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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那间屋子是我爸给我收拾的，床也是我自己去挑的样式打出来的，你这样给别人睡，合适吗？”
屋子里那张床，是许佳人亲自画图设计的床头。
她自己都没有睡两天呢！
这话说的赵大妈不高兴了，训斥道：“丫蛋！那是你舅妈！什么别人啊？她现在怀着小宝宝，你让给她睡几天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那是我的床啊！我不想让她睡！”许佳人生气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懂事呢？你舅妈睡几天能把你的床睡坏了么？人家生了孩子就走了，那床不还是你的吗？”
赵大妈觉得孙女有点不可理喻。
一张床而已，以前在筒子楼她们睡的是木板搭的床，也没见她事儿这么多。
现在就是让她挪个地方，暂时跟她睡一段时间，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她那屋子的床也是新做的啊。
都是新床，又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
许佳人攥着拳头使劲压着火气。
这是姥姥！
她不能顶嘴！不能惹她生气！
不能！
看孙女低着头也不说话，赵大妈拿了一把筷子递过去：“准备吃饭了，别杵着了！”
……
刚出厨房，许佳人就听到讥笑的声音。
“你咋那么哈（坏）呢？给俺奶告状？”
李霞吸了吸鼻涕，用带着方言口音的调调，小声骂道：“别脚（觉）着你跟着俺奶这个家就是你滴。俺告诉你，这是俺家的，跟你啥关系都么有滴！”
“霞霞，你包（别）胡说。人家丫蛋比你懂事儿。”舅妈开口批评了句大女儿，又笑着说道：“丫蛋啊，舅妈就住几天，你不用害怕啊。”
“你从哪里瞧出来我害怕了？”
许佳人站在原地，冷着小脸问道。
她可不是害怕，而是彻彻底底的讨厌。
如果舅舅一家人生活习惯正常，她也不会这么反感。
可是，每次去厕所的时候，看到便池里存着不明物体，那一幕简直让她反胃。
一次两次就算了，问题是她去几次厕所，就会看到几次。
许佳人真的接受不了。
“霞霞，你去厨房帮你奶端饭去。”
“妈，俺不去！”
“赶紧去！你要是不听话，俺就让你爹把招弟她们接来，你回家里去！”
李平这次出来就带了大女儿，剩下还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在村里面。
听到这话，李霞赶紧转头进了厨房。
“丫蛋，你过来扶俺一把呗。”吴玲玲扶着腰说道。
许佳人挑起眉梢，轻哼一声：“舅妈，你该不会打算演一出我推你摔倒的戏吧？”
“啊？！什么？”吴玲玲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没什么。舅妈有什么话就在那儿说吧。”许佳人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原地坐下说道。
吴玲玲没想到侄女竟然不听她的话过来，有些生气说道：“丫蛋，大人说话小孩子就要听。你看俺家霞霞多听话。俺让你过来，你就要过来呢。你不过来就是坏孩子！要挨揍！”
“揍？！舅妈要揍孩子就揍自家的去。我是姓许的，不是姓李的噢。”
“你——那你也是从姓李的肚皮里出来的吧？你过来！再不过来信不信俺真的抽你？”
“我就奇怪了，舅妈要说啥不能说？非要我过去干嘛？”
她是耳聋了吗？还需要靠那么近说？
吴玲玲一看这孩子软硬不吃，干脆自己挺着肚子走过来。
在她站起的一瞬间，许佳人似乎看到有一团暗红色的卫生纸掉在了地上。
那该不会是……
不等许佳人脑袋去深想，只见走过来的吴玲玲眼中划过一抹狠毒，随后在她面前直挺挺坐在了地上。
随后一嗓门尖锐的喊声从她的口中发出：“哎呦——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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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玲玲被紧急送到了中心医院。
赵大妈和李平以及严欣一家全部赶到了医院。
李平蹲在急诊手术室外的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不停地在抽泣着。
看起来似乎是早就知道了结果，伤心欲绝。
赵大妈两眼死死盯着对面长椅上面色平静的孙女。
心痛又愤怒。
真是把孙女惯坏了，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闯了这么大的祸。
“谁是吴玲玲的家属？”
等待了近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
“俺——俺是她男人！”
“患者手术挺成功的，不过孩子保不住了。”
“啥？！孩子没了？我的儿啊——”
李平一下子坐在地上开始大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赵大妈也是一脸死灰。
跟着一起来的李霞一听，抹着眼泪指着许佳人骂道：“就是你！你害的俺弟没了！你个杀人犯！”
严欣立刻将孙女抱在怀里，维护说道：“小姑娘，杀人犯可不是这么用的！你要是一定要这么说佳人，那咱们就去派出所找警察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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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的眼神看许佳人充满了恨意。
急诊室的医生见惯了世间百态，对这些争执充耳不闻。
拿着登记的信息，核对之后问道：“你们这上面登记的信息，患者已经生了4个孩子了？”
李平抹着眼泪点头承认，“是，俺家三个闺女一个儿子。”
得到了家属确认，医生脸一沉，严肃批评道：“现在国家让计划生育你不知道啊？生了4个？你竟然还打算生第五个？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89年正是计划生育如火如荼的时候，到处都在倡导“只生一个好”。
谁家多生一个，那是十分严重的过错。
轻则巨额罚款，重则工作丢掉不说，甚至还要记过处分等等。
“啥计划生育啊，俺不知道啊。”
“反正这个患者的情况我要上报，你知道不知道都去准备钱交罚款吧！”
医生很鄙视李平这种公然违抗政。策的人。
“你还哭呢，我看你应该笑才对，这孩子幸亏没生下来，要不然我看你卖了田地都不够交罚款的！”
“大夫，您这是啥意思啊？我儿子没了我还要笑么？”李平愣住了。
“你家里要是有个几万块，那你就哭呗。要是没那个钱，难道还不笑啊？”
医生敲了敲病例，直接说道：“我这就上报了，你这超生了三个孩子，准备一万块钱吧。”
“啥——一万块？一万？！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李平瘫坐在了地上。
医生推了推眼镜，没理会地上的男人，转身进了手术室。
很快，吴玲玲从手术室出来，护士拿着一摞缴费单给了李平。
“赶紧去办住院手续！交了费我们才能给药！”
李平浑浑噩噩的拿着缴费单去了缴费处。
儿子离开，赵大妈忍不住开口，“丫蛋！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这是一条人命！”
“姥姥，我再说一遍，不关我的事。”许佳人的小脸平静又倔强。
虽然从吴玲玲捂着肚子坐地上嚎叫开始，一直到她进了医院，许佳人始终在说“不关她事”，可赵大妈根本不相信。
“你真是……我看你是被惯的不知道黑白轻重了！今天，我非好好教教你不可！”赵大妈一边说着，抬起手一巴掌就拍在了许佳人的脸上。
脸上一阵【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痛，耳朵也在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让许佳人想要哭，可看着愤怒到了极点的姥姥，她又瞬间平静下来。
严欣没想到赵大妈会动手，赶紧将孙女抱在了怀里，气的说道：“老姐姐，你怎么能动手呢？！你难道没听到佳人说不是她的事么？”
“亲家母！你现在还护着她？我那儿媳妇好好的，就是她出去说了两句话就出事了，难不成我儿媳妇会拿自己肚皮开玩笑么？！”
赵大妈痛心疾首，泪流满面说道：“我一直以为丫蛋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没想到……她为了赶走舅舅舅妈，竟然会推人家一个大肚婆！真是……”
“你这孩子，太不知轻重了！”
在吴玲玲倒地之前，恰好许佳人对她们一家的久住表达了不满。
所以赵大妈理所当然的认为，推倒吴玲玲是许佳人为了赶走人家故意做的事。
于情于理的推测，却让许佳人也伤心无比。
一直沉默的李卉开口说道：“妈，刚才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哥他们一家子超生了那么多，原本这个孩子就不该要的。现在没了也是个好事儿。”
在单位一直工作的李卉，可是知道计划生育抓的多紧。
她们单位有个女的怀了个二胎，一直穿宽松衣服藏着掖着，好不容易藏到六个多月了，上厕所的时候被一起工作的同事发现了肚皮，于是被举报到了计划生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