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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骨》-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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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毅嘴巴紧张地动两下:“这是我不对,我一直在想那天打完战怎么人影都不见一个,是不是大家都把我给忘了?后来我才知道,我连人带车冲进了小河里,被教导团的工兵抓住机会冲上去,用木头门板在我脑袋上将就架成一座桥了,留在后面打扫战场的人,谁也没留意黑乎乎的桥面下还有辆撞得不成样子的破车子,更不知道那破车里有我,结果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要不是当地农会自卫队长三伯领着一百多人帮忙,把车子扛上岸连人带车用牛送回城里,恐怕我自己还出不来呢。”

        众人听安毅说得如此有趣,全都哈哈大笑,就连历来难见一笑的李济深也不禁莞尔,都觉得眼前这小子是那么诚实可爱。

        李济深突然轻拍额头,对身边的老蒋说得:“我现在明白了,前段时间下面的师长问我,九头牯牛拉着一辆破车大【创建和谐家园】的奇观是不是我们军校组织的?他们的几支巡逻队看到【创建和谐家园】的队伍庞大深受感染,也都参加进去了,【创建和谐家园】完一想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创建和谐家园】,又是哪个部门组织的?我还奇怪呢。那段时间天天有【创建和谐家园】庆祝动辄几万人,声势一个比一个大,加上公务繁忙我也就没有继续留意,没想到原来是我们小英雄经历的,你说巧不巧?”

        “这么说我们攻进广州城的首个盛大【创建和谐家园】庆祝活动,就是眼前这年轻人发起的?”邵力子惊讶地问道,众人随即望向安毅。

        安毅连忙解释:“不不!那件事误会了,不是故意的,谁都不知道会变成那样!刚开始也就热情的自卫队几十号人赶着几头牛把我连人带车拖回城里,谁知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多,把自卫队的话传来传去最后变成天大的事情,等进城的时候前前后后的人已经数不清了,我当时在车上把方向盘也吓得不轻,到了通往我们‘泰昌’商行后院的巷子口,我就求三伯快点赶牛把车拉进去。当时我吓坏了,至今还后悔不已,早知这样那辆破车就不要了。”

        众人惊讶之余哄堂大笑,胡宗南几个也笑得东歪西倒的好不容易才站直,足足笑了几分钟大家才平静下来,对眼前的安毅大有好感。

        老蒋摸摸光秃秃的脑袋,对邵力子笑了笑,邵力子会意地点点头转向安毅:“小安,你的官话非常好啊!我还听说你的口才很好,性格率真,总是能给朋友们带来笑声,刚才你一席话我们都深有同感,哈哈!”

        邵力子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边上几位老大受其感染又笑了,温和的邵力子收起笑容,和蔼地问道:“你工作的那家商行老板欧耀庭先生,是省港两地著名的开明富商,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他对我们革命事业一如既往的支持,具有非凡的学识和难得的政治觉悟,听说欧耀庭先生非常看重你,想必小安在对革命的认识和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都有一定的了解吧?”

        安毅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来了,想来想去都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脑门上沁出一粒粒汗珠。

        老蒋微微一笑:“小安,别紧张,怎么想就怎么说,说错也没人会笑话你,说吧,大胆点!”

        安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我……我没认真学过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所接触到的一些都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我说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记得我刚流浪到广州的那天,差点被当成商团军砍了脑袋,这件事对我【创建和谐家园】很大,病了几天起不来,后来才慢慢知道商团军,知道反对革命的陈炯明,知道军阀杨希闵和刘震寰等等的所作所为。那天我之所以意外出现在龙眼洞的战场上,是因为我被杨希闵的滇军用枪顶着帮他们开车送军用物资准备打仗,我之所以帮他们开了四十四天的车,是因为我要是不去的话,那些无恶不作的滇军真的会烧了我们老板欧先生的商行,他们征用车子的那天晚上一百多人举着火把围住商行,把陈掌柜给打了,就连六十多岁的九叔也被打了,所以我得跟他们走,不走车保不住,商行保不住,估计陈掌柜和同事们的命也保不住。”

        安毅说到这里口干舌燥,他咽了咽咽喉,擦去额头的汗:“我就这么去了,每天在滇军军官的监管下往一个个阵地拉货,有子弹、有麻袋、有大米还有【创建和谐家园】。龙眼洞战斗前的那天晚上,我被命令拉一车麻袋去瘦狗岭,看到了一千多名被强行拉来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民夫,这种民夫在滇军阵地上到处都是,可别的地方没有瘦狗岭的被使唤得那么惨。卸完麻袋不一会,再也受不了的几十个民夫突然扔下肩上的担子和木头逃跑,滇军立刻开枪,转眼间几十人全都被打死。有个孩子不到十五岁,他慌不择路向我跑来,火光下我看清他的长相大喊‘别开枪,我拦住他别开枪’,结果,追赶他的几个士兵没开枪,站在我身后几十天来一直监管我的警卫连长开枪了,新崭崭的德国驳壳枪一枪就把孩子的脑袋打爆,我已经伸出双手想抱住那绝对逃不了的孩子,心想拦下了再帮他说情,谁知,他就死在我脚尖前面,我抱着他脑子乱成一团,热乎乎的血和脑浆流到我胸口上我才醒来,质问那个警卫连长一句,他给了我两脚……”

        安毅的眼睛湿润说不下去,会客厅里一片沉默落针可闻,方鼎英几个也拿下眼镜擦眼。

        安毅吸了下鼻子,接着说道:“当晚就返回西大营,拉上一车【创建和谐家园】烟土赶到龙眼洞的胡思舜滇军阵地,第二天天没亮就遇到了趴在锯木厂水沟里的黄杰和宋希濂,他们离开之后我也回到停车的地方想法子怎么逃走。中午过不久,滇军一个连工兵搬运弹药不小心发生爆炸,胡思舜的督战队把剩下的工兵全杀了,我乘着混乱的时机也把监管我的那个警卫连长杀了,趁他摔倒拧断了他的脖子,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很激动。这事被偷偷潜回来的老宋看见了,后来战斗越打越激烈,老宋要我帮忙开车冲进敌阵引起敌人混乱,否则黄埔军伤亡很大,我想着对面那么多我的弟兄不知何时被子弹打死,所以就答应了。”

        众人频频点头,胡宗南、蒋先云等人万分感动,大家看安毅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更没有一个人责怪他的答非所问。

        谁知此时的安毅已经放开,没等邵力子和方鼎英再次询问,就脱口说出一大串令人震惊的话:“各位前辈,各位将军,我刚才突然想起这些至今仍历历在目的事情,是因为我知道军阀是什么了,特别是看到英国人杀害我们的国人还把军舰开进白鹅潭耀武扬威之后,我终于知道孙先生的民族、民权、民生的意思。最近报纸上有人把民族主义分成两种,一种博大,一种狭隘,主张自省其身不主张冤冤相报,大力批判所谓的狭隘民族主义,说实话我很反感,如果真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做个昂起脑袋迎向枪炮的狭隘民族主义者,绝不愿意做个把脑袋缩进裤裆里忍辱偷生的博大者,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尊严,总是逆来顺受,那这个民族就没有希望了。至于民权民生我认为很好理解,打倒军阀统一全中国就是最好的实现道路,否则,各地军阀割据横征暴敛,时不时为了自己的利益打得你死我活,最终受苦的都是人民,只有消灭军阀实现国家统一,才能安稳坐下来谈人的生存权、劳动权、发展权和其他权利,才能万众一心建设自己的国家,抵抗一切外辱,这些,就是我对孙先生三民主义的认识。”

        众人惊讶地注视着眼前这位颇为激动的年轻人,对他自己心中的三民主义理解深感震惊,难以想象如此独特的看法、如此坚定的信念,竟然会出自一个胡子都没长硬的年轻人之口,他竟然能说出狭隘民族主义、生存权、劳动权、发展权这么深奥的词语,而且语句通顺实实在在,并对军阀有着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对实现三民主义的道路有着如此执拗、如此直接的理解,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好!我们没看错你,你是个优秀的青年,是个有思想、有见识的进步青年!小安同志,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进我们黄埔学习,用扎实系统的知识培养坚定的信念,去实现你心目中的三民主义?”

        蒋介石站起来,双眼精光闪闪望着安毅。

      第026章 分科决定

        新建成的流转营房位于孙先生故居学海楼西南边,由于第二第三期学员人数众多,已经毕业的第一期学员均分配到了校本部和教导团基层担任连排长,部分留校担任下一期入伍生区队长或者教导员,搬出校舍没有及时安排或者在校本部服役的一期毕业生,就暂时安排在这一排平房结构的流转营房里。

        随着获知找到安毅的弟兄们络绎赶来,三十六张床的宿舍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闻名已久的弟兄们这个拥抱一下安毅那个拍他一下脑袋,弄得安毅面红耳赤,趴在床上不停地求饶。

        好不容易让弟兄们折腾够了,安毅坐起来对站在窗口边上拔胡子的胡宗南大声【创建和谐家园】:“老胡,怎么刚才蒋校长问我时,我尚未回答你也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张口就告诉所有人说我早就想考黄埔了?老宋老黄你们几个也是的,老胡话刚停你们就急不可待地纷纷证明,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的?”

        胡宗南是一期学员中的年长者,加上学习刻苦作战勇敢,常常能有超出常人的见解和独到的带兵方法,因此任职较高,深受弟兄们的尊敬。他听安毅有此一问,缓缓转过身来,扣上风纪扣整理仪表,不紧不慢地回答:“说对了!咱们弟兄都在这儿追求革命理想,唯独你一个在城里昏昏浩浩虚度时光,你说咱们弟兄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堕落吗?再说了,你没听最后校长怎么称呼你的吗?小安同志!听明白没有,校长称你为同志,到了这份儿上你还想遛,行吗?”

        众弟兄哈哈大笑,随声附和,宋希濂坐到安逸身边:“小毅,别胡思乱想了,踏踏实实跟弟兄们一起干吧,这段时间没你的音讯,弟兄们天天都念着你,你想啊,没入校就立下大功,而且今天在校长和这么多长官面前你表现得如此出色,谁还愿意放你走啊?更别说这么多与你交情深厚的弟兄们了,老子还和你一起冲锋陷阵,同生共死呢!你就舍得离开咱们弟兄啊?”

        “就是,原来咱们都不知道你有如此高的政治觉悟,都以为你整天嘻嘻哈哈的,天塌下来都无所谓,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啊,你小子瞒得咱们好苦,该揍!”黄杰乐呵呵地笑道。

        安毅垂下脑袋:“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据我所知,进黄埔没一个不用考试的,要是老子尽了力考不上,各位大哥谁也别怪我,今后有空就到小弟那狗窝里坐坐喝杯酒行了。”

        胡宗南哈哈大笑:“你们别听小毅瞎掰,这小子奸诈着呢,藏着掖着还有满肚子的坏水。我敢打赌,要是小毅这次考不上,老子的胡字倒着写!除非这小子故意考砸。”

        胡宗南的话引来又一阵声讨和告诫,弟兄们都说安毅要是考不上就剥皮抽筋什么的一大堆惩罚,气得安毅直翻白眼:“老胡,你这是存心报复老子,小心了你……对了,老蒋和老贺呢?”

        匆匆赶过来的杜聿明哈哈一笑:“小毅放心吧,君山和巫山两个是特别委员,被校长和长官们留下开会了,我估计他们一回来就知道你小子的前途了,哈哈!站起来,让大哥看看你长高没有?”

        众人哄然大笑,这群平时作风严谨、一丝不苟的黄埔精英们,因为一个另类小子的到来而一反常态,释放出被压抑已久的青春活力。

        校长会客厅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给予安毅较高的评价,腰板挺直端正落座的贺衷寒和蒋先云心里高兴不已,但是两人非常成熟稳重,总是认真倾听前辈们的话语,不问到自己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方鼎英看到大家的评议告一段落,立刻向蒋介石提出自己的建议:“安毅这个年轻人很不错,通过简单的资料和蒋先云、贺衷寒两位委员的详细介绍,我认为此人很有培养前途,处事灵活性格坚定,非常适合于做政治工作,因此我建议,安排在本期第四批入伍生政治科大队较能发挥他的作用。”

        “哈哈,这一点我有不同的意见。”

        王柏龄是蒋校长在日本振武军校的师弟,拥有较高的军事理论知识,更难得的是他对自己的师兄非常忠心,忠心到有点盲从的地步,这也就是蒋校长极力提携他的最主要原因,尽管志向高远精明强悍在阅人方面眼力奇佳的蒋校长知道王柏龄的弱点,知道他的实践能力和胸襟比不上在座的很多人,但还是放心地对他委以重任,王柏龄也积攒了足够的资历,他的意见很多时候隐隐代表了蒋校长的意见,因此每次提出自己的看法都会引起大家的重视。

        方鼎英微微一笑:“茂如兄,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王柏龄点点头,难得地赞扬安毅:“我记得那天的龙眼洞之战前,潜出侦查的黄杰拿回一张安毅手绘的广州地图,上面标有部分滇军的兵力布置方位,和我们获得的情报较为一致。那张地图至今我仍保留着,前几天闲下来我拿它和近年来我们精心测绘制作的军事地图相比较,发现有这很大相似之处,可以说除了精确度和部分街道的方位走向略有偏差之外,确是一份非常难得的作品,足以赶上我们步科毕业生的水平,加上他战斗勇敢临危不惧,经过一番磨练定是个优秀的将才,因此我觉得他非常适合于进步兵科深造。”

        “我同意茂如兄的观点。”

        以谦逊严谨对学生要求严格也关爱有加的何应钦开口了:“那天的战斗我亲眼看到安毅驾车冲毁敌阵的经过,在短短的半分钟时间里,他的表现令人惊讶,那种一往无前的气概给我本人、顾问团成员和校长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如此猛将若能稍加雕琢,定能挖掘出极大潜力。”

        李济深轻轻嗯了一声,众人惊讶地望向这位从不轻易表态的正统军人,李济深仿佛视而不见,喝下口茶水从容道来:“诸位,大家可别忘了一个细节,安毅是欧耀庭先生极为器重的人,拥有高超的机械修理技术和驾驶技术,几乎整个广州城都知道‘泰昌’有个技术比洋人技师还要出色的年轻人,而且听说此人在经商方面有自己独到的看法。记得在年前的一次宴会,欧耀庭先生曾对我和仲恺兄提过,安毅教授徒弟尽心尽力绝不藏私宽厚坦荡,因此我认为,最好能把他放到经理科学习一期,等下期我们的辎重军需科筹备完善之后,一面担任新生队长磨练磨练,一面继续深造,也许如此使用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作用。”

        众人看到意见分歧如此之大,全都三三两两地交流起来,俄国顾问长白礼别诺夫和工兵顾问互林听完翻译的话,立刻紧张地商量起来,两人似是颇为激动,很快便达成了一致,由顾问长白礼别诺夫站起来发表顾问团的意见,翻译也飞快地把他的话译成官话传达给大家:“白礼别诺夫将军认为,第四期入伍生的招生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目前进入学校的前四批学员都拥有优秀的素质,在一定程度上平均水平超过了前三期。令人遗憾的是,几乎所有的拔尖人才都被安排进步科和政治科,其次是炮科和经理科,唯有极其重要的工兵科没有获得足够的重视,这一点令人不解,也非常担忧。特别是那天这个叫安毅的年轻人杰出的表现,令顾问团成员印象深刻,今天有幸获得校长先生的邀请一起见到这位优秀勇敢的年轻人,更让人感到激动和高兴。工兵,是一个非常专业化的兵种,优秀的工兵指挥官不但要有极高的政治素质,还需要掌握兵器、测绘、机械、建筑、核算和全局策划等等知识,因此经过严肃的讨论,顾问团认为,应该将这一难得的人才分配到工兵科学习,顾问团成员非常看好他的能力和前途,工兵顾问互林大校也非常需要这样一位知识全面经历过实战勇往直前的年轻人,他有信心将自己所有的专业知识,在八个月里传授给安毅并让他牢牢掌握。以上是我们诚挚的意见,希望校长先生和各位委员慎重考虑,谢谢!”

        顾问团的意见在军校中具有极其权威的效力,自从军校组建以来,顾问团往往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判断,在所有的战斗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做出突出贡献,很多顾问团成员包括最高军事顾问加仑先生,都在关键的战役中身先士卒勇猛冲锋,极大地鼓舞士气起到积极的表率作用,因此,顾问长白礼别诺夫的一席话让所有的争议归于平息,大家都知道,安毅的命运就这么决定了,而且将会得到守信的顾问团成员的全力传授和教诲。

        贺衷寒蒋先云两人目目相觑,心中暗自着急,但事已至此,只能默默接受,别说他们两人没有任何能力推翻白礼别诺夫的意见,就是蒋校长本人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学员的分科问题而与顾问团成员产生不快,尽管蒋校长非常喜欢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明眼人都知道,从未插手过生源分配事物的顾问团这次高调介入,说明他们极为看好刚才那位年轻的安毅,否则不会这样一反常态。

        何应钦等人虽然略感失望,但也为安毅感到庆幸,毕竟能进入顾问团法眼的人不多,除了一期的蒋先云、二期的郑介民等寥寥数人之外,安毅就是很幸运的极少数之一。

        而此时的安毅正在营房里和弟兄们说说笑笑不亦乐乎,哪里知道自己将要去与铁锹和泥土为伍了。

      第027章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蒋先云和贺衷寒终于在晚饭前回来了,还给安毅带回校本部食堂的一份晚餐。众弟兄也相继出去打饭,不一会儿又重新聚集到营房前的树荫下,一边吃饭一边和安毅聊天,大家热烈地讨论着第四期考试的时间以及难度,考虑如何帮助自己的小老弟补习一下。

        蒋先云两人没有把会议上将安毅分到工兵科的消息透露出来,虽然安毅仍须和各地学子一起参加必不可少的各科考试,但安毅的功绩以及给长官们留下的良好印象摆在那里,只要不交白卷获得录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蒋先云两人担心的是自己这帮人大部分都是步科出来的,平时聊天的时候安毅对步科的各种教学方式和学习科目很感兴趣,明摆着希望进入步科,如果此时将实情告诉安毅,很难说这位外表随和自尊心却很强的小老弟会不会抵触,或者干脆甩手不干了,还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糊涂决定。

        吃完晚饭胡宗南等人回自己的连队带兵了,剩下的十几位兄弟在树下坐成一圈,蒋先云征求安毅的意见:“小毅,从本期开始,军校更名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国共两党商议之后一致同意扩大招生数量,因此从各省赶来考试的人很多,时间也相应拖长,从六月底开始报名到本月十五日,已经有三批学子进行了体检考试并公布录取结果,被录取的也都先后进入学校入伍生队开始训练。第四批报名工作已经结束,考试定在本月二十一日,各地考生二十日就得完成体检领取准考证。今天是八月十九日,估计你来不及准备,我们决定让你参加九月初的第五批体检考试,因此在这短短的十二三天里你就住在这里吧,每天上午和老曾他们一起出操,用完早饭就开始补习,等会儿我们商量一下排个班,争取不间断地对你的文化课进行辅导,无论如何一定要考上。”

        众弟兄纷纷表示鼎力相助,只要有空就都赶到这儿来帮助安毅,各种鼓励安慰接踵而来,汇集在一起就是一句话……无论如何非考上不可!

        安毅对大家感激地傻笑,想了想低声问蒋先云:“老大,本期考试还是原来的那几门功课吧?”

        “国文、政治、史地、理化、数学这几门没变,从本期开始多了一门外语,不过你放心,本期的外语考试成绩不会对总成绩有太大影响,毕竟本期考生中很多工农子弟没有机会学外语,下一期如何目前还没最终决定,你小子这么聪明,相信通过十几天的突击学习肯定没问题。”

        蒋先云大声鼓励,心里却有不小的遗憾,自己这小老弟什么都好,就是担心他的毛笔字,偏偏国文考试就得用毛笔,估计到时候够呛。

        安毅沉思片刻,再次问道:“哪位大哥能把当初考试的辅导书籍借我看一下,不看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我有,等会儿给你拿去。”

        “多了去了,每个人都留着呢,堆起来能压扁你。”

        弟兄们七嘴八舌地回答,不时发出阵阵愉快的笑声。

        “我那套还在也比较齐全,过几天我估计要到第四军报道了,放着也没用就送你吧,小毅等着啊!”二十四岁的许继慎乐呵呵地跑回营房,不一会儿捧出十几本书放到安毅面前的凳子上。

        此时的安毅哪里知道,这位精壮忠厚、总是对自己微笑的大哥是个【创建和谐家园】员,更不知道今天的见面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安毅看到一摞书上面几本是代数几何,拿起来翻阅片刻随即放下,一本理化他看完目录就合上也放到一边,五分钟不到走马观花般看完,只留下三本国文、一本历史和一本地理书,乐呵呵地对靠得最近的蒋先云、贺衷寒说道:“这几本正是小弟需要的,小弟这脑袋迟钝偏科严重,对历史大事件还有点儿印象,可对很多历史人物以及历史事件的发生时间一点记忆也没有,小时候家里穷没出过远门,更记不得这么多的地名,今晚我就把这几本读完,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利也光嘛!壮壮胆也行啊,哈哈……几位大哥,我想求你们件事。”

        蒋先云等人看到安毅的表现非常惊讶,不知道这个总是让大家猜不透的家伙搞什么名堂,如此飞快的翻书方式与一个初次见到书籍的文盲似乎没什么两样,心里不禁生出凝重的担忧,听他有事相求心里就打怵了。

        贺衷寒叹了口气:“说吧,小毅,没关系,要是感觉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补习,咱们就暂时放弃这一期的考试吧,相信只要你肯学,下一期准能考上。”

        “老贺,你胡说什么啊?哈哈……我明白了,原来小弟在各位大哥心目中如此不堪啊?”安毅环视一圈失望担忧的老大们,放下书大声说道:“各位大哥听着,小弟今天非牛逼一把不可,我想求你们的事情是,能否想个办法让小弟报上名参加明天的体检?这样后天就能赶上考试,否则再等十几天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你说什么?”

        贺衷寒大吃一惊,与惊讶的弟兄们对视良久,转向安毅郑重地说道:“小毅,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平时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哥都由你,可如此严肃,关系到前途、关系到名誉的事情,小毅你绝不能有半点儿的轻慢之心……”

        “停!”

        安毅知道贺衷寒和弟兄们的真实想法,骨子里的傲气不知不觉迸发出来,想了想捡起块瓦片蹲下来,三下两下就把地面弄干净,飞快地画出一个三维椎体加上数条线条,弟兄们全都围上来仔细观看,见他不用量具也画得如此精致的立体图形大为惊讶,一时兴趣大增,都想知道小老弟接下来干什么。

        安毅写下几组数字抬起脑袋:“各位老大,我假设这个椎体是钢铸的,密度为七点八,这里给出一个底面角度、弧长等三个数字,要是哪一位大哥能在十分钟内把这个椎体的重量算出来,我请他到粤香楼连喝三天!”

        众人一听兴趣大增,细看之后全都束手无策,数学最好的曾扩情蹲下写写画画两分钟就放弃了:“小毅,这太难了,你把函数、方程、圆周计算以及比重乘积这么多个难点糅在一起,别说十分钟,一小时能算出来就不错了,我自认自己没这水平。”

        “奶奶的小毅,你不会是从哪里弄来故意折腾咱们的吧?”杜聿明问道。

        安毅哈哈一笑,低下头在地面上飞快地写下一个个计算步骤,只用六分钟时间就站起来扔掉瓦片,自豪地拍拍手:“最后的结果是七十二公斤!不信的人可以用笔把地上的内容完完整整抄下来自己印证,要是老子算错的话,愿输十个大洋!”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看地面,又看看得意洋洋的安毅,蒋先云和贺衷寒、杜聿明、曾扩情几个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安毅又来劲了:“我知道各位老哥担心兄弟的毛笔字写不好,没关系!要是有兴趣的话小弟今天就斗胆在各位大哥面前献个丑,抛砖引玉嘛,哈哈……”

        蒋先云双眉一振,大声说道:“笔墨伺候!今天咱们倒要看看这家伙肚子里有多少墨水!”

        一张简单的写字桌被抬出来,两位老大飞快地铺上白纸静候安毅,安毅却摆出京戏老生的造型,缓缓举起右手还似模似样地抖了抖袖子,捏出个兰花指用小指尖抠抠脑袋顶,下巴指向曾扩情唱戏似的摇头晃脑:“小曾,还不磨墨更待何……时……呀?”

        曾扩情一脚踹到安毅【创建和谐家园】上:“奶奶的!给点儿颜色你就敢开染坊?再磨磨蹭蹭老子揍扁你!”

        众人哈哈大笑,安毅沮丧地摇摇头嘀咕两句,对上前打开墨水瓶的许继慎歉意地笑道:“老许谢谢了,还是你宅心仁厚,知道心疼小弟。”

        众人又是一笑,安毅不再戏谑,站正身子稳稳地提起笔蘸上浓墨,用狼毫笔尖柔顺地在瓶口轻刮两下,略微一想随之下笔:“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至于人。”

        一副漂亮的瘦金体书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跃然纸上,意犹未尽的安毅在左下角写下一排工整的小楷落款:民国十四年初秋安毅涂鸦于黄埔。

        “怎么样,各位老大?小弟去考试的话能及格吧……怎么回事?一个个瞪着【创建和谐家园】嘛?不会是今天晚饭的油水太少,你们起歹意了吧?”

        安毅故作惊讶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却美得不行,心想奶奶的还敢看扁老子吗?

        曾扩情大吼一声“老子掐死你这个小骗子”,众兄弟回过神来蜂拥而上,声讨笑骂此起彼伏,可怜的安毅同志被五六个壮实身板压在沙地上杀猪般地叫唤,不知谁大吼一声“抬起来砸烂他小【创建和谐家园】”,安毅的四肢立马被数不过来的大手扣紧,腾空拉起,无论如何分辩求饶都没人理会,可怜的臀部在整齐的号子声中一次次砸向地面,可怜的哀嚎声也被号子声给淹没了。

        蒋先云拿起安毅的《孙子兵法·虚实篇》书法大声感叹:“既懂书法也熟悉兵法,这小子不知还瞒着咱们多少事啊……君山,等会儿咱们一起去找邵主任说说情,邵主任不会不答应的,然后再请个假陪小毅去报名体检吧。”

        贺衷寒点点头,有些恼火地说道:“今晚绝不让这小子睡,非得把他的肠肠肚肚都掏出来看个遍才解恨,要不老实交代,老子就连夜升堂大刑伺候……”

      第028章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下一个……表格放桌上,把裤子脱了。”

        安毅放好表格解开裤头,突然看到医生后面还有个坐在桌子旁低头写字的年轻女医生,立刻停住手到处乱看。

        二十八岁的年轻军医胡曾镛个子不高,却相貌堂堂儒雅严谨,很久没见动静转过身望向安毅:“怎么回事,快点脱,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别耽误人家的时间。”

        安毅一边松皮带,一边难为情地说道:“这儿怎么有女的?”

        “咦?我说你这年轻人,什么年代了还满脑子的封建思想,医者父母心你知不知道?要是哪天在战场上受伤只有女医生在场,你是不是坚持等死啊?快脱,不要废话。”

        “哦……”

        “老天!怎么这么严重?不会是红斑疮吧……不行!你这病需要到大医院检查,对不起了,表格放在这儿,出去吧……”

        安毅急得大叫:“误会了,医生,你误会了!这不是病,是撞伤的……真的绝不骗你,昨天傍晚刚被撞伤的。”

        “这样啊?转过去让我再仔细看看……什么东西能把你的臀部撞成这样……陆医生,麻烦你过来帮忙看一下,我很怀疑这不是撞伤的。”胡曾镛一直无法下结论。

        年仅二十五岁留英回国女医生陆凌走近一看,吓了一大跳:“受伤面积怎么这么大?全都是青青紫紫的还有划痕……不是病,的确是伤……这位同学,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安毅终于放下心来,满肚子气随即升起:“都是一期那帮杀千刀的【创建和谐家园】,昨天傍晚十几个人把老子按在地上,抓手抓脚连续砸了老子百多个千斤坠,骨头都快散架了,要不是有着坚强的信念,老子今天还来不了啦。”

        两位斯文的年轻医生从没见过如此放肆的学生,愣了好一阵陆医生不悦地说道:“这位同学请注意你的态度……你说一期的人是不是咱们黄埔一期的?”

        “就是那帮孙子,老子记住他们一辈子,杜聿明、王尔琢、曾扩情、邓文仪……这帮小子没一个好鸟,还有蒋先云和贺衷寒两个【创建和谐家园】,站在旁边幸灾乐祸的,你们不信现在就可以出去问问,这两个没有同情心的【创建和谐家园】还在门外等着,折磨完老子,今天假惺惺陪伴而来……医生,我能提裤子了吧?”

        两位年轻医生大吃一惊,心想口不择言的这家伙有点儿来头,否则怎么会和一期的这么多优秀毕业生如此熟悉。

        严肃的胡医生和气了很多:“这位同学,你这伤不轻,得尽快医治才行,我看看你的其他检查结果……”

        聪敏的陆医生已经先一步拿起桌面的表格,仔细一看高兴地问道:“你就是那个开着战车冒着枪林弹雨奋不顾身冲进敌人阵地的安毅?我在校报上看到过你的事迹,还有宋希濂同学的叙述和几位教官的高度评价……你的所有检查结果都很正常,各种数据显示你的体格很健壮,很优秀!咦?怪了,听说你和一期那帮人的关系像兄弟一样,他们怎么会把你弄成这样?”

        安毅背对女医生紧皮带扣裤子,疼痛之下想都没想信口就来:“我怎么知道?估计是见老子长得英俊他们嫉妒了,唉!罢了罢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摔烂【创建和谐家园】……谢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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