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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这么一番耽搁,当郭守云进入郊区,最终走到谢苗老将军所居住的别墅的时候,莫斯科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在别墅的大门外,全程随行的卡尔布辛将军停下了脚步,他揉揉鼻子,面色尴尬的拉住郭守云,说道:“郭先生,这个……我就不跟你进去了,反正这里已经是谢苗老爷子的住处了,相信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现在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老爷子了。嘿嘿,他的事,我可管不了了。老爷子枪法好得很,你,你自求多福吧。”
郭守云点点头,没说话。老实说,他的心里现在也扑腾的厉害,这谢苗老爷子的脾性他很清楚,戎马一生所锤炼出来的刚烈,那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这一会进去见他,自己显然不能带着一大堆的随从保镖,而到时候这老爷子会不会一高兴赏他一颗枪子吃,现在谁也说不准。
“自求多福?”郭守云感觉现在自己所求的不应该是多福,他应该求老爷子给他个说话的机会,只要老爷子能够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那一切就都好说了,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怎么也能跟这老头好好的忽悠一阵子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老爷子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见面就“啪”的一枪打过来,那可真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好啦,郭先生,你进去吧,我这还要回去跟维克托同志交差,”松开拉住郭守云胳膊的手,卡尔布辛愁眉苦脸地说道,“今天这安保工作没做好,发生了枪击事件,还让你受了伤,这回去之后,维克托同志还指不定要怎么处分我呢。哎,看来我也得自求多福了。”
郭守云笑了笑,他心说刚才那一场枪击,指不定就是维克托那个老东西策动的呢,老狐狸属壁虎的,就喜欢玩这种苦肉计。回想一下刚才的枪击,杀手的那个位置虽然偏,但是距离却不是很远,在几百米的距离下,却只能一枪狙中目标的胳膊,这样的杀手未免也太菜了点。当然,最令郭守云起疑的,是小维克多竟然对这一场刺杀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在枪声之后,将自己扑倒在地,之前则没有感应到危险。这说明什么?郭守云绝对最大的一点可能性,就是杀手本身就没有想要取他的性命,只是想要让他挂点彩。如果说杀手的目的真的只是打伤他,那这一场刺杀就很有意思了,因为现在不管从哪方面看,他的受伤都只能对他自己有利,而对紧急状态委员会抑或是俄联邦政府来说,他们只能从这一场枪击事件中得到麻烦。
“维克托这个老东西啊,如果这次的事再是他搞出来的,看我将来怎么找他的麻烦。”心里闷闷的想着,郭守云伸手在卡尔布辛的肩膀上拍了拍,而后一转身,走进了别墅的正门。
别墅依旧是一个多月前的那栋别墅,只不过同当时相比,此时的别墅显得冷清了很多,不说别的,单是散布在庭院里的警卫,就已经裁撤了不少,至于说那个偌大的停车场,更是显的空空荡荡的。
什么叫世态炎凉啊?这就是一个最好的表现了。随着这一场政变的出现,尤其是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失势,谢苗老爷子的权威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可以想象,自今而后,这栋宅子将会逐渐的没落下去,在若干年之后,世人中还有几个人会记得这里?还有几个人记得那一班曾经为这个红色帝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
被世人遗忘是痛苦的,要想不承受这种痛苦,自己的手里就总要掌握着一些东西,要嘛是权力,要嘛是金钱,总而言之,不能一无所有。对有权力的人,世人会感觉畏惧,对有财富的人,世人会感觉羡慕,至于说这权力和财富是怎么来的,有多少人会去关心?郭守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他自然不想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凡人,并在悄无声息里荒废这大好的一生,他不甘寂寞,他要得到很多别人只能想一想的东西。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为实现这个目标而努力,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已经实现了,远东已经被他纳入羽翼之下,那么接下来他应该做什么?毫无疑问,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保住这一切。
今天,冒尽风险前来莫斯科,前来这栋别墅拜会,郭守云所为的,决不仅仅是妮娜,虽然说这个女人现在是他所重视的,但是如果仅仅为此,他还有很多办法可以想。
这段时间深陷苏联权力斗争的漩涡,郭守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国家权力层中正在发生的一切,从他的亲身体会来看,戈尔巴乔夫改革、激进派的出现、“8.19”政变的发生、苏联的解体乃至解体后持续十余年的俄罗斯动荡,绝不像历史书上所描述的那么简单。坎坎坷坷近三十年,这个国家的政权层面里,经历了一系列的阴谋颠覆、阴谋反颠覆,无数苏联、俄罗斯的国家精英滚碾其中,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明枪暗箭、你来我往,不管是谁,只要置身其中,稍有不慎就会落个身败名裂,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
郭守云胆大没错,但是他并不狂妄,他知道自己的智商虽然很高,但是同策动这些阴谋的人们比起来,他的那些小聪明、小智慧还差的远,不说别人,就单说维克托,同这个老狐狸比起来,郭守云感觉自己真的是个雏。维克托以及他们那一船上的人,才是真正玩弄权术的专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整个克里姆林宫以及所有觊觎苏联大权的人耍弄与股掌之上:托起紧急状态委员会,再将他们砸沉;把叶氏为首的激进派推进烹鼑,让他们在掌权的喜悦中忍受煎熬,然后再将他们整个掀翻。像这样的魄力、心智、眼光,郭守云不服都不行,同那些人相比,他觉得自己还低了一个档次,说白了,他自始至终都是在玩弄权钱之术,而维克托他们则是在玩弄民心,利用的则是“大势所趋”。
“附强击弱”是乱世中求生存的不二法则,郭守云知道,同维克托他们作对是不明智的,因此他就选择依附,依附于这些强悍的阴谋家,在他们策动的一系列阴谋中捞取实惠,这才是最佳的选择。
正是抱着这样一个目的,郭守云来了莫斯科,来到了这栋将会在未来一段时间沉寂下去的别墅,他要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虽然反对紧急状态委员会,但是他同叶氏所领导的激进派同样不是一路人。
第一零八章 自己的家
沿着别墅庭院最外围的甬路,绕过种满了各种花圃的庭前小园,那栋郭守云所熟悉的小楼,才再一次进入了他的视线。就在一个多月前,他第一次来莫斯科的时候,就在那栋小楼前的阶梯上看到了久别的妮娜,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郭守云感觉朗然如昨,可而今,一切物是人非,妮娜,她是不是还会在楼前的阶梯上迎着自己呢?
“我想错了,在这个世界上,你爱的只是你自己。”妮娜那如泣如诉的声音,似乎又一次在耳边响起,郭守云放慢了脚步。前方的最后一丛树影遮住了楼前的一切,他看不到妮娜是否在那里等着自己,回忆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郭守云忽然很郁闷地察觉到,如果妮娜真的在那里等着他,他竟然还没有想好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
“疼……”身边维克多的一声轻呼,将郭守云飘走的魂重新勾了回来,原来就在刚才那一刻,他不知不觉握紧的大手,将小姑娘的手腕捏疼了。
下意识的松开手,郭守云扭头朝小丫头看了一眼,而当他再次将头扭过来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绕过了那最后一丛树影,来到了直通小楼的最后一段水泥石板路上。
就在几十米外的那栋小楼阶梯前,两盏明晃晃的楼前挂灯下,一位身穿白色套裙的少女,正静静地坐在最下面的一层阶梯上,双手托着腮帮,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正在想着些什么。秀发如金、白衣胜雪,没有“思想者”那一身剽悍的肌肉与力感,却有着太多的恬静与宁和。
“是妮娜!”郭守云的心头如擂重锤,他那整天喜欢胡思乱想的脑袋,此时骤然间竟变得一片空白,就在这一片空白中,他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一分温暖,一种漂泊很久忽然间找到了归宿的温暖。
就在这一份懵然中,郭守云不知不觉的迈开步子,轻飘飘的朝那栋小楼,朝楼前的妮娜走去。
很令人失望,从郭守云的身影出现在小楼前的那一刻起,直到他走到阶梯前,妮娜都没有半点的反应,她始终静静地坐在阶梯上,就像是一尊石化千年的完美木乃伊。没有预想中的飞扑入怀,更没有奢望中的痛哭流涕,她就那么在那坐着,直到郭守云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浅笑着说了一句:“你来啦。”
“啊,来啦。”郭守云事先猜测过很多见面的情景,可以说是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他都做过了预估——谋定而后动是他的秉性。但是很可惜,像这种不咸不淡、平平无奇的见面方式,他还真就没想到。
“来,陪我坐一会儿,”妮娜伸出小手,在自己身边的台阶上拍了拍,说道,“爷爷正在陪客人说话,估计他们还要谈上一会儿。”
“哦,是嘛。”郭守云有些搞不清状况了,他猜不透妮娜现在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她对自己的观感是不是有所转变,这种貌似没有意外,但是一切都有可能的现状,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含含糊糊的答应一声,郭守云在离着妮娜有半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坐那么远干什么?看到我觉得心虚了吗?”妮娜似乎对他坐的那个位置很不满意,她扭着头说道,“到这来,坐在我这儿。”
“噢。”郭守云现在就像是一个初哥,他揉揉耳朵,挪动着【创建和谐家园】坐到了妮娜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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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是伤口又疼了吗?”妮娜很敏感,柔声问道。
“不疼,啊,有点。”郭守云陪笑道。
“哎,我说过了,让你不要来莫斯科,你为什么不听?”妮娜沉默片刻,幽幽叹口气说道,“你看看,那时候多危险,如果这枪口偏上一点,那你可就真的再也回不了远东了。”
“嘿嘿,哪有那么多的如果,”郭守云讪笑道,“这一枪既然没有打爆我的脑袋,那就说明幸运之神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再者说了,没有你在身边,我即便是回了远东,也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今后的日子过起来也没意思。”
“对你来说,我有那么重要吗?”妮娜盯着郭守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即便没有我,你这段时间过不得不是一样逍遥自在?拉丽萨她们几个应该把你服侍的不错吧?她们那么温顺,不像我,总是和你作对,让你每每下不了台。”
“可对我来说,她们只是女人,是好看又实用的女人,”郭守云倒是很坦率,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她们跟在我身边,是希望能够得到她们所需要的,而我留她们在身边,同样也是为了得到我所需要的。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要花费很多心思,要揣摩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猜测她们每一个带有什么用意,要时刻提防她们会不会背叛我。说真的,和她们在一起,我感觉很累。而你不同,妮娜,我知道你对我一无所求。我承认自己良心少得可怜,也承认自己在很多问题上都带着太多的功利,可我毕竟还是一个人,是人就有人的感情,就有人的品性,所以我也知道谁才是真的对我有感情。”
伸手抚上妮娜线条优美的香背,郭守云叹口气说道:“昨天晚上和你通过电话之后,我整晚都没有睡好。各种各样的噩梦一个连着一个,每一个都和你有关,而且每一个梦的结局,都是你离我而去的情景,每一个梦醒之后,我都会出一身的冷汗,每一个梦醒之后,我都会认清一个道理,那就是在我的身边不能没有你。”
妮娜听得很入神,像这样的话,她很早以前就希望能够听郭守云对自己说起了。
“哎,认清这个世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要想认清自己,却是那么的困难,”郭守云继续说道,“击败自己的敌人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要想留住一个真正的朋友,留住一个自己真心喜欢同时也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却是太困难了。这次来莫斯科之前,我也知道此行的凶险,现在盼着我死的人太多了,除了远东,整个苏联没有一个地方对我来说是安全的。可我还是来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我预感到这次如果我不来,那你就真的要离我而去了。所以为了你,当然,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将来不会因此而后悔,我来了,我要接你走,接你回远东,咱们在那建一个只属于咱们两个的家,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郭守云的这番话,是真的打动了妮娜。老实说,这段时间以来她活得很累,累的身心俱疲,作为一名从小就接受着忠党爱国思想教育的军门子弟,她在这段时间里丢失了秉承二十多年的信仰,以往,她对郭守云的抵触还有个根据,那就是这个家伙显然是个阴谋家,他在不惜一切代价的篡夺自己伟大祖国的财富。可是如今呢,这份抵触已经随着国家即将消亡的信号宣告消失了,听听这几天的言论,像爷爷那样的“苏联英雄”,如今竟然成了叛国嫌疑者;旨在维护苏联国家安全的安全委员会,竟然成了叛国者们策划叛国行动的总指挥部;苏维埃中央委员会则成了叛国行动的保护伞;领导这个国家数十年,创下无数奇迹与荣耀的布尔什维克党,竟然成了最大叛国组织……这一切的一切,令妮娜几乎快要疯了,她现在最希望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找一个能够避开眼前这混淆黑白、颠倒是非的世界的地方。就在这个时候,郭守云来了,他说出了妮娜眼下最希望听到的一番话。
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一段自己所向往的生活,在这一切面前,妮娜似乎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你想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咱们就把家建在什么地方,”郭守云仍旧在信誓旦旦地说着他的承诺,“无论是海边、山边、河边,也不管是哈巴罗夫斯克还是符拉迪沃斯托克,抑或是勘察加、布拉戈维申斯克,只要你喜欢,咱们就在那里建一个和这栋别墅一摸一样的地方……”
“这个国家,还有咱们的布尔什维克党,已经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积累下了太多的弊端,”在小楼的二层窗口,久加诺夫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语重心长的对身边的谢苗大将说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改革,都已经无法再把它们挽救过来了,安德罗波夫同志、挈尔年科同志,甚至是戈尔巴乔夫的改革,都已经有力的说明了这一点。所以说,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将过去那一套借他人之手全部砸碎,然后再在这一片废墟上,重新建立一套全新的国家机制。至于说亚佐夫几位同志,将军将把他们看成是这一场大变革中必须的牺牲品吧,这并不是我们某个人的阴谋逻辑,而是为过去那一段历史所不得不付出的惨重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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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之后,谢苗将军手中紧握那把配枪掉在了地上。他那张干裂的嘴唇剧烈的抖动着,同时用颤巍巍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的交给久加诺夫之后,才喟然长叹一声说道:“我明白了,久加诺夫同志,谢谢你今天对我推心置腹地说了这么一番话。一会儿你下去的时候替我把这个交给守云,让他记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将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他应该秉承的立场。”
“老将军,你不打算见见他吗?”久加诺夫接过锦盒,随口问道。
“不见了,我现在谁也不想见了,你让妮娜跟他走吧,今后的莫斯科,再也不属于我们了。”老将军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叹口气说道。
第一零九章 得到的与付出的
任何一个国家,当它真正走向灭亡甚至是在刚刚出现灭亡预兆的时候,总会有一大批国家的精英挺身而出,为挽救自己的国家做着各种各样的努力、尝试,他们中有些人的做法或许是正确的,有些人的做法或许是错误,有些人的做法甚至会让这个国家以更快的速度消亡,甚至是走向更加难以预料的灾难。但是,如果仅仅从出发点上去考虑,他们无疑都是善意的,可这同样一种善意,到最后却使他们有的人成为了国家、民族的英雄,而有的人则成为了所谓的叛国者、卖国贼。
自己现在也正在为挽救这个国家而努力,坚持不懈的推行自己的计划,可是将来的某一天,自己将以一个什么样的名誉被后人所评述呢?现在久加诺夫还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就是那一支已经被射出去的箭。
在楼内的房间里同谢苗老将军又聊了两句,最后安抚了这位心灰意冷的老将军一番,久加诺夫拿着那个锦盒,黯然告辞。他也知道,今天这一次会面,虽然说让老将军顿悟了不少,但是同样的,也让老将军显得更加颓丧,更加苍老了,可现实如此,谁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当久加诺夫从楼里出来的时候,郭守云和妮娜仍旧肩挨着肩地坐在楼前的台阶上,这一对年轻人显然已经和解了,他俩紧紧的凑在一起,不知道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
“还是年轻好啊。”久加诺夫心中感叹一声,同时迈步走到了两人的身后。
“根纳季叔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妮娜首先反应过来,她站起身,扭过头对面带微笑的久加诺夫说道,“你要走了吗?”
“嗯。”久加诺夫点点头,目光却始终凝聚在刚刚站起身来的郭守云身上。
“您和我爷爷都谈了些什么?他现在情绪怎么样?”妮娜的面色似乎稍稍显得有几分忧郁,她追问道。
“怎么,还在担心老将军会找你这位小情人的麻烦?”久加诺夫笑了,他上前一步,站在妮娜与郭守云之间的位置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放心吧,我已经劝服了老将军,他现在放弃了最初的打算,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可以到远东去了。”
“哦?爷爷他怎么说的?”妮娜攒起了眉头,她感觉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他让你们两个现在就离开,不用再去见他了,”久加诺夫将手中的锦盒递到郭守云的面前,说道,“这是老将军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说了,让你永远都不要忘记自己的立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相信你看过了盒子里的东西就应该明白了。”
郭守云点点头,将锦盒接过来,就那么当着久加诺夫与妮娜的面,将盒盖掀开。
四四方方的小锦盒里,付着鲜红的绸绫,在盒子正中央的那个凹槽里,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勋章。勋章的样式很简单,一个长方形的红色标牌下,挂着一枚中间篆刻了镰刀锤子图案的金色五星,像这样的勋章,郭守云在前世曾经看到过,只不过看到的是图像,真正的物件他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毫无疑问,这是一枚“苏联英雄”勋章,是苏维埃中央委员会颁发给为苏联革命事业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个人的最高奖励。
将勋章从盒子里拿出来,郭守云翻到背面,看了看标牌上的刻纹:“一九四三年,沃罗捏日方面军第四十集团军独立第三七九旅,谢苗·伊万诺夫·伊万诺夫维奇少校,哈尔科夫进攻战役。”
“这是老将军这一辈子最看重的一件东西,”久加诺夫看着那枚勋章,颇为感慨地说道,“就是在那一场战役中,整个沃罗捏日方面军因为冒进,第四十集团军陷入了曼施坦因早已设好的圈套,在别列金一线,为了突出重围,老将军的部队同德军精锐的‘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装甲师鏖战十六个小时,为主力部队向北顿涅茨河成功退却赢得了时间。尽管在这一场战役中,三七九旅几乎全军覆没,但是对于老将军来说,这却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一战,而这枚勋章,也恰恰是他在那一场战役之后获得的。说起来,这已经有将近五十年的时间了,如今,老将军将它送给你,你明白他的用意吗?”
明白,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郭守云拿着那枚勋章,心中想到。很显然,谢苗老将军之所以现在将这枚勋章送给他,其含义有两点:其一,老将军当年是因为在苏维埃国家的战争中做出过卓越贡献,从而赢得了这枚奖章,但是今天,面对国家即将承受的灾难,他这个老革命已经无能为力了,所以,他对继续保有这枚勋章感觉羞愧。其二,在郭守云看来,久加诺夫应该与维克托是一伙的,他们与耿直的老将军不同,面对国家即将承受的灾难,他们没有选择与激进派面对面的硬撼,而是力图另辟蹊径,以阴谋对阴谋,走一条破而后立的曲折道路。过去,老将军显然对儿子的企图不甚了了,如今,久加诺夫应该是已经把一切都挑明了。而在维克托这一干人的计划中,他郭守云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所以,老将军将这枚勋章送给他,是要他时刻都牢记所谓的立场,始终站在维克托他们一边,为重建这个国家而努力。
“老头还真看的起我啊,”老实说,面对老将军这种无言的嘱托,郭守云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感动,毕竟对他来说,那种所谓崇高的革命理想、不屈的战斗意志之类的东西,实在距离他太过遥远了。现在的事实是,苏联已经完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至于说今后该何去何从,郭守云也自有打算。支持维克托他们?那是肯定的,因为目前的叶氏政府到最后势必要被这些人推翻,“大树底下好乘凉。”即便是没有老将军的这一番嘱托,郭守云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过从根本上讲,他支持谁反对谁,只是从自己的利益来考虑,同什么革命理想之类东西却是毫不沾边。
“爷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将手中的勋章小心翼翼的放回到锦盒里,郭守云做出一副异常严肃的表情,口不应心地说道,“久加诺夫同志,你尽管放心吧,我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我想,爷爷今天对我的这一份期望,绝不会落空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久加诺夫颇感欣慰,他伸手在郭守云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这两天莫斯科想来还会有很多事情要发生,按照我和身边几位同志的猜测,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恐怕会很快找上门来,他们会开出各种各样的条件来拉拢你。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妨与他们虚与委蛇一番,话要捡着好听的说,不要过于意气用事,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把握住,那就是远东的事,必须牢牢的掌握在手里,你要做出一种姿态,那就是远东的任何事务,绝不能在未经你同意的情况下由别人插手,尤其是政府的人事任命以及军队的将领任免。”
“您老可说到我心里去了,”郭守云心中嘀咕一句,嘴上却颇带着几分为难地说道,“久加诺夫同志,这恐怕有些难办吧?我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像这种事关大局的事情,我怎么好多嘴。”
瞟了郭守云一眼,久加诺夫皱眉说道:“守云啊,你恐怕还不知道,我跟维克托有二十年的交情了,他这个人或许是喜欢耍弄一些阴谋诡计,但是对我他却从来都不隐瞒什么,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的问题。简单地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维克托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同样也知道一清二楚,所以你那些小鬼心思,就别在我面前耍弄了。”
“这老头说话也忒他奶奶的直接了,一点面子都不给留,”被久加诺夫当面戳穿,郭守云感觉颇为尴尬,他揉搓着鼻子,干笑两声之后,才说道,“这个,我这不也是担心嘛,您老想想,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我终究是个外人,这小打小闹的折腾一下,或许没什么,可是一旦像您说的一样,把事情闹大了,那恐怕不太收场啊。”
“如果你真的能这么想的话,那就好了,”久加诺夫紧盯着郭守云,他那双炯炯的眼睛里,发射出一种似乎能看到人心底最深处的目光,“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应该是到什么时候应该出手,而什么时候应该收手。现在时局纷乱,你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人去理会,也没有人有精力去理会。如果你想保证自己将来能够一直逍遥下去,那就要把眼光放亮一点,同时呢也不要把手伸的太长。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要想得到一件东西,就要付出另一件东西,在这一点上,不仅是对你,对我们也同样如此。现在,我们已经把能给你的东西给你了,所以下一步,就该到了你付出的时候了,记好了这个规则,不然的话,你将来恐怕会变的一无所有。”
郭守云心中一禀,俄罗斯历史上那几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寡头,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第一一零章 老辣
“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放手时就放手……手不要伸的太长……”很显然,久加诺夫这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啊,他这等于是明白的告诉自己,在远东怎么闹都可以,但是对俄罗斯权力斗争的核心部分,永远都不要插手,同时呢,这个“闹”也要注意分寸,要注意时间。
对于久加诺夫所说的这些,郭守云也知道。在他的所知范围内,俄罗斯的动乱局面虽然将会持续很久,但是这也就是十几年的时间,自从叶氏下台,普京掌权之后,俄罗斯政局的混乱局面就一扫而空,一个新的、名至实归的“沙皇”集权政府成立,各反对派地方势力在第一时间就束手就擒,七大经济寡头坐监的坐监,外逃的外逃,唯一留下的,还是权力媾和下的附属品。
纵观如今的苏联国内,无论是霍多尔科夫斯基还是古辛斯基,抑或是斯摩棱斯基,这些未来几年注定要名声大噪的“斯基”们,现在都还没有露头呢,即便是浮出水面的,也都还不成气候。总的来说,现在在苏联国内,真正能称的上寡头二字的,除了他郭守云之外,还没有别人呢。
作为寡头行列中一员,郭守云很有潜质把这个颇有前途的职业干好,同他所熟知的那些倒霉家伙相比,他更能看的清时局,更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干什么事情不可以干,也更清楚应该去抱谁的大腿。
久加诺夫今天所说的这一番话很中肯,他几乎道出了国家生活中权利与财富的本质——一个真正的寡头,在敛财的手段上可以黑暗一些,甚至可以黑暗到极点,只要在政治立场,或者说是舆论倾向上不出现问题,那上面的人就能容许他继续逍遥下去,甚至为他的敛财提供更多便利。若与此相反,那就全都完了,即便是他的财富来的再正当,行为再端正,也终究免不了落个身败名列的下场。这个世界的残酷或许就在于此。
“久加诺夫同志,你放心好了,我郭守云虽然贪心,但是却也知道什么是该拿的,什么是不该拿的,”郭守云心有所思,沉吟片刻之后,肃容说道,“更何况维克托他老人家又是我的岳父,所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了,在一点上,我还是知道应该怎么做出选择的。”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久加诺夫从郭守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得全当他说的是真心话。更何况眼下国内情势复杂,作为他们这些有心成就大事的人来说,郭守云的立场至关重要,所以不管这嘴上说的多么强硬,久加诺夫还真是担心眼前这个年轻人怀有异心。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一味的威压就不是明智之举,像维克托那样着意拉拢才是上上之策。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小伙子的立场很是鲜明,原本久加诺夫还担心他趋炎附势,跟在叶氏的联邦政府的【创建和谐家园】后面跑了,可是今天他在机场上的一番话,令久加诺夫很是放心,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敢于说出那番话的人,应该不可能与叶氏是同路人。
“久加诺夫同志,您现在即便是对我不放心也没有关系,我相信咱们接下来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我是什么样的人,到时候用事实来证明就好了,”郭守云自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对自己完全信任,因此他接过话茬,笑道,“对啦,我前段时间听拉丽萨说起过,她告诉我,岳父他老人家似乎有心要另起炉灶,嗯,这件事情我之前考虑过了,我觉得现在在远东,集团的影响力还是有一些的。这次来莫斯科呢,我想同他老人家见一面,询问一下他的意思,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云,你和根纳季叔叔现在这聊着,我去看看爷爷。”听郭守云同久加诺夫一直在这里谈着自己不懂的事情,妮娜感觉有些无聊,更何况她也感觉到,两人所说的这些事情应该属于机密,所以她回避一下似乎更好。
“不用去了,”久加诺夫颇为赞赏地看了妮娜一眼,随口说道,“老将军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他的脾气你应该知道,所以还是别去打扰他了。而且呢,一会儿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下吧。”
妮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留了下来。
“守云啊,”留住了妮娜,久加诺夫看着郭守云继续说道,“你现在想为我们做些什么,这样的心思是好的,不过我要说的是,现在时机还未到,你若是操之过急的话,只能惹来一身麻烦,却不会有任何收获。”
“从目前的情况看,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失败,意味着传统派在形式上已经彻底的消散了,”久加诺夫抬头望着夜空,语气飘忽地说道,“一个权力派系的溃亡,意味着更多的、更激烈权力争夺之战即将上演,毫不客气地说,克里姆林宫之主的最后争夺战在今后一段时间里,即将走向白热化了。戈尔巴乔夫是愚蠢的,他想在这场政变中扮演一个旁观者,任由传统派和激进派对决,希望能够坐山观虎斗,以便捡一个现成的便宜。如果我们所料不错的话,戈尔巴乔夫原本笃定的,肯定是传统派将会在这场对决中采用过激手段,一举除掉激进派的派别首脑,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便能站出来,以拨乱反正的姿态,给作为胜利者传统派沉重一击。不过事实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现在激进派出人意料的获得了成功,紧急状态委员会所发起的行动,被视作非法的政变,甚至还有可能被定义为叛乱。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接下来的几天会发生些什么,也就不难预料了。大批此前同紧急状态委员会关系密切,乃至于对他们的行动抱有同情的政府官员、军队将领,将会被从领导岗位上清除出去,像国防部、参谋本部、国家安全委员会、内务部、联盟外交部,这些关键部门的领导权都将发生很大的变化。戈尔巴乔夫,哼哼,他作为苏维埃中央的第一书记,却不能始终站在自己政党的一边,在这个时候,他的身边哪里还会有什么所谓的亲信?那么在权力出现真空,几个关键要害部门急需换人的情况下,他还能有什么作为?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戈尔巴乔夫即便能够在这些要害部门上安插上一些人,恐怕也做不长久,这些部门最终注定要落到激进派的手里,而到那时,克里姆林宫也就等于是完全被架空了,戈尔巴乔夫将彻底失去他所有的权威,成为一尊真真正正的傀儡。”
“高,实在是高。”郭守云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政治家始终就是政治家,看看人家这种眼光,看看人家分析问题的这种准确性,如果他也有这本事,那……那估计早就被枪毙了。
“戈尔巴乔夫要想不做傀儡,那就要放开手的最后搏一场,他现在并非没有那个实力,只要能够不理会国际上的聒噪,不担心打破他那个所谓‘民主改革家’的臭名声,那联合起即将败亡的传统派力量,未必就没有胜算,可是他……嘿嘿,他绝没有那份胆魄。”久加诺夫摇头继续说道,“所以呢,今后这一段时间,将是激进派统合中央领导权的时期,在这一段时间里,莫斯科至少在表面上,会呈现出一种宁和的气氛,你作为一个远东的代表,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作为的。所以说,你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考虑我们有什么想法,你应该抓紧时间把远东调和好,你认为可用的人,就应该把他推到前台上去,不可用的人,就尽早把他打发掉。远东不仅是你的基地,也是我们的一个重要利益存在点,那里的情况,绝不允许出现半点失误。”
“看来这些老家伙现在也忙不过来了,远东的事情,他们暂时也顾不上插手了。”郭守云心领神会,他从久加诺夫的这一番话里,就基本摸清了这些老家伙的现状。不用说了,今后的莫斯科肯定还将会暗潮涌动,维克托一伙人还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这里,远东他们顾虑不上的。
“在远东那边呢,现在能把谁推上去,维克托那里有一个名单,”久加诺夫说道,“不过那里毕竟偏远,我们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所以能够提供的人选也只有寥寥几个,剩余的还需要你自己来拿主意。可是有一个人一定不能用,你需要想办法让他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去,最好是让他彻底消失。”
“谁?!”郭守云下意识的反口问道。
“就是捷尔申科,”久加诺夫淡然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个人的。”
“捷尔申科?雅库【创建和谐家园】和国的捷尔申科?”郭守云自然知道这个名字,在他的印象中,捷尔申科倒是一个很老城持重的官员,现任雅库【创建和谐家园】和国苏维埃中央书记,同时也是该共和国的总统。老实说,在郭守云的看来,这个捷尔申科还是很听话的,至少没有什么不好的表现。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外表的恭顺,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对你没有坏心思,”久加诺夫一眼就看穿了郭守云的心思,他说道,“维克托调查过了,这个捷尔申科同鲁茨科伊关系密切,即便是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两人之间也曾经三次通过电话。虽然说他们之间交谈了些什么我们很难掌握到,但是,哼哼,这个潜在的威胁,我们却不能忽视。”
点点头,郭守云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这种事情好办,回头交给莎娜丽娃就可以了。
第一一一章 挽救计划
将必要的事情对郭守云交代清楚了,久加诺夫才将目光转到妮娜的身上。对于妮娜,他倒是很有一番感情的,这个小丫头可以说是从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大成人的,在久加诺夫看来,妮娜什么都好,可谓是一个出色的军门子弟,但有一点,那就是这个小丫头性子太耿直了,毫不客气地说,她几乎是继承了谢苗老将军性格上所有的特点。
性子耿直不是一件什么坏事,但是这份耿直也要分时候、分对谁的,就拿眼下来说,面对这样一种社会环境,耿直的人怎么可能生存的下去?要想在这个世道里存活下去,那非得是类似于郭守云这样的人不可。从这一点上说,久加诺夫倒是很赞成她与郭守云之间的婚事,他看得出来,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其实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情,令他们不可避免的总是会闹上一些别扭。
“妮娜,”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久加诺夫伸手抚摸着妮娜的额头,语气柔和地说道,“这次守云回远东的时候,你就跟着回去吧,不管是回到军区工作也好,给守云帮帮忙也罢,总而言之,莫斯科是不要呆下去了,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今后的莫斯科已经不再属于你们的了。这里将会充斥着阴谋诡计,你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难免会有人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到那时候,无论老将军也好,维克托也罢,甚至是守云,恐怕都会处境被动的。”
“这也是爷爷的意思吗?根纳季叔叔。”妮娜看上去很是忧郁,她瑟缩在郭守云的身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