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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寡头》-第1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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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守云这话说得相当冠冕堂皇,不过说句真心话,他现在不去动久加诺夫,并不是因为他口中所说的那两个原因,毕竟像他这种人,又怎么会将一个刺杀政客这种事放在眼里,如果真有必要的话,别说是久加诺夫,即便是那个坐在克里姆林宫的叶利钦,郭守云也敢去动一动。那么话说回来,郭守云不去动久加诺夫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呢?其实这个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无论是现在还是在将来,久加诺夫都是俄罗斯政坛上的一个“反对派”,而且还是最坚定、最不妥协、实力最强大的反对派。怎么说呢,这个出身布尔什维克党,且又一直高举社会主义大旗的马列主义“苦行僧”,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同联邦政府作对的,叶利钦担任两届总统期间,久加诺夫是反对派,弗拉基米尔担任两届总统期间,他还是坚定的反对派,毫不客气地说,他所领导的俄共及其政治联盟,为这两任总统制造了无数麻烦。作为一个足踏政经两届的巨富,郭守云认为在未来的俄罗斯,为了郭氏的利益,他需要有久加诺夫这样一个实力强悍的反对派存在,以便为“新沙皇”弗拉基米尔制造一个麻烦。

        权术,这全都是出于权术的考虑啊,像郭守云这种人,如果他不时刻考虑着这些问题,那他这个大佬恐怕早就挂掉了。

        “那这老家伙一旦来了,又与先生撕破了脸,那估计麻烦很快就会来了,”波拉尼诺夫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先生要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以免将来被打个措手不及。”

        “麻烦,咱们郭氏身上的麻烦还少吗?”郭守云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钢笔,用两只手指头在桌面上敲打着,说道,“所以对我来说,多他久加诺夫一个不多,缺他一个也不少,他要来就来吧,就像我们中国人所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给他来个见招拆招就是了。”

        “先生千万不要过于乐观了,我建议您还是谨慎一点的好,”波拉尼诺夫语气严肃地说道,“我看,最近郭氏所有企业的账面最好再清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留了漏洞的地方,毕竟郭氏现在的事业太大了,而起家的时间又快,如果久加诺夫在这方面做文章,那您岂不是很被动?”

        尽管波拉尼诺夫说得很隐晦,但是郭守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位出身克格勃的秘书,是在提醒自己,郭氏的起家很不光彩,走私贩私、操控市场、侵吞国家财产,这些罪名随便拿出一个来,都够郭氏喝上一壶的,而一旦久加诺夫在这方面做文章,那麻烦显然不小。

        不过……怎么说呢,郭守云对此却毫不担心,他知道,久加诺夫即便是要对自己下手,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文章,不是他想不到,也不是他没有能力这么做,而是他不敢,只要他还没有老糊涂了,他就绝对不会把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掀出来。为什么这么说?不为别的,就因为这种事情牵涉太大了。

        的确,郭氏起家的过程中,却是有很多的罪行,而在这其中,侵吞前苏联的国家财产显然是最恶劣的一件,但是现在谁敢把这种事情抖搂出来,那就是自寻死路,因为这种做法能够撼动的决不仅仅是一个郭氏集团,而是整个联邦政坛、商界。试想一下,如果久加诺夫在郭氏集团起家这件事上做文章,揭露郭守云侵吞数十亿甚至上百亿、数百亿美元国家财产的大罪行,那么接连而至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会是什么?毫无疑问,这件事会在联邦内部引来喧然大哗,郭守云自然是无法幸免了,可是在收拾掉他之后,全部俄罗斯人会自然而然的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中国人,却能跑到俄罗斯来侵吞国家财产,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果国家上层没有人给他创造条件,他能做得到吗?如果有人在背后给他支持,那这个人是谁?!

        几个疑问,就能将一个郭氏集团的案子直接引向莫斯科,引向克里姆林宫,引向整个联邦政坛,其后果,对整个联邦政坛来说将会是灾难性的。在这种情况下,久加诺夫以及他身边那些团结起来的政客,也逃不过世人怀疑的目光,包括他、如今的白宫整体团体、克里姆林宫权力阶层,除了全体辞职退出政界之外,再没有另一条路可走了。

        【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侵吞国家资财,类似这一类的罪行的确是政客们用来打击政敌的最佳手段,但是这种手段用起来却有很多的限制,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打击的策动者必须有能力控制事态的发展,说白了,就是他们必须有能力将丑闻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让影响面朝更深、更广的方面发展。那要想做到这一点,策动者必须具备两个基础,即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政治实力与全面控制下的国家舆论。

        举个例子来说,如果久加诺夫要用这些罪名处理郭守云,那么他的政治实力就必须在联邦政坛占据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发言权,只有那样,他才能毫无顾忌的策动这一场“战争”,否则的话,他在动郭守云的时候,那些与郭守云有关联的势力以及那些存在着同样问题的势力,就会一股脑的扑过来,将他这个“不安定因素”生生掐死。而除此之外呢,久加诺夫要想采用这种方式,还必须牢牢控制住联邦境内的绝大多数的新闻媒体,准确地说,就是掌握住大部分俄罗斯人的“眼睛”和“耳朵”,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将这件事的影响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普通的国民大部分都是盲信的,只要绝大多数的新闻媒体统一口吻,一律宣称郭守云的罪行只牵涉到了少数几个“替罪羊”,那大多数人就不会在这件事上想太多,在这种连篇累牍的宣传报道之下,久加诺夫他们抛给公众的“调查材料”也就成了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

        可如今的现实如何呢?久加诺夫他们固然势力很大,可是还没有在政坛上构成压倒性的优势,同时呢,国内的主要媒体机构,还掌握在几位巨头的手里,不说别的,在远东,所有的舆论引导工具就全都掌握在郭守云的手上。在这种情况下,久加诺夫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动手?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估计莫斯科以及联邦各州会跳出一大批人来为郭守云保驾护航,而在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别列佐夫斯基他们那五位巨头——这些人或许有很大一部分都盼着郭守云早点死,但是他们绝不会允许郭守云死在这件事上。

        想想看,郭守云凭着兄弟两个,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里,在远东打造了一个资产惊人的郭氏集团,如果说他是正正当当起家的谁会相信?可在政敌遍天下的情况下,却始终没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来打击他,这是为什么?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方面的东西没人敢碰,这是一个摆在桌面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视若无睹的“罪证”。无论是政坛的权人也好,商业的权贵也罢,他们要想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的牢靠一些,就必须把大多数国民蒙在鼓里,像这种牵涉太广的污秽之事,绝对不能曝光出去,恩,准确地说,这是他们圈子里的秘密,无论哪个势力还是哪个个人,谁要动这个秘密谁就必须死!可以肯定的是,克里姆林宫也好,白宫也罢,甚至是人代会的常设机构,他们宁可把整个联邦廉政机构的工作人员都送进监狱,也绝不允许郭氏集团侵吞国家资产的罪证曝光出去。

        处理小人物要给他定大罪,而处理大人物则必须给他定小罪,这是政坛上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而且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法则,郭守云这么个精明的人,他哪能看不透这种事啊,在他看来,要【创建和谐家园】国家的资产嘛,要嘛别动手,要动手就玩大的,大到将国家钱袋掏空,自己富可敌国的地步,到那时,谁要动你,他就得先摸摸自己的脑袋是否能保的住了。

        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郭守云才不担心久加诺夫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他甚至可以断定,久加诺夫也不会指责自己操纵政治、偷逃税款,因为这些罪名虽大,但是却必须调查取证,而在目前的时局下,这种调查取证的工作根本就没法做。说句也许有些嚣张的话,谁要敢来远东做这种调查取证的工作,郭守云还真敢让他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远东前段时间都要【创建和谐家园】了,内斗频繁的莫斯科还能拿他怎么样啊?信不信他郭守云今天放一句话,明天远东各州就会把独立建国的事提上议程?信不信他郭守云今天漏个口风,明天远东军区的部队就会向西线运动?

        为什么这段时间克里姆林宫不来找郭氏集团的麻烦了?为什么老谋深算的维克托不来掏郭守云的腰包了?为什么郭氏兄弟回哈尔滨过春节这件事莫斯科没人炒作了?为什么国内对拉拢郭守云这件事更上心了?为什么一度陷入停顿的收购王安公司项目美国人又松口了?这一切的一切没有任何别的原因,就因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在远东这六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郭守云有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这一地区是保持现在的稳定还是走向频仍的战火,全都在郭守云一念之间——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上,一个人有罪没罪不是看证据的,而是看实力的,证据是给普通人看的,而实力是给宣判者看的,可悲的是,普通人决定不了审判的结果。

      第三四五章 见招拆招

        那么久加诺夫要想打击自己,会从哪方面着手做动作呢?在这个问题上,郭守云考虑之下,他感觉自己最有可能被拿来当成靶子攻击的,就是自己这个中国人的身份,目前俄罗斯国内的形势摆在那,国民的大俄罗斯民族主义情绪很高,伴随与此的,便是近乎极端的排外主义情绪。如果久加诺夫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那一方面可以在远东挑起一种民众对郭氏集团的抵触情绪,另一方面呢,又不会引来各方的抵触,可以预见,现在有很多人都愿意看他郭守云的笑话,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几位貌合神离的巨头。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久加诺夫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郭守云也不担心远东会出什么乱子,更不担心会有人对他的郭氏集团使用暴力,毕竟在远东的地面上,大规模的暴力活动,只有郭氏集团才最有资格去组织,至于其他人嘛,还是老实安稳的呆着比较安全。现在郭守云真正担心的,是久加诺夫要以此为依据,对郭氏集团在联邦各项私有化改革中所享有的权利横加限制,由于郭氏集团的法人代表是享有俄罗斯国籍的外国人,所以久加诺夫要提出这一类的要求,完全符合联邦现行的法律法规,任何人都提不出什么异议来。

        本国企业集团、合资企业集团、外商独资企业集团,这三种类型的企业集团,在任何一个国家享有的权利都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目前俄罗斯联邦私有化改革的大环境下,郭氏作为一个实际上的外商独资企业,它可以在私有化改革中享受到的权限更是低的可怜。之前,郭氏集团浑水摸鱼,迅速获得了发迹,之后呢,在实力大增的情况下,这个潜在的问题没有人愿意去提了,因此,如果久加诺夫以此来打击郭氏集团,那对郭守云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有麻烦要来怎么办?退缩,避让?这显然是不成的,一方面郭守云根本没得退缩,也没有避让的余地,另一方面,那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作为郭氏集团的当家人,郭守云历来都可以对普通人谦和有礼,但对那些有意和他别苗头的权贵,他一向都是玩硬碰硬那一手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对普通人谦和有礼,人家会感激他,而对权贵们示弱,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

        郭守云不怕麻烦,但是他却不希望现在出什么麻烦,因为在近期,郭氏集团面临着一系列的大宗投资项目,如果麻烦出在这个关头,那有很多项目就不得不做延后安排了。

        坐在自己的皮质办公椅上,郭守云单手抚摸着下巴,扭动着腰部,令可旋转的办公椅来回转动几圈,仔细琢磨了一番,说道:“集团目前的帐面上不存在什么问题,况且在这方面做工作也没有任何必要,像久加诺夫那种人,他要是想在咱们集团的账面上找毛病,那就一定能够找得到,即便咱们把各方面的东西都做得滴水不漏也没有丝毫用处。至于说现在咱们该做的嘛……”

        郭守云拿起桌上的那份传真,拿眼扫了扫,稍稍沉吟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霍多尔科夫斯基他们希望用物价的调控来给克里姆林宫施加压力,这一点上,咱们需要进行配合,毕竟咱们几家现在在坐同一条船,面对这种类似的联合行动,咱们要是一点配合工作都不做,面子上也过不去。”

        “先生的意思是,咱们远东也要把这十二种必需品的价格提上去?而且一提就是百分之十?”波拉尼诺夫歪头想了想,犹豫道,“可就目前远东的情况来看,物价调涨百分之十,普通家庭是根本无法承受的。远东与联邦其他地区不同,这里的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居民的收入状况就一直处在中下水平段上,这种情况,从咱们远商行的储蓄状况就能看得出来。如果咱们贸然将物价提涨上去,那……”

        摆摆手,打断了波拉尼诺夫的话,郭守云说道:“这件事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远东是个什么状况我明白,可是现在类似这样的决定,咱们必须做。”

        “这样,”郭守云咂咂嘴,嘘口气道,“你马上替我办四件事:第一,通知守成,让他今天下午召集哈巴罗夫斯克所有贸易公司旗下的一级批发商,向他们透一个口风,咱们郭氏进出口贸易公司今后两个月内的供货量有可能将会在原有基础上缩减百分之五十。至于原因嘛,可以含糊的告诉他们,莫斯科方面正准备对郭氏集团展开资产清查,为了规避风险,集团不得不缩减在进出口方面的贸易额度。第二,通知拉丽萨,让她替我取消今后两周内同各州官员的全部会面安排,至于原因,就放出风去,说我的健康状况出现了问题,总而言之,要表现的越严重越好。第三,让莎娜丽娃马上着手散布传闻,内容方面嘛,就是莫斯科的政治斗争已经蔓延到了远东,郭氏集团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怎么说呢,总而言之要越是危言耸听越好,最好是能给人一种印象,那就是没准郭氏明天就会倒闭了……”

        “先生,这么做不太妥当吧?”郭守云说得前两件事在波拉尼诺夫看来还没有什么,可是这第三件实在是太难理解了,要知道最近随着卢布的大幅贬值,远东商业银行的储蓄款已经出现了大幅下滑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有这样的谣传到处散播,那远商行的储蓄款恐怕下滑的速度就要更快了。可波拉尼诺夫不知道的是,现在郭守云,准确地说是远商行已经不在乎远东人是不是会把继续存到行内了,这倒不是说远商行看不上远东人大幅缩水的个人储蓄了,而是郭守云知道,如今的远东人除了远商行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储蓄选择了。前苏联时期的苏联国家银行已经被改为联邦央行了,而这家银行现在的储蓄项目已经不承担保值风险了,它的卢布汇率直接与国际挂钩,也就是说,国际货币市场上卢布今天跌多少,联邦央行的卢布汇率也跌多少,普通人的积蓄根本不会存放到这家银行里。如果在月前,在远东地面上还有一个储蓄银行,这家银行在汇率的兑算上还有一定的后延性,把积蓄存在那里,普通人有一定的时间去躲避风险,但是就在不久前,这件联邦国有的银行关门大吉了,面对几位巨头疯狂打压卢布价格的浪潮,这家从前苏联时期存活下来的国有银行终于还是被掏空了口袋里的最后一枚硬币,不堪重负的轰然倒下了。毫不客气地说,在如今的远东,尽管远商行也不承担储蓄的保值,但是由于郭守云实行的是以三天为一周期的汇率调整制度,所以远东的储户在面对卢布突发性大贬值的时候,还有一个时间段可以做出应对措施。在这种情况下,郭守云的远东商业银行几乎是在远东对金融业实现了垄断经营,普通的储户在存款的时候,除了远东商业银行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当然,也许有人会提出疑问,远商行实行以三天为一个周期的卢布汇率调整措施,郭守云就不怕在面对卢布疯狂贬值的时候赔钱吗?这个怎么说呢,郭守云还真是不担心,因为面对突发的卢布大幅贬值,储户规避风险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手中的卢布存款兑换成美元等外币,而兑换的手段也只有两种,一种是在银行兑换,另一种则是在黑市兑换。可俄罗斯现在所有的银行都不能以卢布无【创建和谐家园】的兑换美元,远东同样如此,同时呢,莎娜丽娃的帮会死死的控制了黑市的行情,每次卢布出现大幅贬值的时候,黑市的行情都会立刻出现大幅的变动,而且变动的幅度往往大与卢布汇率下跌的幅度。在这种情况下,普通人等于是被郭氏集团玩弄于股掌之上,说到底,他们唯一可以作出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把积蓄放在银行里贬值,另一个便是让积蓄在自己手上贬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路子可走。

        就像一位知名政客在笔下所形容的那样: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俄罗斯人为了挽回自己的积蓄,鲜血淋漓的往来奔波与黑市、银行之间,可他们的奔波始终未能逃脱那极少数人的“银色餐盘”,唯一的区别,就是“刀”与“叉”的分别而已。

        对波拉尼诺夫的担忧,郭守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后继续说道:“第四件事,是对咱们集团内部的,一会你去通知几个部门的财务,让他们今天中午到我这来吃午饭,我有新的财务政策需要宣布。”

        “哦?”波拉尼诺夫见老板没有理会自己的建议,自然也就明白郭守云有他的用意了,因此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也知道,要论商场上的事,自己这个脑袋瓜子绝对比不上老板的好使。

        “呵呵,新年新气象嘛,”郭守云伸手推开面前那些成堆的文件,舒了一个懒腰,笑道,“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厉害,咱们远的管不了那么多,集团内的员工怎么也是需要照顾一下的。我打算从即日起,将集团员工的薪水在原有基础上上调百分之五十。”

      第三四六章 并不公平

        看着郭守云那双笑意盎然的眼睛,绕是波拉尼诺夫出身克格勃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在心底里升起一股子透骨的寒意,如果说刚才他还对眼前这位大老板的用意有所怀疑的话,那现在,他算是摸清郭守云的真实意图了——这位远东天字第一号的强人,是打算给不怀好意的久加诺夫设一个套,等着对方来钻啊。若是郭守云把这一切都布置好了,而久加诺夫却没有作出恰当处理的话,那所能引发的后果将会相当严重,一个搞不好,远东才刚刚出现回潮苗头的“回苏”倾向,便会再次被打进底谷,今后俄共要想再在远东立足,估计会变的相当苦难。

        民心民意这东西虽然无法绝对主宰政局,但是它却能够在很程度上影响一个政客的生命力,正因为如此,不管是廉洁爱民的政治家,还是旨在钻营投机的野心家,都必须具备一个最基础的才能,那就是玩弄民意民心,而如今的郭守云虽然算不上正牌的政客,但是他显然已经掌握了这种才能,而在对付久加诺夫这件事上,他就要把这个能力动用起来。

        波拉尼诺夫不是远东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目前远东状况的了解,他知道,如今的远东人已经真的走到山穷水尽那一步了,生活上的穷困潦倒,前途上的彻底迷茫,信仰上的完全沦丧,已经在这数百万人的心里淤积了太多的愤懑和怒火。平时,在没有人为煽动的情况下,他们还可以稍加隐忍,可是一旦有人利用舆论加以引导,再加上几个冒头的站出来领路,那这个巨大的火药桶就会一触即发。那么这个火药桶有多大的威力呢?往前追溯年余光景,也就是在郭氏集团还没有崛起的时候,远东各城市普遍出现的动乱局面便是前车之鉴了,而这一年余时间里,由于郭氏集团操控远东黑帮、政府机构、国家暴力机构,它等于是在远东实现了全面且隐蔽性很高的高压统治,没有郭守云的默许,任何地方都闹不起事端来。但是如今不同了,一旦久加诺夫正式对郭氏集团动手,那一场“自上而下”的骚乱,肯定会在远东上演了,这是躲都躲不过去。

        为了打击一个政敌,准确地说,是为了应对一个还存在不确定性的威胁,郭守云便要将几百万远东人“打包”拖上他的“战舰”,让这些对内幕毫不知情且一直遭受郭氏集团盘剥的奴隶,去为郭氏集团冲锋陷阵,而最根本的一个目的,却是为了保护郭氏集团的利益,保护几百万远东人脖子上的那一道“枷锁”。

        想明白这些,波拉尼诺夫在心悸与感慨之余,还有一种深深的自嘲。想想,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克格勃特工人员,在前苏联时期,克格勃组织的工作职权中就包括这么一项:处理类似郭守云这类怙恶不悛、十恶不赦的“国家敌人”,在那段年月里,有无数和郭守云品格相同但是为恶远没有他那么大的人全都被秘密逮捕、处决了,对这类人,克格勃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处决,甚至连审判都不用。但是现在呢?别说克格勃已经不存在了,即便是存在,按照现在人代会、政府联合监督情报机构的组织原则,克格勃也对付不了郭守云这种人了——人代会里有为他说话的人大代表,政府机构中高低层里都有他的代言人,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对他下手?再看看自己,波拉尼诺夫感觉最讽刺的,就是自己也失去了曾经的那种信念,因为自己的生活里已经再也离不开郭氏集团了,为了自己和家人能够在这个国家生存下去,他心甘情愿的充当了郭氏集团的……超级打手。

        当然,波拉尼诺夫的脑子绝对没有郭守云的好使,前者想明白的这些并不是后者的真实用意,至少不是全部。作为郭氏集团的当家人,郭守云办事历来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花费最少的代价,赢取最大的收益,就像他与东婷的那番谈话一样,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慎重思考,尽可能把原本看似不贴边的事联系到一起,然后通过一次出击,将这一揽子的问题全数解决掉,即一箭多雕、一石数鸟。

        回头看看郭守云作出的四项安排,他降低远东十二种生活必需品的供应量,必然会导致此类商品的价格激增,这显然满足了霍多尔科夫斯基等人的需要,从而使郭氏集团避免与其他五位巨头过早的产生隔阂;与此同时呢,通过一系列的谣言以及舆论宣传,他将由此产生的民怨,转移到了久加诺夫一方,这方面使郭氏集团从涨价风波中摆脱了,同时又打击了自己的敌人。毫无疑问,面对涌动一触即发的民意危机,久加诺夫在远东之行结束后,只要不想自寻死路,他就要慎重考虑对郭氏集团的态度。通过这一系列的措施,再加上前阶段远东独立诉求所招惹的风波,郭守云能够自然而然的在远东民众中引发一种“中央政府信任危机”,他要通过远东物价上调、郭氏集团内部薪水上调等一系列举措,提醒所有远东人:在远东,郭氏集团已经与所有人的生活有了息息相关的联系,六百万远东人可以依据“俄罗斯是俄罗斯人的俄罗斯”这种信念排外,但他们还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他们除了是俄罗斯人之外,还是彻头彻尾的远东人。远东之外的俄罗斯人可以排斥郭氏集团,因为他们的利益和郭氏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远东人”却不能排斥郭氏,因为没有了郭氏的“远东人”,将失去很多生存的机会——要民族信念还是要生存,这方面的选择权在全部六百万远东人的手里,何去何从,他们必须自己作出决定。

        不得不承认,随着身份地位的提高,尤其是随着郭氏集团的一步步壮大,郭守云作为一个外来人,他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从最初以隐性的形式挑战激进派,到现在的公开与反对派联盟针锋相对的开战,他的立场越来越坚定,行事风格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诚然,郭守云之所以敢这么做,也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势力大了,胆子大了,这里面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看出来一点,那就是莫斯科这个联邦的政权中枢不团结,而在各方势力缠斗不休的情况下,他单独跳出来对付任何一方,都不会出现任何危险,因为他的背后永远都不乏支持者。人说水至清则无鱼,可是这水一旦浑了,那就免不了有泥鳅,浑水之下,要想揪住郭守云这条贼泥鳅,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先生,”将郭守云交代的几件事一一简要的记在备忘录上,波拉尼诺夫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呵呵,我的波拉尼诺夫同志,”看到波拉尼诺夫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郭守云笑了,他一挺身,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踩着厚实绵软的地毯,走到办公室右侧那面宽敞明净的大落地窗前,这才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无论是我也好,还是妮娜,抑或是守成,我们这一家人,从来都没有把你们当作外人,在我的面前,难道你说话还需要有所顾忌吗?”

        瞧这话说的,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至少让人听着倍感舒服,啥叫推心置腹啊?所谓的推心置腹并不是是不是给些好处、奖励之类的东西,那是需要是不是来两句贴心话、体己话才能真正起到效果的。

        “那我就直说了,先生,”波拉尼诺夫点头说道,“我是这么考虑的,先生,您的这几项决定似乎出手的太早了,毕竟现在久加诺夫人还没有来,他对咱们是个什么态度,会提出什么要求以及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咱们,现在都不得而知。在这种情况下,咱们如果抢先出手,那即便不会起到反效果,至少会令咱们在无形中少了一条退路。所以,我觉得在这件事上,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的好。”

        郭守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低头思索片刻,而后伸手在那面巨大的玻璃窗上敲了敲,回味般地说道;“还记得当初在设计这扇窗户时你对我提出的那项建议吗?当时考虑到安全因素,有很多人都建议我将这扇窗户加装防弹玻璃,而你给我的建议,则是拆除对面那栋属于州政府的办公大楼,因为防弹玻璃的作用相当有限,如果位置选择良好的话,袭击者大可以用肩扛式火箭弹达到袭击目的。”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郭守云笑眯眯地说道:“告诉我,当时你提出这项耗资巨大的建议,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考虑?”

        尽管郭守云没有直接表明他的态度,但是这一个很简单的隐喻,已经让波拉尼诺夫明白了很多。的确,再好的防御措施也会存在漏洞,刺杀者绝不会在一扇防弹玻璃的面前退缩,只要有实现目的的条件,他们就会蜂拥而至。同样的道理,那些志在与郭氏集团为敌的政客们,也绝不会因为郭守云的避让而退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无所不用其极的使用人们想得到抑或是想不到的手段,来实现他们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防御手段,就是趁对手还没有耍出花招来的时候主动出击,一举打乱他们的阵脚,让他们找不到出手的“条件”。

        “先生,我明白了,您的吩咐我马上就去办妥。”波拉尼诺夫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就打算朝门口的方向退去。

        “如果有条件的话,就和你那些契卡俱乐部的朋友联系一下,”郭守云没有回头,他手抚着面前的玻璃窗,语气悠然地说道,“你可以隐晦的向他们透露一个消息,欢迎他们到远东来建立分部。恩,除此之外,郭氏集团还有意抽调两千五百万美元的资金,建立一个‘爱国者扶助基金’,该基金的主旨,就是为那些曾经为了国家利益而战斗在隐蔽战线上的爱国者。嗯,是的,在我眼里,在你们之中,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爱国者,现在这个时代,准确地说,是世人对你们的谴责……并不公平。”

        刚刚转过身去的波拉尼诺夫闻言身躯一震,他背对着郭守云,低头沉默了良久,这才轻声说了一句;“我记住了,谢谢先生。”

        一句话说完,波拉尼诺夫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去。

      第三四七章 权力政治的至上原则

        波拉尼诺夫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感情的人,但是作为出身克格勃的特工人员,他很清楚郭氏集团这个“爱国者扶助基金”的建立具有多么大的意义,它不仅能够为诸多原克格勃工作人员解决后苏联时代中的生活困境,同时,还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为克格勃【创建和谐家园】正名的作用。郭守云是一个公众人物,他在俄罗斯联邦享有的不仅仅是那一笔惊人的巨大财富,也不仅仅是他手中所控制的强大政治力量,同样的,在经济力量与政治能量的支持下,他还享有着很大的社会声望,他的一言一行虽然不能代表社会思想主流,但是却能在很大程度上引导舆论倾向。

        设想一下,倘若郭氏集团正式出面创办旨在资助原克格勃工作人员的基金会,并将其命名为“爱国者扶助基金”,那就等于是郭守云在克格勃是非功过的评价方面做出了他的表态——“爱国者”,这显然是一个倾向于正面性的评价。而随着他的这一种表态,定然会有一部分对克格勃给予同情,却迫于社会舆论压力而一直保持沉默的人站出来说话,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情况再差,也会构成一种社会舆论的辩论局面,那对联邦内上百万原克格勃工作人员来说,显然是值得扬眉吐气的转变。

        老实说,在听了郭守云的那一番话之后,尤其是在他将克格勃归于“爱国者”群体的那一刻,波拉尼诺夫的心潮格外澎湃,他感觉身后那位老板,不仅仅是为他提供了如今的安定生活,同时,他还是自己最佳的知己,是一个能够用真正理智的目光、冷静的观点看待如今这个时代的智者。能够跟随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波拉尼诺夫感觉自己很荣幸——在这一刻,波拉尼诺夫在离开克格勃之后,再一次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而这种精神上寄托,用克格勃工作人员的词语来表述,那就是“信仰”。

        郭守云这个人固然有着千般的毒辣,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他这个人基本还算是言而有信的,他承诺要投入两千五百万美元的资金创建“爱国者扶助基金”,那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两千五百万美元,这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可不是一笔小钱,更何况这资金是以基金形式存在的,在其运作过程中,这两千五百万的底金是会随着投资项目的扩展而逐渐增值的,若是郭守云亲自出面主持这项基金的话,凭着他的投资眼光,那估计用不了几年时间,这两千五百万就会翻上几番了,至于说这些钱可以解决多大的问题,还真是不太好说。

        当然,郭守云设立这么一个基金,其本身未必就是真的为那些克格勃退役特工们抱不平,两千多万美元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对于他这么一个资本家来说,带不来收益的投资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做的。至于说在这方面的投资能为郭氏集团带来什么样的收益,现在或许还看不出来,但是在不久的将来,郭守云相信自己会收获个满盆满钵的。

        静静地站立在明净透亮的宽大玻璃窗前,郭守云俯瞰着窗外处在阳光沐浴下的哈巴罗夫斯克市区,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现在他的嘴角——他知道,波拉尼诺夫很快就会同“契卡俱乐部”的那些人取得联系,同时,他也会将郭氏集团的立场一五一十的转达过去。现在,且不论这个无形中崛起的神秘俱乐部是由谁操纵建立起来的,也不管这些操纵者对郭氏集团是个什么态度,总而言之,当波拉尼诺夫将郭氏的态度转达过去之后,这个新近崛起并且将来注定会大有作为的俱乐部,肯定会考虑同郭氏建立一种基于善意和理解的同盟关系,否则的话,它就会直接面临第一轮内部分裂的危机。

        本来嘛,在现今的时局环境下,一方面是世人对克格勃的大肆声讨,一方面是郭氏集团视其为“爱国者”的宽容理解,一方面是俱乐部资金匮乏、原克格勃组织成员生活所面临的巨大困境,另一方面却是郭氏集团的无私资助。面对一冷一热、一亲一疏的两面对比,如果说契卡俱乐部成员中没有半个动心的,那绝对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俱乐部的组织者如果不接受郭氏集团的善意,甚至顽固的要与郭守云作对,那唯一可能带来的后果,就是俱乐部出现内部分歧,并最终走向瓦解,不说别人,就拿波拉尼诺夫来说,他肯定会由此与俱乐部疏远的。而作为原克格勃中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中下层人员,波拉尼诺夫的黯然退出,势必会引来一连串的反应,那么刚刚崭露头角的契卡俱乐部将会走向何方,恐怕很难估计了。

        最重要的是,郭守云在了解到契卡俱乐部的那一刻,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筹建“爱国者扶助基金”了,毫不客气地说,无论契卡俱乐部接不接受他的善意,这条路他都会坚定的走下去——自己的善意对方能够接受自然最好,反之,如果不接受的话,那郭守云就会另起炉灶。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郭氏要资金有资金,要影响力有影响力,在资金与善意的支撑下,再打造一个全新的契卡俱乐部未必就会多么困难。

        阻止潜在的对手成为真正的对手,这是权力政治不言自明的至上原则。正是基于这一原则,郭守云在对待契卡俱乐部的时候,只准备了那么两手计划:要嘛侵蚀它,将其拉拢为自己的盟友,甚至令其为己所用,要嘛蚕食它,令它无法对自己构成真正的威胁……就是这么简单。而除此之外,什么克格勃是爱国还是害国,这个时代公平还是不公平之类的话,统统都是堂而皇之、华而不实的借口。

        正如郭守云所构想的那样,因得到理解而深受鼓舞的波拉尼诺夫,在当天下午便通过自己所掌握的渠道,将郭氏集团的态度转达到了莫斯科,同样,也像郭守云所猜测的那样,就是否接受郭氏集团资助并与郭氏集团建立进一步联系的问题上,契卡俱乐部莫斯科总部内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契卡俱乐部虽然在名字上带有“俱乐部”这么一个单词,但是从组织形式上,它更像是一个“圆桌会议”机构。目前,俱乐部设有常务委员会,该委员会就类似于原克格勃的苏维埃代表会议,只不过在该委员会内,没有设立什么主席之类的职务,所有委员都是平等的,委员会的决策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则,以少数服从多数为基本决议准则。俱乐部内的任何重大决策,都要由该委员会二十五名委员投票决定,按照克格勃历来所奉行的基本原则,任一委员都只能在投票时作出截然相反的两个选择,即:要嘛赞成,要嘛发对,不得弃权,同时呢,对任一项表决,投票委员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毫无疑问,这一原则的实行,等于是对每一位委员提出了相当严格的要求,在此原则的约束下任何人都无法逃避、推诿责任,任何人都不可尸位素餐、毫无作为。

        面对波拉尼诺夫所传递来的消息,委员会内存在反对与支持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见。反对者的理由很充分:首先,郭守云是个“外人”,他作为一个从中国过来的【创建和谐家园】,根本无权参与联邦重大问题的决策;其次,郭守云是个“坏人”,在推翻布尔什维克党、解体苏联的过程中,他的所作所为,为事态的进一步恶化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再次,郭守云是个“敌人”,他在起家的过程中,涉嫌参与了大肆攫取国家财富、偷漏税款、行贿舞弊、操纵权力等诸多罪行,因此,从根本上看,他属于俱乐部的敌人,应该是俱乐部着重清除的对象之一。

        而针对反对者的这些理由,支持者也给予了相应的反驳,他们的理由同样很充分:郭守云是外人不假,可要论到对联邦重大问题的决策,他伸的手还不是最长的,同那些主导国家改革的美国顾问相比,他至少还有俄罗斯国籍呢;郭守云是个“坏人”也不假,在推翻布尔什维克党与解体苏联的过程中,他的确做了一些有利于激进派的事情,可是话说回来,在当时那种社会思潮的冲击下,谁没有作出错误的决定?不说别的,就说克格勃人员本身,当数百激进派支持者冲击安全委员会总部的时候,总部里共有两千余名持枪的工作人员,那时候大家都做了什么?当激进派卫队逮捕克留奇科夫同志的时候,他身边那些训练有素的卫队士兵又做了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当初的“叛国者”,克格勃出身的俱乐部成员,又有什么理由去声讨郭守云这么一个“外人”?郭守云是个“敌人”也不假,但是现在这个敌人与其他那些形形【创建和谐家园】敌人相比,终归是较为正派的一个,更何况如果按照当初克格勃的评罪准则,现如今的联邦政坛、商界,又有谁不是“敌人”?原苏联廉洁调查程序明确规定,国家首要领导人年薪不得超过十五万卢布,各级部长、两院议长年薪不得超过九万卢布,各州一级苏维埃委员年薪不得超过五万卢布。克格勃调查人员评定各级官员是否有巨额资产来路不明的时候,就是根据这些规定执行调查的。而今天呢?身为联邦总统的叶氏,年薪高达五十至七十万美元,他在莫斯科拥有房产十六处,而且全都是以他私人名义登记的,至于说政府其他级层的官员,那就更不必说了,简直都是【创建和谐家园】到底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用类似【创建和谐家园】国家资财、行贿舞弊之类的罪名谴责郭守云这样一个“外人”?

      第三四八章 老东西的担忧

        当然,支持者们提出的最有力的一条论据,还要说是目前残酷的现实决定了俱乐部不得不同郭守云以及他的郭氏集团合作。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一点现实是,时下俱乐部方面的力量过于弱小:政治上,俱乐部虽然成员不算少了,可是在联邦的中央、地方,政界、军方,都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影响力。经济上,不说别的,俱乐部的很多成员连生活都相当困难,更不要说什么充裕的俱乐部经费了。在这种情况下,俱乐部要想摆脱困境,并加快发展速度,那就势必需要得到来自外部的强力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建立一个类似联合阵线的团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集中力量掌握更多、更大的政治发言权——俱乐部的组建,是基于对现行国家制度以及社会状况不满的,俱乐部的全体成员最终的行动纲领,就是要参政,就是要将自己的政治诉求付诸现实,如果这个目的实现不了,那么整个俱乐部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难道转行做黑帮吗?

        就这样,在俱乐部委员会的内部会议上,就是否与郭守云建立深层关系的问题上,支持者与反对者辩论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其间,二十五名委员会一次发言,阐明他们各自的观点,而在最终举手表决的时候,支持者以十六比九的比例获得胜出,而这也预示着,刚刚组建不久的契卡俱乐部,将会与郭守云所领导的郭氏集团,建立起一种长期且紧密的伙伴关系。至于说这对俱乐部以及郭守云来说各自意味着什么,现在还无法作出有效的评判,但可以预料到的是,爱国者扶助基金的建立,将会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原克格勃成员的困顿生活带来一丝曙光。

        列宁格勒市政府办公大楼,索布恰克的市长办公室内,当愁眉紧锁的维克托在两名随从的簇拥下推门进来的时候,愈显苍老的索布恰克,正在两名护士的指点下服药。最近一段时间,随着初春的到来,由于气温变化较为频繁,所以原本体格就不怎么好索布恰克得了一场重感冒。对于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来说,感冒也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毛病,大不了难受两天也就过去了,但是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感冒却是相当危险的,一个搞不好惹来中风,那就离死不远了。所以这段日子,身为列宁格勒市长的索布恰克几乎放下了手头的全部工作,老老实实的在家养病了,而今天则是他重返工作岗位的第一天。

        索布恰克作为一个资深的政客、列宁格勒市的最高行政长官,他的疑心同样也不小,在他身边的所有人中,除了弗拉基米尔之外,他几乎谁都不信任,因此,在抱病的这段时间里,弗拉基米尔就以副市长的身份抓起了整个列宁格勒的全部要务。

        怎么说呢,索布恰克信任弗拉基米尔不假,两人之间那份师生关系也不假,可是这份信任、这一层关系,并不意味着索布恰克就能对政务全盘撒手,更不意味着弗拉基米尔就能肆无忌惮的任意妄为。这不,在健康状况刚刚有所好转之后,索布恰克就迫不及待的返回了工作岗位,而他回岗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弗拉基米尔这一段日子来的所作所为——权力斗争啊,这玩意来不得半点马虎,一个不经意间的疏忽,很有可能就会招来大祸。

        通过一上午的工作检查,索布恰克个人的感觉还是比较满意的,在他修养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学生很守本分,在政府官员的人事问题上,他没有搞任何小动作,而在政务的处理方面,他也是完全按照“老师”的既定方针安排的,这很好,至少说明这个“学生”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看到老朋友风风火火的从门外闯进来,索布恰克微微一愣,随即他放下手中的水杯,对站在身侧的两个护士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怎么,是不是久加诺夫那边有消息了?”等到护士出门以后,索布恰克将手中的几粒药片放进嘴里,随即重新端起水杯,一仰脖,含着一口水将药片送服下去,这才咳嗽两声,问道。

        “不仅仅是他那边有了消息,我还收到了小家伙从远东打过来的电话。”彼此间都有几十年的交情了,维克托也不跟索布恰克过多的客气,他自顾自地走到一张沙发前面,一【创建和谐家园】坐下来,同时叹口气说道。

        “哦?这不是好事吗?”索布恰克扬扬眉毛,随口笑道,“他可是有很长时间没有与咱们直接联系,你之前不是一直怀疑他翅膀硬了,所以不打算理会咱们这些老家伙了吗?而今好了,事实证明,你得这份顾虑是多余的。”

        “顾虑或许是多余的,但麻烦却是实实在在的,”维克托皱眉说道,“告诉你,久加诺夫要去远东的事,小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消息,他现在打定主意,要跟咱们这位叛离组织的老朋友硬碰硬的打一场。”

        “这应该算是好消息吧?”索布恰克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维克托既然这么慎重其事,那郭守云显然又做了什么惊人的决定,而这个“惊人的决定”,肯定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如果他仅仅是一门心思的要与久加诺夫作对,那对咱们自然是一个好消息,可是他的打算显然还不止于此。”维克托摇头说了一句,而后将郭守云所做的几项决定一一说了出来。

        索布恰克也好,维克托也罢,他们都是耍弄心机的老油子了,郭守云这几项安排中包含着什么样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正因为如此,在听了维克托的简述之后,索布恰克那张老脸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郭守云要大张旗鼓的对付久加诺夫,要在远东调涨物价、操控市场,这对于两头老狐狸来说都无所谓,反正现在国内的政坛乱成了一锅粥,经济状况也一竭不振的跌落底谷了,在这种情况下,郭守云玩弄这些东西便算不上什么大事了。但是除此之外,在这一系列的手段中,还涉及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操纵民意民心,制造地方与中央的隔阂与矛盾,这显然是一种危险,不要忘了,前段时间远东才闹过一场独立风波,尽管那时候郭守云保持了正确的立场,可谁知道他现在在打什么主意?尤为重要的是,这段时间郭氏与中国方面走的越来越近,此前郭守云前往中国东北过节,并在哈尔滨停留了将近两周,他在那里见了什么人、出入了什么场合,维克托都通过谍报探查的一清二楚。面对这样的局面,他怎么可能不对郭守云怀上一两份戒心?

        “嗯……”沉吟良久,索布恰克试探着说道,“你有什么看法?”

        “现在什么都很难说啊,”维克托歪着头,看着对面墙壁上悬挂的那面联邦三色国旗,说道,“小家伙现在在远东的势力根深蒂固,大大小小十几个州,被他经营的如同一副铁桶,可谓是泼水不进。克里姆林宫如今对他的存在也是颇为忌讳,这一次久加诺夫敢公然去远东招摇,我一直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背地里和克里姆林宫达成了什么协议。嗯,这些咱们权且不去考虑,就说咱们自己。说一句真心话,小家伙怎么也是我的女婿,对他的秉性,我算是比较了解的,在我看来,凭他那副心机,分裂这条路他是不太可能去走的,毕竟那不是他最好的选择。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他同北京走的太近,那样的话,远东的未来将会充满变数。”

        索布恰克显然对维克托的话深以为然,中俄两个国家直接接壤,而且边界线漫长,这两个大国肩并肩地站在一块,彼此间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威胁。在前苏联时期,由于两国间的实力存在很大差距,所以苏联的政客们还不怎么担心来自中国的威胁,但是而今呢,随着苏联的全面解体、俄罗斯政治经济的全面混乱,再加上中国因改革开放而迅猛发展起来的经济,联邦权力层内对来自中国的威胁是越来越重视了。尤其是远东以及阿尔泰地区,中国以经济为先导的政治影响力显然已经扩散到了这边。

        “这次小家伙在电话里还提了一件事,”维克托沉默片刻,继而又说道,“他提到了赤塔州的铝业引资项目,按他的说法,这个项目直接关系到了他的利益,因此不希望日本人拿到这项投资的最终合同。在这件事上,他希望咱们能够稍稍操作一下,如果咱们不管,他就要亲自动手。”

        索布恰克知道,赤塔州的铝业引资项目现在只有两个竞争者,一个是日本另一个就是来自中国内地的晋铝,郭守云不打算让这份合同落到日本人的手里,那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还有谁能看不出来啊?

        “他这是威胁咱们,还只是为了通知咱们一声?”索布恰克沉吟道。

        “我希望他是在威胁咱们。”维克托闷头来了这么一句。他这不是在说反话,索布恰克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很明显,如果郭守云仅仅是借机威胁,那就说明他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过多插手,从而也撇清了他与中国方面那种过分亲热的关系。而若仅仅是通知一声的话,那就是令一回事了。

        “依我看啊,你最好近期去一趟远东,”索布恰克嘘口气,最后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妮娜的生日就快到了,你正好借这个机会与小家伙见个面,提醒也好,做工作也罢,至少要搞清楚他的态度。”

        维克托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三四九章 添乱

        说到妮娜的生日,维克托在心里真是倍感惭愧,女儿是自己亲生的,可是从小到大,他这个做父亲的就没有为她操办过生日宴会,说句更让他感觉惭愧的话,如果不是索布恰克提起,他甚至忘了妮娜就要过生日了。今年妮娜的生日他是不会忘记了,可惜的是,这个“不会忘记”里面包含了什么样的因素呢?

        说来也许是凑巧,妮娜的生日就在三月十五号,而郭守云的生日则是七月十五,不过前者是按公历算的,而后者则是按中国的阴历月份算的,前者的生日是个比较平常的日子,而后者的生日却恰逢中国国内的“鬼节”,也就是鬼门关开启,百鬼夜游的“大好日子”。按中国民间的迷信说法,这一天出生的人都命硬,百无禁忌却克星加身,而从郭守云的身上看,这种迷信似乎多少也有些可信之处。如果根据这种迷信的说法推演,郭氏兄妹父母早亡,那是被郭守云前身给克死的,而他现在之所以能够在俄罗斯胡作非为,那是因为他的命硬,别人沾上他就倒霉,而他却能百无禁忌。

        当然,像这种神神鬼鬼的无稽之谈,说到底就是人们在感受到世间不公之余,所以捏造出来的一种邪说,是人们的一种心里寄托,是绝对当不得真的。不过若是再换一个思维角度,仅从郭守云自己的身上看,他作为一个转世而来的……孤魂野鬼,这种神鬼之说似乎也不能全然不信。

        的确,现在的郭守云就是一个克星,谁和他沾了边他就克谁,回想那些当初与他合作抑或是与他作对的人,现在还有几个在远东立足的?举一个最明显的例子,雅科夫,这位曾经的克格勃远东部负责人,如今已经流亡海外了,俄联邦还没有撤销对他的通缉,国际刑警组织也在四处缉拿他,如果不是莎娜丽娃的帮会还在给他提供保护,他在日本绝对无法过的那么舒心。

        不过话说回来,郭守云现在大概是把雅科夫这个大舅子给忘记了,他做出要在赤塔州排挤日资力量,为中国铝业投资项目提供便利决定,显然在一定程度上伤害了远东过去同日本方面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比邻关系。在这种情况下,雅科夫还能不能在日本继续逍遥下去,恐怕就要另说了。

        为了能够【创建和谐家园】以久加诺夫为首的联邦左翼政治力量干涉远东事务,郭守云做出了四项应对措施。由于郭氏集团是家族式的经济权力集团,集团内部的决策不存在民主协商那一说,因此,郭守云做出的四项决定,很快就在远东推行开来,而伴随与此的,便是整个远东在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内,产生了剧烈的动荡。

        由于郭氏集团一直以来操控着远东的海关以及进出口贸易市场,因此,从东西伯利亚到楚科奇,从勘察加到阿穆尔,远东大大小小十几个州的进口商品尤其是主要的生活必需品,有近百分之六十是控制在郭氏进出口贸易公司手中的,在很大程度上,郭氏集团已经垄断了这方面的市场。

        就在接到了大哥的命令之后,正在主持郭氏进出口贸易公司日常工作的守成,当即作出了安排,他一方面整闭库存,将公司在远东各延边、沿海城市的货物仓库暂时关闭;一方面暂时隔断货源,将公司近期内即将起运远东、但还停留在国外的货物全部截断;另一方面转移资金,将公司账面上的大笔富裕资金,全部以“清还贷款”的名义,转回到了远东商业银行的账面上。怎么说呢,现如今的守成虽然远不如郭守云那么精明,但是他的智虑也比较成熟了。当大哥的命令传达过来之后,他便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因此,为了避免将来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他才做出了闭库、断源、转移资金这三项决定。囤积居奇嘛,要想做这种坏事,这三步准备工作是必须要做好的,不然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人抓住小辫子。

        当作好了这三项准备工作之后,守成才召集了与公司有业务联系的各地一级批发商,并通知他们,从即日起,由于受“不可抗力”因素的影响,公司提供给各地批发商的货物,将在原有基础上缩减百分之五十,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现在还不好说,但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两个月内,公司手头的货会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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