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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曼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一下她们。怎么突然间,就说到了这份上?练艺术体操,很多人从小就伤病不断,又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为什么大家的反应会这样大?
丁凝慢慢的走出了房间。其实她并不愿意放弃艺术体操。她从五岁练到现在,差不多有十年了。一开始是得意被夸奖条件好。后来上真架势了。每一分苦,每一分泪,每一分欢笑,每一份汗水泪水,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努力下去,因为天道酬勤。然而看到周小曼的时候,他才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大家说,练艺术体操是老天爷赏饭吃。
尽管她的训练,比周小曼系统的多,还多练了好几年。然而对方的天赋与才能一出来,她站在她的身边,就立刻显出了差距。同样的动作,她练习了好几年都做不出来。周小曼不过是看到录像带上的示范,试探着自己比划了几下,竟然就能够惟妙惟肖的模仿出来。这样的天赋让她怎么说。
也许在普通人当中,她还是有艺术体操天赋的。可放在职业运动员里面,她这点天赋又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她的努力,真的选对了方向了吗?
目送少女们离开后,周小曼转头问林医生:“怎么大家都这么蔫蔫的,不是已经进入决赛了吗?林琳受伤,大家都不想。可不至于这样啊。”
就连她自己,不过系统练习了三个多月,都有脚板底蹭破,差点儿掉了一块肉的经历。林琳的髋骨脱位,应该在大家能够承受的范围里头才对。
林医生微微笑了,没有做声。她不想告诉周小曼,这些小姑娘是听到她拿到个人全能赛第三名以后,才过来说她们以后不想练艺术体操了。
这种心思可以说是,一种小姑娘之间的赌气。好啦,反正我不行,那不行就不行吧。她不好戳破少女的这点儿小别扭。也不好再过多的说什么,索性将计就计,让她们背水一战,当成是最后的告别赛好了。
至于练不练下去,等到有成绩了,自然大家心里就会有别的想头了。
周小曼还在忧心忡忡,如果整支集体项目队伍就这么都散了的话,那以后该怎么办啊?要是一时意气,后面又懊悔了,再重新捡起来,岂不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林医生安慰她:“不用担心,大家也就是话头上,说一说而已。要怎么样,得看后面,后面结果出来了,自然又是另外的说法。”
她跟着这群小姑娘,也有几年了。大家基本上练了小十年的艺术体操,真要她们放弃,首先受不了的,就是她们自己。
周小曼不好再过多的追问下去,怕干扰了林医生的工作。她躺在床上,思绪又飘到了母亲身上。该怎样让周文忠放弃她的监护权呢?如果这个人不放手,是不是得上法庭打官司变更监护权。要是这样的话,周文忠可能会从哪些方面,来指出母亲所处的弱势地位,向法官证明他才是最合适的监护人呢?
想着想着,周小曼真的困了,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个人全能赛之后,她还有个人单项比赛。因为预赛的出色发挥,周小曼获得了四个项目的决赛资格。这在所有的个人项目队员里头,也是不多见的。就连她最看好的孙岩,预赛的时候,因为棒操动作失误,也没能进入决赛。
赛程的第四天,是集体项目的决赛。没有比赛任务的周小曼,因此获得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薛教练顾不上她,索性让她自己安排时间跟训练。对于冯美丽的到访,薛教练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虽然按照规定,在比赛期间,运动员需要闭关,不应该跟家里人接触太多。
冯美丽握着女儿的手,怎么看也看不够。她的小满,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还这么光彩照人,这么能干。
周小曼黏在母亲怀里,体型超标的袋鼠宝宝死活不肯从妈妈身上下来。她太依恋母亲的体温了,上下两辈子,她都没有这样,依偎在别人怀中的经历。她上辈子小时候,特别羡慕周霏霏的待遇。
现在,她谁也不羡慕了。她有着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冯美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遍的问她比赛累不累,训练辛苦不辛苦这些问题。
周小曼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答,不累不辛苦,在省队觉得很开心。每天都过得充实,很有意义,知道自己一步步的,在做什么。
孙喆在边上听着两人的对话,阒然无语。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话,然而她们母女俩,说的是那样的开心。
这份开心感染了孙喆,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来确保这对母女不再不再分离。
中午的时候,跟昨天陪着她比赛时一样,薛教练跟林医生都没回来。周小曼带着母亲去自助餐厅用餐,他们的住宿费里包了三餐。
冯美丽跟在女儿后面,取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她本来挺高兴的,觉得女儿这么瘦,总算是知道要吃多吃点儿东西了。然而落座之后,她才发现,女儿取的这些,都是给她吃的。
周小曼的餐盘里,只有两只基围虾虾尾,还有三小块西蓝花。她自己倒了白开水,吃菜之前,先用水涮洗一遍,请了油盐,才放进嘴巴里慢慢咀嚼。
冯美丽再看看自己面前摆着的鸡鸭鱼肉,讪讪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了当年,周文忠指责她的话就。跟一头老母猪一样,一顿饭恨不得干下去三大碗。
当年的她,满怀委屈,却又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家中清贫,难得的一点儿荤腥,也是留到周文忠从学校回来给他补身体。饭菜没油水,压根不抵饿。她家里田地两头忙,干的都是成年男人的工分。她不吃多吃一点儿,哪里扛得住?
这十多年的时间,她和女儿之间,果然是形成了隔阂。小满现在的胃口,大概就跟那个差不多了吧?炒青菜放了油都嫌腻得慌。
周小曼有些茫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动筷子。她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难道是这些吃的不合母亲的胃口吗?她顿时懊恼不已,自己又自作主张了。她应该让母亲自己来的。
母女俩都怀揣着心思,惴惴不安,想为对方好,却又害怕自己做错了事。
孙喆要了碗当地特产鱼汤面,现做好了端上桌。他看着周小曼,直咂嘴,不至于吧,一般的模特,吃的都要比她多。何况一般的模特,哪儿有她的运动量啊。
周小曼笑了,解释说,平常不至于这样。不过比赛期间嘛,必须得控制好体重,否则一上场,肚子上有赘肉了,这是多一两都能被别人看得清清楚楚。
冯美丽这才暗地里吁了口气,放下心来。比起拿全国冠军,功成名就什么的,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加希望女儿吃得好,睡得好,过得舒坦。
下午周小曼也没有去训练。她在母亲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的经过。
母女俩都避重就轻,只说欢喜的事情。至于自己遭受的那些不幸,则是矢口不提。
可惜的是她们过往的生活中,欢快的内容太少,苦涩的部分又太多。到了后面,冯美丽说完了女儿两岁前的是怎样的聪明,怎样的乖巧,怎样的懂事;就只剩下周小曼在不断地事无巨细地诉说,她从暑假到现在,经历了哪些事。
每天训练的那些内容,上课学到的东西,认识了哪些人,又交了哪些朋友。
冯美丽迟疑了半天,终于犹犹豫豫地问女儿。孙记者跟那天的男孩子是怎么回事?她又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她这辈子吃了这张脸太多的苦头。她不想女儿也被人诟病。
周小曼笑了,自豪地告诉母亲,自己现在【创建和谐家园】做模特的事情。
冯美丽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辛不辛苦?有没有危险?以后妈妈打工挣钱养活她们母女。小满练体操就好,上学就可好了,不用这样辛苦。
孙记者就在不远的地方,摆弄自己手里的相机。他的耳朵尖,即使冯美丽声音已经压得非常低,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关键词汇。
他笑着插话道:“大姐,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不会欺负小曼的。”
冯美丽闹了个大红脸。当着本人的面说了人家坏话,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只是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却怎么也不会用女儿去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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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喆立刻举手自证清白。他没打过坏主意,他就想给周小曼拍照而已。他是艺术家,他只纯粹地欣赏美。
因为这个岔一打,冯美丽忘了问孟超的事。
下午周小曼只做了基本功训练,让身体不僵硬就好。她心里头也害怕受伤,到了这种时候,万一训练伤到了自己,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原本她还想去看一下丁凝她们的集体项目。然而她还没出酒店大门呢,就来了一堆人在前台询问,想要找“那个最好看的姑娘”合影。
周小曼吓得立刻又缩回头,就留在酒店的健身房做基本功了。毯子跟训练场的硬度不一样,她也认了。
孙喆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给她拍训练照,还不忘调侃她:“哟,这是要红了的节奏啊。”
冯美丽在边上看着女儿压腿,心里一阵接一阵的疼。乖乖,她的小满,天天要这样训练啊。这该多疼。
周小曼白了眼孙喆,安慰母亲:“妈,不疼的。身体打开来以后,会很舒服。”
冯美丽还是觉得心疼。然而这是女儿喜欢的事情,她不能阻拦,只能暗地里希望女儿少受一点儿罪。
晚上九点钟,周小曼才在酒店大堂里等到了返程的教练等人。原本候在前台想要逮到周小曼合影的人,在前台小姐再三确定周小曼已经去训练场练习以后,终于悻悻不乐地散去了。
光看到少女们脸上欢喜的表情,不用问,周小曼也知道今天比赛成绩相当不错。
林医生见到了周小曼,吓了一惊,连忙呵斥她,还不去休息,明天你还有个人赛。
陪着女儿的冯美丽,立刻喊出来替女儿打圆场。是她没见识,想看看这群姑娘,小满才陪着她在这边等的。
周小曼却满不在乎,看着丁凝等人调侃:“今天是最后一次上赛场了。你们今晚夜宵可以放开吃了。我看到了,自助餐厅晚上十点才关门呢。哎,丁凝,有黄辣丁,可香了。”
丁凝朝她“哼”了一声,恨不得掐死她。这人太坏了,明明知道她不能吃。简直丧心病狂,坏透了!
周小曼笑嘻嘻地跑开了,跟母亲挥手道别,回房间睡觉去了。她看不到小姑娘们的成绩,就安不下心来,躺在床上反而睡不好。
这一回,起码林琳能拿到一级运动员了吧。不管她以后是继续练体操还是就此放弃了。她的青春与汗水,总不会白费。
早上六点钟,周小曼又一大早起来给自己化妆。比起前面两次亮相,她今天选择的妆容更活泼柔美。她心中的快活,满当当的,简直要溢出来了,哪里能够藏得住。
七点钟在餐厅碰头的时候,薛教练鼓励她,今天放开了比赛。她已经有个个人全能的铜牌在手里,完全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四个项目,好好拼一拼,拿一两个项目的第一名,总是有希望的。
大约是个人全能赛更受重视,奖牌的指标定得很死的缘故,所以裁判打分的时候,偏向才那么明显。到了个人单项的比赛,反而就没那么严重了。周小曼甚至意外地拿到了两项的冠军。在棒操比赛中,她还压了孙岩一头。
裁判说她的高技术难度应该值得提倡,所以给了她全场最高分。
不过周小曼本人最高兴的是,球操她得了第一。预赛跟全能赛当天,她这一项,因为外界跟自身的因素,现场发挥都欠佳。
可到了球操单项比赛的时候,她却跟脱胎换骨了一般。她的表演就是就是自带飞行器,满场翻飞,各种惊心动魄。她将高难度的技术动作发挥的淋漓尽致,眉眼唇角,无不洋溢着喜悦与柔情。
那种全身心投入进去的柔软与美好的感觉,让场外的薛教练跟林医生医生都惊诧了起来。这一回比赛,他身上的那层保护壳全都碎裂了,脱落了。她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柔软的,美好的。
薛教练哑然失笑,感慨万千。这雏鸟还是要找到妈妈呀。咱们说那么多,都比不上妈妈过来一趟。
林医生也点头笑了起来。人要是没有一个柔软的地方,没有一个可信任可依赖的人,也会很孤独吧。
薛教练没有接话,微微抬了一头头,下巴显出坚毅的线条。
林医生微微一笑,面容舒缓的,继续欣赏比赛。
这一回,冯美丽坐的位置要靠前很多。薛教练特意把她安排到了他们省队的位置上。当妈妈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女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满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这一天的个人单项比赛,周小曼拿了两个第一,一个第二,一个第三。
体育局的领导亲自露面,给她们颁奖。看到周小曼时,领导还高兴地表示,中国的艺术体操事业发展势头非常好,鼓励她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披上国字号,为国争光。
周小曼有一瞬间的热血沸腾。她体内熊熊的,燃烧着一团火焰。她要证明,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有多好,她可以很好很好。
全部比赛结束的时候,林琳还没有出院。她住院时,又发现了以前总是觉得隐隐作痛的脚,其实是有块骨头碎了,得做手术。她家就在本市,索性一次把问题解决了。
林琳母亲唉声叹气,她希望女儿全须全尾的,没有伤痛的成长。
薛教练看着林琳,问她的意思。
瘦条条的小姑娘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她练了十年的艺术体操,怎么会没有感情?可正是因为感情太深,所以愈发沮丧。也许真的跟妈妈说的那样,她在艺术体操上的天赋不过尔尔。与其在耗费大量的时间在里面,不如改行去练健身操。这样训练强度要小很多,还能好好兼顾学业。
林琳有瞬间的茫然。从小就开始体校生活,她已经忘了一般的学校生活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幼儿园的经历,真的没有办法提供参照啊。
薛教练叹了口气,摸了摸林琳的脑袋,跟她保证,队里一定想办法给她申报个国家一级运动员。
这样,她将来求学的时候。也有些帮助。
林琳母亲将薛教练送到门口,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教练,我知道你把我女儿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看。只是教练,孩子的天赋就摆在那里。她要是世界冠军的料,她受再多的伤,有再多的痛,我也咬咬牙认了。可是我女儿现在已经14岁了。到现在为止,她的水平也就是这样。也许冲一冲,熬一熬,以后拿个全国四强什么的。但这些,比起她身上受的那些伤。我觉得真的没那么值当。”
薛教练没有再劝说这对母女。竞技体育本身就非常残酷。最终能站到最高点的永远只有寥寥的几个。金字塔的底端还有更多的人在拼搏,在挣扎。只是他们付出的苦,流下的汗和泪,远要比从事一般其他职业的人,来的更多更深刻。
大家伙儿去医院跟林琳道别。他们准备了一本粉蓝色的带锁的笔记本,里面是桃花笺,上面写满了大家对她的祝福。
谁也不提林琳要提前退役的事情。所有的话题都集中在哎呀呀,林琳,你这么躺着长肉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减肥肯定很惨。
丁凝和林琳感情最深,她俩一路从业余体校走到了省队。十年的时间,真的跟自家姐妹没得差了。甚至一般家庭的姐妹,因为缺乏她们这样的朝夕相处,以及对共同事业的追求,还没有她们的默契。
周小曼进省队之前,丁凝跟林琳同屋了快十年。还是薛教练嫌弃这两个丫头在一起话太多,影响了第二天训练,才强行拆开了她们。
丁凝坐在林琳的床头,惴惴不安地看着她,过了老半天,才吭哧吭哧的冒出一句:“你要不要再想下?说不定以后咱们也能拿全国前三呢。嗯,你看周小曼那时候,就是那样而已呀。可是教练一点拨,她不就突然间突飞猛进了。”
林琳静静地看着丁凝不说话,半晌也没有表示。
丁凝沮丧地往椅子上一靠,毫无平常要求的优雅坐姿可言。她不甘心的踩着脚抱怨:“我知道我天赋比不上她了,可是我不想放弃。我觉得我还是练艺术体操的时候最开心。”
林琳没吱声,隔了老久,才说话:“以后我会去队里看你的。嗯,我等着你拿全国冠军。”
丁凝别过脸,气呼呼的。她不想理睬林琳了,她觉得好难受。心里好像空出了一块地方,好友的离开,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填补。
因为林琳的事,回程的路上,虽然大家超水准的完成了这次比赛,拿到了连领导们都不敢相信的好成绩,可是整个车子的气氛依然非常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