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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王侯》-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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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人一踹腿,这些血气方刚的徒弟们,就有几个惦记上了师妹和小师娘,铁头道:“要我说,论人品相貌,论权势地位,除了杨哥,没人配的上那个搔货。也就是杨哥你去,才能把那小师娘降住。”

        杨承祖的酒也喝了不少,带了几分酒意,用手一拍铁头,“你说什么呢?铁头好歹是跟我一起抓贼时死的,也算是有点香火情义,我跟你们去行个人情就是,其他的事别掺和我。你们也给我悠着点,我想抬举你们进锦衣卫,有好大的前程等着你们,要是闹出什么乱子来,别说杨哥不带提携你们。”

        铁头道:“杨哥瞧您说的,我们是乱来的人么?最多我们也就是过过嘴瘾,哪敢真上手啊。只是想着,这小师娘肯定守不住,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自己弟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行人说笑着买了些纸钱,又买了不少礼物,一路来到小铁庄。此时天色已经傍晚,铁中英家门外银装素裹,声势闹的也不小,离的近了只听哭声一片,一口薄皮棺材停在外头,一边搭着灵棚。一名道士头戴道冠身穿水火袍,手中拿了一口木剑,手摇铜铃,在法台上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外面又用丝绳串成六门,复燃起宫灯,布置的倒也有模有样。

        可是一见是道士,铁头就有点【创建和谐家园】“怎么是道士?这超度亡灵不是和尚的活么,这玩意也能抢行市的?”

        他嗓门有些大,就有不少铁家的后生,对他怒目以视,但是见他那高大魁梧的体格,倒也不敢说什么。杨承祖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少说话,这是给铁头超度,怎么安排是人家家里的事,少说几句。”

        他一边说一边到帐桌上那边丢了七吊钱的礼金,又有人领着到灵前磕头。所谓千金难买灵前吊,这个时候吊唁的人越多,就越显的主家有面子,只见棺材前燃着火盆,一个年轻的姑娘,穿的雪人也似跪在棺前,两只眼睛哭的又红又肿,见到客人来了,二话不说,就陪着磕头。

        等到行了礼,有支客就领着杨承祖一行往边上去,做这行的眼睛都好的很,一见杨承祖一身飞鱼服,就知是锦衣爷们。别看锦衣卫在县里未必有多威风,可是在乡村里,那就正经是个人物。铁中英不过一个衙役,都能在小铁庄称王称霸,锦衣卫比起衙役不知嚣张多少倍,百姓谁敢不敬,忙把这一帮汉子让到首席。

        铁头小声道:“杨哥,那个跪在灵前的,就是我们的师妹铁珊瑚,怎么样,够水灵吧。她现在是哭的不成样子,人消减了几分,平日里比这好看。今年才刚十六,还没许配人家,跟杨哥你年岁相合。当然,做老婆是差了点,不过可以纳妾啊。先把她纳了当个小的,我觉得师娘一定能答应,他们家急等钱用呢。”

        看那超度的居然是道士,杨承祖就知道这铁家的经济出现了较大的困难,否则绝不可能请个道人来啊。僧不打醮,道不超亡,这超度亡魂肯定不是道士的活,再说这里离成福寺不算太远,铁中英又有少林俗家【创建和谐家园】的身份,请僧人来才是最为合适,看来是手里没钱,请不起。

        那铁珊瑚……他得承认,自己方才惊鸿一瞥,根本就没看请对方长相,朝铁头瞪了一眼“好好喝你的水,再让伙房端点吃的过来,堵上你们的嘴。别在这胡说八道,我四处转转。”

        这铁家来的亲朋不少,铁氏宗族的人议论纷纷,有不少人在议论着“那小媳妇年纪轻轻,根本守不住啊。咱铁家的产业,肯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他也是酒后起了几分好奇心,拉过一个人打问,那人就是个普通庄稼后生,见到飞鱼服腿到软了一半,只怕一个回答的不及时,就被拿到锦衣衙门里,尝那三十六道点心。连忙道:“铁家娘子,好象是到后门那边去了,据说是来了什么客人。别的我也不知道啊,大老爷高抬贵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杨承祖三几步来到后门处,没看见人,就看到几颗闪亮的光头在那里发出油亮亮的光芒,再走几步,就听那里有人说道:“铁家娘子,当初铁施主就答应过,将你家的三十亩地捐给庙里做僧产。现如今他人虽然去了,可是这事还是得执行啊。你今天这事办的很不成话,怎么请了个道士来超度亡魂了,这成什么话了?赶紧把地契交出来,把手续办了,否则佛祖动怒,那是要遗祸满门的。”

        又听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创建和谐家园】傅,这却是不成的。中英这场丧事就花了许多钱,还有很多亲戚来闹,将家里的浮财都拿走了。现在我们手里就只剩下这三十亩薄田支撑生活,若是投给了庙里,我们又指望什么活啊。再说了,珊瑚将来出嫁还是需要嫁妆的,出家人最是慈悲,您就发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她虽然是啼哭着哀求,可是那声音依旧悦耳动听,听到耳朵里,就让人觉得骨头有点发酥,那股子媚劲,让杨承祖心里都有些痒痒。怪不得她是卖唱的出身,这份功夫多半是从小练出来的吧。

        那和尚哼道:“铁家媳妇,这答应了庙里的事,就没有反悔的道理。铁师弟若是及早把地给了庙里,也就不会有这场杀身之祸。他就是太在意身外之物,才遭了恶报。以往他是个大方的人,这次如此出尔反尔,多半就是受了身边坏人的挑唆,若是被我们成福寺访出谁是那教唆他背离佛祖的恶人,定要施展佛门伏魔神通,将其收拾掉。你那女儿与佛有缘,我看不如也一并送入佛门,我找五竹庵的师太给她剃度就是,这样她就不需要什么嫁妆了。”

      第二十六章 尤物

        那妇人一听说出家,哪里肯依,急忙分说道:“使不得啊,【创建和谐家园】傅。珊瑚才刚十六岁,哪里能出家,她还是要嫁人的。只是先夫在日,东挑西选,不是嫌这个门第不高,就是嫌那个彩礼不重,生生耽搁了她的终身。若是让她入了空门,不是把个孩子给毁了么?”

        另一名僧人闻言怒道:“大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让她出家,那是看在铁师兄的面子上,也是看她有慧根,怎么在你这,就成了毁了?当了尼姑有诸般好处,岂是你所能知的?少要聒噪,快去把地契拿来,否则把你捉到寺里,让你诵经百日,你就知道厉害了。”

        另一名僧人却笑道:“师兄,其实我看这小娘子也极有佛缘,要不然我们师兄弟就渡她一渡?反正她也不敢叫喊,铁家的宗族都在前面看那牛鼻子做法,这里没什么人来。我看那树林就不错,咱们这段缘法可不好错过。”

        说话之间,几个和尚就抬手抬脚要去捉人,那妇人大惊失色连忙叫喊道“杀人,杀人了!”她这卖唱的功底确实是扎实,叫声如同空谷黄莺,直入云霄,把那几个和尚都吓了一跳,不曾想过一个柔弱的妇人,竟然有这么高的嗓门。

        可是那个和尚却笑道:“好的很,好的很。这妇人叫的如此好听,待会一定叫的更好听。快动手。只要把这事做下了,就不怕她不交地契。”他边说着,已经将一个布团塞到那妇人口中,几个和尚抬着人,就要往外面树林里走。

        就在此时,一个和尚只觉得肩膀上被人拍了一把,下意识的回头观望,却见一只硕大的拳头已经出现在面前。他本来就不是武僧,又被偷袭,哪里来得及招架,只觉得眼前一黑,已经被打的眼冒金星,脑子里一阵眩晕,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另外几个和尚见来了一个身穿飞鱼服的大汉,吓的大叫一声“祸事了”,丢了那妇人,撒腿就跑。杨承祖有心前去追打,不过见那妇人被丢在地上,只好先去顾那个妇人,由着几个和尚逃了。

        这时天空中一弯明月,月光下,依稀可见一个二十出头的佳人一身孝衣,就那么四肢大张摔在地上,不知是痛或是吓的,居然没站起来,只是在那里哭。

        月下观美人,越看越精神。本来这妇人也算是有姿色的,否则也不值得铁中英用计强娶,此时借着朦胧月光,又增几分颜色。见她生的娇小玲珑,五官精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如泣如诉,仿佛依人小鸟一般,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怜惜。也怪不得铁中英和那几个和尚见了她就想下手,实在是她生的太柔弱,神态间又是一股天生的柔弱之感,就难免招惹强徒。

        她嘴里塞着一团灰布,却不见她往外拿,杨承祖只好道了声“得罪”,抬手将那布团取出,见是僧袍的下摆。

        低头看时,只见这妇人倒是有料,方才撕扯间孝衣破开,露出里面素色抹凶,似乎还有微微一丝白肉。他本就吃多了酒,见这抹凶之后,只觉得一阵心猿意马,恨不得捏上一捏,感受一下。

        那妇人等到布团被抽出去,见那男人还看着自己,这才注意到孝衣已经被扯开,羞的面色一红,忙把衣服掩上,接着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她这哭都哭的极有韵味,一波三折,到最后居然还甩了个高腔。

        等她哭了半晌,杨承祖才从怀了摸了方手帕过去“铁家娘子,擦擦眼泪吧。”可他掏出来时才发现犯了个错误,居然是如仙送给自己的那方大红帕子,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这个场合递这个,似乎不怎么合适啊。

        那妇人接过手帕,却正好见到鸳鸯戏水,怒道:“原来你也不是好人。”可是她这一嗔,虽然是发怒,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却似撒娇一般,竟是格外有几分味道。

        杨承祖忙收敛心神,抱拳道:“铁夫人,您误会了,这个手帕是……是别人送我的,我拿错了。我是咱们滑县的锦衣百户实授小旗杨承祖,与铁头也算有一面之缘,这次捉贼,就是我们一起去的。出了这个事,我心里也不是滋味,还请铁夫人节哀顺便。咱们先站起来,再慢慢说话不晚。”

        那妇人闻听,摇了摇头道:“我被那几个恶僧吓的腿软了,站……站不起来。要不你搀我一把?”

        杨承祖心道:也不怪那几个和尚敢对你下手,实在是你自己有些不知轻重,这时候孤男寡女,你这么说话,我想不忘歪处想也难啊。

        他只好也坐下来,却不想正好看到那包了白布的一对玲珑绣花鞋,想着里面包裹的窄窄莲钩,心里的躁动反倒更胜几分。只好找话道:“那几个和尚是怎么回事,居然敢对夫人无礼,我回头定要去成福寺里,找他们好好说道说道,还当我大明没王法了?”

        “王法?当初我和我爷爷被捉进监牢,被死鬼在牢里霸占的时候,他说的好,在滑县这一亩三分地,他就是王法。在这个地方么,成福寺的佛爷就是王法。现在你把他们打跑了,你就是王法。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什么叫王法,只知道逆来顺受,听天由命八个字而已。你要也想像那些和尚一样来弄我,那边就是树林子,不过想要我的地,没门!”

        杨承祖只觉得嗓子一阵发干,似乎刚才的茶水喝少了,忍不住吞了两口唾沫下去,但是对缓解干渴没什么用。能解他渴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只要抱起她来冲到那林子里,什么渴都解了。

        而看她那豁出去的模样,似乎也不会反抗?而她那副柔弱模样,不知怎的,总是能激起他的破坏玉,恨不能将她就那么去折腾一个晚上,让她向自己求饶求救才好。

        可是他终究还是强忍住冲动,笑道:“您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那些和尚到底为什么非要夺铁家的田地,最少你们铁家也有宗族,哪能容和尚如此妄为?”

        那妇人苦笑道:“铁家族人?他们只有窝里横的本事,只知道骂我是狐狸精,说是我施媚术,吸光了我男人的精髓,害死了他。还有的惦记着把我扯进房里,也那么乐上一回,至于这田地么,他们只敢欺负我这样的弱女子,哪有胆子对抗成福寺的【创建和谐家园】傅。”

      第二十七章 争田(一)

        铁中英仗着在衙门口任职,又有一手好枪棒,在乡里素行仁义,经常去关心一下庄上别人家老婆的生活,又或者把自己家的牲口驱赶到别人家的田里,去清除一些庄稼,免得它们彼此争夺肥力。至于说挪动一下界碑,或是从谁家抓走几只不听话的家禽之类的事,则不可胜举。

        得知他被砍死的消息,小铁庄百姓奔走相告,人人悲痛,齐声悼念:挺好的人,死的太晚了。

        眼前债还的快,原本家里是有铁中英支撑,那些人只好忍气吞声,现在铁中英一倒,这些人就没了顾忌。来到铁家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见到什么拿什么,还有的想起往日铁中英照顾妻女之恩,也想来个投桃报李。好在铁珊瑚素来刚烈,又随父亲学了一手好枪棒,那些人不敢过分乱来,只是浮财也被抄没了八分。

        至于那三十亩地,其左右邻地都是成福寺的佛田,只有它孤零零的立在那,让成福寺的佛田连不成一线。在实际的耕作中,确实也带来不少问题。

        以往就有和尚想要把地收购过去,可是铁中英开价太高,他的根子又在少林寺的本寺所在,成福寺不敢催逼过紧,也就僵持在那。这回铁中英一死,和尚没了顾忌也就找上门来,这妇人又生的太过出挑,差点就闹了大事。

        那妇人自报了门庭,姓苗名秀姑,乃是个苦命的人。父母死在白衣军之乱里,自己随着爷爷卖唱,又遇到铁中英,于是就沦落到这一步“我已经认命了,铁中英不管对我再不好,他也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的丈夫,我就只能做他的娘子。我肚子不争气,没能为他生下子嗣,就得对珊瑚好点。那些地是珊瑚的,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把地拿去。”

        这苗秀姑也算是这个时代的悲剧,明明是被霸占,连爷爷都因为遭了牢狱之灾,而很快去世。却是认定了从一而终的道理,居然安心跟着铁中英过日子,还不顾一切的要护住他留下的那块田地。

        她知道,自身的力量实在太过薄弱,至少面对成福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颉颃之力,或许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的锦衣卫吧。她走过江湖,见识比这些乡下人强些,但是也强的有限。在她耳朵里,也是听的那些锦衣卫剥皮抽筋,杀人害命的故事,将其当成了活阎王。只有活阎王,才能对抗那些假佛祖吧?

        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此时柔声倾诉,更增几分温情“那尼姑庵是什么所在,当我不知道么?无非是换个牌子的表子,珊瑚还是个大姑娘,哪能让她被拉到那种地方去。这位杨大官人,你可曾定亲?珊瑚是个好姑娘,肯定能当好你的贤内助。若是你肯收下她,我就把这三十亩地当嫁妆,送与杨大官人。”

        她想的明白,和尚敢欺负她一个寡妇,敢捉铁珊瑚去尼姑庵,但是绝对不敢去夺一个锦衣百户的田,更不敢把一个锦衣百户的媳妇捉去尼姑庵里。这就是官身的威力,和尚不是强盗,虽然他们很多时候表现的比强盗更强力,但是在面对官府的问题上,他们终究是要怕官的。

        杨承祖没接这话茬,而是问起另一件事“这佛田是怎么回事?这些和尚如此无法无天,夺人田产,这帮和尚简直无法无天,难道要造反么?还有强掳良家妇女的事也干的出来,难道就不怕衙门追查?”

        秀姑又是一阵抽泣,“我当初何尝不是良家妇女,后来不也是成了死鬼的续弦?这良家妇女进了尼姑庵,就不是良家妇女了。至于佛田么,河南八府,哪里没有佛田,咱们滑县的佛田几时少了?投了佛田可以不交租子,只交给庙里孝敬,就有不少蠢人,主动把田地投给庙里,安心给庙里当佃户。直到做了佃户他们才发现,这庙里的孝敬,比起朝廷赋税只多不少,可是投给庙里不比投给官府,就算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朝廷的正税要是交不出来,还可以找村里的耆老到官府说项,又或者申请减免拖延。比如号称大明赋税最重的苏松,拖欠税粮七百万石,朝廷也一点辙没有,可是庙里的赋税,可不是好拖延的,那些大和尚年轻力壮精通棍棒,一身上好的伏魔神通。谁要是胆敢闹佃不交,就会有强壮僧人把事主请回寺内吃素念经。

        请回寺内吃素念经的,可不是让你吃了念,念了吃。在这里要学习佛祖当年艰苦奋斗的精神,白天吃不饱饭,晚上睡不好觉,若是念经有所差池,这棍子雨点地般落了下来,绝不比这公门的板子要逊色多少。

        若是佃户家里有漂亮的女眷,说不定【创建和谐家园】们还会客串一回送子罗汉。有几个佃户成亲多年无后,全家被捉到庙里后,受佛力加持,回来之后就有了后代香火,也算是意外收获。

        少林势大,地方官府一方面忌惮他那些【创建和谐家园】门人,另一方面更忌惮天子的态度,对于僧产睁一眼闭一眼,每年流失的赋税都不在少数。这成福寺虽然只是少林的一个下门远支,可是这些年也聚敛了几千亩田地,得算滑县一等一的大地主,因为置办良田有功,已经有前后两任住持升调到上院去了。

        这广照【创建和谐家园】年事已高,倒是不想什么升迁的事。可是他想给自己增加一部分业绩,将来不但能名列碑林,还能举荐几个【创建和谐家园】进入上院,因此格外卖力,务必想要将小铁庄的佛田联成一线。

        整个小铁庄的老百姓,有六成是少林的佃户,另外里一大部分是其他缙绅的佃户,自耕农寥寥无几。这滑县的税收连年下降,也是这份原因。那秀姑道:“只要大老爷肯收下这些田地,小女子情愿让珊瑚去侍奉左右,还望大老爷不要嫌弃。”

        杨承祖道:“这事,咱们容后再说。现在还在铁头儿的丧期,咱们说这个不合适。大娘子你放心,有我在,保证没人动的了你分毫。我们待了时间不短,万一被人说闲话就不好了,你走不走的了路,再不成,我扶你?”

        秀姑点了点头“好多了,多谢公子你义伸援手,要不是你,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样了。那些和尚凶神恶煞,庙里还有十几个武僧,你可要小心些。那些和尚棍棒了得,可不要吃了他们眼前亏。”

        两人边说边走,从后门回去,铁头等人不放心,已经找了过来。见二人走来,忍不住朝杨承祖连打手势“杨哥果然厉害,抽眼不见,就把小师娘搭上了?我们就说么,要降住这样的妇人,非杨哥不可。”

      第二十八章 争田(二)

        杨承祖顾不上和他们瞎扯,只说了方才有几个和尚前来调系苗氏,吃自己打跑了,要小心着和尚再来,要他们做好准备。

        这些人若是在头一天听说此事,心里多少要犯点嘀咕,毕竟河南的和尚不是好惹的。可问题是今天他们刚刚从漕帮拿了份钱,觉得自己已经是爷字号的人物,心理上先有了三分优势,再加上又喝了不少烧酒,当下把胸脯拍的山响。

        “杨哥你放心,不就是一群和尚么?这成福寺的底细我们也清楚,武僧不过二十余名,纵然全伙到此,也不够咱们打的,跟着杨哥走,不管是谁我们也敢打。”

        他们的白蜡杆都放在卫里,不过铁家既是练家,又开着场子【创建和谐家园】,兵器倒是不愁,这干人等各自寻了应手的棍棒,只待和尚找上来撕打。可是直到了半夜时分,也不见僧来,王铁头笑道:“哈哈,敢情这成福寺的和尚只是纸老虎,真要是有人与他们放对,他们自己就先怂了。”

        那念经的道士这时已经下了法台,有人端过一碗饭送过去,见他举起筷子如风卷残云一般吃个干净。那苗氏上前道:“道长,这法事还没做完吧?咱们说好的,可是要做三夜。”

        “我知道,我知道。这位大嫂你放心,我陶某说话最是算数,不像那些无良和尚一般说了不算,说是三晚,就一定是三晚。只是贫道虽然道法高深,可还没修行到辟谷的地步,该吃得吃,该有三急还是得有。我且去解一解,稍后便回,收了你的钱,就要把事情做好。”

        杨承祖见这道士四十开外,生的国字脸,八字眉阔目,直鼻方口,三绺长髯散在胸前,乃是个极有威风的相貌。说起来,倒也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只是一身道袍浆洗的发白,几个地方还能看到补子,看来这日子过的不算甚好。

        等他走了,杨承祖见铁家的宾客散了多半,也就少了些顾忌,凑过去问苗氏道:“这道士听口音,似乎不是咱们本县人,你家里现在只有女眷,可要加点小心,仔细他是个坏人。”

        那苗氏点头道:“杨大老爷说的极是,这道士姓陶,听他自己说是湖广人,这人的眼睛看人极不老实,奴家只是贪他收钱便宜。若是大老爷你在这,我想这道士是不敢放肆胡为的。”

        她那股柔弱的味道,再加上软语哀求,还真让人不好拒绝。杨承祖只好笑道:“左右天晚了,我就替铁头守一晚上,明天天亮的时候,同着你们铁家的族长,咱们有什么话再慢慢说。”

        苗氏这几天担惊受怕,眼下总算来了主心骨,心里大为安定,也就陪着杨承祖多聊了一阵,又去取了茶来为他解渴。铁头等年轻人在远处比比画画,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忽然只听远处传来杀猪也似的叫喊“杀人了!和尚杀人了!”接着这声音猛的就断了,与方才苗氏求救的情形十分相似,可是这声音,怎么一股湖广口音?

        “是那道士!”杨承祖劈手拿了一条棒,朝着发声的地方奔去,铁头等人见他出动也不怠慢,各自提了兵器后跟。果然,就见厕所方向,十几颗闪亮的光头正围着一人殴打,边打边道:“让你这牛鼻子不长眼,居然敢来抢佛爷的生意,难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惹的佛爷发怒,把你捆起来沉了黄河,也叫你知道知道,佛爷的手段。”

        那被围殴之人,嘴里似乎塞了什么东西,想喊喊不出来,只是发出阵阵呜呜之声。杨承祖一声怒喝:“好大胆的贼秃,铁捕头死丧在地,你们就来闹丧,难道是欺铁家无人么?左右,与我打散了!”

        他一声令下,那些少年哪还管那许多,提了棍棒劈头打去。这十几个和尚手里没拿兵器,人数又少,登时被打的落花流水,抱头四散而逃。杨承祖道:“给我拿几个活的,我后半夜也好有个消遣。”

        这些人都是锦衣子弟,有些家传的手段,不多时就捉了四五个和尚,捆了个四马倒攒蹄,口内塞了布团,不让他们发出声音,俱都塞到了柴房里。那边有人奔过去,见被打的果然是那陶道人,连忙扶他起来。

        这陶道人倒是比苗氏强的多,四十多岁的人,被十几个年轻和尚殴打,却是没受什么大伤,最要紧的是,他挨打时晓得护住头面,脸上没落下伤痕,不影响稍后做法。

        至于那道袍虽然被撕破了几处,可是这道士甚有办法,简单收拾几下,就让外人看不出其残破形状,看来类似情况遇到的多了,早就有心理准备。

        他起身之后忙给杨承祖施礼道:“救命之恩,不敢言谢,贫道今后定要为施主早晚打醮祈福,保佑施主【创建和谐家园】得做,骏马任骑,美眷如花,金银无数。”

        杨承祖笑道:“多谢道长好意了。您这套说的精熟,一看就是在江湖上常打滚的吧,怎么这么不留神,被这帮和尚给伏击了?”

        那道士摇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老虎还有个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我也没想到,这帮家伙居然藏在茅厕外面打埋伏,大意了,大意了。其实贫道出身龙虎山,学的是正一道法,若是让我做起法来,五雷天罡正法连妖精都灭的了,何况几个光头?到时候我踏罡步斗念动真言,几个天雷下去,这几个秃驴,一下一个,全都劈成灰。又或者我拿我的法剑,配合符水,什么样的光头,也挡不得一击。”

        “免了吧,您这天雷下来,这房子就没法住了。您就发发慈悲,可怜可怜铁家的房子吧。还没请教,道爷您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那道士道:“不敢,贫道姓陶名典真,乃是龙虎山雪崖真人的至交,师从上清宫范真人门下,学了满身的道术,想要为国出力。奈何现如今道门不兴,就只好做这营生,赚点钱糊口,不想秃驴们有如此多的田产还不满足,连这点小钱都要抢,简直混帐透顶。早晚有一天,若是我道门当盛,非要把寺院改成道观不可!”

      第二十九章 争田(三)

        杨承祖前世不是什么历史爱好者,对于大明历史了解有限,只是因为他是京剧演员,于戏文十分了解,从中大概知道正德、嘉靖等人以及部分历史上的大能。可是陶仲文这名字,他却是有印象的。

        当初他听别人聊嘉靖皇帝时,指出其一大荒唐事就是前后让邵元节、陶仲文两个道士担任礼部尚书之职,说这简直就是胡闹,哪有两个方外人可以当尚书的道理?不过根据杨承祖结合现在这身体的记忆分析,八成这两个道士只是享受尚书待遇,并且有礼部尚书加衔而已。

        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搞明白大明加衔、实授、坐堂官还是有很大压力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陶仲文都是未来大明朝廷中一颗分量不轻的棋子,换句话说,是未来皇帝的亲信,他怎么现在就混成这倒霉德行?陶仲文怕对方看不起他,忙道:

        “说来,贫道其实也是官府中人,湖广黄梅县户房的管年,也是经制吏员啊。只因为爱好神仙之道,不想受世俗束缚,这才挂冠而去,游走天下,只求飞升成仙早得正果,功名利禄于我而言,不过过眼云烟而已。”

        “经制吏不当,去做神仙,道长,在下是锦衣缇骑,您既是官场中人,就该知道我们吃的是什么饭。跟我说假话,您觉得有用么?”

        天色昏暗那陶仲文的脸色看不出来,只是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这一饮一啄,都是天数。实在是那县令混帐,明明是自己搞不清状况,却非要把亏空落在贫道头上,这天下间哪有这种道理?”

        他爱好神仙方术,于公事上就不怎么认真,而这个时代,大明的官场已经开始了怠惰风气。县令带着师爷跑出去风花雪月,不干正事,还能落一个宽政爱民的称号,比起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知县,风评不知要好多少。

        不过这有个前提,是下面的吏员得得力,不能说主官去逍遥,下面的吏员也有样学样,那样就要出大问题了。

        陶仲文经手的帐目里出了一个大纰漏,包赔这笔损失就将家产耗了个七八,又丢了差事,只好四处游方,只是眼下道门整体不盛,就是游走天下,盘缠也大成问题,只好搞起了降价经营,就连超度亡魂的活都接了。

        这倒不是说道门就不能超度,比如在另一个时空中,从清朝开始,道门就逐渐承接超度的工作。可是眼下大明朝,实在是没有多少道士干这个,他又选在了佛门力量极为兴盛兼之武力强悍的河南跟和尚抢生意,连杨承祖都得佩服其胆肥。

        陶仲文道:“我本来是想进京,为天子分忧,为朝廷出力的。哪知那些光头把持了言路,我根本就觐见无门。杨大老爷,你们锦衣卫可以密奏万岁,直抵君前,连通政司都不用经过,要不然,您帮帮我的忙?只要这事成了,万岁重用于我,我必然对杨大老爷有厚报。”

        “这事不急,现在天家信的是佛,你们道门的典章不怎么感兴趣。你且先去把这法事做完,我们有什么话再说。我去审审那几个和尚,问问他们是什么意思。”

        陶仲文道:“这后半夜也没几个亲友了,这法事耽搁一会没什么,我跟您一起去审审,我好歹也是公门出身,对这审问之道不算外行。再说,贫道能写一笔好字,记录口供是个老手,能给您帮忙。顺带打那帮秃驴一顿,出口心中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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