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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果儿摆着一张臭脸，“我才不要一个傻子送我，我嫌丢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王桂英的脸沉了下来，“这是你嫂子，不是傻子，你不是都看见了，她现在好好的，人不傻，怎么这么没礼貌？”

  　　顾家的孩子，可以穷，但不能没教养。

  　　“算了，娘，果儿还小，没事的！”郭湘连忙说道，她倒是不介意，傻子说是以前的郭湘，不是她，她不会自己对号入座。

  　　再说自己嫁的名不正言不顺，果儿生气是正常的，说明她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倒也符合她这个年纪。

  　　“谁要你说好话？假惺惺的。”顾果儿白了郭湘一眼，再不理她，背起书包就往外跑。

  　　“湘湘，你看，都是娘惯的，你别理她。”王桂英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郭湘摇摇头，上辈子熊孩子见多了，果儿这样的不算什么，再熊的孩子也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说完不紧不慢地跟在顾果儿后面，一边打量周边的环境。

  　　八十年代的乡下还真是落后，几乎都是土坯房，砖瓦房没有几间。路也是坑坑洼洼的，走这么几分钟就踩得一脚泥。

  　　看着顾果儿走进村小学，郭湘才按原路走了回来。

  　　回到家王桂英正在摘豆角，郭湘找了把小板凳也坐了下来，问了王桂英该怎么摘，帮着也摘起来。

  　　“以前在家都没做过？”王桂英不由问道。

  　　“呃……以前脑子糊涂，只会呆呆在屋里坐着，什么也不会……”郭湘不好意思地笑笑。

  　　“怪不得长得这么白。”王桂英点头，看来也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了，所以皮肤白得晃眼，不过是真好看，根本不像是乡下人，倒像是城里人。

  　　看她性子不错，也肯学做家务，王桂英心里还挺高兴，只要她肯学，没有学不会的。

  　　摘完豆角王桂英把豆角放在簸箕上晾，是准备放进泡菜坛子做酸豆角的。

  　　湘南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做泡菜，什么都能泡，豆角、辣椒、萝卜、蒜苔，夏天的时候嘴里没味，一根酸萝卜能吃一碗米饭。

  　　不过这个时候能吃上米饭的家庭很少，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吃红薯，不是红薯粥就是红薯饭，有些甚至连米都没有，只吃红薯。好在红薯能顶饿，不然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顾家所在的地方是有名的贫困县，地不肥河不阔，山上尽是石灰岩，杂草丛生，连棵树都不长。

  　　别的地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什么都没得靠，地又少，一人就三四分薄田，像顾家四口人才不到两亩田，还要交公粮，每年根本吃不饱，要不是有红薯早就饿死了。

  　　本来顾振南有工资比别家宽裕一些，可是前些年他的父亲生病欠了一【创建和谐家园】债，后来没治好病逝了。这才刚刚还完债，谁知道被郭家这么一敲诈又欠了好几百块，就是有工资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不过王桂英倒也不担心，因为儿子是石油工人，比一般工人工资高一倍，只要苦个一两年就能把债还上。

  　　但她知道儿子很辛苦，油田的活又脏又累，一年到头还不着家，不然也不能比别人多那么多。

  　　以前顾家穷得叮当响，欠一【创建和谐家园】债，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所以顾振南二十多了也没娶亲，后来他当上石油工人，工资有七十多块，村里人不知多羡慕，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谁知道却被郭家截了胡。

  　　本来有盈余的家庭又变成了负债累累，好在现在郭湘正常了，不然王桂英真的要哭死。

  　　晾完豆角，王桂英又扛了锄头到院后那块地里，准备翻一翻种点辣椒苗，等天热就有辣椒吃了。

  　　“娘，这是要做什么？”郭湘好奇地问，她以前没在乡下生活过，一切都觉得很新鲜。

  　　“翻一翻地，种点辣椒苗，过一个月就有辣椒吃了。”王桂英说道。

  　　“我来吧！”郭湘接过锄头。

  　　“你会吗？”王桂英怀疑地看向她。

  　　“……您教我。”郭湘哂笑一声。

  　　王桂英点头，拿过锄头先示范了一下，郭湘便说懂了，她来挖。

  　　拿过锄头朝地里用力挖下去，一锄头挖了一个大坑，把王桂英吓一大跳，儿媳妇力气挺大呀。

  　　“不用挖那么深，就……半个手掌深就行。”王桂英没文化不知道用计量单位，就在自己的手上比划了一下。

  　　郭湘看了看她的手掌，大概五六公分长，点了点头，举起锄头继续挖起来。

  　　没几下，就深浅均匀起来。王桂英一见，干得不错呀，儿媳妇不仅不傻还很聪明，捡到宝了。

  第3章 有个嫂子也不错

  　　种完辣椒，王桂英又在地里找起猪草来。

  　　自分田到户各家各户便可以养鸡养猪，顾家也养了一头猪，自然是没粮食给猪吃，只能到外面割猪草，有时加一点红薯藤和米糠，倒也把猪喂了起来。

  　　到了年终把猪一卖也能攒点钱。

  　　郭湘问了王桂英哪些是猪草，仔细辨认了一下筐里的猪草，立刻记下了，也帮忙找起来，王桂英见她这么勤快很是满意。

  　　找了猪草回到家，又帮忙砍碎了，用筐装了起来，到时要放在锅里煮了给猪吃。

  　　中午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王桂英拿起一把油纸伞，“湘湘啊，你看家，我去给果儿送伞，这么大雨她肯定回不来。”

  　　郭湘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想想路上的烂泥，这会儿不知该变成什么样了。

  　　“娘，还是我去吧，您在家，我去接果儿。”郭湘站起身，王桂英年纪也不小了，雨这么大，万一摔跤怎么办？老人可是不经摔。

  　　“那也行！”王桂英见儿媳妇这么主动很是高兴，把手里的油纸伞递给郭湘，看见她脚上穿着布鞋，等会儿肯定踩一脚泥。

  　　“你等等，换上雨鞋再走，路烂得很！”王桂英说着从放农具的杂物房拿出自己穿的雨鞋递给郭湘，“换上吧！”

  　　“谢谢娘！”郭湘点头，其实她不在意的，前世家境虽然好，却不是矫情的人，回来洗洗就好了。

  　　不过既然是老人家的好意，自然是要领情的。

  　　换上雨鞋打着伞往顾果儿的学校走去。

  　　路上都是去接孩子的家长，一路走一路踩，路越发烂了起来。有些人走路脚后跟不着地，带得裤子后全是斑斑点点的泥印子。

  　　走到学校，因为雨大，孩子并没有到校门口等，郭湘跟着其他家长一起走进学校里面才发觉自己忘了问顾果儿读几年级。

  　　正犹豫间，看见顾果儿站在教室门前的屋檐下正无奈地看着雨。

  　　“果儿，等会儿你家人会给你送伞吗？”顾果儿身边一个小胖子问。

  　　“不知道！”顾果儿没好气地回答，娘那么忙，家里只有一个傻子，早上自己还没给她好脸色，她会给自己送伞才怪呢。

  　　“那等会儿我娘来了咱们一块儿走！”小胖子又说。

  　　顾果儿不置可否，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正想着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果儿！”郭湘朝顾果儿挥了挥手大声叫道。

  　　顾果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她没想到郭湘会来接自己。

  　　“果儿，这是谁啊？长得真好看！”小胖子好奇地用手肘捅了捅顾果儿。

  　　“她是……”顾果儿抿了抿嘴不情愿说她是自己嫂子。

  　　“她不会是你嫂子吧？你嫂子不是傻子吗？”小胖子瞪大了眼睛。他也知道顾果儿的哥哥刚娶了媳妇，不是她嫂子还能有谁？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顾果儿一下不高兴了，傻子只能自己说，别人凭什么叫自己嫂子傻子？

  　　郭湘“扑哧”一下笑起来，这熊孩子还懂得维护自己，当然她维护的也许并不是自己这个人，只是维护她的家人，自己现在勉强还算得上她的家人吧。

  　　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暖。

  　　“小同学，你好呀，我是果儿的嫂子，我叫郭湘！”郭湘朝小胖子摆摆手。

  　　“哦，哦，嫂子好……”小胖子脸一下红了，还从来没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果儿的嫂子真是特别。

  　　“你叫谁嫂子呢？”顾果儿瞪了小胖子一眼。

  　　“我，那个……”小胖子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

  　　“走啦！”顾果儿钻入郭湘的伞下别扭地拉了一下她的衣服，朝小胖子挥了挥手走进雨里。

  　　可是心里又还有气，不想靠郭湘那么近，和她保持着距离，郭湘笑笑也不和她计较，把伞往她那边挪了挪，自己半边肩膀都淋湿了。

  　　走出校门，没走几步，顾果儿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前面【创建和谐家园】。

  　　郭湘这才注意到顾果儿穿了一双崭新的运动鞋，好像是前几天顾振南给她带回来的。前面一个大水坑，全是淤泥，如果走过去小白鞋就成了小黑鞋了。

  　　“我背你过去！”郭湘说。

  　　“不用。”顾果儿别扭地转过脸，“我把鞋脱了，赤脚过去。”

  　　“雨这么大，气温也下降了，等会儿着凉了怎么办？”郭湘走到顾果儿身前，“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考虑一下娘，要是生病了，娘要照顾你还要顾着家，你要让娘累病啊？”

  　　顾果儿咬了咬嘴唇，“那你不会帮娘啊？”

  　　“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一时半会儿学不好。”郭湘脸上有点发烫，“以后我会学，你现在就别找别扭了，我背你怕什么，我是你嫂子，你哥不在家，就该我管你！”

  　　顾果儿心中一动，抬头看向自家嫂子。

  　　自从爹死后，家里就靠娘撑着，大哥长年不在家，二哥在县上读书，她总觉得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现在突然明白，就是少了个顶梁柱似的当家人，而现在嫂子的行为正像是一个当家人。

  　　“上来吧！”郭湘见顾果儿有点心动，趁热打铁蹲下身子，“你来打伞，抱紧了，我力气大肯定不会把你摔着！”

  　　顾果儿犹豫了一下，接过伞爬上郭湘的背，她长得很高，大概有一米七左右，这在乡下很少见，有些男人都没她高。

  　　她的肩膀很结实，揽着自己的手臂也很有力，顾果儿突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也许有个嫂子也不错。

  　　走过那段烂泥路，顾果儿说什么也不要郭湘背了，挣扎着从她背上滑了下来，郭湘紧紧牵着她的手，看她抿着嘴鼓着腮帮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

  　　前世她在家最小，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现在有一个妹妹感觉也挺不错的。

  　　不过想到自己与顾振南的婚姻又有点头疼，没有感情的婚姻很难维持吧？

  　　虽然这个年代的人很少离婚，可是真正幸福的又有几个？还不是打打闹闹凑合过一辈子。

  　　可是郭湘不想凑合。

  　　吃的可以凑合，穿的可以凑合，唯独婚姻不能凑合，那可是要过一辈子的，想想就觉得累。

  　　她是个不婚主义者，前世活了三十五年也没有结婚，这一世也没这个想法。

  　　更何况如果想要个孩子，就得同房，她不敢想象没有感情怎么下得去手？她可不想只是做个生育的工具。

  第4章 傻子还认字

  　　王桂英见二人回来，连忙接过伞，一看郭湘的身子都湿了半边，而果儿一点没湿，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看郭湘的眼神更是柔和了不少。

  　　“快，我熬了姜汤，你们俩都去厨房喝一碗，免得着了凉！”王桂英忙说道。

  　　两人应了一声，一起走进厨房，郭湘拿碗从锅里舀了两碗姜汤，递给果儿一碗，自己一碗，两人就蹲在灶边喝了起来。

  　　透过碗里蒸腾的热气，顾果儿看见自家嫂子晶亮的眼睛，秀气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见自己看她，对自己展颜一笑，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转过脸不看她。

  　　郭湘失笑，别扭孩子！

  　　吃过午饭雨也停了，果儿换上雨鞋，路还是很烂，她坚持要自己走去上学。

  　　郭湘下午哪也没去，到处泥泞不堪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