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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同志！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说话注意下分寸！”严欣高声呵斥道。
开口闭口就说孙女杀人，这事儿能乱说嘛？
“什么分寸？我死了儿子还要有啥分寸？要不是看在她是我侄女的份儿上，我就叫她给我儿一命抵一命！我不管你们咋说！今天这事儿没完！”
看到周围看热闹的人多，李平坐在地上扯着嗓门喊着：“各位乡党们，你们看看啊，我媳妇儿被她们家孩子推得娃娃没了，叫他们赔钱，她们还不愿意！你们说，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呜呜呜——我的儿啊——”
吴玲玲坐在地上很配合的开始哭天哭地。
站在爸妈身边的李霞，这时发现了人群里的许佳人，立刻喊道：“答（爹），那杀人犯在那儿藏着！”
李平顺着闺女的手指方向看到了侄女，他也顾不上妻子还靠着他，一下子起身冲了过来。
这一起身，吴玲玲的重心不稳，脑门子磕在了地上。
一同站在人群里的甘丽还没反映过来，身边的小姑娘就被撕扯了进去。
甘丽看到这个男人粗鲁的抓着许佳人，联想到刚才在赵亚薇办公室许佳人问的那些话，心中生出一些迟疑。
难道说，许佳人不是帮着大人跑腿拿报告的？
而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
“各位乡党，就是这个小畜生害的我娃娃没了！六个月了啊！眼看着就要出来了！就被她推么有了！”
李平的手狠狠抓着许佳人的衣领。
像是游街一样扯着她的手腕，对周围的人哭诉：“现在我媳妇儿要住院，让她爸妈掏住院费！她们还说不愿意！你们说说，这世上还有王法，还有天理么有啊？”
医院中本就聚集着被病痛折磨的苦主，听到这番话顿时同情起李平，声讨起严欣这边来。
“这孩子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还了得啊？”
“现在看病多贵的，你们把人家娃害没了，还不赔钱么？”
“欺负老实人啊，怪不得孩子这么坏，大人也不是啥好东西！”
“看她们穿的都是毛呢料呢，应该是有单位的吧？去她们单位闹去！还不信治不了他！”
刚过完年，严欣等人身上还穿着新年的衣服。
尤其是严欣，本就是个极注意形象的人，一身毛呢西服穿的干练又精致，恰好与穿着沾满了泥巴破袄子的李平两口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无论任何时候，强者和弱者对峙，旁观者从不会关心到底谁对谁错。
我弱我有理，什么时候都有市场。
许绍远忍着怒气，走到李平面前扳住了他的胳膊：“哥，有啥事儿咱们可以商量。佳人年纪还小，你别把孩子的胳膊拽坏了。”
“她胳膊拽坏咋了？那还有我儿子死了严重呢？”
有了周围人的撑腰，李平底气十足，喊道：“这事儿有啥好商量的？我媳妇儿现在孩子没了，住院也住不了！你先把钱掏了咱们再说！”
赵大妈也劝道：“绍远，要不你和卉卉先把住院费掏了，你嫂子在走廊上也不是个事儿啊。”
“老姐姐，我还是那句话。钱我们愿意帮忙，但是帮忙和责任那是两回事。如果大舅哥借钱，我们现在就交，如果他非要说是佳人推了他妻子，让我们赔钱，那这钱我们不能掏！”
严欣态度坚决，任由周围人指指点点也绝不退让。
这让赵大妈脸色更加不好起来。
心里也生出了怨愤。
平时看着严欣一口一个“老姐姐”亲昵的叫着，怎么眼下一点面子都不讲呢？
“大舅哥，如果你觉得这事儿是佳人的问题，那就报警解决吧。”
严欣将许佳人抱在了自己怀里，说道：“如果警察说这事儿是佳人的问题，让赔多少钱我们认了！”
说罢，对着还在跟李平撕扯的儿子喊了一声：“绍远，卉卉，我们走！”
“哎——你们不能走！你们站住……”
“没王法啦！杀人犯跑了……”
挤出人群，身后传来李平两口子的哀嚎叫骂，严欣却头也不回的出了医院大门。
一直到了医院大门外，严欣才将怀中的许佳人放下来。
“佳人，你没事吧？胳膊有没有事？”严欣第一时间蹲下问道。
许佳人默默摇了摇头。
看到孩子摇头，严欣心里更加难受，小姑娘手腕都是红印子，肯定疼坏了，哪里是没事呢？
这么懂事的孩子，说她去推孕妇，严欣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卉卉，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呢？”严欣起身问自己儿媳妇。
这件事还得看李卉的态度，毕竟医院里的人是她的亲哥哥。
若说真的见死不救，那恐怕也不是李卉这种人能做出来的。
李卉早就六神无主了，她低头看了眼女儿，有些埋怨的说道：“要不让这孩子去给我嫂子下跪认错去！毕竟是她犯了大错！钱的事儿到时候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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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欣失望的摇摇头，语重心长说道：“卉卉，你太糊涂了！佳人是你的女儿，别人可以不信她，但是你这个当妈不能不相信她！”
“可是，我嫂子孩子真的没了啊……”
李卉不是不想信女儿。
只是，哥哥说话虽然难听，可这件事儿真的关系到一条人命！
“妈，这件事不关我的事儿。”
许佳人把手里的报告拿了出来。
不等李卉伸手，报告被严欣拿了过去。
大致看了一眼，严欣就气的差点骂人：“这也太过分了吧？卉卉，你哥和你嫂子是早就有预谋的吧？污蔑一个稚童，亏他们做的出来！”
“会不会嫂子他们不知道？”李卉看到报告上写着：‘推测约一周前胎儿死亡’的一行小字，有些吃惊又觉得也许是哥哥和嫂子并不知道，孩子早就出问题了。
虎毒不食子，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严欣可不这么觉得，她经历了历史上最黑暗的那段日子，从南丰市的教授一夜之间被游街批。斗，最后去了农村挑粪种田……
她见识过人可以多恶。
“如果你嫂子没有生过孩子，我可能会相信他们的话。但是……作为一个生育过四个孩子的女人，腹中孩子有没有问题……你觉得她会不知道么？”
严欣看到报告之后，连最后一点怜悯也消失了，冷声说道：“卉卉，佳人我先带回去了。那是你的哥哥，你帮不帮我无权干涉，但是佳人受了委屈，这件事儿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妈——”
“绍远，把我昨天给你的那五百块钱给卉卉留下。”
许绍远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五百块钱。
这钱是母亲给他，让他给岳母房子添置洗衣机的钱。
“原本我想着你母亲辛苦，打算给她买台洗衣机，现在这钱交给你，你自己决定怎么花吧。”
严欣说完看了看儿子，又命令道：“绍远，你抱着佳人，咱们走。”
“奶奶——我不用抱的。”
“奶奶说需要就是需要！”
严欣对着许佳人使了个眼色，许佳人立刻会意没再说话。
许绍远看着妻子也是心疼，小声说道：“卉卉，我先送妈和佳人回去，晚点我过来看你。”
“绍远……我……”
“你记着，这件事儿佳人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你怎么处理我不说，但是如果你哥他们再找佳人的茬，那我可不答应。”
“嗯——我知道了。”
李卉捏着手中的报告，听着丈夫的话，她觉得自己真是愧对女儿。
她看了眼在丈夫怀中的女儿，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
不论怎么说，嫂子到底是失去了孩子，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看到李卉没有再说话，严欣催促着儿子抱着孙女离开了医院。
……
李卉捏着报告和那五百块钱进了医院。
迎面碰上了急匆匆出来的赵大妈和侄女李霞。
“妈？你这是去哪啊？”
“我回家去拿钱！顺便给你嫂子做点饭啊！难不成让病人饿着肚皮？”
赵大妈压着一肚子的火气，朝着女儿身后瞧了眼，问道：“丫蛋呢？”
“她……我婆婆和绍远带回去了。”
李卉看了眼手上的报告，说道：“妈，这件事其实不是佳人的错……这……”
“都什么时候了？！”不等李卉说完，赵大妈厉声打断了女儿的话，斥责道：“丫蛋就是让你们宠坏了！以为认识了时先生，有了你婆婆护着，她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妈，这事儿真的不关佳人……”
“行了！你别以为你婆婆惯着佳人那是对她好！最后惯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吃亏的还是丫蛋自己！”
医院人来人往，赵大妈也不想再说什么，说道：“你哥和你嫂子去了四楼401病房，我求着小甘先帮忙住下了。现在我去取钱，你……你先去看看你嫂子，她伤心坏了！你好好给人家认个错！”
“嗯——”李卉点头应下。
虽然知道了嫂子流产跟女儿没什么关系，可到底是没了孩子，她怎么都要去安慰下的。
赵大妈领着李霞回家去拿住院的东西准备饭菜去了。
李卉则是去了四楼。
上楼的时候碰上了甘丽，李卉又感谢了一番。
四楼的病房是单间，刚过完年根本没有几个病人。
楼道很安静，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