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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子里的这十只鸡仔居然是陈云芝的家当!
“二妹,你和她的交情真是好哇,人家为了你连家当都不要了。”马秀英还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多地说。
贾二妹没有说一句话,拎着篮子进了院门。
将这十只鸡仔好好地养在一个大簸箕里,撒上了一些磨碎了的细细的碎米粒,贾二妹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这事可不都是自己闹出来的吗?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个陈云芝本来就穷得叮当响,这下分了家,又带着娃,还不给分其他家产,这下该更穷了吧?
还有,她那男人会怎样对她,会不会跟她打架?
贾二妹重重地呼了口气——这事因自己而起,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她从柜子上面拿了一个洗脸盆下来,又拿了一个开水瓶,都是新的,还有一根新毛巾,准备拿去送给陈云芝,这些都是她和向国强结婚时收的结婚贺礼,反正也有多的,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
然后她又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五斤面票、一斤糖票,她能想象陈云芝分家后家里肯定分给她的粮食很少,就像自己去年被向家分出来那样凄凉……
只不过自己还有向国强做后盾,可陈云芝有吗?说不准她男人还不理她呢!
而且人家的娃娃还那么小,不能饿着吧?
自己不是还有向国强吗,没事的!她安慰着自己。
熬吧,等熬过这些年,她收藏的那些宝贝就有市场价值了,到那时她就有钱了,会非常有钱。
这样一想,她顿时就轻松多了。
瞅着马秀英和向父都上队上去出下午工了,贾二妹便拎着盆瓶出门了,往陈秀芝家里去了。
陈秀云芝正背着娃娃在院子里整理东西,院子里七零八落地放着她分得的一些农具和炊具。
“芝姐,听说你分家了,我来给你朝贺朝贺。”贾二妹笑容满面地说。
第184章李红玉要回城了
她可一点没提鸡仔的事,没必要拿这事来说,事情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想办法解决事情吧。
陈云芝看着她拎来的崭新的盆子和开水瓶,一下子震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了。
贾二妹上去,将东西放下,对她说:“没事的,不就是分家吗,自力更生,好好干,将来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然后她又将面票和糖票往她身上的破衣服兜里一塞,“这点面票和糖票拿去买给娃娃吃,大人可以熬,娃娃不能熬。”
“二妹……”陈云芝一下子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别说还给我的话,等我肚子大了行动不便的时候你来帮帮我吧,我家男人又不在家,我正愁生孩子的时候没人侍候呢,就当我事前预定了你,好不好?”贾二妹问着她说。
陈云芝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泪流满面地不住点着头。
这不就结了吗,连生孩子时侍候的人都找到了,贾二妹心里觉得非常的踏实:“你又是生过孩子的,有经验,我生孩子时有你帮我我就踏实多了。”
“嗯嗯……”陈云芝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哽咽着,“二妹,你放心……你生孩子的时候……有我呢……”
“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贾二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现在家里就一个人,你有空没事的话就经常过我家来吧,我还有很多怀孩子生孩子的事情要问你呢。”
“嗯嗯。”陈云芝又点头。
贾二妹这是借说让她帮助为由,也好在生活上给她娘俩一点照顾,这母女俩也够可怜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顺利多了,鸡仔在一天天长大,陈云芝有事没事地都过来陪她,帮她做家务事,帮她在自留地里种菜,她也常常留着陈云芝母女在家里吃饭。
这样也算是互相帮助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顺利地过下去了,眼看着贾二妹就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肚子已经冒起来了,行动也有些不方便了。
正值放暑假,她家的二弟也带着二妹妈的嘱咐来看她来了。
二妹妈给贾二妹带了很多东西来,家乡的姜糕、娃娃的衣服鞋袜包括尿片,这些都是二妹妈纯手工缝制的。
二弟还带来了好消息说,大姐也谈了对象,对象是小学教师,今年过年就准备结婚了。
真是一个好事接着一个好事啊。
不过,还有一件事,真不知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就是——李红玉要回城了!
李红玉好回城了,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啊,可是这里面又孕育着一件坏事。
为什么这么说呢?
原来——
起先,李红玉要回城的事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大队上的干部、贾二妹和石小菊。
可是当事情真正落实下来后,肯定就瞒不住别的人了啊,于是李红玉已经办好了回城手续的事便在队上炸开了锅……
首先暴跳如雷的是周水生一家人。
这一家人都已经彻彻底底地把李红玉当成是自家的准媳妇了,还怎么可能放手让她走呢?
按他们家的话就是,水生要被对象甩了,多丢人啊!小伙子以后还有脸在村子里混吗?
他们先是去乡上【创建和谐家园】,说:“李红玉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不能说走就走!”
可人家乡干部说:“结婚证拿出来看啊!”
第185章逃出来的女人
他们自然是拿不出结婚证的,但却还理直气壮地说:“没有结婚证,她就是我家的人。”
“没有结婚证就证明人家还是单身,既然是单身,人家姑娘就有资格回城和家人团聚,人家姑娘本来就是城里人。”工作人员解释说。
他们家还在狡辩:“可是你们可以去打听的,她早就和我们家儿子在一起搞对象了!”
“你们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人家女娃子这一回城,还会认你们这些乡巴佬吗?!”有人在旁边说风凉话。
受了【创建和谐家园】的周家人,是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何况这关乎着名声和家族面子。周家大院子,这一弯大大小小二三十家人呢,丢得起这个脸吗?
于是这家人便开始轮流对李红玉盯起梢来,而李红玉居住的知青点便成了他们重点监视的对象。
周家人一致商量好了,到了关键时刻就采取行动,就算是抢婚,也不能放走这只“煮熟了的鸭子”。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就是这样一根筋的,他们辛勤劳作,对生活任劳任怨,但一旦被他们认准了的一个理,又会偏执地认定自己的行为是出于正义的,于是便一意孤行地往牛角尖里钻。
这个晚上,月黑风高,一声闷雷扯破了黑暗中的宁静,紧接着狂风暴雨袭来……一个接一个的闪电扯得整个天空都快变了形,过了好一阵,雷声和闪电才稍许平息,可是雨还是在断断续续地下着。
已是深夜了,贾二妹见外面的电闪雷鸣几乎快停了,便起床去把窗户打开一点,给屋子透点新鲜空气。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声音很急很急。
狗也在咬。
她赶紧披上一件外衣,因为打雷停电了,她又去床头摸索出一支手电筒来,叫醒了睡在地铺上的贾二弟。
“二弟,你去院门口看看,是谁在打门。”
贾二弟这时节已经长得牛高马大了,胆子也似乎更大了。
不喜读书的他被二妹妈吼着骂着也上了初中,现在读初中一年级,不过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这个年代,本来就不重视学习,孩子们这样子好像也成了常态。
贾二弟起来,打开门,去了院门口,只见一个浑身上下水淋淋的惊魂不定的女人混着一道没有雷声的闪电,猛地闪了进来,吓了人一大跳。
这时狗也窜了上来,一见来人居然就不咬了,还在给来人摇尾巴。
贾二弟见到狗狗都不咬了,知道这是熟人,便拿手电筒往那女人脸上一照。
“我要找二妹!”浑身湿透的女人说。
“我姐姐在睡觉。”贾二弟打量着她说。
女子也不说话,直接就往贾二妹的房间方向而去。
狗狗也跟着摇着尾巴去了。
“救救我,二妹!”当女子一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贾二妹时,冲口便说。
贾二妹手里拿着油灯,看到浑身湿透的李红玉站在她的面前,大吃一惊,忙说:“快点进来!进来说!”
然后她向二弟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去关门,二弟赶紧将门关上了。
“怎么了,红玉?”贾二妹急问。
第186章赶快走,趁天黑
李红玉双膝一弯,噗通一声坐在贾二妹面前的地上,边哭边说:“二妹,我知道你是一个最善良的人,你是一个大大大好人,求你救救我吧!我这几天一直都被人监视着,连门都出不了了……终于今天,今天又打雷又下雨,没人跟踪我了……我逃出来了,从知青点逃出来了!二妹,帮帮我,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想回城!我还年轻,我不想把自己一辈子埋在这里……求求你,帮帮我吧!”
农村人的老乡情节是很浓的,哪怕知道自己的乡亲的做法是不对的,但看在乡亲的情分上他们也会出手帮乡亲的忙的。
老周家明明就是采取强迫的手段要圈住这个知青做媳妇,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出面来帮这个可怜的知青女子,就连一向在队上很有权威的陶队长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着实让人心寒。
有什么办法呢,老周家和老陶家本来就有些亲戚方面的渊源,他不出来制止就行了。
所以,李红玉才会说出这番可怜的话来。
李红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是惊慌又是发抖,看得人十分心酸。
贾二妹因为怀孕身子不方便,已经有好久不曾到队上去了。
而之前李红玉也一直在忙回城的事,也没时间来她这里,后来又一直被周家人监视,为了不连累贾二妹她也没往贾二妹家里来。
现在她实在是没办法脱身了,才趁着雷雨之夜逃出来找贾二妹。
可是,为什么她不去找石小菊呢?
石小菊虽然仗义,但毕竟年纪小,且和这队里人的关系密切,且她家和周家挨得近,找她未必是好事,说不准还会将周家的人引出来呢。
还有就是,贾二妹毕竟比石小菊更足智多谋一些,而且她男人还是干部,应该在队上更有话语权。
“红玉,你快起来,二弟,你去柜子里找一身衣服出来给红玉姐……”
贾二妹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
李红玉不肯,因为身上还在滴水,她不愿意把贾二妹的椅子给弄湿,她只是不停地在抽泣,“二妹,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该怎么办?”
贾二妹问:“你确信出门的时候没被他们发现?”
李红玉抽抽泣泣地回答:“我确信!因为打雷下雨,监视我的人就回去了……我什么东西也没带,而且我连门都没有开,我是从那扇小窗户爬出去的……”
“那就好!”贾二妹松了一口气——
也许周家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女子会冒着雷雨天,摸黑跑掉吧!他们一时半会是发现不了的,至少今天晚上是发现不了的……但,明天,明天就不好说了。
贾二妹想了想,转过头斩钉截铁地对二弟说:“不要找衣服了,现在你马上把红玉送到县城里去!趁天黑!趁下雨,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