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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多远,那村民又停了下来,“对了,我听大燕子说,你家那头牛快不行了,是不是真的?”
长生心情很差,不想说话,却又不得不说,“没影儿的事儿,下午还给你们犁地了。”
“不对,”村民背着木柴走了回来,“我看它好像真的不行了,你看,都快没气儿了。”
长生不无反感的瞪了那村民一眼,没有接话。
村民走近,用树枝去捅老黄。
长生伸手将树枝拨开,“你干什么?”
“你跟我说句实话,它是不是死了?”村民问道。
“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儿,这是我的牛。”长生怒目相向。
“哎呀你个小瘸子,横什么横?”村民龇牙歪头。
长生歪头一旁,不再理会他。
那村民也没有再说什么,气怒的瞅了长生一眼,转身走了。
夜幕逐渐降临,长生一直抚摸着老黄,他也不知道自己抚摸老黄能不能令它好受一点,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快死了,希望能得到亲人的抚摸和安慰。
在那砍柴的村民回村不久,长生发现村子里出现了火把的光亮,为数不少,出了村子之后径直向北移动,貌似是冲着他和老黄所在的草夼来的。
眼见大量火把由远及近,长生心中生出了浓烈的不祥,待得众人走近,他发现众人除了火把,还携带了箩筐,木桶,木盆等器皿。
走在前面的是村正王全贵,而站在他旁边的则是屠夫王大友,王大友还随身携带了大小不一的剔骨刀。
见此情形,长生心中一凛,这群人明显是冲着老黄来的。
众人先后来到,手持火把将长生和老黄围在了中央,村正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长生啊,老黄怎么样了?”
长生不是傻子,单看众人所携带的器皿就猜到他们想做什么,难免心生愤怒,“老黄是我的牛,它怎么样和你们没关系。”
“谁说这是你的牛,”村正板起了面孔,“这只黄牛当年可是全村凑钱买的,只不过交由王麻子照顾而已。”
村正此言一出,长生立刻知道他想要耍赖欺人,“王大爷生前曾经跟我说过,这头牛是他用二两银子买的,你说是你们凑钱买的,可有字据?”
“要什么字据?我们都可以作证。”王屠夫高声说道。
王屠夫言罢,众人立刻随声附和,只道都可以作证。
长生逐一打量众人,他从不认为乡人都是淳朴善良的,但是他也没想到众人竟然会颠倒黑白,昧着良心撒谎。
“死瘸子,看什么看?”有人高声呵斥,“王麻子是我堂哥,就算这头牛是他的,他死了之后也轮不到你来继承,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得好,一个外来户,还真拿自己当本村人了。”
“对,这些年我们跟他倒的霉还少么?天杀的东西。”
“我看那头牛还有口气儿,赶紧把他拖走,下刀放血,等断气了可就放不出血来了。”
村民七嘴八舌的围攻气的长生浑身发抖,手指南面的田地,“这些年你们的田地都是它耕的,你们都忘了?它都快死了还不忘给你们耕地,你们竟然想杀它,你们还是人吗?”
“我们都快饿死了,哪里还顾得那么许多。”先前砍柴的汉子出言说道。
“一个畜生,你还真把它当人看了。”有妇人说道。
“快滚开,不然把你另外一条腿也打断。”王屠夫瞪眼恐吓。
长生随身携带了镰刀,听得王屠夫言语,便自腰间拔出了镰刀,“谁敢杀我的牛,我就跟谁拼命。”
眼见长生拿出了镰刀,众人纷纷看向村正王全贵,后者貌似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和冒犯,鼻翼抽动,面色铁青,冲左右众人沉声说道,“把他拿下。”
几个壮汉听得村正言语,各持火把农具围了上来。
见此情形,长生气急发狠,胡乱挥舞镰刀,试图阻挡众人。
众人之中有持拿扁担的,便用扁担击打长生,长生挨打吃痛,怒发冲冠,冲上前去挥舞镰刀砍伤了一名村民的大腿,而与此同时手中的镰刀也被村民打掉,众人一哄而上,围着他拳打脚踢。
长生无力反抗,难能起身,唯恐有人趁机伤害老黄,只得高声呼喊,只道唐律严禁屠宰耕牛,此番众人若是杀了老黄,他便要往县衙举报告发。
有村民受伤,众人本就气怒,此番又听他要前去告发,越发气恼,下手更重,恨不得打死他才好。
就在此时,原本奄奄一息的老黄突然睁开了眼睛,眼见众人围殴长生,关心焦急,凭空生出力气,哞叫站起,怒吼着冲向人群。
众人哪会想到老黄还有力气,无有半点防备,顷刻之间已有数人被它抵飞撞倒。
老黄本已油尽灯枯,此番冲撞直接耗尽了它最后的生机,冲散众人之后身形摇晃,轰然摔倒。
短暂的错愕之后,众人回过神来,各操刀具家什,呼喊着冲向老黄。
长生镰刀已失,再也拦不住众人,情急之下只得扑在老黄身上,试图替它挡下众人的攻击。
众人一哄而上,乱砸猛打。
长生身上头上连遭重创,就在他暗道性命休矣之际,正北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瓮声怒吼,“住手……”
===第三章 一师四徒===
听到有人怒吼呼喝,众人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纷纷转头北望。
长生挨打之后精神有些恍惚,抬头较晚,待其抬头北望,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自北面山中疾冲来到。
借着众人手中火把的光亮,长生看清了来人的相貌,此人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子,身形异常高大,常人七尺已算魁梧,而此人竟然高达九尺,身穿灰布长袍,手拎熟铜大棍。
“你们这么多人,为啥打他一个?”大汉怒视众人。
众人见他长的奇伟壮硕,不知他是何来历,便无人上前接话,纷纷看向村正,等他开口。
眼见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村正身上,那大汉便用铜棍指他,“你就是领头的么?说!你们为啥打他?”
此人出现的太过突然,村正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说词,只得含混敷衍,“这个,这个……壮士有所不知,我们是因为这头耕牛起了争执。”
大汉貌似不太明白村正的意思,又转头看向长生,“小子,你是偷牛贼么?”
“不是,”长生急忙解释,“这是我的牛,他们要杀我的牛。”
不等大汉接话,便有妇人自一旁插嘴诡辩,“英雄不要听他胡说,这头牛不是他的,是我们村里的。”
“啥意思?这头牛到底是谁的?”大汉皱眉挠头。
“是我的。”
“是我们的。”
眼见双方各执一词,大汉好生犯愁,挠头过后转身冲北面喊道,“师父,你们走快些。”
众人本以为大汉是孤身一人,听他这般说方才发现北面山中还有几人正在往此处赶来。
听得大汉呼喊,来人加快了步子,不多时,赶到近前,共有四人,为首的是个白发道人,虽然满头白发,年纪却不是很大,当在不惑上下,身形消瘦,手持一柄马尾拂尘。
站在白发道人左侧的是个矮胖的年轻人,中等身形,身穿一袭蓝布大褂儿,年纪当在十七八岁,眯眼大脸,面相乐天喜庆,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
站在白发道人右侧的应该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个子不高,面容清秀,之所以说她应该是个女子乃是因为此人前胸甚是平坦,穿的又是灰布袍子,火光飘忽,不太容易确定其性别。
距离较远的年轻男子亦是十七八岁光景,双手各拎一个大木箱,此人长的甚是俊朗,来到之后放下木箱,自坐其一,嘴里叼着一根干枯的狗尾巴草,歪头打量着场中众人,神情慵懒,吊儿郎当。
待众人来到,大汉冲那白发道人说道,“师父,你快来给他们评评理,他们都说这头牛是自己的。”
听得大汉言语,白发道人转身冲众人稽首行礼,“无量天尊,善人慈悲,敢问谁是此间主事之人?”
“鄙人王全贵,乃是此间村正。”村正上前接话。
白发道人手指倒在地上的耕牛出言问道,“敢问王村正,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村正接话,一干村民便七嘴八舌的诡辩污蔑,只道这头牛当年是他们花钱买的,交由王麻子照顾,而今王麻子死了,被王麻子捡回来的长生便试图霸占这头牛。
待众人停止聒噪,白发道人又向长生询问,而长生所说自然与他们不同。
听罢双方讲述,白发道人没有立刻接话,同行而来的几人也没有吭声儿,只有最先来到的高大汉子气不过,瓮声说道,“你们分明是想抢他的牛杀了吃肉,他不肯,你们便打他。”
汉子言罢,坐在木箱上的年轻人歪头笑道,“老大,你怎么净说大实话呀,也不怕他们连你一起打了?”
“谁敢打我?便不怕我给他来上一棍。”大汉铜棍拄地怒目瞪眼。
他长的高大威猛,众人怕他,皆不敢正视反驳。
白发道人回头瞅了那年轻人一眼,转而走到长生旁边低声说道,“我信你所说,但这是他们的村子,你若是得罪他们狠了,怕是日后很难在村子里过活了,他们定会排挤于你。”
村民原本就对长生多有排斥,而今又试图打杀他和老黄,长生早已心灰意冷,木然说道,“走了便是。”
白发道人直视长生,等了片刻不见他改变主意方才出言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替你主持公道。”
白发道人言罢,回头冲王村正说道,“且不管这头耕牛是你们的还是这少年的,你们想要打杀它都是触犯律法的,本朝律法写的明白,宰杀耕牛者杖二十,监一年,刚才我们看的清楚,这头耕牛是你们一同打杀的,这少年若是前去告官,我们皆是证人。”
白发道人此言一出,哗然一片,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惊惧,王村正急忙辩解,“道长有所不知,这耕牛是老死的,与我们毫无干系啊。”
“哈哈,”坐在木箱上的年轻人取下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出言笑道,“我们刚才看的很清楚,他们各持农具刀斧打杀耕牛,你虽然未曾动手,却在指挥下令,他们皆是听命于你。”
“你,你,你,我何曾指挥下令?”王村正紧张反驳。
“不是你指挥下令的?”年轻人捻动着手里的狗尾巴草,“难道是他们自己存心作恶,故意触犯律法?”
听得年轻人言语,王村正叫苦不迭,年轻人的这番话众人都听到了,他日官府若是真的追查下来,村民们定然会将责任推到他的头上。
背着包袱一直不曾说话的那个矮胖子眯眼笑道,“老三,有话好好说,王村正乃此方主事之人,怎会知法犯法,为自己和相邻招致牢狱之灾?”
听得矮胖子的话,一旁的王屠夫也害怕了,他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持拿刀具的,他日追责,自己也定然脱不得干系,眼见老黄的腹部尚有起伏,急忙说道,“牛还没死呢,我们也算不得私自屠宰啊。”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白发道人走到王村正近前,低声说了几句。
白发道人言罢,王村正面露难色,踌躇良久勉强点头,转而挥手招呼众人,“你们先回去,此事我来处置吧。”
就在众人收拾东西想要离开时,白发道人冲坐在木箱上的年轻人说道,“立秋,这头牛怕是救不活了,将箱子里的天下第一奇毒阎王散取出几钱,给它个痛快。”
听得白发道人言语,年轻人心领神会,自木箱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向长生和老黄走了过来。
不等长生起身阻止,年轻人便蹲下身来,低声说道,“师父是担心我们走后村人会分食它的尸体才有此一说,此乃粟米米粉,无毒之物。”
小声说罢,又刻意抬高了声调,“小兄弟,你离远些,此毒沾之即死,无药可解。”
长生心中感激,便配合的后退了几步。
年轻人佯装郑重,自袖中取出一方帕巾捂住口鼻,然后将布袋里的米粉倾倒了少许在老黄身上。
事实证明白发道人的担心并非多余,一干村民眼见耕牛被下了剧毒,无不暗道可惜,长吁短叹,怏怏回返。
白发道人又冲年轻人招了招手,“立秋,你随为师往村里去了结此事。”
待年轻人点头,白发道人又冲那彪形大汉说道,“老大,将那黄牛的尸身就地掩埋,以免乡人误食中毒。”
待大汉点头应是,那白发道人方才与那年轻人一同跟着王村正往村子里去了。
此时老黄濒死弥留,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长生心中悲痛,回坐原地,伸手抚慰。
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留在原地的三人并不知道长生与老黄的感情,更不知道老黄是长生的奶娘,虽然略有伤感,却不似长生那般悲伤,亦不去打扰他,只是凑在一处喝水歇息。
老黄最终还是死了,死的很安详,当老黄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长生感受到了刺骨透心的凉意,死亡是永远的离去,是没有回归的离别,从此以后老黄便自他的生命中永久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