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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骨》-第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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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毅两个经过林旭东等人面前时没有停步,跑到草棚前面就吹响了哨子,正在吃饭和打饭的小兵们放下饭碗快速整队。

        中年长官来到队伍前面,听安毅报告完毕点点头,对所有人大声宣布:“紧急命令:四期工兵大队二区队需在本日晚上八点以前全体撤回校本部,等候下一步命令!弟兄们,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准备,十分钟一到立即开拔!”

        “是!”

        安毅从队伍前头跑上前,对每一组弟兄进行撤退准备工作的分工,有条有理,简明扼要,让前来传令的两位长官听得频频点头。安毅一声令下,弟兄们很快散去,不到十分钟时间所有人打好背包,就连仍在发烫的两个行军锅也被稳稳地固定在木架上,背到了两个大个子背上。

        “立正,向左转!齐步走!”

        整齐的队伍走向江堤,安毅向张天彝低声交代两句小跑到中年长官面前,敬完礼一阵低语,长官看了一眼木桥头的几十个青壮,点点头表示同意。

        安毅大步跑到林旭东面前歉意地解释:“四哥,没想到命令来得这么快,要不是你一直在旁边看着,小弟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唉!当兵嘛,就这样,不懂什么时候去哪里去多久,慢慢会习惯的。小弟也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回来看望乡亲们,但小弟永远记得老族长、四哥和所有乡亲们的情义。替我向老族长道个歉吧,军令如山小弟不敢违抗,告辞了!”

        安毅郑重地敬了个礼,再看了眼睛发红的林旭东一会儿,知道这位大哥对自己已经付出情怀了,安毅没有再说什么毅然转身离开,追上队伍排在后面等候上船。等待的数分钟里安毅没有向后望,他担心看到那一张张伤感的脸,等他登上汽船转身遥望溪口木桥,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安毅重重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再见了,林村!

        “安毅,刚才那些青壮是林村的吧?”中年教官走到安毅身边和气地问道。

        “是的,长官。”安毅回答。

        “据我所知,林村素来民风彪悍戒备心强,从不允许任何军队进入他们的地盘,数十年来每一个政府都对他们深感头痛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除了强硬的村规之外,该交的税赋从不短少,林村从未与政府作对,又没有暴乱或者聚众闹事,更没有什么政治倾向,可以说这是个极其封闭的小小世界,但刚才我看到你和他们道别的时候感情很好,他们脸上的惋惜和不舍之色我看得一清二楚,而你率队在此仅仅驻扎十余天,怎么会与他们建立起如此深厚的感情?我非常好奇,能告诉我吗?”长官露出个期待的微笑。

        安毅苦笑道:“我也说不清楚,这个世界很奇妙,就像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屡见不鲜一样,男人之间也存在相似的情感,叫做一见如故。长官,这只是学生的浅见,说的不对请长官斧正。”

        “好一个一见如故!哈哈……说得好!安毅,以后有时间我们彼此之间能否好好探讨一下?”中年长官感兴趣地看着安毅。

        “遵命!”安毅挺挺胸膛一脸郑重。

        这时,船尾的轮机手大声叫起来“怎么回事?这么多渔船追上来怎么回事?”,汽船上顿时喧哗一片,二区队的弟兄们大声呼喊安毅快看,安毅穿过人缝走到船舷后部,看到十几条熟悉的渔船快速追来,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拼命摇船奋力追赶,当中那条船上巍然站立的不是别人,正是情深义重的林旭东,彼此的距离不到五十米。

        林旭东看到安毅出现,随即高高举手示意,脸上仍是那副自信和气的笑容。

        安毅鼻子一酸,双眼朦胧,他抬起头大喊一声:“四哥,回去吧!小弟一定再去看你,你还欠小弟一餐酒呢!”

        林旭东没有答话,他放下手定定地站在船头一直跟到军校码头,他毫不理会卫兵的询问和阻拦,用他不可置疑的洪亮嗓音大声指挥十几条船的壮汉抬上一笼笼肥猪鸡鸭,一篓篓腊肠和土特产,一切完毕他头也不回跳上船,领着十几条船头逆江而上。

        码头上所有的官兵静静站立一片寂静,只有猪和鸡鸭的惊叫声不时响起,张天彝离开水边伫立的安毅,向后跑出几步大声发令:“二区队【创建和谐家园】……立正!向林村的父老乡亲们敬礼……”

      第044章 风中飘来的乐声

        林村父老乡亲赠送给黄埔军校十头肥猪、大量鸡鸭、腊肠腊鱼和土特产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学校,每一位师生都能体会到这份浓浓的情义,在物资如此匮乏的时代,赠送这份厚礼是很不得了的事情,足以令所有师生深怀感激,也无比的自豪。

        出于总体上的考虑,学校没有把这笔功劳记在工兵大队二区队头上,而是反复强调这是集体的荣誉,是我们革命军人的良好表现获得了人民的认可,是人民群众对每一个黄埔师生的深切关怀和期望。

        二区队没有一个人为此感到不满意,他们也没有心思去纠缠于这些琐事,相比之下,他们如今执行的任务要比任何的荣誉都重要得多……他们已经在学校西南方的平岗苦苦干了十天,为东征牺牲的教官和学长们修建墓地,这也是他们当日接到命令突然撤离林村竹溪口的原因。

        六七名官长迈步走向平岗,站在东面的土坎上环视整个逐渐成形的墓区,对工程的进度较为满意。

        大家交换意见的时候,负责工程总体指挥的国民政府建设厅赵副厅长带着两位工程师匆匆赶到,向李济深、邵力子、周副主任等官长逐一问候,并介绍工程的进度和质量。

        李济深看了一眼偏西的太阳,低下头对侧前方的赵副厅长问道:“人手够不够?”

        “够了,这几天三个施工队相继到来,都是些经验丰富的石匠、木工和泥水匠,施工技术人员也全部到位,参加施工的总人数达到了六百多人,我们有十足的把握提前半个月完成任务。”赵副厅长恭敬地回答。

        邵力子严肃地说道:“小赵,能保质保量如期完成就行,这是英雄的归宿地,不能有一丝马虎。另外,由于教学的需要,我们的两个工兵区队很快要回校上课,学生离开后要是人手不够,麻烦你自己想办法吧。”

        赵副厅长身边的沈工程师看看西北角正在紧张施工的工兵,迟疑了一下,转向邵力子提出请求:“邵主任,能不能让这一百五十名工兵学员再留下五天?他们人数比其他施工队少,但每天完成的工作量是其他施工队的两倍,而且施工质量非常好,特别是负责北区基础施工的那个二区队,从进场到现在从没有出现过不合格返工的情况,只要给出施工图纸和要求即可,根本就不需要技术人员在一旁监督指正,每一天的施工质量都无可挑剔,就连几个请来的施工队老师傅看完后也不得不服,回去一说所有的施工队伍都被带动起来了,他们作用很大啊!”

        众人全都望向北区,劲吹的寒风卷起阵阵尘烟,根本看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个身影在尘烟中晃动。

        周副主任客气地问道:“沈工程师,你能给我们介绍得详细一点吗?”

        “行!”

        毕业于燕京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的沈工程师赞许地说道:“他们一百五十人一进场就分成两个队,工程指挥部指派我兼管,每天都是我亲自布置的施工任务,从进场第一天开始,这两个区队似乎就开始较上了劲儿,前面三天一区队的工程进度都超过了二区队,但施工质量稍差一些比不上二区队。从第三天起二区队赶上来了,而且每天的进度和质量都稳中有升,从第七天开始二区队的进度再次加快,苦苦追赶的一区队再也没有能力追上。这个二区队很特别,干活的时候除了几个小组长时不时聚在一起讨论遇到的问题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我也很奇怪,直到昨天我忍不住问那个叫张天彝的组长,他对我说不是不说话而是不敢大声说话,因为这是他们的老师、学长的安息之地,没人敢大声说话。我听了很感慨也很感动,我从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学生,特别是那个叫安毅的区队长,话不多但很聪明,干起活来非常巧,施工图一看就懂,根本就不需要多做解释,只需把要求告诉他即可,看得出来,他在那帮人当中威信很高。”

        李济深释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他……好,我们过去看看。”

        尘嚣中的黄剑光直起酸胀的腰,深深地吸了口气,往手心吐口吐沫再次扬起十字镐,举到顶端停在半空不动了,很快放下铁镐几步跑到安毅身边:“老大,像是李副校长和邵主任他们来了……快看,他们正快步走向我们,现在距离这边大约还有五十米左右。”

        安毅一愣迅速望去,立即放下铁锹跳上深达一米多的施工基础,大声命令:“全体【创建和谐家园】!”

        弟兄们扔下工具,快速跑动向安毅聚集,阵阵尘土在西北寒风的吹拂下高高卷起,等一群官长走到排列整齐的队伍面前时,尘土已经散去现场恢复一片清明,大家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浓浓尘烟大半是这群年轻人因紧张施工而激起的。

        安毅小跑上前,立正敬礼:“报告长官:工兵大队二区队奉命执行施工任务,应到七十五人,实到六十九人,缺勤六人,其中一人工伤五人病假,缺勤者均有校医院之证明,报告完毕,请长官训示!”

        “稍息。”

        李济深上前两步,伸出手整理安毅肩膀上裂开的衣服,动情地说道:“唉,你瘦多了,哪里有这样为了工作不要命的?”

        安毅仍旧笔直站立,神色严峻,眼里却透出丝丝感动。

        李济深走向队伍前头,官长们也跟随过去,一面走一面低声发出感叹,一群官长从队伍排头走到队伍末尾,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却站得笔直的身躯,看着一张张满是尘土却坚定自信的年轻脸庞,心里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

        李济深回到队伍正前方,大声下达一个令人惊讶的命令:“我命令你们立刻返回自己的营房去,晚饭后派出一个组前往军需处领取新的服装鞋帽。立正!右转弯,跑步……走!”

        整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济深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转向身后的赵副厅长和两个工程师:“诸位,对不起了,再见!”

        ……

        李济深抬脚就走,走出十几米突然听到风中传来一阵悠扬的手风琴声,他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不悦地召来赵副厅长:“谁在这里拉琴?你的人这么清闲啊?”

        赵副厅长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每天总是十点到来,下午四点离开,今天知道校领导要来视察才拖到这个时候的,着急之下他只有看向自己的两个手下,希望有人出来解释解释,他知道德高望重的李济深素来治军严谨,从不姑息,要是回答不出被他一顿呵斥,这老脸就不知往哪儿放了。

        还是天天泡在工地上尽心尽责的沈工程师出来解围:“将军,拉琴的那位不是我们的人,是你们军校的俄国顾问。我记得上次和安毅商量第二天的工作时,看到顾问坐在西北角江边大石头上拉琴,就随口问了一句,安毅介绍说他叫柳申科夫是俄国顾问,之后就没有对我细说什么。一周来这个顾问每天下午四点半一过就到这里来,这个时间正好是半小时休息喝水的时间,安毅都会到江边和顾问坐在一起聊天,或者听他拉琴。”

        周副主任上前半步,对李济深笑道:“柳申科夫少校是我们的射击教官,苏联国内革命战争的英雄,乌克兰军区著名的神【创建和谐家园】,曾经在一次保卫战中独自一人击毙七十六名敌人,实战经验非常丰富。这段时间我听说他都没有回城里的大东路别墅过夜,全都在校本部那间招待房休息,估计是本期学员成倍增加、工作量变大的原因。”

        李济深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他向赵副厅长和沈工程师点点头转身离去。周副主任与邵主任对视一眼笑了笑指指江边,邵主任会意地点头表示明白。

        周副主任独自一人来到江边,听完柳申科夫一首忧伤缠绵的曲子才慢慢走了过去,柳申科夫站起来礼貌地问候,和气的周副主任示意坐下随便聊聊。

        “少校,听说这几天你都在这里拉琴,思念家乡了吧?”

        一头黑发、有双蔚蓝色深凹眼睛的柳申科夫点点头:“是的,我想念我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战友们……周,你们这次东征打得很好,祝贺你们!”

        周副主任客气地回答:“这和顾问团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顾问团在两次东征中都做出了巨大贡献,我们非常钦佩。少校,虽然你留在学校担负沉重的教学任务,但是中国的革命事业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哈哈……说说吧,你对本期入伍生感觉怎么样?”

        “很好!本期的学生很勤奋,基础较好学得很快,里面有很多优秀的人才。我到这儿一年多了,感觉这期学生将会涌现很多优秀的指挥员。”

        柳申科夫的评价不低,尽管话里有客气的成分,但还是能听出他对本期学员的欣赏。

        周副主任说道:“我也有同感,比如工兵大队二区队的安毅就很不错,知识面比较广也善于思考,很多教官都喜欢他。”

        柳申科夫哈哈一笑:“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不是知道我每天都和安毅在江边坐一会儿?哈哈……我很乐意告诉你,之前我和安毅并不认识,也是听互林大校向我推荐之后才了解他的,正如你说的那样他很优秀。这样,我把我和他认识的经过告诉你,很有趣的。”

        周副主任愉快地点点头,柳申科夫微微转身,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娓娓道来:“八天前因为太忙,我赶不上交通船就留在学校,晚饭后我来这里散步,工兵大队也在加班施工,当时我没留意,独自到江边欣赏风景,后来在回去的路上正巧和工兵大队走到一起,突然听到领队的小伙子低声吟唱我刚刚弹奏过的《三套车》,令我很惊讶,当时他们列队返回我没有打扰,但我看清是谁了。回到学校在翻译的帮助下找到了这位开朗的年轻人,我们非常愉快地聊了半小时。由于我妻子的关系我会说英语,安毅也能用简单的英语和我交流,之后他突然问了我一个很专业的问题,是关于狙击战术的协同问题,当时我非常震惊,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苏联红军也没有一套系统的狙击手培训和战术训练的专门教材,所以只能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他。他很聪明,思维非常敏捷,当即请求我收下他这个学生,他很希望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射击手。我被他的诚意和进取心打动了,于是调整其他一些课程,每天都抽出时间在他们下午休息的时候来到这里,把我的经验传授给他,不过到目前为止还只是理论上的传授,以及一些战场应对方面的知识,只能等他回校正常上课之后,我才能指导他进行系统的训练。坦率地说,我和他相处非常愉快,就像……就像认识了很长时间的朋友,哈哈!”

        周副主任也非常高兴:“我也听说安毅很风趣,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说出令人捧腹的话来。他对人诚恳也很大方,几乎所有同学都和他相处融洽,甚至在已经毕业的前两届学生中,不少人都把他当成好朋友,包括顾问团非常器重的蒋先云、陈赓和李之龙等优秀毕业生,只不过……安毅似乎没有什么政治倾向,根据基层党小组的汇报,我发现他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远离政治问题,没有人听到过他对国共两党的任何意见,这让我很意外。”

        柳申科夫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谈论才好,细细一想,自己与安毅相处以来,还真没有谈论过信仰的问题。

        柳申科夫是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但他更是一个优秀的革命军人,可以说他对自己职业的热爱远远超出其他一切,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和超人的军事技能,相比之下,他反而在政治思想修养上相对薄弱很多。

        “很遗憾,我和安毅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谈论过政治思想方面的话题,倒是涉及了音乐和心理培养方面的问题,甚至我还在他的请求下教他弹奏手风琴。他的乐感相当好,虽然不识谱但学得很快,基础不错,也能体会到音乐对心理培养的意义,他这方面的表现也令人欣喜,我想在本期两千多名学员当中,没有人比得上他的领悟力。”柳申科夫说说又远离政治思想工作了。

        周副主任哈哈一笑,礼貌地邀请柳申科夫结伴而回,两人一路亲切交流,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第045章 校长召见

        随着东征各部的陆续返回,已经为国民政府尽数控制的广东全境趋于稳定,人民的生活秩序得以恢复,全省各地都显示出恢复民生振兴百业的喜人景象。由黄埔军校四期生担任的广州城区、以及周边地区的安全警戒维持治安等任务随之停止,各连各区队陆续返回校园进行系列总结和考评,开始最后的训练和学习,为即将到来的正式生升级考试紧张准备。

        两千多名学子每天“三练两讲”忙得眼冒金星,数月来稳居各项评比第一名的工兵大队却悠闲得很,整个大队一百五十号人经过近四个月的自学以及边学边检验的刻苦努力,如今不慌不忙信心百倍。每天训练学习完毕,其他两千多同窗在废寝忘食挑灯夜战之时,工兵大队两个区队的弟兄们却在各自的营房里分组讨论各种工事构筑、器材改良以及如何提高效率等专业问题,甚至更高一级的工兵通信实战理论也时有涉及,不时就某个新思路和新观点展开激励争论,让大队部各长官看得眼花缭乱却又喜上眉梢,这些尚未开始正式专业学习的入伍生绝大多数自学完本专业两门基础科目,尚未掌握的小部分人也在同窗的热心帮助下快速提高。

        队副刘思桐大步走到工兵大队营房门前,看到大队长杨鲁元乐呵呵出来,连忙把他拉到一边:“突然接到校长办公室通知,校长将在今晚十点召见安毅。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了,咱们得赶快派人把这家伙从靶场叫回来。”

        杨鲁元微微一惊:“校长今晚不是在城里召开第一军的军事会议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一军从上到下几乎都出自咱们黄埔,做什么决定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等会儿咱们再聊,我得进去叫个人把安毅找回来,要是迟到可就麻烦了。”

        刘思桐进入二区队营房叫出两个腿脚快的学员,低声交代几句话,两名学员就朝后面拔旗山脚的靶场狂奔而去。

        走向队部的路上,杨鲁元拿出香烟分给刘思桐一支,两人各自掏出火柴点上,杨鲁元呼出口烟雾,回想自己特批安毅每周两个晚上跟随柳申科夫顾问学习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两个半月时间了,不知安毅如今学得怎么样,于是转头问道:“琴宜兄,前天下午,训练部组织的步科连排长射击考核安毅获得特许参加,成绩如何你知道吗?”

        “两项排名第三,一项排名第五,听说柳申科夫顾问对此很不满意,说安毅态度不端正,作风不严肃,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令安毅再来上一次。安毅这小子老老实实再来一次,三个射姿十五发打完,报靶结果还是一模一样,柳申科夫顾问随即大发雷霆,亲自装弹追在安毅身边大喊大叫,暴跳如雷,把几十个连排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柳申科夫严正警告安毅:最后这次如果还是原来的成绩,从此离开他的所有课程不许再参加。结果,安毅这小子在柳申科夫的干扰下竟然打好了,比前两次多打了一环,不过还是不能令柳申科夫顾问满意,回来的路上,他气得一句话都不和安毅说。”刘思桐笑着说道。

        杨鲁元非常惊讶:“不会吧?昨天晚饭后我还看到他们两个勾肩搭背乐呵呵地走向江边,怎么会发火?谁不知道柳申科夫顾问非常器重安毅,否则不会一周抽出两个晚上时间一对一手把手地教安毅,这里面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刘思桐笑道:“很多人都觉得不可理解,谁不知道这对师生的关系啊?每次安毅获得出行的假期,总是叫上他的俄国师傅,进城后与轮休的那些一二期毕业生泡在酒楼里,喝得天昏地暗,次次尽兴而归,你说两人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因此我觉得训练部老方的看法非常有道理,昨天老方悄悄对我说,这是古灵精怪的安毅和柳申科夫顾问商量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多打几十发子弹才合演一出戏的,我们都被他们俩骗了。”

        “奶奶的!这两个家伙!我说呢……”杨鲁元恍然大悟。

        刘思桐立刻指正:“看看,你又说粗口话了?不记得前几天你刚被邵主任批评的事了?”

        杨鲁元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都是安毅这兔崽子害的,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不知不觉受传染了,不单只我,整个大队都学得他那几句口头禅,为此老子不少挨几个正副主任的白眼,奶奶……不说了,差点儿又犯了。”

        晚上十点整,匆匆洗漱换上一身洁净军装的安毅准时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前,站在外面的曾扩情一把拉住了他,说邓演达教育长从欧洲回来了,正在和校长谈工作,估计就要结束了,哥儿俩随后走到一旁的阳台上低声聊起来。

        曾扩情非常喜欢自己这个同乡小老弟,加上时常跟随在校长身边东奔西跑,哥儿俩见面机会越来越少,于是就借此机会一股脑地把许多重要事情告诉安毅,也好让安毅少走一些弯路。

        ……

        十多分钟后,邓演达满脸笑容地离去了,曾扩情入内禀报之后出来示意安毅入内,并小心周到地关上门站在门外守候。

        “报告校长:四期工兵大队二区队入伍生学员安毅奉命前来,请校长训示!”

        安毅挺胸抬头精神抖擞地敬礼。

        蒋介石静静端详了安毅好一会儿,才脸带微笑点了点头:“好,不错!是比上次瘦了,也黑了很多,证明你还是用功的。”

        “谢谢校长鼓励!”

        安毅肃然大声回答,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却颇为感动,除了李济深副校长之外,还没一个人关心他的胖瘦黑白,蒋校长是第二个,这让他感到又一次温暖。

        蒋介石轻轻抬起手:“坐吧,坐着说。”

        “学生不敢。”安毅不知不觉减低了声音。

        “别站着,让你坐就坐吧,咱们师生之间不用那么拘束,何况你长得这么高,我抬头跟你说话很累的。”蒋介石和蔼地笑了。

        “这……学生遵命!”

        安毅明显是傻了一下,小心搬过椅子坐上半边【创建和谐家园】。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安毅,虽然因为东征和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日程紧张,数月来我没能抽出时间尽到我这个校长的职责,但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黄埔,挂念着我的学生们。我听说你们工兵大队的优异表现之后,非常欣慰,也非常自豪,我真想回来对你们亲口说,有你们这样坚忍不拔积极向上、恪尽职守任劳任怨的优秀学生,我深感骄傲!不简单啊,你们不但秉承了我黄埔‘亲爱精诚’的校训,团结一心亲如兄弟,还能主动进取互帮互学,提前修习完几乎一半的军校课程,并且,你们能在奉命执行任务期间,创造性地检验学到的专业知识,时刻以我黄埔精神和革命军人的荣誉严格要求自己,与驻地民众和睦相处亲如一家,受到广大人民的拥戴和关爱,树立起革命军人的先锋楷模形象,了不起啊!而这一切,无不包含着你的辛勤努力和汗水,我非常欣慰!”

        “校长您……什么都知道了啊……”安毅惊讶地望着蒋介石。

        蒋介石摸了摸头,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你啊,还是童心未眠,一副赤子之心啊!哈哈……我不但知道你们按质按量超额完成了烈士墓地的基础施工任务,知道你们与历来难以打交道的林村父老乡亲的鱼水之情,知道你们自己修建起令人难以置信、极其专业的防御工事,我还知道你们把偷袭的教官学长们打得满头是包,有苦难言,哈哈……”

        安毅不好意思地笑了,心想果然是蒋校长,简直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不知每天他会接到多少来自黄埔的秘密报告,看来真的就和曾扩情提醒的一样,需要谨言慎行才对,否则哪天自己兴致一来胡说八道,被人抓住了把柄,暗地里往这一捅就不好玩了!

        “安毅,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学生,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对你很有信心,事实证明,你没有辜负师长们的希望,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放心,你所有的表现都很好,但为什么就是不关心政局、不关心政治呢?我优秀的学生蒋先云、贺衷寒、曾扩情、还有舍生忘死迎着枪林弹雨第一个把战旗插到惠州城上的陈明仁等等,他们都说你安毅从来不谈政治,每次问起你对政局有何看法,你都顾左右而言他,像条泥鳅一样轻松滑过去,能告诉我原因吗?”

        蒋介石说完后含笑望着安毅的眼睛,似是充满了好奇。

        安毅连忙站起来,立正挺胸大声表态:“报告校长,学生认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人生来就是打仗的,与其夸夸其谈不如脚踏实地,努力学习尽可能多的专业知识,用实际行动、用血汗来证明自己不愧为军人的称号!校长,以上是学生的肺腑之言,如有不对之处,还请校长宽恕。”

        蒋介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话说得很对,没有出错,你完全没有必要请求宽恕。过几天你们四期正式生就要举行盛大的开学典礼了,之后所有的人都会获得一张中国【创建和谐家园】入党申请表,凡我黄埔学子必须填写,因为我们是中国【创建和谐家园】的学校,是个为打倒军阀统一全国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革命军队,所以必须有坚定的政治信念。当然,学生中包括教职员工和长官中间,都有跨党的【创建和谐家园】员,大家都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因此,你不可能游离于革命潮流之外,已经到了你必须选择和面对的时候了。”

        安毅知道这回再也糊弄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校长,学生以为人生下来只有一个爹,以学生这副臭脾气,也只会认自己的亲爹,而不会像别人那样有了亲爹还去认什么干爹,那种事情学生做不来,所以,学生会郑重如实地填写即将下发的表格,请校长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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