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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骨》-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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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9章 敢不敢赌一把

        六月二十一日上午八点,两辆雪铁龙轿车和两辆福特牌三吨卡车开出广州城东门,不久右拐进入通往林村北面的二点五公里道路。这段原先凹凸不平的狭窄道路,在林村上千村民和安毅三连近两百名官兵的共同努力下,只用了七天时间就变成一条宽五米两侧砌有坚固排水沟的平坦道路,砂石路面虽没有广州至九龙的干线公路宽敞,但是结实度与平整度大大超出,成为林村通往城里的陆上主要干道。

        村口两颗大榕树下的宽敞空间也修整得平平整整,雪铁龙轿车里的刘歭等人远远望见停在树下的雪佛兰卡车就知道到地方了,距离百米远远看到安毅带领他的三连早已列队恭迎多时。

        四辆刚刚配发不到一周的军车先后停稳,安毅就率领两个副手一阵小跑前来报到:“报告师座及各位长官,三连【创建和谐家园】完毕,请长官训示!”

        长官们下车回礼,走到参差不齐、神色紧张的队伍前面巡视一圈,发现一帮孬兵中不少人一只裤腿高一只裤腿底,脚下的军鞋也都裂开一个个口子,其中两个孬兵的上衣太短,裤子大前门的裤扣也掉了,突出里面胀鼓鼓的一大坨毫不自知,这样的军容军纪精神面貌让刘歭皱起了眉头:“估计你练得苦消耗也大,但总不会站个队形都没练过吧?”

        “报告师座,属下失职了,确实没练过……太忙了,我把这事儿都给忘了。”安毅内疚地回答。

        刘歭等人相互对视片刻,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胡树森和气地问道:“今天我们来验收,你打算给我们看点儿什么?”

        安毅拿出计划书双手递上:“这是三连今天演练的计划安排,请长官指正!”

        胡树森接过折叠得方方正正的计划书,看了看安毅一眼缓缓打开,不一会儿快步走到刘歭身边惊讶地说道:“师座请看,这小子口气不小啊!五公里长跑包含两次飞渡,伐木完毕再修建两座长二十五米、宽三米的浮桥,接着是八十二米环山工事施工,竟敢夸口只需五小时,而且只投入标准的一个工兵连一百三十八人,这……这……实在难以置信,要是只修一座浮桥倒也许可能勉强办到。”

        刘歭、徐庭瑶、蒋鼎文、惠东升等师团长为了开开眼今天都来了,没想到首先看到的是一群衣衫不整连队形都排不好的孬兵,大失所望之下又看到安毅呈上的计划图上标明的各项施工任务和预计耗时,任务之重、口气之大让人简直难以接受,于是所有人看向安毅的目光都变了。

        刘歭不动声色地走到安毅面前:“安毅,你可知道军中无戏言?”

        “禀师座,属下非常明白!如果您和各位长官不相信,不如……不如咱们赌上一把如何?”安毅脸无表情地回答。

        “哦?”

        刘歭惊讶地看着安毅,想了想低声问道:“怎么个赌法?”

        安毅继续一脸的冷淡:“就赌三千块钱,要是师座和各位长官赢了,属下立刻奉上三千现洋,还自请处分,取消属下代理连长职务,属下甘愿从二等兵重新做起。”

        众人一听更为惊讶,看到安毅如此自信,一时间也被他搞糊涂了,再看看安毅身后尹继南焦急的眼神和胡子无所谓的态度,七八个长官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工兵营长邝世民焦急地上前苦劝安毅不要这样,快去认个错取得长官们的原谅,趁事情没弄大还有转圜的余地。谁知安毅和颜悦色地安慰邝世民,最后像是有意无意地抛出一句“愿赌服输,属下一个小小的代理连长,哪儿像长官们那么重的心理负担”,这句话一下就把六团长惠东升惹毛了。

        惠东升上前瞪着安毅:“安毅,我接受你的赌注,不过,我想问问你拿什么来赌?要是你输了撤职是必须的,但你如何把输掉的三千本钱交给我?”

        安毅想了想说道:“惠团长,师座可能不愿让咱们赌,算了算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听我们邝营长的,我收回刚才的话……师座,请长官们移驾竹溪口,我们从那里开始汇报演练,哈哈……师座请!各位长官请……”

        刘歭笑起来了,几个同僚也哈哈大笑,刘歭笑完大声问道:“安毅,别用这些雕虫小技来糊弄我们,如果你真的对自己很有信心,那就像惠团长刚刚说的那样,把你的赌注拿出来看看,不过我先提醒你,要是你赌输了就不是撤职那么简单了,你将从此失去继续待在第一军的资格,明白了吗?”

        安毅大声回答:“遵命!请师座等等,属下没那么多钱,但是属下有个拜把子大哥有钱,他就是林村民团团长林旭东,就站在前面村口的哨位上,我去问他借点钱过来。”

        不等刘歭表态,安毅一阵小跑到林旭东面前,低语几句从地上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粗布袋,来到长官们面前麻利地打开,白花花的大洋立即出现在众人眼前:“各位长官,这是属下的赌本,请查验。属下那大哥很仗义,他说如果各位长官有兴趣的话,他也想赌三千大洋押属下赢,怕大家不信他已经叫人回去搬钱了。要是长官们不愿赌,等会儿属下就回绝他,估计他不想看着属下太没面子,忍痛给属下壮壮胆的。”

        众长官都是血气旺盛的行伍之人,身为堂堂正规军将校,枪林弹雨都过来了难道能让一个小小民团团长讥笑不成?所以明知道狡猾的安毅漂亮话里藏满【创建和谐家园】,但还是相互间重重地点点头,均表示一起拿出私房钱赌个六千,倒要看看安毅怎么收场。

        定下赌局的安毅一改严肃变成一幅嬉皮笑脸的做派,拿起漂亮的缠银丝皮鞭走到自己的部下前,像野狼似的嚎叫起来:“立正!你们这帮孙子都给老子好好听着,刚才你们都看见了,都是白花花的大洋啊!这钱的事咱们暂且不说,你们这帮【创建和谐家园】都知道老子的为人,只要有钱拿肯定少不了你们的一份!今天,老子让你们看在钱的份上,看在老子的面子上,一定要给我拿出吃奶的力气来,给三连长脸,给老子张脸,也给你们这帮孙子自己张脸!现在告诉我,你们敢不敢和老子一起赌?”

        “敢……”

        震耳的呼声把上千个胆小的村民吓了一跳。

        “好!不愧为老子的兄弟,有这句话老子死也值得了!无论胜负,今晚一起喝个痛快,一醉方休!出发……”

        安毅和两位助手带着一百多弟兄信心百倍地跑向独木桥。

        徐庭瑶看看胡树森,又看看刘歭:“他娘的,这个安毅真的是咱们黄埔教出来的吗?完全是个异类嘛!”

        惠东升哈哈大笑:“我喜欢这小子的性格,【创建和谐家园】的够狠够阴,没看见刚才那帮裤子都没扣好的孬兵吗?给安毅小子几句话就煽动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子突然担心输给安毅这小子了,哈哈!”

        刘歭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估计上这小子的当了,现在我突然想起,他详细地提到过飞渡、伐木、工事勘测与构建、择优组合、合理分工扬长避短等等,也提到过模块式快速组合这个新名词,但从没跟我们提起怎么架设浮桥的施工程序,我估计今天我们要是输,很可能输在这两座浮桥上。”

        胡树森惊讶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怀疑他早早就设下这个圈套,等咱们今天钻进来了!”

        刘歭点点头:“很可能……走吧,不管怎么样,赌都赌了,一起去看看他们怎么做的吧,让作战参谋按照我们的检验标准和用时推算,严格进行督察,我倒要看看这个安毅能弄出多大名堂,要是真让他赢了,我输也输得高兴!”

        ……

        半小时后,二十名乘坐卡车前来的师部作战参谋分散到了各个监测点,一群长官们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拿着望远镜细细察看。

        只见全身披挂的安毅向作战科长敬了个礼请求开始,得到作战科长的同意立刻转向尹继南打个手势,队伍前面的尹继南拿起哨子鼓劲猛吹,包括安毅在内的一百三十八名全副武装的官兵迈开步子以中速沿江跑步前进。

        令长官们惊讶的是,尹继南跑在前面很好地控制了速度,胡子跑在后面兜住队伍的尾巴,安毅在中间大喊大叫,粗话连篇,整个队伍突然变得整齐有序、均匀而快速地移动起来。

        十八分钟过去,跑完四公里的队伍折返到达竹溪西岸,刘歭等人发现安毅已经跑在了前头。

        一到河边,安毅、胡子和另一个见状的弟兄迅速接过三个大个子递来的麻绳套圈,领着一个排的士兵飞身下河,很快游过东岸,三人解下绳圈分别绑在三颗相邻的树根下部,西岸的士兵在尹继南的大声指挥下埋好三根大木桩并系上粗绳,两边数十人同时发力,将凌空架在河面上的三根粗绳呈倾斜拉直,一个个士兵快速从三条绳索上滑到东岸,最后三名在尹继南的带领下挥铲砍断绑在大木桩高处的粗绳以争取时间,东岸的弟兄们迅速收回绳索,等尹继南四人游过东岸时,安毅和胡子已经带着三组人马转移到上游的独木桥附近奋力伐木。

        这一切看得瞭望塔上的一群长官叹服不已,实在难以想象安毅是如何在短短二十天时间里,将一群连队形都排不好的民工训练得如此强悍,单只是全副武装奔袭四公里这一项,就让三个团长赞不绝口。

        “报告师座:三连伐木完毕,已经开始用各种钢栓、条形紧固钢板、工字型金属构件和普通马钉、支撑横架等等,由分开组成的十人小组飞渡一半,在两岸同时制作十个五米长、三米宽的方形框架,另有十六人分别跑下上游河岸,埋设浮桥牵拉木桩,剩下八人开始了浮桥连接的前期准备工作,截至目前耗时共计一小时十八分钟,比我们预先的推算节省了二十七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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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长官面面相觑,刘歭哈哈一笑大声赞道:“实在是难以想象啊!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只是一支工兵部队?看来我们输了,走吧,到现场看看他们的浮桥是如何制作的。”

        长官们走到繁忙的浮桥施工现场,两座浮桥的第一个五米模块已经下水,水中的安毅接过岸上弟兄抛来的绳头,转身扶住厚重的模块,大手一挥,“咔”的一声准确地将绳头的活动钢环扣在模块的突出钢环上,上游的六名弟兄听到安毅的喊声立刻拉近固定绳,岸上的尹继南测定方位完毕一声令下,两根二十公分粗一米五长的木桩随即被四把十八磅大锤一下一下敲进河床,三分钟不到,最难架设的第一块桥面成功铺设。

        刘歭看看胡树森,转向徐庭瑶:“开眼界了吧?我们谁能想得到?事半功倍啊!如此结实稳固的浮桥,看样子足可跑马了,完全超出我们制定的标准,这帮人不得了啊,如此熟练的动作、合理的分工,还有密切而默契的配合,谁能想象这帮人二十天前还是朝不保夕的民工?”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这个安毅啊,总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东西。”

        徐庭瑶大为感慨:“师座、参谋长,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宝贝,千万别让王副军长他们抢走,否则将会是我师的一大损失啊!”

        一群长官站在东岸指指点点,长吁短叹,不久就分成两组领着十几个参谋卫兵踏上浮桥,又是弯腰检查,又是跺脚跳跃,最后不过瘾竟然一起站在浮桥中间齐齐起跳数次,看到浮桥在水面上轻轻晃动起伏不大,这才相信不是糊弄人的面子工程。

        而此时的三连,早已经跑到山脚下开始了八十二米环山防御工事的挖掘,这看似最繁重的工程项目,反而成了整个过程中最轻松的活计,只不过耗时多一些,但对这些长年挖土的民工来说,却是最得心应手的事情。

        四小时四十八分钟后,顺利完工的弟兄们在尹继南的一声长哨中跳出战壕,欢天喜地、鬼哭狼嚎地相互击掌拥抱,早有准备的炊事班兴冲冲挑来七担凉茶,安毅不知从哪儿弄来几条“三炮台”香烟,跑前跑后乐呵呵分给这个扔给那个,嘴里还在大声狂笑:“谢谢了,兄弟们!安毅谢谢你们了,等着领赏钱吧!哈哈……来来,老四川,替老子分烟,奶奶的,你这孙子可不许【创建和谐家园】……哈哈,老鲁,你他娘的太牛了,一个人竟然扛起五米长的大原木,奶奶的,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干啊……哈哈,老钱,你这龟儿子,老子今天要奖励你……”

        与刚开始下令时凶神恶煞截然不同的安毅,让一群检查战壕质量的长官们看得目瞪口呆,摇头不已,徐庭瑶又骂骂咧咧地说“咱们黄埔这么培养出这样厚颜【创建和谐家园】的兵痞子”,惠东升等人却哈哈大笑非常欣赏,觉得至情至性方为大将之才。

        刘歭和胡树森笑得合不拢嘴,两人略作商议立刻达成共识:如此提气、如此壮军威的事情一定要大为宣传,等到二十九日与四师比武那天,无论如何也要恭请我们的蒋总司令蒋校长亲莅现场!

        “立正!”

        安毅【创建和谐家园】完队伍转身跑到刘歭面前:“报告师座,三连顺利完成演练任务,请师座和长官们训示!”

        刘歭板起脸:“我还有什么好训示的?原地休整一天,明日午时全体返回大营。”

        “是!”

        安毅回答完毕,想了想上前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师座,出发前师里给的一千五百大洋,买工具、马钉、配件和麻绳都不够啊!所以我才斗胆和各位长官赌一把的,你们看,弟兄们连一身好衣服、一双好鞋子都没有,连大路都不敢靠近怕村里人笑话,露背的露背、光腚的光腚,这怎么回去?弟兄们苦啊!这二十天来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踏实觉,我这代理连长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用了点小诡计从各位长官手里讨点零花钱,分给弟兄们买点零嘴补补身子……”

        “住口!你他娘的有完没完?老子……噗……”

        徐庭瑶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安毅:“你这个无赖……趁这个时候诉苦,【创建和谐家园】的会挑时候,哈哈……”

        众长官哈哈大笑,安毅不好意思讪讪而笑,看到惠东升和蔼可亲的样子,几步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惠团长,我听咱们的军需处老何说,四师的张师长人长得斯斯文文、肥头大耳,可是最喜欢豪赌一把的,搞得湘军四师上行下效,非常鼓舞人心、振奋士气啊,嘿嘿……”

        “老子怎么一时没想起?哈哈……”

        惠东升恍然大悟转向身边的徐庭瑶:“月祥兄,你和张辉瓒张石侯师长可是老朋友了,昨天蒋校长刚刚给各军发下二十万的补充军资,张石侯的四师可是二军响当当的招牌,所得至少八万以上,咱们不能白白输去六千大洋啊,虽然数目不大,却也是一笔钱,对吧!”

        徐庭瑶哈哈大笑:“等会儿回去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就大声问问这个眼高于顶的张石侯,敢不敢跟老子赌上一把?哈哈……”

        几个长官听了徐庭瑶的话,全都会心笑了起来,这个说张师长有的是钱,那个说至少赌他两万,看得安毅眼都花了,直后悔自己胆子太小,看如今这架势哪怕堵上一万,自己的长官们也会满口答应的。

      第070章 开诚布公

        三连的弟兄们走路回到西大营,身上穿的是崭新合体的军服,脚下穿的是新发下来的黄色帆布面黑胶底深底纹的绑带军鞋,全副武装整整齐齐,加上昨天刚刚做了一件无比长脸的事情,晚上又享受到林村父老乡亲大鱼大肉的丰盛宴席,连长安毅还在宴席上高声宣布回营后每人赏五块大洋,因此三连的弟兄们个个觉得荣耀无比,一进大营走路的姿态吊得不行,都把自己看成是凯旋而归的壮士。

        由于刘歭等人实在看不惯三连的军容军姿,昨天返回大营后立即命令军需处送去崭新的服装鞋帽,随着这些物品送到安毅手里的还有一道死命令:必须在一周之内完成严格的队列训练,进行系统的军容军纪的整顿教育,务必达到《操典》的要求。

        安毅几个知道上峰是担心比武那天被友军笑话,所以这面子上的事情不但要讲究而且还绝不能含糊。

        回到大营后,三人一合计,由胡子负责每天全副武装八公里的耐力、队列和基本技能训练,晚上由尹继南负责各种条例和士兵操典的学习。白天安毅和尹继南将强训期间记录的各种资料进行分析汇总,并改进和购买各种辅助工具,力争在二十九号的比武中表现得更为出色。

        连续五天,安毅都伏案整理资料,研究对策,对师部特务连潜入张辉瓒辖区侦查回来的关于其工兵营日常训练和战斗力的报告进行详细的分析对比,以便找出差距,扬长避短。

        直到这个时候,安毅、尹继南和胡子都不知道,刘歭等人已经把即将举行的小小比武搞得声势越来越大,军部驻扎在广州城以及周边地区的一到六军高层中间早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张辉瓒与刘歭为自己的面子斗气,举行冷门的工兵技能大比武,竟然说动了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军令部、军训部和后勤部进行仲裁,私下里张辉瓒已经和刘歭对赌上了,麾下将校谁也不服谁,赌注已经从五千加到两万,据说对好赌成性的四师上下志得意满,几次提议赌大些,刚刚组建工兵营的刘歭正在犹豫之中,其他各军将帅也在明里暗里煽风点火凑热闹,不少人询问能不能投注赌上一把过过瘾,因此估计赌注很可能会越来越大。

        周日,好不容易请到一天假的安毅依约把卡车开到欧耀庭府上,把钥匙交给管家权叔时欧耀庭大步迎了出来:“哎呀,小毅,怎么搞得又黑又瘦的?”

        “准备北伐了,全军都在做准备,我们工兵营刚刚成立,所以这段时间训练很忙。”

        安毅礼貌地回答,眼睛却不时扫向四周,寻找楚儿的身影。

        欧耀庭点点头:“辛苦了……昨晚接到你的电话,我一时忘了告诉楚儿,今天楚儿和她妈妈到她小姨家喝满月酒去了,估计下午就回来。来来,小毅,一起到书房喝杯茶聊聊吧,有不少事情需要和你好好谈谈。”

        “好的,欧先生请。”

        安毅以为又是生意上的事情,便欣然答应,觉得反正聊完之后差不多是午饭时间,随便吃点估计楚儿到时也回来了,今天之后很难再请到假,下月初部队就要北伐,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两人坐下,佣人也端上香茶,欧耀庭挥退佣人,让她随手关上门,示意安毅随意:“小毅,你出钱为自己的连队购买军资,却让我顶着这个荣誉接受国民政府和军队将领的感谢尊重,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啊!虽然你想得周到,不愿让上司和同僚们获知你的真实财富,但我还是非常钦佩你爱国爱军的拳拳之心,钦佩你如此年轻就知道韬晦之策,锋芒内敛,方方面面的关系处理游刃有余,非常难得,将来你必能成就一番伟业啊!”

        “先生,你实在是过奖了!我只是担心太早暴露自己的家底,才不得不这样做的;再一个,我手下这一个连的弟兄是我进入军界的第一笔本钱,就像做生意一样,我不能把自己的本钱给弄砸了,所以就千方百计想办法装备些新东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手下的弟兄们都是些实实在在的苦弟兄,大都是在走投无路之下跟我的,不能让他们吃亏,得尽量保住他们的命,让他们过得好一些,毕竟我自己也是苦过来的,所以我理解他们。”安毅坦诚地说道。

        欧耀庭颇为惊讶地注视安毅好一会,叹了口气,不住点头:“你这样的人品,在如今的乱世难得一见啊!小毅,这段时间我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该把心里话开诚布公地告诉你,我请你再慎重地考虑一下,留下来吧!留下来帮我,我非常需要你,我打算把广州方面的生意全部压在你的肩上,相信你定能做得比我好。”

        安毅看着欧耀庭诚恳的双眼,震惊于他如此大的决策和如此快的态度转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

        过了好一会儿,安毅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欧先生,你不是一直支持我从军的吗?”

        欧耀庭摇摇头:“很抱歉,我那是违心的,由始至终我都不愿意你从军,由始至终我都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一起奋斗。我非常后悔在那个关键的时候离开广州,后悔自己的用人不善让你鬼使神差地走上了从军之路,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挽回自己的错误,包括现在这个时候,我都在努力留下你,因为你是个天才,有着诚实善良的品质,有坚定的信心和毅力,还有灵活独到的处世方式。说实话,我这辈子从未遇到过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小毅,留下来吧,为了我们的事业,为了爱你的楚儿,留下吧!”

        “楚儿?你是说……欧先生,你的意思是……”安毅似乎隐约有些明白了。

        “对,楚儿。”

        欧耀庭温和地看着安毅:“你知道我只有这个女儿,我妻子在生下楚儿之前还生下了个男孩,可是不到一岁,一场看似普普通通的发烧就夭折了,为此我和妻子非常伤心,我妻子足足伤心了两年才缓过劲来,第三年她才怀上了楚儿,当时我妻子没有现在的丰腴,那时候她很纤瘦,由于体弱加上长期的忧郁,她怀上楚儿之后我非常担心,还好,楚儿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可我妻子却再也不能要孩子了。我妻子把她所有的爱全都倾注到楚儿身上,有了安慰有了希望,人也就慢慢恢复过来,她不止一次劝我纳妾,以传承我欧家的香火,我一直没答应以后也不会答应,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爱我的妻子,爱我的女儿,她们都是我的生命,所以我不能让她们任何一个伤心难过,不愿看到她们的眼泪……对不起,我说了这么多,但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安毅苦涩地笑了笑:“我明白……感谢先生对我说出心里话,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连自己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就敢说爱……可是,不管以后如何,我今天也想对先生说说自己的心里话,我真心真意爱着楚儿,就算现在我知道得不到她了,我还是要实实在在说出来,我爱她!虽然我现在没有地位,没有什么能力,但我深信只要子弹打不死我炸弹投不到我脑袋上,我就会成功,而且会成为不亚于你的人上人……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狂妄自大,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不该隐瞒你也不愿隐瞒你,因为,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恩人,有恩我安毅绝对要去报,昨天是这样,今天是这样,明天也还是这样!对不起,先生,我该走了,谢谢你长期的关照提携,如果我运气好的话,还会有报答先生的机会,再见!”

        “小毅……”

        欧耀庭站起来拦住安毅:“你再考虑一下,行吗?要是你担心面子问题我可以出面,我可以去找你的蒋校长获得他的同意,要知道爱国爱军不止上前线打仗这一条路的,只要你留下来,我可以立刻让你和楚儿结婚,然后让你们一起到美国到欧洲最好的学府深造,出来之后接掌我欧耀庭的半壁江山,为我分担沉重的压力、壮大我们的经济实力。只要我们通力合作,定能创造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定能让我们的女人安逸幸福,让她们没有担忧、没有泪水天天生活在快乐之中,这一切,难道不比上战场打死几个对手更有意义吗?”

        安毅难过地摇摇头:“抱歉,先生,我觉得晚了……要是没有上军校,要是没把码头上的两百多人骗进军营,先生就是不说这些话,我都会哀求先生的。当初我跟随先生的时候,就怀着先生刚才说的理想,只想凭自己的脑子赚尽可能多的钱,安安稳稳躺在数不清的金钱上,搂着自己的女人过日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拥有什么就拿钱去砸。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肩膀上压着好兄弟的信任,压着两百多个弟兄的性命,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先生,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的恩人,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随时愿意为先生效劳,包括我心中还在酝酿尚未成熟的几个工商项目,都愿意和先生一起分享,要是顺利的话,打下南京后我们就可以着手筹办,很有前途的,到时如果求到先生,请先生不计我的过错,帮帮忙。”

        欧耀庭此刻百感交集,失望、不舍、钦佩、难过、震惊等等诸般滋味涌上心头,他快步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取出提前预备的渣打银行五万元现金支票:“小毅,既然你决心已定,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我是同一类人,只是各自走的路不同罢了,唉……一直想把你应得的报酬给你送去,可不是你找借口拒绝就是没机会,这次你上前线会用得着的,拿着吧,能为你的从军之路添点方便也是好的,拿去吧,这次别再推辞了……”

        安毅大方地接过支票放进兜里:“谢谢先生!请先生放心,这笔钱将会一文不少地用到北伐战场上,用到我手下战死伤残的弟兄们身上,我对你发誓,我安毅绝不会把其中的一文钱用到自己身上,这样才对得起先生的厚爱和期待。再见先生,要是我不死回到广州就来拜访你,还有楚儿。”

        “小毅……做我儿子好吗?”

        欧耀庭追上来眼里雾蒙蒙一片。

        安毅愧疚地解释道:“先生,在军校时蒋校长召我谈话,在他期待的注视下我对他说:人生下来只有一个爹,以学生这副臭脾气只会认自己的亲爹,而不会像别人那样有了亲爹还去认干爹,那种事情学生做不来。谢谢先生的深情厚谊,安毅永远铭记在心!”

        安毅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欧耀庭从窗前缓缓回到书桌旁重重坐下,看着两杯没有喝过一口的茶水,黯然发呆……

      第071章 心灵的震撼

        心乱如麻的安毅不知不觉来到了那条熟悉的安静街道,站在门前抬头一望,才知道自己来到了龚茜的家门前,顿时一阵迷乱,无所适从。

        安毅不知自己为什么来这是怎么来的,犹豫片刻苦笑一下转身就走,他不愿龚茜看到自己沮丧失败的模样。

        “小毅?哎呀,真的是你啊,这么多天都没来看看你姐,真是的,来来,屋里坐去,我刚买菜回来,要是晚一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见到你呢……进来啊!傻站着干什么?你姐昨天才坐船去上海,留下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你姐说这几天你一定会来家里的,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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