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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即便是郭守云也不得不承认,布尔什维克党作为在前苏联执政几十年的老牌政党,其政治资源之丰厚,是根本无法估量的,就那目前活跃在莫斯科的一大批政客来说,其中百分就是以上,都是布尔什维克党的党员,克里姆林宫也想对付这些人,真的是太困难了。
当然,在目前的情况下,郭守云所要考虑的,并不仅仅是久加诺夫一干左派力量的崛起,而是以维克托、索科洛夫一干中间路线者的衰弱。以此次宪法修正案为起始点,郭守云很敏感地察觉到,维克托与索布恰克他们这些老人,已经被久加诺夫排斥在政权核心的外围了——政权的道路上一直存在着左派、右派之分,左派的特色在于激进,右派的特色在与保守,维克托、索布恰克、久加诺夫,这三个人一直是布尔什维克党解体后所保存下来的大佬级人物,毫不客气的说,他们就是俄罗斯左派力量的“三驾马车”。现在,维克托保守了,索布恰克保守了,在某些层面上讲,他们已失去了作为左派领导人物的本质特征,因此,更加激进,更加尊崇前苏联政权模式的久加诺夫,自然也就成为了左派力量的领导核心。
“登高一呼,万人景从。”这是什么样的局面?这就是久加诺夫所拥有的巨大优势,毕竟布尔什维克党的一千八百万党员不是一个仅仅存在于党费档案的数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政治力量群体。
同样是在这一份秘密文件上,郭守云察觉到的不仅仅只是俄罗斯联邦左翼力量的联合,同样,也察觉到了右翼力量的凸显——吉里诺夫斯基,这个名字对郭守云来说并不陌生,这位一直以来,都以俄罗斯极右势力代表出现的政治人物,可以说是九十年代末期在中国国内新闻中出现率最高的人物之一。作为一个前世成长于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郭守云对这个吉里诺夫斯基可谓是知之甚深,而这个家伙所提倡的一些政治诉求,是郭守云所欢迎的,当然,在一些外交关系的问题上,郭守云却对这个家伙极为鄙视。
吉里诺夫斯基啊,俄罗斯政坛上的风云人物,作为俄罗斯自由党的创始人,这位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的人物,率先在俄罗斯提出了一夫多妻制的原则,他认为在俄罗斯九十年代的男女人口比例条件下,一个男子应该可以娶上四个法定妻子。在这一点上,郭守云无疑是非常赞成的,一个妮娜,加上莎娜丽娃、尼基塔、拉丽萨,正好四个人,一夫四妻啊,这个法令显然是为他郭大财主量身定制的。不过同样也是在这个家伙的促成下,俄罗斯出台了一份所谓的对台关系法,具体哪一年郭守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在九五、九六年的时候,这个家伙带着俄罗斯的一批政客与商家,不顾中国政府方面的反对,前往台湾发展所谓的俄台关系。不过在郭守云的记忆中,这个家伙似乎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自由党以吉里诺夫斯基访台一事为分水岭,迅速走上了下坡路。在吉里诺夫斯基从台湾回到俄罗斯之后,先是自由党背后的那些商家几乎被当时的几位巨头赶尽杀绝,紧接着,便是党内另一位灵魂人物离家出走。像这一系列的事情郭守云都多少有些印象,虽然他对其中的秘闻并不了解,但却也明白,这里面绝对摆脱不了大国政治的博弈。
郭守云琢磨着,如今的苏联的确是解体了,但是由于大批原布尔什维克党员凭借其所具有的政治资本,重新进入了俄罗斯联邦的政权核心,因此,此时的俄罗斯联邦政治,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进入了后苏联时期,叶氏作为继往开来的一任俄罗斯联邦国家掌权者,其所面临的局面注定会相当复杂:他要巩固自己的政权基础,就要一方面打掉原布尔什维克党的影响力,另一方面,还要为自己的执政之路打造法理基础。而在当前的局面之下,由于立法机构实际上是掌握在老布尔什维克党员的手里,所以,这两方面的问题等于是彼此矛盾对立的,叶氏要想同时达到两方面的目的,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毫无疑问,面对如今的局势,叶氏本身的力量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割裂了,哈斯布拉托夫与鲁茨科伊的出走,令当初势力强大的激进派遭受沉重打击,叶氏根本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压住反对派的气势。而另一方面呢,原本的左翼政治力量,即维克托等人所领导布尔什维克党政治力量,同样也经历分裂的过程,久加诺夫的另起炉灶,也使维克托与索布恰克等人的影响力大幅削减。
现在,久加诺夫与哈斯布拉托夫、鲁茨科伊走到了一起,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组成了全新的政治联盟,那么作为一种反制,维克托他们有没有可能与叶氏走到一起呢?这个不是没有可能,而是相当有可能。透过手中的这一份文件,郭守云甚至看到老谋深算的维克托,已经再次进入克里姆林宫,堂而皇之的与叶氏坐到了谈判桌上。
第三二三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正如郭守云所猜测的那样,随着各方面的政治强势人物一一冒头,尤其是在久加诺夫与哈斯布拉托夫、鲁茨科伊结成了攻守同盟之后,明显感受到威胁的克里姆林宫,开始转变最初的态度,逐步同以维克托、索布恰克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党接触。
而在久加诺夫出走之后,维克托与索布恰克的势力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其实,在老布尔什维克党的群体势力内,同样是一直存在着明显的分歧,而这种分歧,主要体现在“左、中、右”三个不同利益群体之内。毫无疑问,一贯以来都保持着较为激进态度的久加诺夫,就是左派势力的代表人物,这些人可以说是极度仇视当初以白宫为首的激进改革派,从骨子里怀念甚至是维护当初的苏联政体,用一句话概括,凡是激进改革派赞成的事情,他们就反对,而凡是激进改革派赞成的事情,他们就赞成。而相对来说呢,维克托与索布恰克的态度就要偏右一些了,他们尽管与激进改革派势不两立,但却也不赞成旧有的苏联政体,他们更为推崇的政体,是那种在强力中央集权政体下发展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模式,换句话说,那就是要向中国的改革模式学习,“打左灯,向右转。”循序渐进的对整个国家政经两大层面实施改革。当然,除了维克托、索布恰克与久加诺夫这左右两派之外,布尔什维克党的遗老遗少中,还有一部分中间派别,这些人现在还处在迷茫之中,不知道自己应该朝哪条道路上走,也不知道应该把自己的政治前途摆在天枰的哪一个托盘里。
原本,布尔什维克党内的左中右三派是凝聚在一起的,他们有着首要的共同目标,那就是对抗激进改革派的政治力量,并最终实现和平夺权的目的。但是随着激进改革派的分裂,尤其是苏联的解体,以久加诺夫为首的、态度更加激进的左派坐不住了,他们一方面对维克托等人的保守感到强烈的不满,另一方面也认为向激进改革派发起总攻的时间到了,因此才毅然决然的走上了分裂的路子。而随着久加诺夫等人与维克托他们的决裂,还有一部分人也紧随其后离家出走了,这一部分人便是原布尔什维克党中的极右势力。
激进改革派走上了分裂之路,布尔什维克党的遗留势力也走上了分裂之路,同时呢,再加上经济界几位寡头向政界的大肆挺进,最终造成了这一阶段政坛上的彻底混乱局面。
混乱意味着无序,同时呢,也意味着各种势力之间的重新组构,在这份势力的重组中,一种全新的秩序也在缓缓酝酿。如果说各个势力之间的敌对情绪不是那么浓厚的话,这一场混乱的结束或许会较为平和。但郭守云却知道,由于叶氏在这个时候提出了所谓的修宪法案,这一场混乱的结束已经不可能多么平和了,因为新宪法的制定,直接关系到了各方势力的最大利益。未来俄罗斯联邦的政权组构形式,究竟是采取总统制还是议会制,可以说正是目前各方势力最为关注的一个问题——久加诺夫与哈斯布拉托夫一方势力,由于在人民代表会议中占据着一定的优势,因此,他们所提倡的必然是议会制,而叶氏由于把持着克里姆林宫,所以他们提倡的定然会是总统制。所以说,新宪法以什么样的形式出台,直接关系到了各方势力的生死存亡,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叶氏再不联合实力相对较弱的维克托一方,他们的未来将会变得一片黯淡。
历史的演进或许真的存在很多偶然,但是在这其中,仍旧包含了很多必然的东西,也许,在九二年新年伊始之际,当弗拉基米尔跟随着索布恰克与维克托秘密进入莫斯科市郊巴尔维哈国家别墅的时候,一代政治强人的崛起就已经成为必然了。
巴尔维哈国家别墅其实就是前苏联以及如今俄罗斯联邦的总统别墅,这个完工于一九八零年、占地六十六公顷的建筑群,原本是属于戈尔巴乔夫的,不过就在月前,全面夺取了国家政权的叶氏,将当年一手提拔起自己的“老上级”,从这个别墅区里一脚踹了出去,然后自己堂而皇之的住了进来——作为前苏联政府的国家领导人,戈尔巴乔夫的这处别墅,俨然就是政府彻底【创建和谐家园】堕落的标志,因此,清正廉洁的俄联邦新政府将它收回,显然就是非常必要的了。那么收回之后应该怎么做呢?六十六公顷的一大片别墅群,能够拿来做什么?毫无疑问,将它转让给联邦总统来居住应该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说起来,俄罗斯抑或是前苏联的历届领导人都非常有意思,他们似乎都对自己前任所居住的房子特感兴趣,当年的斯大林驱赶了列宁的遗孀克鲁普斯卡娅,而后赫鲁晓夫又驱赶了斯大林的后人,如今呢,叶氏驱赶了戈尔巴乔夫,十几年后,他的遗孀又被弗拉基米尔赶出了巴尔维哈国家别墅。这一环套一环的彼此驱赶,听起来似乎是一种趣闻,可实际上只要稍加思考,任何人都能够从中感受到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漠。
这次从列宁格勒赶来莫斯科国家别墅,维克托与索布恰克是要同叶氏共商合作的,此前,叶氏的谈判代表已经先后四次前往列宁格勒,由此可见,此时的克里姆林宫面临着怎样的困境,叶氏对寻求“宫外”合作是如何的迫切。
当然,叶氏与维克托和索布恰克合作只不过是一时之需罢了,在他眼里,维克托手中所掌握的政治资源以及索布恰克那崇高的声望,都是他目前所迫切需要的东西。维克托不用说了,他手上所掌握的东西太多了,作为原安全委员会内除克留奇科夫之外的第二号实权人物,他的触手可以说是遍布全俄,不过可惜的一点是,这个老狐狸名声不太好,他身后那些强有力的资源,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大肆招摇。如今可是民主社会啊,任何与当初克格勃有关的东西,都是被世人所憎恨的,因此,这个老狐狸只能躲在幕后,不动声色的操控一切。不过与他相反的是,索布恰克手中的政治资源虽然不多,但是他的名望却好得很,在如今俄罗斯人的眼睛里,全国的民主进程有三面“旗帜”,即叶利钦、索布恰克以及波波夫。近几个月,随着国家秩序的持续混乱,叶利钦的个人威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毫不客气的说,目前索布恰克在俄罗斯人的眼里,才是真正的民主象征,是真正可以信任的政治家。叶氏相信,只要能够将这两个人拉拢住,那么久加诺夫他们就不足畏惧了。
与叶氏的打算相同,维克托与索布恰克目前也需要寻找一个有力的强援,而名义上掌握着俄罗斯联邦政权的克里姆林宫,无疑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正是因为双方都有这样的需要,克里姆林宫与维克托、索布恰克一方的合作议案很快达成了,其基本的内容就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维克托与索布恰克将会利用手中的资源,尽一切可能支持叶氏的修宪方案,稳定莫斯科的政治局势。而作为回报,叶氏将会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在一定政府岗位上,为维克托、索布恰克一方的发展提供更大空间。
在双方的协商过程中,有那么一个小插曲,作为索布恰克的助手,弗拉基米尔壮胆向叶氏提出了一个额外的要求,那就是克里姆林宫必须以总统令的形式,赦免包括克留奇科夫、亚纳耶夫、巴克拉诺夫等人在内的八位“8.19”事件策动者。
不得不承认,弗拉基米尔这一手玩的相当漂亮,他提出这一条建议,可以达到一石三鸟的目的:首先,他可以通过这一项提议,获得维克托以及索布恰克进一步的信任。的确,当初在颠覆“8.19”政变的时候,维克托与索布恰克都是某种程度上直接参与者,但话说回来,他们与克留奇科夫等人却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也不希望这八个人物落个凄惨的下场。其次,赦免这八个人,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冲击久加诺夫的现有势力。久加诺夫为什么能够在出走之后,直接威胁到维克托他们的势力?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在布尔什维克党中有着很高的声望,作为当年布尔什维克党的宣传鼓动部长,他就是目前布尔什维克党残余势力的灵魂人物了。但说一句很实在的话,如果同克留奇科夫等人比起来,久加诺夫在党内的威望显然就要相形见绌了,八个人,克留奇科夫是当年的克格勃头子,卢基扬诺夫是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亚纳耶夫是苏联副总统,亚佐夫是苏联国防部长,巴甫洛夫是苏【创建和谐家园】理……这些人随便挑出一个来,都要比久加诺夫强悍。如果把这些人一股脑的放出来,那现有的布尔什维克党残余力量会出现何种局面?最后,弗拉基米尔的这一项提议,还能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政治加分,更多的政治支持者。而后来所发生的一切,显然也证明了这一点,在“8.19”政变精英出狱之后,他们几乎是一股脑的站到了弗拉基米尔一边,在随后弗拉基米尔问鼎总统宝座的时候,克留奇科夫还为他策反了一个相当关键的反对派政治人物——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
第三二四章 回国
由二十几辆车组成的绵长车队,疾速奔驰在由富锦市通往双鸭山市的零一零国道上,在车队最前方,是两辆挂了警笛的“212”吉普车,继之而后的,则是一排清一色的天蓝色“桑塔纳2000”。
上海大众汽车公司在三年前才刚刚推出“2000”系列,在国内,最常见的大众车型基本还是旧有的普桑,而在黑龙江这个极北的地方,类似桑塔纳2000这种新车型就更是少见了。此次为了招待出国后第一次返乡的郭守云,中远北方集团一次性从大众购进了三十辆新车,除了有少数几辆被分配给了集团高层人员之外,剩下的全都调到了抚远。
自从郭守云接受中远邀请,答应回哈尔滨过新年之后,就具体的接待程序等问题,中远高层以及黑龙江省委、哈尔滨市委等级层的官员,就进行了一系列的磋商,从接待车辆到生活起居,再到具体的与会活动安排,这些人都要拿出详实具体的方案来。
这年头,国家方方面面都在向改革开放看齐,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各省各地的政府都在不遗余力的引进外资,对于一地的官员来说,在任期间引进了多少外资、开发了多少合资项目,那就是他们的政绩,就是评定他们工作成绩的最主要标准。在这种情况下,郭守云这个俄罗斯大富商的归来,自然而然的就会引来各方关注。尤为重要的是,这个大富商还不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商人,他还有着很深的背景,前段时间郭氏进出口贸易公司被查封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先是省委省政府高调追查,继而北京方面又大力弹压,紧接着当初查办郭氏的一系列【创建和谐家园】被查处,再之后呢,就是中远立项……这一大堆的事情纠缠在一起,即便是如今的政府官员对郭守云的背景知之不详,可至少也明白此人绝不简单了。
由于晕机的缘故,郭守云此次入境选择的是走陆路,他的既定路线,就是从哈巴罗夫斯克入境,进入抚远,而后经浓桥、同江、二龙山、富锦、双鸭山,至边北重镇佳木斯,最后从佳木斯南下哈尔滨。其实呢,这一路程规划并不是郭守云属意的,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更愿意从哈巴罗夫斯克坐火车去布拉戈维申斯克,然后由黑河入境,这样的话,就可以一路乘火车去哈尔滨了。不过郭守云的这个想法被根性很重的守成否决了,按他的说法,既然是要回国,那坐火车坐汽车都是一样的,两相对比之下,还不如在抚远入境,然后坐着汽车一路逛下去呢,这样的话,还可以顺道多看看家乡的山山水水。
作为大哥,郭守云自然能够体谅弟弟的心思,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也就由着守成去安排了,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守成的这么一个想法,从抚远到哈尔滨这一路上,沿线所有的公安部门全都取消了年前休假,从阴历二十七到三十,上万名公安干警将会上路值勤,为他们兄弟俩的哈尔滨之行保驾护航。而中远北方集团购进这一批桑塔纳2000,也是为了给郭氏兄弟两个人安排座车。
对于郭守云来说,他本人对这种接待方面的礼节并不十分关注,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九十年代的国内治安状况是非常不错的,小流氓、小混混之类的玩闹固然不少,但敢于犯大案的人物却是不存在的,至少来说,没有谁敢持枪同军警硬撼。不过话说回来,郭守云也知道国内很重视这种无聊的礼节,但凡有个领导下基层视察,往往就是一大群干部前呼后拥的,更有甚者,还要动用警察封道【创建和谐家园】——天知道他们在防备谁。
郭氏兄弟从抚远入境的时候,是二月一号的上午,入境之后,车队径直南进,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抵达佳木斯地区富锦市的九零粮库。在这里,车队做了短暂的停留,郭氏兄弟在孙红羽以及几位库管官员的陪同下,参观了一下这处始建于一九七一年,库存量超过十五万吨的东北第一大国家粮食储备库。按照中远北方与郭氏之间最新达成的贸易合同,年后的四、五、六三个月份,郭氏集团将陆续从国内购进贸易粮七万吨,以填补远东粮食市场的巨大缺口。目前,从西丰、胜利、小佳河三处粮库调运过来的粮食,正源源不断的朝这边补充,毫不客气的说,为了做成这一笔生意,整个三江平原的粮食已经全都被调动起来了。
在富锦市停留了一天,搭载了郭氏兄弟俩的车队才继续上路,他们出富锦,直趋佳木斯。按照郭守云的行程安排,他们在佳木斯还要停留一天,参观一下佳木斯造纸厂以及佳木斯电视机总厂。
说实话,在与郭氏集团合作这件事上,国内方面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考虑,中远北方所作出的让步的确很大,且不说郭氏的进出口贸易都享受着一定程度上的减税优惠,就说在投资方面的政策,他郭守云绝对能够享受到最优惠的条款。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只要他郭守云愿意来国内投资,同时不提出过分的要求,那什么事都好商量。
趁着这一次郭守云回国,孙红羽作为中远北方集团的代表,力邀他前往佳木斯造纸厂参观,其目的,就是为了说服他回国投资,注资陷入经营困境的佳木斯造纸厂。
要说起佳木斯造纸厂,估计东北人全都知道,这家成立于一九五七年,由前苏联在一五计划期间援建的大型造纸厂,可以说是全亚洲规模最大的一家造纸厂,在七十年代初到八十年代末,它一直都是国内的利税大户,企业最高年产量高达十八万吨,年利税近五个亿。不过就是这样一家企业,随着前苏联的解体,骤然间便背上了高达六亿的资产负债,几乎是被一下击垮了。
对于佳木斯造纸厂,郭守云前世就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这家国内的“明星企业”,实际上是被老毛子坑了,一个仓促间上马的“八万五”计划,厂家从前苏联引进了一大批不成套的造纸设备,数亿元人民币购进了一大堆派不上用场的废铁,相信效益再好的企业也经不住这么折腾。现在,苏联解体了,耗子数亿人民币的计划进行不下去了,不说别的,就是当初同造纸厂签订合同的厂家恐怕都黄掉了,在这种情况下,造纸厂要想摆脱困境,势必就需要进行改制了。
老实说,如果佳木斯造纸厂进行股份制改革,那么郭守云的郭氏集团,显然是最合适的投资人,同别的投资方相比,它至少占有三大优势:第一,地缘上的优势。郭氏集团的总部就在远东的哈巴罗夫斯克,而从哈巴罗夫斯克到佳木斯,也就是几百公里的距离,这段距离说起来很远,但实际上却近的很。第二,资源上的优势。尽管佳木斯傍依小兴安岭林带,但是那里的林带却不可能任由厂方砍伐,而在造纸专用的速生林建设方面,国内做的又相当不到位,可以制作高档纸制浆的木材也相对短缺,在这种情况下,从远期来考虑,佳木斯造纸厂的未来同样不容乐观。但是话说回来,郭氏集团所在远东,却根本不存在这些资源上问题,在远东大辽阔土地上,要想找出个活人来或许并不容易,但是要想找上几片林子,那却比比皆是。只不过在曾经的岁月里,苏联人并不重视造纸工业,他们每年采伐数十万立方的原木,几乎全都当成原材料出口了,连最基本的加工手续都没有做。自从郭守云接手远东之后,他也做过两次原木出口的生意,而其中的一次就是向以色列出口的二十万立方松原木。试想,如果郭守云投资佳木斯造纸厂,那不说别的,至少造纸用的原木是不缺了,他只要签个条子,就会有大队的边防军甚至是内务部的护林部队为他出面采伐,从原材料上说,他根本不用做出哪怕一分钱的投资。第三,除了地缘与资源上的优势之外,郭守云还掌握着技术设备上的优势,别看苏联国内没有大规模的造纸厂,但是他们的造纸机械制造工业却相当发达,国内想要吸纳郭氏集团投资佳木斯造纸厂,恐怕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老毛子人是不咋地,但他们的技术真是令人垂涎三尺,尤其是在重型机械制造方面,如果单从这个角度考虑,国内落后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在投资佳木斯造纸厂这件事上,郭守云也有他自己的考虑,他琢磨着,这一项投资对于郭氏集团来说并不是坏事,与此相反,如果这一个投资项目能够做成,那每年大笔的利润就等于是明明白白地放在眼前了。可话说回来了,他现在对投资国内还有很大的顾虑,这种顾虑包含很多方面,国内的政治风险、莫斯科的猜疑等等,这些东西他都必须考虑到。当然,相对于这些顾虑来说,他首要考虑的一点,还是国内会给他什么样的政策,比如说:造纸厂的改制怎么改,股份如何分配,改制后的造纸厂谁掌握经营决策权……作为郭氏集团的总裁,集团向外做的每一笔大型投资,他都必须慎重对待,来不得半点马虎。
第三二五章 哪跌倒哪爬起来
“哥,还记得这个地方吗?”坐在疾驰的轿车上,守成看着窗外那条处于冰封中的绵延长河,头也不回的扯了扯郭守云的胳膊,同时指着车窗外说道。
“怎么不记得,”郭守云将手中的烟头扔出窗外,一边掩上车窗,一边笑道,“塔头屯嘛,再向前走就是市区了,怎么,是不是坐车坐烦了?”
“谁还不知道这是塔头屯,我是说这条河。”守成说着,车队行驶到了公路的一个转弯处,转过树影环绕的弯道,眼前出现了一条横跨在小河之上的青灰色石桥。
“哦,”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小桥,守成扭头继续说道,“这是一座新桥吧,原来那座红星小桥到哪去了?”
“红星小桥?”弟弟的这一句话,在郭守云的脑海里带来一闪亮光,他恍惚间看到一幅原本并不属于自己记忆中的画面——一条弯曲绵延的小河,两个身穿“解放绿”旧军衣、满脸泥水的少年,站在及膝深的河水里,一点点的朝泥巴横栏外淘水。而在岸上,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小女孩儿,手里揪着一支狗尾草,眼巴巴的瞅着被两道泥巴护栏圈住的河面,一绺清鼻涕从她的小鼻孔里淌出来,晃晃悠悠的挂在嘴唇边上。
郭守云知道,这段记忆并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他那位前身的,而在这段记忆中,那两个穿着破军装的少年,显然就是自己和守成了,至于说那个岸上的小姑娘,则是远赴加拿大的东婷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守成扭过头,从后车窗处远望着逐渐远去的小河,沉默好半晌之后,才说道,“这一晃眼的工夫,有十几年了吧?”
“准确的说,是十一年零四个月。”郭守云嘘口气,悠然说道。他知道守成为什么对这个地方记得那么清楚了,同时呢,他自己也从那段不属于他的记忆中读到了很多东西。
“十一年零四个月。”坐在前座的孙红羽闻言扭过头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两兄弟,她知道九年零四个月前的那个日子,对于郭氏兄妹来说意味着什么。自从郭守云在远东崛起以来,国内就开始着力查探他的底细,从那些翔实的资料上看,十一年零四个月的那个日子,就是兄妹三人的寡母去世的日子。
“呵呵,哥,你比我记得清楚,”守成笑道,“说实话,那时候我和东婷都还不怎么懂事呢,我就记得那天咱们抓了鱼回去,晚上喝了一顿草鱼汤,肚子里很舒服,晚上睡得也很踏实。第二天的事情我就记不清楚了,脑子里还有印象的,就是屯子里的人都去了咱家,闹哄哄的,迷迷糊糊的,有人给我披了孝衣,还让我跪在院子里……”
“别说是你,我那时候也什么都不懂,浑浑噩噩的,三期那几天我都没明白过事来。”郭守云摇摇头,伸手在守成的肩膀上一拍,说道,“说起来,这都十多年的事了,别再提了。”
“嗯,不提了,”守成点点头,说道,“这次回来,咱们到爸妈坟上看看吧,咱们这些个不孝子,现在一年恐怕也就只能给他们烧一次了。”
“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反正这次东婷也要回来,咱们就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办一下。”郭守云随口说了一句。老实说,他对这方面的东西看得很淡,首先说,那逝去的二老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前世的那位显然也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忆淡薄,偶尔能够进入他脑海的回忆,大多也只是零零碎碎的片段,而这些东西显然不足以让郭守云付出太多感情。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守成既然提出来,那他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否则那就有些不像话了。
“好好办一下?怎么办?”守成显然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他伸手揉揉耳朵,问道。
“就在屯子里办吧,”郭守云笑了笑说道,“把当年咱们屯子里那些旧人请来,大家好好坐坐,嗯,顺便再把爸妈的老坟迁了,在屯子里建个祠堂,把二老的灵位请进去。”
“这样也好,”守成对此深以为然,他赞同道,“不过咱们对这方面的规矩也不清楚,到时候先找个懂老事的人问问,看看里面有什么讲究没有。”
“怎么,你们兄弟俩想在这边建祠堂?”孙红羽从前座上拧过身来,她笑道,“这里面的讲究可是多得很,不说别的,就但是你们郭家的族谱恐怕就要花费一番功夫去整理,毕竟那祠堂是家族供奉祖先牌位用的,你们这族谱倒不清楚,祠堂建起来怎么做祭祀啊?”
孙红羽说这话,并不代表她反对郭氏兄弟俩建祠堂,虽然说这是一种封建迷信,但在中国人心里,这玩意就是一种类似习俗的东西,从南到北、古往今来,几乎每一个发家的人,都会在自己的故里修上这么个东西。这不仅仅是一个身份地位的象征,同时,也是一种期望留名后世的心态。郭守云的为人或许很精明,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凡人,他或许在竭力隐瞒自己的巨大财富,但是在本乡本土的地方,他还是希望多少的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而同他相比,乡土观念很重的守成,在这方面的心思应该更浓一些,对他来说,俄罗斯的生活固然很充裕富足,但他的根却仍旧在东北这片黑土地上,郭家在这边有个祠堂,那就等于让他有个念想,在这一点上,孙红羽看得很清楚。
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郭氏兄弟俩想在家乡建祠堂,这对于国内来说无疑是件好事,至于说这方面的规矩,那显然都是次要的:他们兄弟俩建祠堂需要批地,这简单的很,别说是那么几亩几分地了,只要他郭守云能把心思多往国内放一放,那把整个屯子全批给他都行。郭家现在没有宗族族谱?那也简单的很,国内早就调查清楚了,哈尔滨周边几个地区的郭姓人,大都是当年闯关东的时候,从山西大槐树下迁过来的,至于说郭氏兄弟祖上有多少分支,现在虽然没法调查了,但是世间心态摆在那,三伏内的穷亲戚或许没人认,可像郭守云这样的亲戚,即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远亲,估计也会一窝蜂的窜上来凑热闹。
“用不着那些,”听了孙红羽的话,郭守云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做事没那么多规矩,这祠堂建了,也就是为了让二老有个安身的好地方,为了告诉他们,我们兄妹三个现在日子过得很好,二老泉下有知可以放心罢了。这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什么族谱啊,宗祭那些做出来给别人看的东西,我们兄弟没有任何兴趣。再者,按照祠堂的规矩,所有后裔中的女性都不能把名字列入其中,我们兄妹三个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的亲人,里外加起来也只有我们三个人,所以,我们这座祠堂,就要以兄妹三人的名字建起来,我还要把东婷的名字列入祠堂。”
郭守云的话,令孙红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这回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要建祠堂是假,要回来烧钱倒是真的,本来嘛,堂堂一个宗姓祠堂里面竟然出现女人的名字,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想到这里,孙红羽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线灵光,她察觉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郭守云这次回来建祠堂是假,做一个表态失是真,他要通过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祠堂,向国内那些关注他的人表明两个立场。首先,他在国内建祠堂,那极有可能是要透露一个信息,他郭守云还没有忘本,如果条件合适的话,他的态度还是会倾向国内的。其次,他把一个很传统化的祠堂,建的不伦不类,根本不顾及什么传统与规矩,那其中所隐含的信息,或许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郭守云办事是不守规矩的,他做出来的决定、办出来的事就是规矩,任何人都别想用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来束缚他。
说起来,郭守云的用意是不是就在这里呢?孙红羽带着这种怀疑,用审慎的目光在这个狡猾男人的脸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很可惜的是,她在这张算不上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如今的孙红羽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想起之前在哈巴罗夫斯克所进行的那番交谈,孙红羽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两个久已相识的老朋友,如今真的是越走越远了。
过了塔头屯其实就算是进入哈尔滨市区了,如今的哈尔滨环城高速路就在这个位置上。车队过阿什河,由东直路进入市区,而后径直驶往共青团省委员会招待所,这次回哈尔滨,郭守云兄弟两个就被安排住在这里。
因为郭守云要来的缘故,这两天市委招待所的被空置下来,此时还能够在这里住宿的,几乎都是头头脑脑的要员,今明两天,郭守云将在这里同国内一些相关的官员们见个面,大家打个交道,至少要混个脸熟。
车队由招待所南侧大门进入广场,当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郭守云一眼就看到了正朝自己快步走来的东婷,在这一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很真诚的笑容——从那跌倒就在哪爬起来,作为当初被国内通缉的兄妹三人,如今再次在哈尔滨汇聚了。
第三二六章 重聚
短短几个月时间没见,如今的东婷看上去令郭守云有了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那句话不是说嘛,“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仅从此刻的东婷身上看,这句话说的就一点也不假。
天蓝色、带白毛翻领的风衣,长可过腰的水银白细绒围巾,加装了闪亮金属扣的宽幅束腰,再搭配上一双及膝的黑色筒靴,这样一身衣装,将当年那个鼻子下挂着清鼻涕的小姑娘,装扮的即青春又不失成熟的妩媚。
当然,郭守云对时下的女装并没有什么研究,但是作为同是女人的孙红羽,她却对郭东婷这一身穿扮了解甚深,她之前就从眼线那里了解到,这位小妹身上所穿的这件样式新潮的风衣,就是一个月前伦敦时装周上展出过的“纪梵尼”最新设计款女式冬装外套,其设计出自英国著名服装设计师麦克奎恩之手。随后,郭东婷在温哥华斯考恩特拍卖行,以五十万美金的价格将它拍到手,这次回来,她便将这身衣服穿在身上了。
作为郭守云的同胞妹妹,郭东婷有钱,而且是很有钱,她虽然在郭氏集团没有什么正式的股份,但是两个哥哥却时不时的给她汇款,而且他们那个汇款还都不是小数目。就拿郭守云来说,他几乎每月十五、二十五两天,都会按时叮嘱人往加拿大汇现,每次五十万,从来都没有断过。除了他之外,守成就更别说了,这小子本身对钱没什么概念,除了军火武器之外,他没什么特别的嗜好,也不喜欢什么奢侈品,他自己的几个瑞士银行账户都交给了妹妹,东婷可以随时从他的账户上支取。
老实说,孙红羽对郭氏兄弟俩如此娇惯妹妹的做法很是不以为然,对他们来说,钱或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目前来讲,郭东婷爱名车、爱装扮、爱虚荣,花钱如流水,这些可能都不重要,毕竟她即便是奢侈几辈子,都不可能把两兄弟的腰包掏空。但换一个角度来考虑,郭东婷目前的生活方式实在是有问题。就孙红羽所了解的情况,这小姑娘现在做什么都没有耐心,她本身很好学,什么金融、英国文学、计算机等等等等,她都在渥太华找了专门的专家去教她,可惜的是,她做什么都没有耐性,三天的热度一过,转头就能把昨天还学得兴致勃勃的东西扔到天边去。更要命的是,她还对投资很感兴趣,渥太华的这段时间,她也认识了一些加拿大朋友,怎么说呢,也算是混入了加拿大的上流社会了,正式在这些人的唆使下,她今天在这儿投一些钱,明天又在那放些贷,虽然说每笔投资充其量也就是十几万、几十万的小数目,可十几笔加起来,那钱数也不少了。
懂得投资理财的人做投资,那是好事,是赚钱的买卖,可要命的是,郭东婷是既不懂的投资也不懂得理财,她投资的那十几个项目,能有两三个赚钱的就不错了,其中一大部分,明显就是骗钱的,她今天把钱投进去,明天人家就卷铺盖跑路了。
龙生九种各不相同,这话说的真是在理,一母同胞的三个兄妹,其彼此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在很多时候,孙红羽甚至不敢相信这三个人真的是亲生兄妹。做个假设,如果把郭守云放到加拿大,谁能从他手里骗走一分钱?说句不好听的,他不去骗别人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而若是把守成放到加拿大呢?他或许不会有什么大的发展,但至少不会吃亏,这小伙子太过谨慎,而且性格保守,同时呢,还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守成”,能守业却不能谋求更大的发展。至于说东婷,孙红羽实在无法从这个小姑娘的身上看到什么优点。
不过转头想想,孙红羽又觉得兄妹三人之间的不同可以理解。郭守云作为大哥,那是从小带着两个弟弟妹妹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由于过早地进入社会,他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有着很深的认识,因此,他对人对事就养成了那种处处提防、时时算计的心性。而守成呢,吃苦的那段日子他已经懂事了,为了活下去,大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正因为如此,他不但生活朴素,而且也始终对郭守云马首是瞻。由于时时刻刻处在大哥的身影后面,他的性子也变得内向,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懦弱。至于说作为小妹的东婷,那就完全不同了,她从小就处在两位哥哥的庇护之下,兄弟俩有一口饭也得先给她吃,有一分钱也得花在她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一种完全依靠的心理,她肯定有那么一种潜意识,那就是只要两个哥哥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而所有事情都依靠两个哥哥,那也是应该应分的。
兄妹三人,一个创业,一个守成,一个败家,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凑成一堆的。
在很多时候,孙红羽也想要规劝一下郭氏兄弟俩,让他们不要过于娇宠东婷,但是这份冲动被她忍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而且她也明白,即便自己说了,恐怕也没有任何效果,面对这种规劝,郭守云只能给她一个答复:“我们兄妹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说三道四了?”而守成呢,他最可能做出的反应,就是腼腆一笑,然后颇为内敛的说一句:“是吗?那我找机会劝劝小婷吧。”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她说不说都一样,人家兄妹三个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的生活是一个小圈子,谁也插不进去,别说是她这么一个外人,即便是做大嫂的妮娜,恐怕也无法改变这种现实。
“哥!”带着那种无法掩饰的激动,东婷从招待所大楼前的阶梯上飞奔过来,一头扎进了郭守云的怀里,险些把身子骨不算怎么壮实的郭守云撞翻在地。
“呵呵,快来,让我瞅瞅,看看咱们家小妹这几个月变没变样子。”亲人就是亲人啊,在妹妹入怀的那一刻,郭守云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激动。他将东婷揽在怀里,先是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而后抚摸着她脑后那条长长的马尾辫,笑呵呵地说道。
“嗯,瘦了,”在妹妹清秀的脸上仔细端详一会儿,郭守云煞有介事地说道,“不过却更漂亮了,守成,你看看,这才几个月的工夫,咱们家东婷是不是成大姑娘了?”
“是吗?我怎么看着还是当初那个样子?”守成上前一步,探手在妹妹挺直的小鼻子上拧了一把,笑道,“嗯,瘦倒是真的瘦了,怎么,是不是加拿大那边住的不习惯?”
说实话,郭东婷对两位哥哥的依赖性真的很强,她在加拿大住得这段日子,虽然生活上极尽奢华,可这内心里对两个哥哥的想念也从未断过,此刻兄妹重逢,她感觉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这话到嘴边了,她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份感情了。她只觉得自己鼻头发酸,眼睛里那泪水,也禁不住溢了出来。
“哎呦,哎呦,这是怎么啦?”看着妹妹湿润的眼角,郭守云笑了,他替东婷抹去溢出眼角的那一汪泪水,说道,“怎么这一见面就掉泪了?”
“是不是加拿大那边住的不习惯?”守成也笑道,“如果不习惯的话,那就……”
他说着,看了大哥一眼,这才继续说道:“那就回哈巴罗夫斯克好了,反正那边现在也稳定下来了,咱们兄妹三个住在一块,热热闹闹的。”
看着郭氏兄弟俩对东婷的宠溺溢于言表,孙红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心说,这小姑娘怎么可能在加拿大住不习惯,要豪宅有豪宅,要名车有名车,几乎可以用一掷千金来形容了。面对她这样一个超级富婆,渥太华市长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各种各样的名流聚会都给她发邀请函,像这样的生活,还会有人过不习惯?
“住倒是住得习惯,就是没有你们在身边,我觉得心里别扭。”东婷抹抹眼角,哽咽说了一句。
这句话说完,东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伸手在郭守云的胸前擂了一拳,嗔怪道:“大哥最不知道疼人了,前段时间去华盛顿,也不知道顺便去渥太华看看我,离得那么近。哼,我后来听了这个消息,整整一晚都没睡着觉,本打算第二天就赶去华盛顿的,可又听说你走了。”
“哦,你说那次啊,”郭守云讪笑道,“那次的事情就别提了,我本来打算顺便去看看你的,可惜后来远东这边出了点状况,所以我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我知道,”东婷皱皱鼻子,说道,“我后来听同学说起过,不然的话,我才不会原谅你呢。”
“呼,吓死我了,”郭守云做了一夸张的表情,拍拍胸口说道,“我还以为今天这一见面,小妹就要大发雌威,对我这个不称职的大哥兴师问罪呢。”
守成这时候【创建和谐家园】来,他看着几步外那个跟在东婷身后的年轻人,对东婷悄悄的使了一个眼色。
“算你啦,”将二哥递来的眼色看在眼里,东婷一把搂住郭守云的胳膊,一边拉着他朝阶梯那边走,一边说道,“来,大哥,我还要给你介绍一个人,嗯,我的朋……男朋友。”
第三二七章 妹夫是个傻子
“男朋友?!”东婷的话让郭守云吃了一惊,她这才去加拿大多长时间啊,满打满算前后几个月而已,在这么点时间里,她就找了一个男朋友?而且还带着人家回来过年了——这叫什么事啊?
带着这么一份惊讶,郭守云朝那个身穿灰色西装,笔杆一样杵在台阶上的小伙子看去。老实说,如果不是有东婷说起的话,郭守云还以为这个小伙子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呢,怎么说呢,这家伙长的是有那么几分帅气,咋一看上去,有点像后世那个韩国明星……叫什么来着?裴勇俊还是什么的。不过这样的人郭守云并不喜欢,在他的眼里,凡是这样的白面小生,大都对感情不甚专一,虽不说朝三暮四吧,但朝秦暮楚总是有的。要说把自己至亲的妹妹交给这样的男人,郭守云一点都不放心。
更重要的是,这个小伙子看上去还有点傻,不说别的,作为一个稍懂人情世故的成年人,跟着女朋友来见两个大舅哥了,这一见面,他不跟着过来说两句话,却自己站在台阶上等女朋友把人带过去迎他,仅从这一点上看,郭守云便知道,这个年轻人要嘛学历很高,而且学业还没有完成,要嘛家世背景很深,品性高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了。
学历高的大都很傻,读书读傻的,那点头脑智慧全都用在读死书上了,对基本的人情世故自然知之甚少。而家世背景深的人也有一部分是这样的,他们觉得自己出身不凡,因此把谁都不看在眼里,那份高傲也来的很自然。至于说眼前这个小伙子属于哪种,郭守云猜测还是第一种的可能性大,否则的话,他跟东婷也处不到一块。当然,如果说这个小伙子是在自己面前摆高傲的话,那这事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不说别的,就以郭氏兄弟目前的身份地位,还真就没有几个人够资格在他们面前摆高傲、玩深沉。这小伙子家世背景深,还能深的过叶氏、维克托他们这些人?就目前来讲,这些人恐怕也不敢在郭守云这种巨头的面前摆架子,而眼前这个最多年过二旬的年轻人,哪有那份摆架子的资格?
“我说东婷啊,你这件事做的可有些不对了,”看了两眼那个兀自站在台阶上的年轻人,郭守云呵呵一笑,说道,“都说长兄如父,你找了一个男朋友,却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个做大哥的……”
“哎呀,哥,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而且我不光告诉你了,还把人给你带来了,”东婷搂着大哥的胳膊,一边轻轻的摇晃着,一边说道,“怎么样,大哥看着还满意吗?”
“嗯,”郭守云笑了笑,微微点头。面对自己的妹妹,眼前那个小伙子即便是不能让郭守云感觉满意,他也不会照直说出来的,毕竟妹妹现在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嗜好,有自己的性格,也要过自己所想过的生活。常言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现在东婷她有了自己的男朋友,那就随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