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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实习生都算是表现比较突出的,唐初露有心要磨砺他们,虽然他们在课程上成绩都十分优秀,但一到实际情况还是十分稚嫩。
一个优秀的医生远远不止是要求有丰富的知识储备,还要有临危不断的判断力。
像这个女生一样,虽然她很努力,在学业上也很优秀,大脑就如同百科全书一样,但是没有办法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客观的诊断,这会大大影响她在工作中的准确率。
唐初露眼神扫过这几个人,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还有呢?」
半晌,一个气音弱弱地回答:「苯二氮卓类药物……」
唐初露没说话,突然闭上了眼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明显是不高兴了。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寂静无比,谁也没敢再开口。
涉及专业领域时,唐初露的气场就莫名强大,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平和清淡,但是很能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一旁的陆南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觉得好像又发现了她身上自己以前没有发现的另外一面——
除了工作上的冷静理智之外,她也是一个很有原则,且一丝不苟的人。
哪怕是一点点小错误,在她眼里都会被找出来,做她的实习生,既痛苦,但是又受益匪浅。
原来她在这些实习生面前是这样一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还挺有威严。
不知道过了多久,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沉重,谁都看得出来唐初露并不满意。
只有关肃一直看着手里的笔记,对外界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他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忽然在某一处点了点,淡淡开口:「既然药物治疗没用,那就采用手术治疗,脑深部电刺,激术——」
他合上书,抬眸看着陆南方,「陆医生应该不陌生?」
陆南方惊讶了一刻,看了关肃一会,语气里面多了一丝认真,「从理论上来看,DBS 手术的确是可以有效的改善这种情况,但毕竟是关于人体大脑,其中的复杂程度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手术过程中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酿成大错,不到万不得已,建议不要走到这一步。」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就像唐初露之前做的接头手术一样,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这样的手术才能够真正解决问题,但是因为随之而来的高难度和术后风险,不管是病人还是医生都不愿意承担可能发生的后果。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自然而然失败,面临的代价也无法估计。
唐初露沉思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先跟病人本人沟通了,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吧。」
病房内。
凯莉正忐忑地等着唐初露的消息,听完他们的打算之后,猛地瞪大了眼睛,「什么?DBS 手术?」
她不懂这些医学名词,只觉得唐初露刚才解释的那些让她无法接受,「你们要在我的大脑上开个洞,然后用一个金属在里面戳来戳去?」
唐初露也有些无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出你大脑中真正出问题的区域。」
凯莉下意识地摇头,「不……不……」
她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抖得更加厉害,「这太疯狂了,你刚才说手术过程中我会全程清醒?会不会很疼?」
「不会疼。」唐初露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说服她,「但这是目前唯一有效的途径……」
她说着,看了陆南方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
陆南方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轻声道:「DBS 手术是治疗脑神经系统疾病非常有效的方法,你可以先了解一下这个过程,它是在脑内特定的神经核团去植入电极,释放高频电刺,激,抑制你过度兴奋的神经元的电冲动,减低过度兴奋的状态,就能够减轻你双手震颤的症状……」
凯莉听得越发瑟瑟发抖,「还要在我脑子里面植入电极?什么电极?大吗?会不会疼?」
陆南方「啧」了一声,「也就是脑起搏器,很小一个,不会造成疼痛,只要手术过程成功,完全不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他虽然语气肯定,但凯莉还是不怎么愿意相信他,表情很是抗拒。
一旁的唐初露听得有些无语。
她本来是想让陆南方好好劝劝他的,谁知道把病人劝得更加害怕。
她看了一眼憔悴的凯莉,眼神沉了沉,「如果你不愿意做手术,我们谁都不能够逼你,但这的确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案,你的手……」
说到这里,唐初露停顿了下来,只看着她。
凯莉怎么可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低头看着这双不断颤抖的双手,无数次都恨不得去死。
双手是钢琴家的第二次生命,这十根美丽修长的手指,本来应该是在黑白琴键上翻飞的,可是却丑陋又滑稽地颤抖了那么多年……
她嘴皮子都有些哆嗦,有些犹豫地看向陆南方,「你以前做过这种手术吗?成功率高不高,都有什么后遗症?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陆南方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做过,病人去世了。」
他语调沉重但缓慢,「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我必须告诉你真相,任何一场手术,最坏的结果都是死亡。」
唐初露刚想让他别把话说的那么吓人,陆南方就已经说出了口。
她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补救,但也觉得没有必要,因为陆南方说的没错。
一场手术,承担风险的主体不是他们医生,而是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
他们有权利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选择。
医学上总是有这样的难题,有的时候到底是选择善意的谎言,还是要遵从原则一如既往的保持真相从不改动。
这也许是比一场高难度的手术更困难的选题,随着医学水平的发展,技术上的难题总有一天会被攻破,但是道德伦理上的选择却永远没有一个正确的方向。
在千百年以后也许依然会被人拿出来讨论争辩,却没有办法有一个让医生和病人都不会留下遗憾的万全之策。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生命不负心。
凯莉良久地沉默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生起了一点希望,但是在听到陆南方的话之后,她又忍不住胆怯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空洞,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了……能不能让我再想想?」
唐初露点了点头,打算给她一点私人空间,看了陆南方一眼,两个人先行离开。
一出门,就看到走廊上的柳茹笙。
她似乎也是过来看凯莉的,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身边没有陆寒时。
柳茹笙看到了唐初露,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唐医生……」
唐初露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便收回视线,继续跟陆南方讨论。
「唐医生!」柳茹笙忽然从身后追了上来,「可以跟你聊聊吗?」
她的眼神很真诚,一只手紧紧抓着唐初露的胳膊,「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解释清楚?」
唐初露皱了一下眉头,「抱歉,这是工作时间……」
柳茹笙立刻打断她,「现在不是,现在是午休时间。」
「我……」唐初露有些为难。
陆南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去聊聊吧,不然你也休息不好。」
之前唐初露的疲倦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不说,但他还是看得出来,因为陆寒时和柳茹笙的事情,唐初露有些心不在焉。
逃避永远没有办法解决问题,说清楚才能毫无芥蒂。
唐初露吐出一口气,还是点点头,「好,有什么意外你记得随时通知我。」
陆南方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想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一下,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地停顿住,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唐初露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倒是柳茹笙,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南方的背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怎么不走了?」唐初露看她没什么反应,催了一句。
柳茹笙这才反应过来,温和地对她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跟陆医生的关系还挺好的。」
唐初露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突然提到陆南方。
「柳小姐,我并不怎么擅长揣测别人的心思,所以如果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话,请你直接一点,九曲十八弯的,我真的听不懂。」她快步走到阳台上,开门见山。
柳茹笙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容,跟在她身后,「其实我说这话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想多了而已……」
两个人并排站在阳台上,中午的日光有些强烈,墙壁上有斑驳的剪影。
唐初露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就当我是想多了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跟寒时真的已经过去了。」柳茹笙马上接茬道:「我知道你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但这并不代表我跟他有任何过分的行为……」
唐初露笑了一下,没说话。
柳茹笙继续道:「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没有一分手就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幼稚,更何况我当初跟寒时是和平分手,对彼此没有任何怨恨,哪怕分手,也还是朋友,不是吗?」
唐初露:「我不关心这些,这应该是陆寒时要处理的事情。」
她淡漠地看着她,「如果你是想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去找陆寒时,我不吃这一套。」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柳茹笙连忙拉住了她的胳膊,「寒时公司有点事情已经先回去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觉得问题出在我身上,不想破坏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所以想好好跟你聊聊……」
唐初露松开她的手,转过身子,「你觉得问题出在你身上?我很好奇,能具体说说?」
柳茹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都是女人,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每个人都有过去,唐医生,我不是那种没品到要上赶着做小三的人,而且……」
她突然笑了起来,将侧脸上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一抹漂亮的红色,「虽然寒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没错,但追我的人也不少,我也不至于跟你抢一个有妇之夫吧?」
唐初露的视线落在她那颗樱桃耳钉上面,心里一震,久久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这颗耳钉,那柳茹笙说这些话她还有可能相信……
可是……
可是……
唐初露暗暗捏紧了拳头,不想要被这些琐事影响情绪,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一点小小的刺痛都能够在她心里面扎根,而后越扎越深,慢慢的,不管怎样都没办法忽略那一点瑕疵。
柳茹笙见她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耳朵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恍然大悟。
她伸手捏住了那颗樱桃,急忙道:「唐医生,你都知道了?你别误会……」
她抿了抿嘴角,脸上有些懊恼,「我是真的单纯觉得这颗樱桃耳钉好看才会戴着的,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戴了,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这件事情误会了……」
唐初露的表情是麻木的,开口打断她,「没什么,你戴着吧,挺好看的。」
柳茹笙试探地问:「……那你是不是不会再误会寒时了?」
唐初露看着她,古怪地笑了一声,「可能我从来就没有误会过他呢?」
柳茹笙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其他的意思,松了口气,「你没有误会,那就太好了,早知道你是因为这颗耳钉,我就不戴出来了……」
唐初露面无表情,并没有回答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