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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笠加快了脚步,到了纪家就直接推门进去,陈秋月的那声“纪笠哥”被强劲的西北风吹散。
文清浅透过纪笠的臂弯向外看去,纪家院子空空荡荡,死气沉沉,各屋黑漆漆一片,竟然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纪笠的目光短暂地环视了自家院子,轻叹了一声,父亲纪成山过世未满三周年,按照东北的规矩,春节不能放炮也不能贴春联,家里冷清也在所难免,可王翠霞明明知道他值班到两点就回来……好歹,给他留个灯也好。
黑暗中,她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看不到他的眼神和表情,可那声叹息仿佛落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猛地一疼——难道,天之骄子的纪笠,在这个破得不能再破的家里,竟然是不被重视的?
第5章 蹭炕
想到这里,她的斗志又燃烧了起来,虽说纪笠这个人和自己没什么感情,可他是个好医生,不仅为自己输了血,在她晕倒的时候还能一路小跑抱她回来,这份人情她得还——起码,不能让王翠霞睡得那么舒服。
“哎哟!”文清浅忽然从纪笠的怀里滚了下来,故意大声叫喊,生怕别人听不见。
“小点声。”纪笠要去扶文清浅,她却忽然扑到了他怀里,佯怒道:“你既然抱了就好好抱,松松垮垮的我当然会掉下来了,你现在不许动,让我靠一会儿。”纪笠本能地想推开文清浅,可这就是一块焊死的铁块,太用力又怕她再晕过去。
他长这么大一直在钻研医学,还从未与女生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即便是他媳妇也不例外,从他僵直的脊背可以看出他此刻的慌乱。
东厢房的灯亮了,王翠花的扯着烟嗓喊了一句:“谁啊,不知道人都睡下了?”“妈,我回来了。”纪笠应了一声,扶着文清浅就要回自己屋,可这家伙脚底下钉了钉子,一动不动。
“大娘,我也回来了,给我们整点热乎水洗洗,医院那地方脏的很。”文清浅的语气一点不客气。
几秒钟后,王翠霞披着棉袄出来了,一看文清浅抱着纪笠,表情明显一怔,可她没工夫在意这些细节,抬手指着文清浅,吼道:“你个丧门星,你管谁叫大娘呢?你【创建和谐家园】死不成又闹幺蛾子是吧?装疯卖傻!”文清浅并不是故意叫她大娘的,她真叫不出来那一声妈——就王翠霞目前的德行,她不配!“您先别生气啊,您不是一心想把我扫地出门吗,不仅在我头上扣屎盆子,还亲手给自己儿子缝制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我要是再叫您妈,您不还得生气吗……是吧,大娘。”王翠霞气得肝儿颤,用平时惯用的语气对纪笠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媳妇儿,什么东西啊!自己在外面偷汉子,还有脸回来!【创建和谐家园】都死不透,就是个冤孽!”“行了,我累了。”纪笠一脸疲惫,不想再理这无头官司,径自回了房间。
文清浅紧随其后,也不搭理王翠霞,可王翠霞战斗力极强,站在院子里开始祖宗十八代地骂,内容无非就是她家穷到吃土,她哥哥是【创建和谐家园】犯,她身无长技没工作还生不出孩子……文清浅暗暗感叹,就这么点台词,恐怕活不过两集。
一走进她和纪笠的屋子,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王翠霞这是亲妈吗,明明知道纪笠下了大夜班要回来住,连炕都不给烧。
“去炕上躺着吧。”纪笠拿起炉钩子就直奔灶台。
“我来吧。”文清浅一把夺过了炉钩子,此刻,她是打心眼里可怜纪笠,虽然自己处境也很艰难,可她觉得纪笠更可怜——有家人却不被关心,还不如没有。
纪笠也没推辞,或许是太累了,走到另一铺炕上就躺下了,她这才意识到,他们一直是同屋不同炕的状态。
她默默来到灶台前,本以为烧炕是很容易的事情,可一看这黑漆漆的灶坑和干巴巴的柴禾就傻眼了——这玩意怎么操作,她不会啊!可既然揽了瓷器活,不会也得上,她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掏了掏灶坑,摸到火柴点燃一团干草扔了进去,可草熄灭了,灶坑依然冰冷,还呛得她一阵咳嗽。
“不会烧就别逞能。”纪笠一脸疲惫,但还是爬了起来,蹲在她身边熟练地引燃、抽风箱、加柴、加煤渣……火光之中,文清浅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修长的本是拿手术刀的手摆弄着黑漆漆的煤渣和带刺儿的干柴,心里又疼了一下。
纪笠烧好了炕就回去躺下了。
王翠霞的叫骂声终于停下,院子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妈,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在外面站着呀,这西北风还不得把风湿病吹犯了,我看大嫂这是没安好心啊,故意气你,你气坏了身体,谁心疼啊,还不是我和纪盛心疼么,走了妈,我扶你回屋去。”文清浅听到这一串台词,心里忍不住叫了一声“嚯”,原来纪家也不都是战斗力低下的大草包,这还有个段位稍微高一点的选手呢,从这段话中可以分析出,这是纪笠的弟媳,她老公就是昨天要拿斧子砍她门的矮壮男人。
这女人说话也算有技巧,一听就知道平时是个不吃亏的主,先插了文清浅一刀,说她没安好心,然后又表明自己的孝顺和关心,其实不就是大半夜的被王翠花吵醒了心里烦吗?“娟呀,同样是儿媳妇,你这么懂事,她就非得天天戳我心窝子,这个丧门星……”王翠霞嘟嘟囔囔地回了东厢房,文清浅一边思考着明天怎么面对婆婆和妯娌,一边烧上了一锅水——在医院那环境住过,她是必须要洗洗擦擦的,再说,她这具身体也太邋遢了,头发都快长虱子了。
在黑暗中哆哆嗦嗦地擦洗干净,又在灶坑前把头发烤干,天都快亮了,她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到一身干净的贴身衣服,穿上之后迷迷糊糊地往炕上摸,可一到炕上,她又是一个哆嗦,合着她的这铺炕是个温炕,干烧不热啊,也不知道以前的文清浅是怎么忍的。
一抬头,那边的纪笠睡得正熟,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美男子就躺在五米外的地方,好巧不巧,又是她的合法丈夫,就算是不揩油,总可以蹭点热乎气儿吧?文清浅这样想着,便直接摸到了纪笠的炕上,毫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被窝——带着医院消毒水味道的被窝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些零碎的记忆又出现在睡梦中,她想起自己有个哥哥叫文河汉,因偷窃罪蹲了监狱,父母都不在了,至于她是怎么到了纪家,还是没想起来——或许是原来的文清浅已经对纪家死心了,并不想留下这些记忆。
第6章 亲情
不知道睡了多久,叮——哐——嗞——属于春节的二踢脚环节开始了。
文清浅一个机灵,猛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纪笠那深褐色的眸子,他显然也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或许是睡觉过程中被彼此的体温吸引,此刻的他们竟然只隔了两厘米。
纪笠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有些迷惘——平时的文清浅头发乱糟糟地,脸也没好好洗过,路过她身边都会闻到一股霉味,可眼前的文清浅头发柔顺,面皮白净,虽然两块高原红还没褪去,可比之前好看了太多,再加上她穿了一身纯白色的秋衣秋裤,更显得干净清爽。
纪笠错开眼神,起来迅速穿上了毛衣,冷声说道:“以后不可以上我的炕。”“我为什么不能上你的炕?我是你老婆……”文清浅本来想拦住离去的纪笠,没想到劲儿使大了,直接将他按倒在炕上,四目相接,眼波流转之间,她清晰地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中有惊讶也有羞怯,但更多的是抵抗。
这时,一声烟嗓忽然闯入了耳朵。
“纪笠,快起床,一会儿拜年的来了!让人堵被窝可不像话!”王翠霞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差点没咬断了舌头——她素来知道纪笠和文清浅是分开睡的,当然也知道文清浅怀不上孩子根本不是因为不孕症。
“你俩……你俩咋回事,纪笠啊,你昨晚上值班喝……喝酒了?”王翠霞秒变结巴,眼珠子上下打量着文清浅,她竟然还洗了头,还换了衣服?之前那邋遢样怎么没了?儿子寂寞太久会不会没把持住?纪笠没想解释,推开文清浅,直接穿裤子下炕。
“大娘,我们是夫妻,睡一铺炕不很正常吗?下次进屋能不能敲门啊,你说我不孕,也得给我孕的机会吧?”王翠霞被噎直翻白眼,说道:“臭不要脸,就你,也配?纪笠,听妈的,她现在的名声臭得能熏十条街!你过完年就和她把婚离了,离婚之前你给我离她远点!”“妈。”纪笠忽然开了口,冷声说道:“文清浅和王永章的事,是你诬赖她的吧?”说起这件事,他还是从陈秋月口中得知的,前段时间他出门学习,回来之后就连续遇到重症患者,一直忙的顾不上家事,没想到在王翠霞的努力下,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他也曾问过文清浅,可文清浅除了哭一句话都不说,让他根本无从解决。
王永章是幸福里出了名的老无赖,奸懒馋滑占了个全,他不信文清浅会看上他。
“纪笠,这事儿不用你管!妈都给你安排好了。”王翠霞使劲儿朝着纪笠使眼色,眼珠子都快甩出来了。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安排,更不需要这种龌龊的安排,我还有事要去医院,这件事到此为止。”说完,他两步走到了门口,又忽然停了脚步,没回头,只是说道:“文清浅,要是家里没吃的,就到医院食堂来找我。”文清浅看着他越走越远,心头涌出一丝暖意,虽然他没有直接站在自己这一面,可他心里有一杆公道的秤,只要他本性善良,感情啥的慢慢培养呗!“龌龊?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啊!”王翠霞朝着纪笠的背影喊了一嗓子,然后回过头狠狠剜了文清浅一眼。
“大娘啊,你别生气,我想开了,这家挺好的,炕热、被窝暖、男人靠谱长得也俊,这人啊就是要知足,以后我和纪笠好好过,咱们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文清浅此言一出,王翠霞气得浑身哆嗦,就差直接扔鞋底子了,她指着文清浅的鼻子,骂道:“当初我就不该同意纪笠娶你,不就是我们落魄的时候喝了你家几碗稀粥么!真把自己当成活菩萨了!不要脸的东西!呸!”王翠霞这样的恶婆婆,真是从里到外的恶,又凶嘴巴又毒,可她对文清浅造不成任何伤害——因为她根本不是以前的文清浅,鄙视也好羞辱也好,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王翠霞走后,文清浅继续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身看着顺眼点的衣服——土黄色高领毛衣,暗灰格子高腰裤,可外衣太短缺了,除了各种灰突突的棉袄,就只有一件纯红色的呢子大衣能显得精神点——估计这是她结婚那天的衣服,胸口处还别着一枚红色水钻的鸳鸯胸针。
文清浅穿上这一身,感觉好多了,只要再换上一双锃亮的牛皮高跟鞋,妥妥的复古潮搭——只可惜,哪里有什么高跟鞋,地上那双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厚棉鞋是她的唯一。
好在,她还有一点意外发现——在一个破箱子底下竟然藏了二十块钱,在这个年代,二十块接近一个人的月工资了,这可是一笔巨款,买鞋足够了。
可仔细一看,二十块钱外面包着的纸上写着几个小字——哥哥出狱买衣服钱。
文清浅心里一颤,她从小就被遗弃,从来不知道亲情是什么,这一刻,看着纸上的字,她感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
“文清浅,钱我先用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重活一世,照顾好你哥,还有……纪笠。”她穿上了那双棉鞋,在镜子前把长发编成了一个麻花辫,虽说看不出有多美,可至少女人味儿十足了。
此时,院子里传来邻居来拜年的声音,她顺着窗户缝望出去,见来的人是陈秋月和她娘陆桂芬,陈秋月还一直抻着脖子望着她这屋,看来是不知道纪笠已经去医院了。
院子中除了王翠霞还有三个人——纪笠的弟弟纪盛还有他的老婆和儿子。
“原来是给纪家生了孙子,怪不得这么嚣张。”文清浅冷笑,一转身走出了房门,挺胸抬头,气场两米八。
“文清浅?”陈秋月是完全没想到出来的时尚女郎是文清浅,这一身红色的呢子大衣简直能晃瞎人眼了。
“唉呀妈呀,你干啥,穿这样你要扭秧歌咋地?”王翠霞说着就想去拉她。
“过年【创建和谐家园】的喜庆点,啥时候穿啊?我还有事,你们接着唠。”
第7章 恩情
文清浅说完,眼神似是无意地扫视了一圈院里的人——纪笠的弟弟纪盛,看眼神就知道是个没主意的怂货,和哥哥长得一点都不像,而是像极了母亲王翠霞,个子矮却结实,出去卖煎饼应该是一把好手。
他旁边的女人就是弟媳郭玉娟了,一双丹凤眼里仿佛藏着一百个心眼,头发烫着小卷,一看就挺值钱的羊毛大衣里面套了一件枣红色的羊毛衫,生活条件和这个破落的家看着有些违和。
而怯生生躲在他们身后的,是他们的儿子纪晓铎,约莫【创建和谐家园】岁的样子,长相憨厚,虽然穿得灰突突地,可脚上的牛皮鞋锃亮,应该是过年才买的。
综合来看,纪盛一家可比哥哥一家过得好太多了,她顺便瞥了一眼他们家所住的西厢房,顺着窗户能看到里面的黑白电视机正在播着节目——这个年代都混上电视了,本事很大嘛。
将这一家人打量了一遍后,文清浅已经走到了门口,停住脚步,又转过身来。
“对了秋月,你纪笠哥说医院还有事,一早上就走了,唉,你说你们医院咋这么忙,这一天天的都没空和我说话,今儿早上他一走,这被窝冷得直打哆嗦……”几句话下来,陈秋月的脸已经绿了,看文清浅这被雨露滋润的样子,难道他们夫妻感情很和谐?之前纪笠可是从来不愿多看文清浅一眼的,他们竟然睡一起了?文清浅目的达到,勾唇一笑,大摇大摆走出了大门,陆桂芬看着她走远了,阴阳怪气地说到:“她大娘,你家纪笠和他媳妇这是咋回事?你别整天编瞎话蒙我,我看人家可好着呢,我们秋月都25了!再不嫁人,就成了老姑娘了!”陆桂芬越说越生气,陈秋月扯了扯她的衣袖,说道:“妈,你这是干啥,赶紧走,别在这丢人了。”母女俩推推搡搡地出去了,这边王翠霞脸上通红通红地,红得发紫。
“娟啊,你看,你出的主意也不行啊,这文清浅脸皮太厚了,纪笠又不肯松口……”“妈,你放心,大哥爱脸面,只要文清浅通奸的事情坐实了,他一准儿离婚,一会儿我再给王永章送瓶酒去,让他找找文清浅的麻烦,我就不信这个婚离不成!”……文清浅出了胡同就直接往大马路上走,虽然别的没想起来,可这路她是认得的,他们住的幸福里就挨着林边市的中心,穿过两条街就是中心医院,中心医院对面就是百货大楼。
正走着,一阵摩托声从身后传来,突突突的吵得人脑仁儿疼。
文清浅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她的救命恩人赵旭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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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妈呀,真是你啊!”赵旭涛扯掉了围巾,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笑着说道:“要不是记得你这双大棉鞋,我还真不敢认啊,你咋把结婚的衣服穿出来了,你别说,还挺好看啊,不过,就是太扎眼了,老远看我还以为谁家新媳妇逃婚呢。”赵旭涛性格耿直又热心,文清浅知道他说话没轻重,也不计较,说道:“这不是没好衣服么,我正准备去百货大楼逛逛,买双鞋,你干啥去啊?”“今儿不是大年初一么,我去给我大姑他们拜年去,正好顺路,走,上车。”赵旭涛为人坦荡,文清浅再扭扭捏捏也显得不大方了,于是直接坐进了她的挎斗,说道:“那就谢谢你了啊,上次救命之恩我还没还呢,这又占你便宜。”“说啥呢,和我不用这么见外,当初你不是也帮过我么?”“帮过你?”文清浅一愣,她的记忆里可没有这件事。
“当时我妈过世的时候,算命的说死的时辰是大凶,谁抬谁倒霉,殡仪馆人来了就在旁边看着,非得让我们自己家人抬到车上去,我们家就我和我妹妹,她才12岁,我愣是找不到一个愿意搭把手的人,你一个女人,冲过来就帮我抬……”赵旭涛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文清浅侧目望去,见他的眼眶里泛着泪花,看来是对这件事很在意。
“我都不记得了,这不都是小事儿么,再说我本来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还没孩子,就算是大凶,也克不了谁啊。”“你这么想,我可不怎么想……”赵旭涛吸了一下鼻子,闷闷地说道:“我就总觉得你和纪笠生不出孩子,就是因为这……我一想起来我就内疚……”文清浅有些想笑,她和纪笠是因为从来就没在一起过,哪儿来的孩子,没想到这还有默默背锅的,不过仔细想想,这份真情可真是难得,好像有了赵旭涛这个朋友,空气都不是那么冷了。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到了市中心,赵旭涛去了他大姑家,文清浅就直接钻进了百货大楼。
大年初一的百货大楼非常冷清——这个年代的成衣还非常少见,大部分人的新衣服都是年前就在裁缝铺做好了,糖果瓜子也都是年前就准备好的,这时候很少有人逛百货大楼,文清浅看着服装鞋帽区那一片片的黑白灰布料,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声气,这个年代的人也真不容易,女的稍微打扮打扮就要被戳脊梁骨,虽然已经开始开放了,可改革的春风也得一点点吹,目前来看,还没吹到林边市。
卖鞋的地方并没有高跟鞋,只有款式十分普通的黑皮鞋,这完全不符合文清浅的预期。
在百货大楼里逛了一圈,她这二十块钱愣是没花出去,刚出百货大楼,她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这不是纪笠的同事“小王八”吗,她仔细想了想,才想起他的名字叫王平之。
第8章 奢侈
“呀,嫂子,你怎么在这儿呢?”王平之拎着一兜国光苹果,满脸的热情。
“这不是家里没意思,出来转转么,你今天不用值班啊?”“我可没有纪老师那么爱岗敬业,昨天到了两点多,他今儿一早又来了,说是不放心那个动手术的病人……我今儿休班,去我姐店里转转,给她送点苹果。”“你姐开店的啊。”文清浅终于听说了一个个体户,这简直比大熊猫都稀有。
“对啊,鞋店。”王平之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门面,说道:“就是那个,平萍鞋店,我带你去转转?”“行啊,我正好想买鞋呢。”文清浅跟着王平之一路到了平萍鞋店,店主王平萍是个孕妇,正挺着大肚子摆鞋呢,一看王平之带着个女人进来,还打扮的挺艳丽,赶紧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呀,朋友啊?”王平萍显然是想歪了。
“我们纪老师的媳妇,我嫂子,叫文清浅,怎么样,这名字是不是特别有诗意?”文清浅也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太文艺,和这个年代玲啊、凤啊的很不一样,但想到哥哥叫文河汉,也就明白了,这应该是哪个文化人一起给兄妹俩取得学名——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哦,原来是纪老师的媳妇,我弟弟常常提起纪老师……”王平萍变得更热情了,看来纪笠虽然是个闷葫芦,人缘却很不错。
“我想来看看鞋,你看我这一身儿,搭个什么样的好看。”文清浅其实早看上了架子最里面的一双棕红色中跟鞋——不会太浮夸,又很有气质,也不会太老气。
王平萍的审美也不差,走过去就拿过了那双鞋,说道:“这双别人穿肯定不行,但你这个气质,太适合了,这是我从广州那边进的货,整个林边市你找不到第二家有,我怕卖不出去,一个号就进了一双,你穿多大的?”文清浅看着这双鞋,真是越看越喜欢,优质牛皮,里面还有一层厚绒,保暖又时尚。
“多少钱?”“这鞋贵,但是贵的有道理,咱们都是熟人了我也不跟你要谎,你给我十五就行,我就挣个运费。”“啊?姐,一双鞋十五啊?”文清浅还没嫌贵,王平之已经惊讶地喊出声来。
王平萍有些怨念地看着他,说道:“你个大老爷们懂啥,这是好东西,不是两块钱一双的大棉鞋。”“行,不贵。”文清浅笑了笑,说道:“我穿37的,帮我拿一双我试试。”王平萍赶紧去找了一双37码的,文清浅嫌弃地脱下大棉鞋,恨不得马上就扔的远远的。
穿上这双皮鞋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了灵魂——这才是职场精英文清浅啊。
“你看看,这贵的东西穿上能一样吗?”王平萍把文清浅推到了镜子前。
虽说这一身搭配的还是有问题,可放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摩登女郎了,文清浅的底子其实很不错,就是被纪家给折磨的像个老妈子,稍微捯饬捯饬,又是一漂亮小媳妇了。
“行,给你钱。”文清浅爽快地付了钱,潇洒地和姐弟俩说了再见。
王平之见她走远了,发出了啧啧两声,说道:“姐,你知道纪老师一个月工资多少钱么?”“纪老师是医院的主力医生,工资肯定比你高啊,你挣28,他还不得48啊,要不然他媳妇能这么爽快?”“你猜的还真对,就是48,可是你不知道啊,他每个月到手就25,剩下的23都让财务科给扣了。”“扣了?为啥啊?”“帮她媳妇还债啊!文清浅的娘家妈过世前足足病了两年,家底儿都扔进医院了,还欠了医院五百多块,纪笠结婚的时候就说替她还,月月从工资里面扣,现在估摸着也快还完了吧——不过他一直瞒着自己家里,他老妈一直以为他就赚25块钱呢,我们这些同事也都替他保密,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这纪笠可真疼媳妇啊。”王平萍感慨着,又有些后悔地说道:“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推荐这双鞋了,这文清浅也是,太大手大脚了,纪笠背着这么大的包袱,她还过得心安理得的……”……文清浅出了鞋店,便往中心医院方向走去——这一早上空着肚子逛街,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既然纪笠说了她可以来他食堂吃饭,那她为啥不来。
刚走进医院,她就看到了陈秋月急匆匆地往里走,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盒子外糊了一层彩色玻璃纸,一看就知道,这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文清浅默不作声地跟在陈秋月身后,想到早上拜年时说的话,就知道她是要加快节奏了。
陈秋月敲开了值班室的们,门内站着的正是纪笠,文清浅缩在一个门斗里,默默观察。
“纪笠哥,你今天为啥来医院,李主任又让你替他值班了?”陈秋月的语气满是心疼和不满。
“没有,是我不放心昨天的病人,今天过来看看,你怎么也来了?”“我……我给你送个东西。”陈秋月将那精致的盒子递了过去,小声说道:“这围脖是我自己织的,用的是纯羊毛,可暖和了,你看看着颜色喜欢不?”文清浅探头一打量,见陈秋月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围脖,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掌心,心里默念:“纪笠,你要是收了,就是个大猪蹄子,可就负了文清浅一片心了……”“嫂子,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呢?”文清浅一惊——竟然被那个姓焦的焦文川给逮住了。
“我过来吃饭,找纪笠要饭卡。”文清浅故作大方地笑了笑,走到了值班室门口,陈秋月来不及把围脖放回盒子,只能硬生生在手里拿着。
“这围脖织得可真好,谁这么有福气,能收到秋月的礼物啊?让我猜猜,今天值班室里除了纪笠就剩下焦文川了……这不会是送给纪笠的吧?”文清浅故意语气惊讶,瞥了一眼看热闹的焦文川,说道:“不可能啊,纪笠有媳妇,秋月不会这么没深浅的,我看,这肯定是送给你的,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第9章 告白
焦文川本来是踏踏实实看热闹的,没想到矛头忽然指向了自己,一脸惊讶地说道:“秋月,真、真的假的?”“才不是……”陈秋月忙着否认,脸都憋红了。
“看,秋月都不好意思了,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文清浅一把将围脖夺过来,套在了焦文川的脖子上,说道:“好看,精神,还不赶紧谢谢人家秋月,这织围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针一线都是感情。”说完,她一把拉住纪笠,说道:“我对你们医院不熟,快带我去食堂,再不吃饭,你就要成了鳏夫了。”两人离开值班室,文清浅还能清晰地听到陈秋月和焦文川讨要围脖的声音,心中暗笑——除非自己不想要纪笠了,否则,任何人休想染指她的老公。
因为过了饭点,职工食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几个冷包子放在竹筐里,旁边还有两碗红豆稀饭。
文清浅一边拿着饭和包子放到蒸锅里加热,一边若无其事地哼着小曲。
“那条围脖是送我的。”纪笠忽然开口,语气清淡。
“我知道。”文清浅眼皮都没抬,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收,也知道你不懂得怎么拒绝,所以就帮你一把。”“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收?”文清浅终于与他对视,微笑道:“如果你是随便背叛婚姻,随便与人暧昧的人,那文清浅就白死了。”纪笠蹙眉,显然是没有理解文清浅的话。
“婚姻中最重要的是信任,你相信我没有和老王头苟且,我当然也信你不会和陈秋月不清不楚,纪笠,文清浅没想过和你离婚,哪怕是死,都想着下一辈子还做你的妻子……”文清浅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么煽情的话的,或许,是本体残存的一丝意识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