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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瓷白的地砖，孟初语有些沮丧。
之前，她还天真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发动所有被劫持的人一起反抗。然而这帮匪徒显然不是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劫匪，他们相当“专业”，几乎每个人都配备有【创建和谐家园】，其中还有两挺轻机枪。
在这样的绝对武力值压迫下，谈反抗简直是异想天开。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突然，外面传来扩音器放大的声音，“放弃无畏的抵抗，立刻停止你们的挟持行为！赶快放开人质！赶快放开人质！”
紧接着，警笛呜呜声从远处逐渐逼近，听起来很密集，不绝于耳。
从这速度看来，这些警车是早就准备好的，想来商场附近早就有埋伏好的便衣警察，想趁着这些匪徒放松的时候一举抓获，没想到这些匪徒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于是干脆就地劫持人质，想要借此突破重围。
“大哥，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这时，一个瘦小的男子扛着枪从楼上跑下来，朝为首的高大男人说道：“外面到处都是警察，其中还有一队特警！”
“特警？看来后续会悄然渗入商场内部，商场太大了，而我们的人手明显不够防守……”另一道声音听起来十分担忧，“大哥，我们怎么办？”
孟初语抱着头，听着这些话，心头“砰砰”直跳。
从这些匪徒的对话看来，他们显然“作战经验”十分丰富，连警方下一步行动都猜到了，绝路上的匪徒很可能会做出过激的事情。
毕竟，在警方早有准备的重重包围之下，这帮人没有任何胜算，除了他们手头有人质这点……
“外面的人听着！”为首的匪徒拿起喇叭，冲外面喊。
他身边的小弟随手抓起一个小男孩抱在胸前，【创建和谐家园】抵在他太阳穴，故意给门外不远处的警察看。
“乐乐！”孩子的父亲站起来，又被枪指着蹲了下去。
“夜枭！你要干什么？！”警方换了个人，声音听起来极为愤怒焦急，“放下枪，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争取宽大处理！”
“卢队长，别来无恙啊！”夜枭，也就是领头的匪徒桀桀一笑，“废话不多数，如果你们不想这些人死，就赶紧撤退！不然，我们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被挟持的小孩子哭嚎了没两声，被一枪杆拍了脑袋，当即吓得噤了声，只得小声呜咽着：“爸爸，呜呜，爸爸我好害怕，我不想死。”
声音哀怜至极，让人听着心中不忍。
“我跟你们拼了！”这时，孩子父亲猛地站起来，两眼通红，速度敏捷得像只豹子，从身后勒住了那个劫持孩子的匪徒。
孩子父亲不知哪来的力气，把那匪徒往死里勒，那名匪徒松开手，奋力挣扎着，大概是觉得他狼狈的样子很有趣，其他匪徒笑嘻嘻看着，并没有插手。
他脸憋得通红喘不过气来，气急败环地冲其他人喊道：“别他妈……看热闹了！快帮老子！”
夜枭轻蔑地看了这边一眼，举起了枪。
“砰——”
这是孟初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到枪声，震耳欲聋。
她不敢抬眼去看，只听到一声肉体倒地的闷响，一道艳红的血迹蜿蜒进视野里，刺得她双目发痛。
“爸爸！爸爸！”
“乐乐，别怕……别怕，有爸爸在……”声音虚弱至极，倏忽间，如游丝般消失。
“呜哇！爸爸！”小男孩的哭声瞬间响彻整个大厅，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你怎么了？爸爸，你不要死！我害怕！”
空气中散发出臊气，原来好几个人被吓得小便失禁，这又引起了匪徒们新一轮笑声。
除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十分恐惧和压抑。
亲耳听到枪声，亲眼看到有人死在眼前，大家才算是更清楚地明白，死亡是那样的沉重。
听着匪徒们或不屑或快意的笑，才深刻的意识到，眼前这帮嗜血之徒，是真的一点对生命的敬畏都没有。
听着季蕊喉间压抑的哽咽，孟初语红着眼眶，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有了这么多人质在手，夜枭似乎胸有成竹，气焰嚣张至极，要求警方必须在三十分钟内准备好两辆越野车和五百万现金，并且撤开所有警力，否则每过一分钟便杀一个人。
警方本还想继续与之周旋，明面上答应了去准备现金，暗地里却命特警偷偷从高层潜入，没想到这帮人警觉异常，但凡察觉到半点可疑之处，便毫不犹豫地下手。
短短十分钟内，夜枭又随手朝人质开了几枪，造成了一死三伤。
鲜血，逐渐染红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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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声嚣张的枪响，恐怖的阴霾笼罩在人质们上方，所有人都吓得抱作一团，瑟瑟发抖，呜呜哭着。
警方亦是被这帮悍匪丧心病狂的行为激怒了，刑警队长卢志远气得简直想举枪冲进去，毙了这帮畜生。
可到底还是投鼠忌器。
除非他们有本事将十几名罪犯全都一击毙命，不然任何轻举妄动都会对剩下的人质造成生命威胁。
第45章 等一下，请不要开枪
第45章 等一下，请不要开枪
即使气血翻腾，也不能拿剩下还活着的人质冒险，毕竟，在缉拿罪犯之前，拯救每一条无辜生命是他们的最高职责。
“看来，只得放弃本市抓捕了。”卢志远叹了口气，凝眉望着前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就要到约定的时间，每个人心情都极为沉重，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夜枭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枪口指向人群，面罩下的半张脸露出诡异的微笑，一字一顿道：“时间到。”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一名白发老太太倒在了地上。
还好枪打的是她的大腿，目前并没有危及生命，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痛呼着。
孟初语心里狠狠一抽，泪花在眼里打转，拳头紧紧地捏出，掌心被指甲掐出血来。
此刻，她是如此的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甚至连站出来阻止的勇气都没有。
“我看看，一分钟又快到了……”
夜枭再次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人群中来回巡视，仿佛一只怨毒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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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枭陶醉地闭上眼，仿佛听见了人世间最美的音乐，他轻声呢喃道：“下一个会是谁呢？会不会还这么好运？真是令人期待啊……”
疯子！这个疯子！
他不止是以人质威胁警方，他是以主宰别人的生命为乐！
孟初语定定地盯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中无限的怒火燃烧着，竟然要战胜过了恐惧。
夜枭闭着眼，正要将食指缓缓扣下——
“请等一下！”
一道稚嫩清甜的声音响起，在一片哀号中显得格外突兀。
夜枭停下动作，睁开眼，有些意外地望向那些人质，恰好对上了少女明净而坚定的眼神。
“等一下，请不要开枪。”孟初语深吸一口气，狠狠掐了一把吓软的大腿，才总算有点力气站起来，用尽全部勇气和夜枭对视着。
“初语！快蹲下！”察觉到她竟在做这么可怕的事，季蕊吓得脸都白了，生怕孟初语成了夜枭的活靶子。
孟初语袖子里的手抖得厉害，站起来直面夜枭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确实没有预计的勇敢。
即使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可她这一世过得这么幸福，她终于修复了跟爸爸的感情，又怎么可以在这时候死去？
但是，她总得做点什么，来阻止，或者说至少是推迟这场惨无人道的杀戮。
“请您不要再开枪了，毕竟……如果没了人质，您要靠什么逃脱警方的重重包围呢？”
季蕊扯了扯孟初语的袖子，几乎以乞求的目光看着她，摇了摇头：“初语，不要……”
夜枭看向孟初语，见到她的脸时，微微一怔。
没想到现场竟然有人敢跟自己对话，而且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这令夜枭来了兴趣。
“有点儿道理，不过我觉得……”他颇有兴致地跟她探讨了起来，“人质需要一两个就好，死几个没什么大不了，你说呢？”
他语气并不凶恶，甚至称得上温和。
但孟初语并没有因此松口气。所有默默望着她的人质也都屏住了呼吸，感觉心吊到嗓子眼了。
因为，说话时，他把枪口对准了孟初语。
“您说得对，人质需要一两个就够了。”孟初语狠狠咬了口嘴唇，迫使自己说下去，“可是，您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只会激起警方和民众的愤怒。您知道，人一旦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或许就会做出过激行为，到时候，您和您的兄弟们可能会有麻烦。”
“哦？”夜枭示意她说下去。
“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也为了您的安全，”她尝到了自己嘴里浓浓的血腥味，咬牙继续说：“请您，释放多余的人质，我……我愿意留下来，直到您安全离开。”
“小女人，”夜枭这样叫她，沉声问道：“你不怕吗？”
孟初语一怔，她怕吗？不怕吗？
她张了张嘴：“我……”
“叮铃铃……”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会是谁呢？
是爸爸吗？还是小草，或者席江城？孟初语不禁猜想着。
几人的面孔在她脑海里不断交替闪现着，心里酸涩得厉害，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此生最后一通电话。
孟初语总算明白了，她并不是害怕死亡，反正已经死过了一次。
可她是那么地珍惜如今的生活，太多不舍，太多眷恋。
她之前一直努力维持镇静，但眼下，一通电话显然让她情绪逐渐失守。
夜枭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眼神的变化，或许是想看她的反应会不会更有趣，他扬了扬下巴，施舍般地说道：“接。”
于是，孟初语慌忙地掏出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初语，别怕。”席江城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沉稳中透着一丝异样，“记住，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听着他的声音，孟初语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没去想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处境的，只觉得，能在这时候听见他的声音，真好。
挂掉电话，孟初语再一次迎上了夜枭的目光。
她没有过分掩饰眼里的不安。
因为她知道，夜枭这一类人，你不能不怕他，也不能太怕他。只有恰到好处的一点害怕，恰到好处的一点勇敢，才不至于过早激起他的杀欲。
“我怕，”她深吸一口气，“但是，怕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