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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周小曼一时间有点儿囧。
副市长先是表达了对周小曼拿到冠军的祝贺,然后又关心了她的学习训练情况。一手负责协调时间的副校长赶紧说了校方跟省队的协调结果。
“现在周小曼上午在学校上课,下午去省队训练。等到节假日的时候,我们再组织老师帮她补习落下的功课。这个时间比较灵活机动,晚上有空的时候,也会喊孩子到家里去补课。日常我们也会安排学生之间结对子,让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主动去帮助周小曼。这学期的期中考试,周小曼的成绩就排在班上前十名。”
副市长连连点头称好,表示巾帼不让须眉,文武双全,才是新世纪茁壮成长的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
周小曼乖巧地充当着人形展板的角色,校领导跟老师说什么,她都点头表示赞同。
气氛其乐融融间,副市长突然亲切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周小曼同学,你日常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没关系,趁着你们校领导都在,说出来,老师们替你解决问题。”
这关怀备至的,让副校长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周小曼看着文弱,个性却跟个小辣椒一样。他生怕这孩子一冲动起来,直接告御状。
高老师也有些担心,怕周小曼闹起来,矛盾完全不可调和了。
被众人关注着的少女微微抿了抿嘴唇,旋即一朵浅浅的笑:“没有什么问题。学校老师跟同学都非常照顾我,我很庆幸能在这样一所好学校里上学。我会好好学习,好好训练,好好比赛,争取以优异的成绩回报大家对我的关爱。”
副市长高兴地点点头,又鼓励了周小曼几句,然后还兴致勃勃地去听了三班最后一堂课。
最后一堂课,原本是自习。为了配合领导的检查,临时跟第三堂英语课对调了。英语老师也是一脸懵,原本副市长的行程中没有这一项。
好在英语老师也是老教师了,教学示范课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堂。即使临时来了副市长听课,英语老师也稳稳当当地应付了过去。
陪着领导坐在教室后排的教导主任一直冲着英语老师使眼色,示意她要喊周小曼回答问题,给学生表现的机会。
英语老师有苦难言。初三年级的教师办公室都连在一起,她是知道周小曼哭了的事情。这会儿孩子保不齐还没有转过弯来;非得硬逼着孩子起来回答问题的话,搞不好就是弄巧成拙,弄得难堪。
情急之下,英语老师干脆将周小曼喊起来读英语文章。这孩子发音还算标准,一听就知道是跟着磁带苦练过的。英语只要听上去发音标准,就能显出水平不错的样子来。
好在周小曼没有掉链子,规规矩矩地读完了这一段课文。
等到下课以后,大家也都乖巧地没有疯狂冲出教室,奔向校门口,而是各种乖巧而热情地要求副市长给大家说两句话。
副市长似乎心情不错,说了好几句鼓励大家打好初三这一战的话。后来往教室门口走的时候,经过周小曼身边,他还满意地点头:“不错,英语要好好学习。将来,我等着你站在世界领奖台上。学好了英语,才方便跟世界一流选手交流。”
周小曼立刻点头应下。她心里头偷偷吐槽,现在一流的艺术体操选手基本上是说俄语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副市长,英语老师这才宣布:“赶紧的,下课了,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大家这才乱哄哄地往教室门口去。数学课代表曹魏忧心忡忡地过来找周小曼,他听说了副市长单独接见她的事情,生怕她会趁机告状。肖老师最近身体跟心情都不好,要是这时候再被领导批评,他害怕肖老师会撑不住。
周小曼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在人背后说是非。我要有意见,我会当着肖老师在场的时候说。”
曹魏尴尬不已,嗫嚅着嘴唇表示:“肖老师人挺好的,真的。等你以后跟肖老师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周小曼笑了笑,没说什么。
童乐过来喊她一块儿走。他现在固定一个礼拜三天,去封老师家上物理小课堂。陈砚青原本也想去,后来觉得不是一对一教学,针对性不强,她家又给她专门请了个大学生家教。
临在校门口分手的时候,陈砚青自言自语般叹了口气:“其实,肖老师也挺可怜的。”
卢佳佳家距离肖老师家比较近,听卢佳佳说,肖老师爱人没有工作,一家四口包括他常年汤药不断的老母亲,全靠肖老师一个人的工资养着。就是这种情况,肖老师还是坚持不搞小教室,一心扑在自己学生身上。
周小曼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笑了:“我没有否定肖老师的付出。”
童乐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冲了陈砚青一句:“别混淆是非,好人就不会干坏事了?再说了,好人干不成事情的多了去了。”
陈砚青瞪眼:“你干嘛朝我发火啊。我又不想肖老师这么做的。”
周小曼高挂免战牌,企图化干戈为玉帛:“行了行了,你俩别争了。求求你们,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现在还在崩溃当中呢。”
陈砚青一拍脑袋,赶紧翻出自己书包里的袋子,里头装了个饭盒:“这个你拿着,烤羊排。不是给你吃的,干净的,我特意用我爸的卡在食堂买的。这是给我冯阿姨的,太帅了,这才是我们当代女性该有的风范。”
周小曼苦笑着道谢接下。如果不是为了给她争取利益,按照她妈的个性,饿死也不会要周文忠一分钱的。她妈为了她,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她轻声叮嘱两位小伙伴,她跟肖老师起争执的事情,千万别让她妈知道。不然的话,她妈肯定要担心死了。
周小曼带着童乐去赵老师家吃晚饭。
原本他是在外头小饭馆包伙的,冯美丽觉得人家卫生不过关,一定拉着孩子上家里吃饭。晚饭不两边开伙,索性童乐就跟着周小曼上赵老师家里去吃。
童乐一开始还扭捏,觉得不好意思。赵老师说了句,你就把这边当成小饭馆好了。交了钱的少年,这才自在起来。
周小曼偷偷撇过脸去笑,结果被正要求添饭的小豆丁看见了,特别好奇地问:“小曼姐姐,你为什么笑啊。”
旁边小朋友直接表达了对小伙伴的嫌弃:“你真笨,肯定是童乐哥哥看起来太蠢啦。”
童乐瞪大了眼睛,这世道,现在的小崽子真是要上天了!一个小学数学都考不到九十分的小家伙,居然敢嘲笑她蠢。
周小曼乐开了怀,露出了今天下午带操成套被撕毁以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晚上补习物理时,封老师将整本初三上学期的物理书,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周小曼认认真真听着课,做笔记。她就指着今晚的宝典,后面自己抽空看书了。下个月还有一场全国大奖赛,虽然有点儿表演赛的性质在里头,不过国内艺术体操比赛本来就少,薛教练的意思是她去见识见识。只有比赛的次数多了,才能见多识广,以后不怯场。
中途课间休息的时候,封老师将周小曼喊到阳台上说。
他叹了口气,道:“老肖的脾气,我了解。他不是存心针对你。你放宽点心吧。”
周小曼沉默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老师的话。
封老师笑了笑,自我解嘲一般:“我知道,我没说这些的立场。老肖本身最恨的,就是我这样的事,搞小课堂,小教室。我承认我没有他高风亮节。可各有各的追求,我的知识跟能力,应该得到社会的认可。这种认可不仅仅包括了精神上的,还要有物质上的。毕竟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餐风饮露。只有精神跟物质都获得了相应的满足,才不至于一方失衡。
你们肖老师安贫乐道,对物质的要求非常低,所以相应的,在精神方面渴望获得的肯定就更高。但是现在已经不比以前的师生关系了。说到底,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一套已经过时了。老师的身份已经转化为服务者。你看,现在大学教授上课,学生不满意,照样会被解聘。可是我们当老师的,心里头,能好受么。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也不应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啊,周小曼,你们肖老师真不是坏人。他的生活重心全部都是学生。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已经完全忽略了自己。所以他才会这么敏感。“
周小曼还是垂着脑袋,没有接话。
封老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喊她回去接着上课。
小课堂结束以后,大家告辞从封老师家出来。下楼的时候,也有人也说到了今天肖老师在课堂上发出的事情。
其中有个一班的男生叹了口气:“老肖也挺倒霉的。我觉得,他有点两头都不讨好。他这么逼自己。搞得众人皆醉我独醒一样,反而让大家都不痛快。”
其他人都没接话。
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还在呢,他们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周小曼微微垂下眼睑,没有低头。她沉默着,似乎这个话题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现在想的是,该怎样编排出另一套带操来。比赛不等人,成套动作确定好以后,还要经过长达数月的练习熟练跟掌握。她必须得快点儿。
童乐朝自己的同学皱了皱眉,不喜欢这些人用这样藏头露尾的方式,给周小曼加压。就算周小曼有不对的地方,那错误起码也得三七,撑死了四六开。凭什么要把罪过全套在周小曼头上啊?就因为对方是老师?难道不是正因为是老师,他才更不应该这样做么!
少年一直坚持将周小曼送进小区,临别的时候,又安慰她:“你放轻松一点儿,别自己逼得太狠了,你看老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要是不把道德标准拔得那样高,也不至于这样变形了。让人看着都觉得难受。”
周小曼点点头:“嗯,我心里有数,你快点坐车回家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坐在床上的时候,周小曼的思绪却不由自主的又回到了带操上。
她本能地觉得焦灼,该怎么办呢?她完全想不起来动作了。那位长得跟她一模一样,身着比赛服的小姑娘,无辜地看着她。无论她怎样催促,小姑娘都不肯再动起来。后来她催促得狠了,小姑娘才委委屈屈地挥舞起彩带。可是她的动作极其僵硬,就跟提线木偶一样,跳了没一会儿,膝盖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毯上。
周小曼本能地觉得膝盖一阵剧痛。她吓得猛然惊醒过来,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紧张地拿手捂着自己的膝盖。
上辈子,膝盖受伤是她的梦魇。
我要改名字(shukeba.com)
房门响了,川川帮冯美丽将大桶从三轮车上搬下来。
冯美丽是个闲不住的人。吃过晚饭,送走最后一个小饭桌的孩子以后,她又打了豆浆,去离小区两里地的高中门口卖豆浆。也不做其他人生意,专门等着学生下晚自习,买杯热乎乎的豆浆喝。不过两个小时的功夫,也能卖出去三四百杯。一杯纯豆浆一块钱,加了红枣的就是一块五,一晚上下来,刨除成本,足足能挣到一百五十块了。
她美滋滋地递给川川五十块钱,因为原料钱她出,机器也是她买的。所以她跟这孩子商量好了,按照2:1的比例分钱。
一开始川川不同意,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还是冯美丽一瞪眼:“你别含糊,要是没你这么个大小伙子在摊子上镇着,保不齐就有人来找麻烦。”川川这才勉强答应,却再也不肯收冯美丽母女俩的房租了。
冯美丽还没有来得及喊女儿出来喝杯豆浆,周小曼就冲出了房门,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叫了一声:“妈妈。”
这么猝不及防的撒娇,让冯美丽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徒劳地喊着:“哎哎,小满,妈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呢。”
川川默默地看了眼母女相拥的场景,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临走时,少年还没有忘记带上屋子门。
冯美丽乐呵呵地摸着女儿的脑袋,柔声问道:“小满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了?是妈不好,耽搁了时间。以后妈肯定早点儿回家好不?”
周小曼蹭了蹭脑袋,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妈,我想改名字,我不要跟那个人姓了。我叫冯小满,我不叫周小曼。“
冯美丽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过一定要让女儿跟自己姓什么的。在她眼里,跟谁姓并不重要,看的是跟谁亲。
她拍了拍女儿的背,好声好气道:“好好好,我家小满想叫啥名,就叫啥名。”
周小曼这才安心下来,改名就是改命。她就不信了,这辈子,她还会重蹈覆辙。
冯美丽怕女儿学了一整天,脑子都糊了,一边数钱,一边笑呵呵地跟女儿憧憬着未来。现在她一天下来,起码有两百多块钱的纯收入。照这样下去,再好好攒个几年钱,她们娘儿俩也能买栋房子。
周小曼心中一动,兴匆匆地跟她妈强调,不能等着攒足了钱。她们只要凑够了首付,就得赶紧买房。趁着现在房价便宜,早点儿下手,以后就不用有那么大的负担。
她盘算着,目前手里现有的钱,她们母女的积蓄全部加在一起,也有两万块了。不求多好的地段,也不要多大的房子,五六十个平方米,能装下她们母女就好。
冯美丽听了吓得不轻。女儿说房子便宜,可哪里便宜呢,一平方米就要两千块,就是一套小房子,也要十来万啊。她又不是短铁饭碗的国家工人,单位分房子,一套房改房才万把块钱就能到手。
周小曼连忙给母亲【创建和谐家园】:“妈,多出来的钱,咱们可以问银行贷款啊。到时候再慢慢还钱。”
冯美丽对于贷款,还没什么概念。当她从女儿口中得知,就是要问银行借钱的时候,她便本能地犯难了。
这位勤勤恳恳的女人,老实又要强了一辈子,不愿意的就是手心向上。
手心向上对人,平白便矮了别人半个身子。
周小曼笑了:“妈,这有什么关系。我们问银行借钱,又不是在占银行的便宜,我们还要付利息呢。银行巴不得我们问它借钱,这样她才好挣钱啊!”
冯美丽不吱声,对于女儿,她从不随口承诺,而是言出必行。
她琢磨了半晌,才道:“这事儿,你让妈再好好考虑考虑。嗯,你先不要烦神,这不该是你要烦的事情。”
周小曼点点头,既然她妈已经答应考虑了,自然就不会这么敷衍她。她知道,她妈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女儿跟着她,受苦了。没有大房子住,没有好衣服穿,也没有什么能让她拿得出手的东西。
其实周小曼的愧疚更甚,她觉得自己无能。她一个经历了两世,上过大学的人竟然没有能力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反而需要母亲起早贪黑的忙,挣钱给自己花。
冯美丽给泡着的豆子,过了一遍水,然后催促女儿早点上床休息。
周小曼心疼母亲,第二天凌晨三点半就要起床,磨豆浆做豆花。她赶紧刷牙洗脸,爬上了床,催促母亲也一块儿过来睡觉。
冯美丽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古老的童谣。
这一幕要是看在外人眼中,其实有些诡异。因为周小曼现在已经是个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可是这对母女,却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她们之间有着多年的空白,还经历过失去对方的痛苦。那些被截取的时间。需要她们一天一点一滴的去填补充实。
周小曼在母亲轻轻哼唱的歌谣里,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的数学课,肖老师没有过来,临时换成了化学课。
化学老师表示,肖老师请假了,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班上同学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肖老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凯冷笑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接无视了同学往他跟周小曼的脸上投来的探寻目光。
男生愈发看不起肖老师这招以退为进。来这一手算什么?给学生施压吗?整个省实验中学又不是除了他肖老师的以外,没有另外没有其他数学老师了。他不教书,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教。
数学课代表曹魏看上去很难过,他默默地将数学书又放回了课桌肚,拿出了化学书,不做声。
周小曼没有任何反应。好像那些盯着她瞧的目光完全不存在。她翻出了化学书,摊开来,认认真真地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