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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骨》-第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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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父颤颤悠悠地回答:“不收没办法啊,来麻子说只要我不收下,他就杀了我全家,他有枪我怕啊!”

        “就是这样,他硬要把那些绸缎银镯子放在我们家桌子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吓人啊。一面吓我们,他和几个兵还一面摸枪,我们敢说什么?”

        刘母也站起来诉苦,安毅满意地微微点头。

        法官大声询问几乎暴走的来麻子:“来银峰,可有此事?”

        “胡说八道!完全是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威逼过这两个老家伙了?完全是血口喷人!”来麻子愤怒地瞪着牛眼。

        安毅看到法官相互商议,不失时机地站起来请求发言,得到法官许可之后,安毅走到法官席下的书记官桌前,拿起一本厚厚的《法典》,在所有人疑惑地注视之中走到对面来麻子的桌前,将《法典》轻轻放在他面前,后退一步大声说道:“来团长,小弟知道你不识字,为了好好培养你送你一本好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书童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不能再和你的妻子和其他小妾上床了,因为你已经收下了我的聘礼,从现在开始,你整个人就属于我了!”

        众人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安毅却走到大堂中央,向几位强忍笑意的法官鞠躬致谢,走回原位坐下对满堂的笑声充耳不闻。

        刘歭几个乐得心花怒放,心想奶奶的来麻子,不管你做山大王时如何牛逼,今天碰到老子的这个属下,你算是栽到家了!

        主审法官沉下脸,质问安毅:“被告安毅,你刚才的行为想要说明什么?”

        安毅愉快地站了起来:“禀法官,本人想说明的是,某些人披着革命的伪装,施展军阀和强盗的勾当,仗着自己手里有人有枪,恃强凌弱就想强娶民女,还厚颜【创建和谐家园】地说什么传统习惯,什么天经地义,要是来银峰的理由成立,那么刚才本人聘他做书童的事实也应该成立,何况我还是以培养来银峰的文化知识让他学法、知法、进而守法为出发点,要比他贪得无厌、好色无度高尚千倍万倍!这中间唯一的区别是,在本人面前,来银峰没有淳朴无助的刘家人这么软弱可欺,本人也没有来银峰这么拥兵过千势力雄厚,但是,本人有个来银峰无法具备、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巨大优势,那就是遵循中山先生的革命遗志,奋勇前进,用自己的汗水和鲜血打倒军阀统一中国,去实现中山先生所倡导的三民主义,解放千千万万被封建势力、割据军阀、地方非法武装和帝国主义压迫践踏下的民众,为实现一个统一的、民主的新共和而奋斗的崇高信念!”

        话音刚停,满堂掌声雷动,就连维持法庭秩序的二十四名宪兵也情不自禁热烈鼓掌。

        八军四师师长刘兴看到如此情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不用审下去目不识丁的来麻子已经输了,安毅举起的一杆杆大旗可是来麻子这样的山大王能够接下的?

        可来麻子那里肯服输?他愤怒地站起来,指着安毅大声吼道:“我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说得湘江倒流也没用!法官,我请求治那个黄口小儿欺骗法庭之罪!”

        来麻子身边那个被夏俭打得鼻青脸肿的小连长也站起来作证,说自己亲眼看见夏俭【创建和谐家园】绝无谎言,看到几个法官都望向他,立刻滔滔不绝,说得活灵活现,仿佛夏俭和小芳干事的时候他就站在边上看一样。

        安毅不等法官询问再次站起,请求法官允许自己向那个满头包的所谓证人问几个问题。

        来自北伐军总部的几个法官刚刚欣赏到安毅精彩的表演,觉得很不过瘾,此刻看到安毅站起来提出请求,哪儿有不同意之理,于是安毅很轻松地就获得了再次表现的机会。

        安毅还是彬彬有礼地鞠躬致谢,不紧不慢走到满头包的证人面前,静静看着他几秒钟,突然大声问道:“本月十二日晚上十点你在哪里?是你一个人还是有其他同伙?”

        “就我一个,在……在刘家后院的墙角下……”

        “哼,你身为革命军人,为何在夜深人静之时单独一人潜入他人民居后墙之下,莫非你想杀人越货,还是【创建和谐家园】民女不成?”安毅的声音更为冷酷。

        证人吓了一跳:“不是,我是奉我们团长之命监视小芳的,我没想杀人,更不敢起歹意……”

        安毅上前半步,目光如炬:“刘家是否阴谋造反?是否密谋犯罪?是否欠你或者你们团长的钱?”

        “不是不是,我们团长怕她没过门就偷人,所以才派我去的。”小连长证人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夺。

        安毅不依不饶大声问道:“身为革命军人,竟然徇私枉法,你是否私自翻墙入内擅闯民宅?”

        “没有!我没进去,我只是在外面看……”

        “如果你只是在院墙外面,为何刚才你说看到夏俭在刘姑娘房里实施【创建和谐家园】?你这不是作伪证撒谎吗?说!”

        “我……我是听出来的,我没进去,我猜就是【创建和谐家园】……”

        小连长证人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安毅满意地笑了笑:“我问完了,你请坐……尊敬的法官大人,大家都听到刚才证人的话了,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一听就能明白这绝对是恶意的栽赃。退一万步说,夏俭真的【创建和谐家园】了刘姑娘,也应该先询问被害者是否属实!再退一万步说,受害者承认之后,只要夏俭不承认,就必须要找到【创建和谐家园】的证据,可是证据在哪里?原告能提供夏俭的作案工具吗?谁能提供?哈哈……本人的辩护暂时完结,敬请法官审核。”

        主审法官惊讶地看着安毅,突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众人见法官如此失态,非常震惊,接着反应灵敏的人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就连笑得东歪西倒的徐庭瑶也望着夏俭的裤裆笑得几乎岔气,忠厚的刘歭听完胡树森的解释捂紧了嘴,终于明白安毅所指的作案工具是什么了。

        一时间,临时军事法庭的威严肃穆荡然无存,变得像一个上下同欢的戏台一样令人叹为观止。

        笑声未停,安毅想了想再次站起来大声说道:“其实,整个案子到此已经非常清楚,一边是强取豪夺,一边是两情相悦,高低上下、真真假假一望便知,何况此案落在我革命军公正神圣的法律审判之中,丑恶何处遁形?此案的审判,正是我革命者砸碎封建枷锁,唤醒民众、解放民众,惩治恶霸、消灭军阀的最佳时机,正是我们革命军队鼎新除弊、昭彰革命精神和三民主义的典型事例,在此,本人恳请尊敬的法官对此案进行公正的判决。如果原告方还有异议,本人就会与刘家善良而无助的三人、与我革命军一军二师工兵营三连五排的优秀士兵夏俭、与我连两百余充满正义的革命军人、以及我军数以万计的善良而又正直坚毅的同袍们一起,与原告奉陪到底,并保留进一步追究原告诬告罪、伪证罪、强抢民女罪、违反军法罪等等罪名。本人申诉完毕,请法官们研判!”

        事情已经非常简单了,法官们不再取证不再讯问,只经过不到五分钟的合议,立刻宣布夏俭无罪释放,并对来银峰的系列恶行进行严肃警告,责成第八军政治部、军法处三日内拿出对来银峰的惩处决定,并上报总部备案。

        安毅知道这是法官们平衡方方面面做出的决定,但是取得这样的效果,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看着当庭获释的夏俭与美丽善良的小芳相对而立,默默流泪,看着刘家两老如释重负地谢天谢地,安毅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同时也欣喜地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的进步,一点点走向成熟。

        判决完毕,数十人涌向安毅,对他大声赞赏。

        安毅谦逊地笑着一一回礼,让法官们和一群旁听将校感慨不已,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这天的庭审过程将会很快传遍全军,安毅的雄辩与机智、正义和豪迈的形象将会深入所有弟兄们的心,甚至会传入无数的民众中间,成就一段革命军高大形象的佳话。

        刘歭和诸位官长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围住安毅,不停抚摸和拍打他的脑袋,胡树森说要研究研究如何奖励一下;严尔艾说你这家伙不搞政治可惜了;徐庭瑶笑问前几天为何那么反常?安毅回答是心里突然有许多迷迷糊糊的云雾,让自己看不见前方的心路历程,如今一扫而光,再也没有什么迷糊了。

        二师这群无比骄傲的将校一同走出小礼堂,突然看到特务连长和三连连副胡子大步走来,颇为惊讶。

        听完两人的汇报之后,众人才知道不学无术的来麻子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垃圾,恼羞成怒之下,他一大早就密令手下一个精锐连突袭三连营地,企图抢走被送进营地的小芳,没想到小芳已经和父母一起被悄悄送到二师营地,更没想到安毅一个连的官兵人数几乎等于寻常工兵的两个连,来麻子的一个连在突袭之中落入胡子和尹继南事先利用有利地形布下的道道陷阱,一百三十余人没有一个能逃出去。如今一百余伤痕累累的残兵败将已经被押送北伐军总部,等候上峰的处理。

        刘歭等人惊讶地注视安毅和胡子,询问他们是通过何种手段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安毅谦虚地说出几个猎人捕野猪的方法,令长官们大为赞叹,齐声喝彩,纷纷说安毅不要再干工兵了,干脆到主力团来吧!只有稳健的刘歭沉思片刻,提出自己的建议:鉴于目前工兵营尚未安排副职,是否申报让安毅兼任工兵营副营长之职?如果有难度,加上代理二字是否可行?

        此言一出,立刻获得一致同意,安毅这回可不再谦让了,而是傻乎乎地乐个不停……

      第089章 总得弄点实惠的

        临时军事法庭上的佳话尚在整个北伐军中传播热议,另一个消息接踵而至:唐生智第十一步兵团一个精锐连队偷袭二师工兵三连驻地,竟然被一群工兵尽数活捉,全体缴械!

        两个热门新闻迅速扩散开来,第二个新闻成了第一个新闻最好的延续和完美的注脚,一时间“二师工兵三连”、“安毅”成为了十万北伐官兵争相谈论、耳熟能详的词汇,好事者更是热衷于对两个焦点对象的历史和趣闻深入挖掘,给紧张备战的各军官兵们带来许多快乐。当然,六月才正式成军如今仍在拼命扩军的唐生智第八军除外。

        回到三角塘营地的安毅没时间顾及这一切,查看营地开工作小会就忙到晚饭时间。

        安毅和胡子、尹继南将刘家三人包括脱困的夏俭一起请进连部,摆上一桌小宴席给刘家三人压惊。

        席间安毅礼节周到,频频给刘父刘母夹菜,那副亲热劲就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使得刘父刘母受宠若惊,感激万分。夏俭小两口更不用说了,捧着饭碗,眼里蓄满了感激的泪水。

        碗筷收走摆上香茶,安毅与胡子、尹继南低声商议片刻,转向刘父乐呵呵地说道:“刘叔,事情到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你们离开这里也是迫不得已的事,不过小侄和胡子、继南都认为你们到南昌投奔亲戚不是个好路子,因为咱们革命军少则半年,最迟一年就要攻打南昌,你们一家到了那里还没安顿好又要防战火,咱们弟兄不放心啊!所以,我想请刘叔一家搬到广州去住,那边安稳,我在广州有座宅子,两层小楼带前后院共大小房十二间,只有我家老道带着老婆儿子在那儿住,很是冷清,刘叔一家过去大家也热闹一些,夏俭在军中也能放心。至于生活来源,你们不用操心,既然夏俭成了刘家的女婿,就该由他来孝敬老人,养活自己老婆。这小子如今虽是下士军衔,但每月饷钱有十八块,加上咱们连里公积金发放部分,每月能有二十三块,如今养活一家三口每月也就十块钱,足够你们花费了,哈哈!不知刘叔你们意见如何?”

        刘父刘母立刻紧张地商量起来,夏俭激动地站起来:“大哥,我……”

        “坐下!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安毅让夏俭打住,严肃地给他布置任务:“回来之前我在师部已经获得参谋长的同意,决定派你领着两个弟兄到广州公干,运回出发前咱们定购的一批工兵物资,顺带把吴立恒那老痞子接出院,随后前往黄埔军校医院培训部,带上分给咱们师的一个七人急救小分队一同返回,回程就去找我们一军的后勤部,跟随运输车队一起返回。此事紧急,明天你们一早就走,乘坐上午七点那趟开往郴州的军列即可,你今晚要做好出发前的所有准备工作,自己挑上两个弟兄和你一起去,顺便把你老丈人一家送到广州安顿好,晚上十点你到教导员这儿领取信件、派遣命令和差旅费。”

        夏俭哪儿还不知道这是安毅几个老大对自己的关照,感激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父刘母也同意安毅的安排,两口子千恩万谢感激莫名,刘母请求无论如何要为安毅做点事,不能坐着白吃饭,淳朴善良之心溢于言表。

        安毅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让叔婶和小芳姑娘闲着了,到了广州之后,就跟我那实诚的二婶在家里一起学着缝制衣服什么的,这可是能一辈子糊口的技术活,学好了不愁没事做。另外,小侄有个建议,到了广州抽个时间把小芳和夏俭的婚事办了,在广州我还有些朋友,都是些实在人,他们会很好照应你们的,还有我家那老道,原来在广州街上摆摊算命,人很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刘叔刘婶就别见外了,留在村里的房子和田地我们会为你们托村长照看的。今晚好好歇息,明早就走,这一路上有夏俭照顾,我们也放心。”

        刘家三人千恩万谢,小芳心里甜美感激,一家人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把安毅三人累得额头冒汗。

        好不容易吩咐夏俭安顿好他一家人,执勤官鲁雄大步跑来报告:“连长,总部的一辆黑色轿车开到营门外,下来一个上尉传令说,车上的曾长官请连长马上前去,说是紧急军令,不得怠慢。”

        安毅一听就猜到是曾扩情来了,与胡子和尹继南交代几句,立刻和鲁雄走向营门。

        看到曾扩情站在营门的马灯下悠闲地四处张望,安毅哈哈一笑,大步迎上前去:“老哥,要见小弟,你派个人过来叫一声,小弟立刻跑步前往,哪儿用得上老哥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屈尊来一趟啊?”

        “奶奶的,几天不见长进了啊!一开口就一套套的势利话,你小子在哪儿学的?”

        曾扩情看到安毅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痞赖模样,给了他一拳,拉着他一起钻进后座,命令司机开车,转向安毅兴奋地说道:“你小子行啊,为咱们一军争气了,如今上上下下都在看唐生智的笑话。今晚的庆祝晚宴上,上来给校长敬酒的各军官长对你小子赞不绝口,赞咱们黄埔人才辈出,有礼有节,俄国顾问团长和党部的老大都说你小子有觉悟有智谋还有勇力,轻轻松松就给革命队伍中的后进者上了一课。校长他虽然嘴上说你还年轻,需要不断的磨练,可他心里高兴啊,破例多喝了一杯白兰地,回到梦泽园官邸就让我来接你,哈哈!”

        安毅惊讶地看着曾扩情:“这屁大的事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小弟也是为了救出手下那个比较有前途的弟兄才硬着头皮上的,哪儿有什么基巴觉悟啊?”

        “你小子这张臭嘴什么时候才干净些?这样下去可是要影响前途的,再听你说脏话,可别怪我煽你!还有,在这段时间就连二期、三期的弟兄都纷纷前来请求校长训示,就你小子音信全无,校长还为此问我你最近忙些什么?你看,校长如此关爱你,你却不知道珍惜,什么好事都让别人抢在前头,平时看你挺机灵的,为何这方面如此迟钝?枉费老子这么长时间来对你的教育!”

        曾扩情的话语严厉,脸色也不好看,可传递给安毅的却是浓浓的兄弟之情。

        安毅感激地笑道:“小弟真没想到这一层,这段时间忙坏了,在基层带兵不容易啊,两百多弟兄的吃喝拉撒不算,小弟负责的训练与装备这一块就让小弟忙得【创建和谐家园】冒烟,原以为凭借一点微薄的苦劳,这回能让师里分下几支火力强点的机枪,谁知师里补充完兵员也是捉襟见肘的,听说总部到了一批新装备还没有咱们二师的预算,上上下下都愁眉苦脸的,小弟为了活得长久些,也只能没日没夜地训练自己弟兄躲子弹,唉……”

        曾扩情哈哈一笑:“这次的新装备,你们二师能分到二十门火炮,还有就是补足各团机枪连的欠缺,由于数量不多,只能满足你们的三个主力团,你的工兵连分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等会儿你可以向校长提出请求,请校长特批给你几十支花机关枪和足够的弹药,这点估计没问题,这次运来的花机关枪都是从欧洲购进的,装备完总部警卫团还剩下一部分,你得抓住机会。”

        安毅大喜过望:“你说的花机关枪是不是德制的MP18型自动步枪?”

        “对,就是那种枪管前面整齐分布几十个散热孔,从左边插入一个二十发横置弹夹的那种,几年前就装备各军了,当年陈炯明围攻中山先生的帅府,叶挺就是扛着一支花机关枪冲破重围,将国母安全护送出来的。听说北方巩县的兵工厂已经能成功仿制,不过恐怕数量不多,出征前我在东山靶场打过一次,性能很不错,估计短兵相接的效果更好,适合你们工兵部队使用。”

        曾扩情对装备还是非常熟悉的。

        汽车穿过铁路,不一会儿进入梦泽园官邸。

        曾扩情把安毅带进一楼客厅,吩咐他稍等。安毅对着墙上的大镜子整理帽檐衣领,将武器解下,交给了一旁的侍卫,只留下了中正剑,再次整理仪容就在曾扩情的引领下登上二楼来到书房。

        蒋校长坐在大书桌后的精美藤椅上看书,不远处矮几上的双叶电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将清爽的夜风送进古朴典雅的空间里。

        蒋校长示意安毅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放下书爱惜地端详安毅晒得发红的面孔:“又瘦了,不过显得很精神,下次记得剃剃胡子,你的胡子形状不错,但夹着黄毛没长成,现在留着不好看。”

        安毅腼腆一笑:“校长,学生因为忙于军务忘了来看望您,还请校长原谅!”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你没来我反而高兴,不像你有些师兄,来找我不是抱怨怀才不遇,就是请求诸多超越他们职权的武器、经费、给养甚至汽车,对此我一律给予严肃批评。你率领工兵三连徒步行军五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恩师张治中张长官也向我说了你的不少好话,也提到你所面对的困难,他对你期望很高啊!”

        “学生很感激张长官,一直把他当成自己最尊敬的恩师,在前来长沙的列车上,张长官对学生谆谆教诲,特别指出学生不分场合、粗口连篇的恶习,学生深为汗颜,几天缓不过劲来,最后清楚地认识到身上的错误,对张长官感激不已,想起校长对学生的勉励关爱和张长官的教诲,学生就诚惶诚恐的,深怕有负校长的栽培和老师的期望,有辱我黄埔声誉。”

        安毅说了一大段,自己也微感惊讶,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在蒋校长面前,总有许多心里话要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

        蒋介石欣慰地笑了:“你知道吗?这正是我看重你的地方,你虽然给人率性诙谐之印象,甚至有点儿我行我素,放荡不羁,但你有原则,有毅力,从不居功自傲,也不仗势骄横,而是任劳任怨善于行动,往往能在看似平凡之中推陈出新,出人意表,这些品质和能力都很好,要继续发扬。”

        “是!”

        安毅恭敬回答。

        “很快就要出发了,有什么实际困难吗?”

        蒋介石低声问道,看到安毅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蒋介石向前微微移动,换了个坐姿:“有困难就说,到我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说困难的。你们刘歭师长和胡树森参谋长几个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赞赏你,所以恐怕你的工兵连接受的任务要比其他连队繁重得多,困难也就多一些才正常。晚宴的时候,刘歭跟我说,准备提拔你为直属工兵营代理营副长,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暂时不要提,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多给你一些磨练,你能理解我这么做的意思吗?”

        安毅颇为惊讶,摇摇头如实回答:“学生鲁钝,不能体会校长苦心,不过提不提营副学生倒不是很在意,今天下午庭审结束,学生也似乎听到刘长官和其他几位长官商议这事,当时学生心里很高兴,可回去之后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学生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好,要是这个时候去承担超过学生能力的责任,恐怕不单害人还会害己,战场上一个错误就是一条条人命,学生三思之后心里发慌,正想着如果上峰征求意见的话该如何推辞。”

        蒋介石缓缓站起来,看着诚实的安毅欣慰地点点头,走到书柜前面取出一部书,坐下后缓缓打开硬质深蓝绸缎书匣,提起毛笔在第一本蓝色封面的线装书扉页写下几个字,放下毛笔轻轻吹口气,让墨迹加速干涸,合上封面摆放整齐,合上书匣推到安毅面前的桌面上:“这套文集很好,我的不少经验得益于其上,你拿回去多看看,对你的未来会有很大帮助的……先放下吧,我们来谈谈你的工兵,你的综合训练法很有见地,将工兵和步兵的某些共通的训练方式说得较为明白,今天我想知道,你将如何在大战中尽可能发挥工兵的作用?”

        安毅想了想说道:“校长,其实我们现在的工兵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工兵,据我和俄国教官的交流以及对欧洲德军的点滴了解,感觉咱们的工兵与这两个有着良好军事传统的军队区别很大。比如,苏军和德军都有专门的舟桥部队,虽然他们没有称之为舟桥部队,但行使的职能是这样,通常利用吊车、新型起重设备、履带式推土机、重型压路机、柴油发电机组带动的牵引机械等等先进的装备,来达到快速、准确、优质、高效的桥梁搭建和道路施工。出征前,学生曾经和德国‘鲁麟’商行华南地区主管汉斯先生吃顿饭,其间就德军工兵目前的装备、训练和发展趋势向他请教。承蒙汉斯先生的关照,学生了解了点皮毛,对比之下深感忧虑,但也只能面对现实,因为我们国家工业基础太差,我们革命军也是刚刚起步。学生认为,在学习别人的同时,也不能对自己丧失信心,只要尽力去做,就能步步提高,何况目前中国所有的军队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工兵,只要我们努力,就会比那些军阀的工兵强大,就能在某些地方占据优势。”

        蒋介石惊讶地看着安毅:“了不起!没想到你的水平远远超出目前的许多将帅,有见地、有见地……安毅,要是我派你到德国军事院校学习,你愿不愿意?”

        这回轮到安毅惊讶了,他心如电转,飞快权衡其中的利弊,最后终于拿定主意:“校长,学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部队。再一个,学生的外语水平很差,但学生有机械方面的知识,自信国外的先进设备和理念只要到了学生手里,经过一段时间研究,定能很好掌握,完全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远渡重洋……哪怕是去德国,至少有半年时间需要过语言关,这才能开始初步的基础学习,然后才能进行专业深造,没有两年以上时间学不到什么真东西,而两年时间,我们定能在校长的率领下拿下北京了,学生绝不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机会,绝不愿意失去这个拼搏的辉煌岁月,否则一辈子心里都得不到安宁。”

        蒋介石哈哈一笑:“你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啊……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很实际,不像某些人,到莫斯科进修一年半载回来就趾高气扬,甚至眼高于顶了,也不想想这一来一回两个月,在那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里又能学到多少东西?虽有言: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但是,在专业领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很诚实,也很有自己的见地,这很好,我很喜欢……”

        蒋介石接过曾扩情递来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后迈步缓缓走动:“我们如今的工兵,确实和你说的一样还很落后,我也认为至少在五年之内,无法解决物质上的提高和理论知识的更新。目前绝大多数将领都认为,工兵能干的事情步兵也能干,步兵能干的事情工兵却不一定能胜任,像挖个工事造个浮桥,竖几根电线杆子搞一些简单爆破,稍微培训一下步兵皆能办到,这个观点虽然很落后,但是在目前的条件下是对的,人的观念与理论水平,也是随着一个国家的科技、工业和各行业的发展,一点点积累和进步的,但是在我们国家目前的条件下,我们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比如这次北伐,你们工兵的作用恐怕无法得到很好体现,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很可能各军各师的工兵都要被当做步兵运用,进展不顺利甚至失败,也没什么时间让工兵来体现自己的作用。所以,今天我让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因为你就是工兵,比我更熟悉工兵目前的处境和面临的困难,你就大胆说吧,有困难也要大胆提出来,作为校长,我不帮助自己的学生排忧解难,让我帮助谁啊?”

        安毅听了这话就像吃了颗定心丸,心想总不能只拿一套《曾文正公文集》回去吧?得弄点实惠的啊!于是装着胆子说出自己连队可能遇到的处境或者遭遇的局部战斗,但是安毅很聪明,没有提起任何具体要求,却获得了蒋介石的理解和帮助。

        曾扩情和秦秘书在旁边看得大为感慨,平时校长接见手下文武,无时不是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很多人紧紧说上几句话就得告辞离去,偏偏和安毅这个活宝在一起校长就不一样,总是笑声不断关爱备至,轻轻松松精神舒畅,谈锋甚健兴致盎然。

      第090章 大战前夕

        次日上午九点,一辆黄绿色福特军卡在总司令部十二人卫队的护送下,来到了三角塘三连营地前面的路口,提前接到报告的安毅率领一个排的弟兄做好了安全警戒工作。

        军需部一名三十五六岁的中校从车头下来,对立正敬礼的安毅微微一笑回个礼,拿出交接清单递给安毅。

        安毅双手接过清单细细一看,高兴地拔出钢笔飞快签字。

        军需官一声令下,护送的卫队将覆盖车厢的篷布掀开,依次抱起五挺崭新连支撑脚架的勃朗宁M1918型轻机枪递给车下的三连弟兄,随后卸下一个个装着花机关枪的木箱和一箱箱沉重的子弹,安毅、胡子、尹继南和弟兄们看得心花怒放。

        “小安,你再清点一次吧。”中校非常和气。

        安毅对初次见面的中校礼貌一笑:“清点完了,谢谢长官!辛苦长官和弟兄们了,进营喝杯茶吧,我这儿刚买到半斤君山毛尖,味道非常不错。”

        胸前铭牌写着俞家声的中校指着安毅哈哈一笑,用带有明显江浙口音的官话说道:“怪不得校长这么关照你,心思灵动,果然是个俊杰啊!一个半小时前,我们部长接到校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大家都纳闷儿是谁这么大面子,能让校长为五挺机枪和五十支花机关枪亲自来个电话?后来说是发给二师工兵营三连的,我们才知道是给你安毅的,校长对你实在是关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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