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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焕的亲事的确已到合八字的地步了,等八字合过,双方下小定时,满京城的人便都该知道了。
未来的傅大奶奶娘家此时却不显,不过一个只剩最后一代爵位的伯府罢了,一家之主南阳伯还常年卧病,伯夫人也是个懦弱立不起来的,是以勋贵人家这样那样的聚会,几乎都没有南阳伯府的份儿。靖南侯夫人一开始是瞧不上南阳伯府大小姐的,再是自家要藏拙,不能惹皇上猜忌,小一辈的亲事不能往显赫了定,最好都能定虽看起来不显其实实惠的人家,所以自家不能主动与镇国公府结亲,心里再
想都不能,那也不能定南阳伯府这样的破落户吧?她可舍不得那样委屈自己的儿子!
还是在见过甘大小姐本人后,靖南侯夫人才改了主意。
自家的宗妇岂是那么好当的,心计手段沉稳大气缺一不可,除了甘大小姐,她还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长媳人选了。等再听说了甘家大爷在军中十分的能干得用,傅御也评价不出三年,甘家大爷必成大器后,靖南侯夫人终于下定了决定聘甘大小姐做长媳,能得她家小叔子那么厉害的人都这么高的评价,她便冒险赌上一
赌又何妨?傅御对甘家大爷评价这么高,却不是他看人准,而是前世甘家大爷的确不出三年,便因剿匪立了大功,让自家的爵位又多袭了一代不说,到前世他死时,他还已经升任了密云卫的副指挥使,从三品的大员
。
这于自家将来所谋之大业来说,无疑是一重很大的助力,何况甘大小姐还的确能干,过门后很快便能为两重婆婆分忧解劳了,所以傅御现下才会对着傅焕有此一说,就当是安傅焕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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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焕没想到傅御会与自己说这些,这个四叔什么都好,就是从来不管这些个琐事的,今日却破天荒与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可见心里还是很重视自己这个侄子的。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忙笑道:“四叔放心,该知道的我都早已知道了,若我十分不同意,祖母和父亲母亲想来也不至勉强我,可我既同意了,就说明我是愿意的,既是我自己愿意的,将来我自然会对她好,
不让她受委屈。”
傅御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前世傅焕对甘氏不说十分好,却也实不算坏,这次想来他只会对甘氏更好吧?就当是他回报前世他所知道的甘氏对敏敏的几次善行了。
第一百三三回山顶
傅御与傅焕把话说完了,才转向傅烨,磨了磨后槽牙,笑道:“那你呢阿烨,这阵子在许家念书念得如何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你书便念得再好,难道还真考科举去不成,要我说,你还是趁早去西山大营历
练一番是正经,等过阵子凭自己的本事挣了个总旗百户什么的,说亲时也更光彩不是?”
他还是近来才自母亲之口,得知了大嫂好似对许家大姑娘很满意之事,若二人的亲事真成了,那他与敏敏不是真错了辈儿,再无结亲的可能了?
所以如今傅御看傅烨越发的不顺眼了,怎么你偏就要挡我的路,眼见大路挡不着了,小路也不放过呢?傅烨对自家四叔老盯着自己,尤其自己的亲事也是满心的不痛快,因笑道:“我年纪还小呢,说亲的事不急,倒是四叔您老人家,年纪可不小了,比大哥还大一岁呢,如今大哥的亲事都要定下了,您还八字
没有一撇儿,等回府后,我可得与祖母好生说道说道这事儿。”
这个小王八蛋,竟还反将自己一军!傅御心里气得不行,面上便越发的皮笑肉不笑,道:“长辈的事,几时轮到你一个做晚辈的插嘴过问了?你回府后见了你祖母,最好把嘴巴给我管紧了,否则我管不住自己的手,你可别怪我,不过你怪我也
没事儿,只要大哥不怪我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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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让他是长辈,自己打不得也打不过呢,只得悻悻的闭了嘴,没有再说。
傅御心里这才舒坦了些,加快脚步,继续往山顶爬去,待会儿见到敏敏后,他要怎样才能单独与她会上面,说上话呢?
爬到半山腰时,镇国公老夫人虽有许夷光与颜曦一左一右的扶着,也再爬不动了。
镇国公夫人见状,忙叫了后面跟着的滑竿来,亲自扶了镇国公老夫人上去,又请靖南侯太夫人与另几位年纪大的老夫人也坐了滑竿,一群人才艰难的强撑着继续往上爬。
虽只百来丈高的山,石梯却有九百多梯,也就不怪众女眷个个儿都爬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又爬了大半个时辰,一群人终于抵达了山顶,许夷光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可山顶只得两个八角亭,可坐的地方不多,哪能轮到她们这些个小辈?
于是只能将身体的重量大半都靠到春分的身上,以让自己好受一点。颜曦经常活动的,这座山也是年年都要爬的,倒是除了一开始喘得厉害些以外,什么事都没有,瞧得许夷光脸红气喘的,站都站不稳了,不免歉然:“早知道昨儿就不拉你骑马了,我是想着机会难得,可再
难得以后也多的是……待会儿下去时,我陪你坐滑竿吧?”
许夷光无力的摆了摆手,笑道:“我没事儿的曦姐姐,就是累了点,等以后我多活动活动,慢慢的自然也就好了,骑马那样的经历,我可舍不得错过。”
两世以来的第一次呢,她是真舍不得错过。
说话间,目光往下一看,立刻忍不住惊呼起来:“好美啊!曦姐姐,从山顶往下看,所有菊花都尽收眼底,下面的所有景色也都尽收眼底,实在太美了!”
可不是美吗,各色菊花一丛丛一片片的,红的艳若霞光,绿的莹碧如水,黄的灿若金箔,星星点点,直开到视线看不到的尽头,初次见到的人,怕是少有能不被震撼的。
颜曦被许夷光的反应弄得面上隐现得色,道:“还好吧,你是第一次见,才会觉得美,我看惯了的,也就觉得稀松平常了。”
许夷光笑道:“那从山顶的每个角度看下去,都是一样的风景吗?应该多少会有几分差别吧,待会儿我可得四面都瞧瞧,才算是不枉此行。”
“只有东西北三面风景可看。”颜曦摇头,“南面的山壁很是陡峭,石头也很硬,不宜种花,所以南面几乎从来没人去,以免一个不小心失了足,跌出个什么好歹来。”
两个人说话间,镇国公世子夫人已指挥粗使婆子们在好几处空地上铺了毡毯,请没有位子的小姐姑娘们都去坐,坐下后,下人们忙又奉了茶水和点心果品来。
大家吃用了一回,再让各自的丫头捶了一回腿,总算觉得都缓过来了。八角亭里,镇国公老夫人与靖南侯太夫人等几位老夫人兴致却极高,歇息好后,便又让人放起风筝来,她们自己则持了小剪刀,等风筝放得足够高后,好把线剪断,把过去一年的晦气都给放掉,随着风筝
飞得远远的。
镇国公老夫人还让人过来请颜曦和许夷光过去。
可这种时候,镇国公老夫人身边都是自己的儿媳孙媳孙女儿们,她一个外人,如何好往她跟前儿凑,便与颜曦说自己腿实在太软了,坐下就不想动了,就不去了,请她帮忙与老夫人说一声。
颜曦也知道她是真的累坏了,并不勉强她,应了一声:“那夷光你好好歇息,我待会儿再过来陪你。”往亭子里去了。
一旁的许流光这才凑了上来与许夷光说话儿,“二姐姐,虽说我这会儿累得恨不能死过去,不过能看到这么美的景色,就算是真死过去了,也觉得不虚此行。”
又惋惜没带画笔颜料宣纸来,“不然这么美的风景,画了回去给祖母、二伯母和我娘看,她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许流光打小儿便喜欢画画,多年下来,画得也很是不错了,所以有此一说。
许夷光笑道:“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不然你就记在脑子里,回去再原样画出来也使得,你不是常说,画的是感觉是心境,并不一定要对着实物,对着实物反倒束手束脚的放不开吗?”
许瑶光与傅姝姐妹在一旁听二人说得热闹,许瑶光便也笑着插言道:“那五妹妹可得准备一张大大的宣纸才是,不然可连这山的一角都画不下。”
傅姝也笑道:“原来许五妹妹擅画,倒是与我们家三妹妹志趣相投,以后你们见了,可不愁没话说了。”
顿了顿,又笑道:“许大妹妹擅书,许二妹妹擅医,许五妹妹擅画,几位妹妹竟是春兰秋菊,各有所长,真是让人好生羡慕,也让我好生后悔,以往没专心跟着先生习学,竟至如今一无所长。”
许瑶光与许流光闻言,忙都笑道:“傅大姐姐也忒谦虚了,你是样样都擅长,挑不出最擅长的来,所以才一无所长,我们却只擅长那一门,这能相提并论吗?”惟有许夷光,只是微笑,并不说话,她可早打定了主意任何时候都要远着傅姝的,自然不会接她的话。
第一百三四回耀眼
不一时,八角亭人少的那一面,隐隐传来了阵阵说话声。
镇国公夫人倾耳一听,笑起来:“定是昭哥儿兄弟几个带着男宾们上来了,他们走的那条路可没有我们这条好走,也差不多要远上一倍,倒是难为他们,这么快便上来了。”
说完打发婆子去看。
少时婆子回来果然笑着禀道:“是几位爷带着男客们上来了,大爷还让奴婢来请问老夫人和大夫人,他们方不方便上来,若是不方便,就原地歇歇,便下去了。”
镇国公老夫人闻言,笑道:“大过节的,人人都出城来登高,有什么可避讳的,况他们一路上来,必定也是又累又渴,总不能让他们连口水都没的喝,连口气都没的歇,便又下去,快去都请上来吧。”
那婆子忙答应着去了。
镇国公夫人便看了一眼世子夫人,世子夫人遂又指挥粗使婆子们另铺了几张毡毯,幸亏备得很足,茶果点心也都备得足,倒是很快便布置妥当了。
不一会儿,果然镇国公世子颜昭打头,领着二十来位公子爷们儿上来了,第一件事便是去亭子里给镇国公老夫人和长辈们请安。镇国公老夫人十分的高兴,尤其见到傅御竟也来了,就更高兴了,与靖南侯太夫人道:“你家小四回京这么久,我今儿还是第一次见他呢,都是托你的福,不然他这么个大忙人,可没空来我们家的园子登高
赏花,还不是知道你在这里,特地赶来尽孝的。”又赞傅御:“越发的沉稳了,不怪皇上器重你,就是那几年你不在家期间,你娘日日都为你担心,连个整觉都难得睡,我也是当娘的,最能体会那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了,你以后可不能再离家,再让
你娘为你担心了。”说得靖南侯太夫人既有面子,想到那几年的担忧,又忍不住心仍戚戚焉,竟红了眼圈,笑向镇国公老夫人道:“我如今也没旁的想头了,只要他能好好在京里一家人相守着,再早日为我娶个好儿媳进门,生
个孙子,我这辈子便死而无憾。”
这话一出,众夫人太太看向傅御的目光便越发的热切了,这样的乘龙快婿,要是能花落自家,该有多好?
傅御却满心都是心虚与惭愧,他今日还真不是为了尽孝而来。
不过想到母亲说的,能给她娶个好儿媳,生个孙子,便是最大的孝顺了,又觉得没什么可心虚惭愧的,他不正为给她老人家娶儿媳而努力么?
许夷光一开始并不知道傅御也来了。再是镇国公老夫人发了话,不用避讳,她们这些个小姐姑娘离八角亭也有一段距离,长辈们不叫,她们断没有主动凑过去的道理,是以众闺秀都只是不动声色的往八角亭那边觑,觑一眼又赶紧收回,等确
定没人发现后,再觑第二眼。
怪只怪,傅御太耀眼了,人群中无论有多少人,人们第一眼看到的总是他,便第一眼没看到,第二眼也看到了,然后,便再挪不开双眼,也再看不到别人。
许流光就是那个“人们”中的一员,虽然第一眼时她并没有看到傅御,只觉得好多人,是不是京城勋贵人家的公子爷儿们都来了?
但在第二眼看到了傅御后,她便再收不回目光了。
好一会儿,她才讷讷的低声与许夷光感叹:“想不到傅将军也来了,真是不虚此行!”说话间,仍没舍得收回目光,就像见了一副名画,就算知道终究不会是自己的,仍然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再多一眼。
自然也没注意到许夷光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头也低垂了下去,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她还以为,大半个月过去,她又忙忙碌碌的,早把某些人、某些事给忘到了脑后去,再也不会想起,或者就算夜深人静时偶然想起,那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次数渐渐越来越少,直至彻底没有。
万万没想到,不过只听说了一个名字,不过只知道了那个人与自己这会儿在同一片天空下,她的心跳竟会瞬间快成那样,好像天地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惟有她的心跳声一般,怎么会这样?不,怎么能这样,靖南侯夫人与傅烨都是前世害死她的间接凶手,而他们母子一个是那个人的长嫂,一个则是他的侄子,都是他至亲的人,她就算恨屋及乌,也不该对他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才对,——不
就是管好自己的心,让它该跳时才跳,不该跳时决不能跳吗,她当初学医那么艰难,尚且坚持了下来,一直到今日,只是管好自己的心,有什么难的……
“二姐姐,二姐姐,你看傅将军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啊?我怎么总觉着他是在看我们这边,虽然离得挺远,但我真这么觉得,你看看呢……哎呀,你快看看嘛,难道他是在看我?”
许流光又急又快又兴奋,但好歹没忘记压低的声音,让许夷光回过了神来,立刻觉得一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看,难怪方才她一直似有所觉,只不过被她忽视了而已。
可现如今,她显然再忽视不下去了。
但她更没有勇气针锋相对的看回去,那双眼睛幽黑而深邃,关键还有魔力,她怕她的眼睛一对上,便会立刻沉溺到其中,再也拔不出来了。
“咳咳咳……”许夷光假意清了清嗓子,“五妹妹,我坐得腿有些麻了,且去那边走走啊。”
说完不待许流光说话,已起身扶了春分,往一边的花丛中走去,离得远了,中间还有了遮蔽物,看他还怎么看!
春分显然知道许夷光这番行为是为哪般,进了花丛后方小声说道:“姑娘,我瞧得真真儿的,傅将军真个看的是您,可见他这些日子并没有忘记您,指不定今日也是为您来的,您要不……”
“胡说什么!”话没说完,已被许夷光疾言厉色的打断了,“也不怕隔墙有耳?何况这样的话是你该说的吗,我早说过,我心里自有主张,以后若再犯,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主仆情分了!”
得一并把春分想把她和傅御凑作堆的念想给断了才好,省得隔三差五的便在她面前念上一回,她不是更不容易忘记了吗?所以疾言厉色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春分立时嚅嚅的不敢再说了。许夷光这才吐了一口气,继续往花丛中走去,不想迎头却碰上了……
第一百三五回找茬
许夷光带着春分走向花丛深处,不想迎面却遇上了一个颇眼熟的丫鬟,一见她就惊喜道:“许二姑娘,原来您在这里,可叫奴婢好找。四小姐去那边……那个更衣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摔破了,又不想惊
动了老夫人夫人和各位贵客,所以让奴婢们来寻许二姑娘过去给她简单处理一下,请许二姑娘快随奴婢去吧,我们家小姐也在那边守着四小姐呢。”
说完见许夷光似是没想明白她们家小姐是谁,忙又补充道:“我们家小姐行六。”
原来是颜六小姐的丫鬟,难怪她觉着眼熟,许夷光半是担心颜曦,半是想着颜六小姐乃颜曦的庶妹,自己和姨娘都得在镇国公夫人手下讨生活,自不敢弄鬼,于是应了一声:“那你快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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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左拐右拐后,拐到了一个相对偏僻而荒凉的地方,就算颜曦想解决三急问题,山顶唯一的净房又忙不过,她也绝不会选这样一个地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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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冲春分使了个眼色,主仆俩转身便走,心里仍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颜三小姐,要被她这样捉弄,难道,就因为镇国公老夫人对她另眼相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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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许夷光与春分的路也已被堵住了,堵住主仆两个的,却是舞阳县主姐妹两个,还有各自的两个丫鬟,一共六个人,比之自家主仆只得两个人,无疑敌众我寡,形式不妙。
许夷光不由暗暗后悔起自己的心不在焉与大意来,竟然那般容易就被颜三小姐的丫鬟给骗了,真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不过她自问也没得罪过舞阳县主,除了昨儿为新安王世子妃治病解围惹了新安王妃不高兴,想来舞阳县主不敢太过分吧?真是倒霉,早知道她该把银针随身都携带着的,那就算敌众我寡,她要保护自己和
春分,应当也不难……许夷光思忖间,舞阳县主冷笑着开了口:“许二,你竟敢背后咒骂我,不敬皇室县主,你好大的胆子,今儿本县主不好好儿教训你一顿,你便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是不是!红罗绿罗,你们两个还愣
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县主掌嘴!”
侍立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便立刻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上前,捋起袖子来,那架势一看便知道素日没少奉命或是仗势做这样的事。春分立刻张开双臂,挡到了许夷光前面,声音有些发颤的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家姑娘骂没骂你们县主,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们要是真敢对我们姑娘动手,回头镇国公老夫人知道了,便不好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