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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首相还在举棋不定,保守党领袖卡普却是有些按捺不住。道:“扬内尔,我们已经不能再继续观望下去了。现在德奥同盟虽然没有完全消灭俄军在波兰战场的力量,但他们获得胜利却已经是毋庸置疑的定局;而在俄军主力仍旧做着困兽之斗的当前,则这正好是我们加入到战争中去、以求在战后获得更多利益的最好时机!如果我们在大局完全鼎定的情况下再行参战的话,王国对于这场战争而言的贡献和重要性也会随之而急剧降低;到那时,我们不仅无法在特兰西瓦尼亚的归属问题上同奥匈帝国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从俄国身上获得的土地和财富也将随之而大幅缩水。因此,只有现在立即加入战争,并向北部的俄国国境发起猛攻,才是在战后获得最多利益的最佳决定。”
布勒蒂亚努眼中闪过一丝明冽的光芒。罗马尼亚不仅与俄国有隙,与奥匈之间同样存在着民族和领土的争端;在战争刚刚爆发之际,布加勒斯特便狮子大开口的将特兰西瓦尼亚的领土归属作为罗马尼亚的参战条件。而随着德国在战场上的接连胜利,奥匈对罗马尼亚加入同盟的渴切程度已大不如前;如果己方再拖延下去的话,莫说是这片本就是在奥匈掌控之下的膏腴之地,就连今后夺取的俄国领土,罗马尼亚也将在谈判中难有对它们提出要求的底气。
“德国人已经向世界展示了他们的力量,协约国在东欧、巴黎、地中海、甚至北海等战区的局势都是危如累卵,我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已经无须再行等待。”斐迪南王储轻声开口,表达了自己和众人相同的立场。“当前,俄军的几乎全部主力都被派到了乌克兰和波兰前线与德奥两军交战,留守在黑海附近的守军前所未有的空虚;我们完全可以趁势长驱直入,将俄国人的南欧腹地搅得天翻地覆。”
布勒蒂亚努深深吸气,心中那激烈角逐的取舍终于有了答案。他站起身来,向面前年迈的国王卡罗尔一世行了一礼,道:“陛下,我这就去联系我们驻柏林和维也纳的大使,让他们尽快和同盟国谈妥有关参战的各项条款。同时明天我会在国民议会上致词,让议员们就战争问题进行全面表态。您的意志必将得到实现。”
第482章 波兰胜局
1913年8月26日,就在人们还在为英国海军所遭受的空前惨败而震惊议论之时,欧洲战场上再度爆出惊世之闻。毗邻黑海的罗马尼亚突然向圣彼得堡发出了措辞强硬的声明,称南比萨拉比亚地区的罗马尼亚族人正遭受着残酷的压迫和奴役,要求俄国立即允许罗马尼亚军队进驻此地,以保护当地族人的合法利益。
对于罗马尼亚的这一举动,各国政府用【创建和谐家园】想都能明白布加勒斯特城中那帮投机者们的算盘了。随着英国大舰队的惨败和德军在东线战场的节节胜利,这帮达契亚人感觉到时机成熟,已经磨刀霍霍、迫不及待的想要搭乘上德奥同盟的战车,以求获得平日里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利益。
由于知道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俄国对罗马尼亚的要求根本不予理睬,直接向与罗马尼亚边境接壤的驻军下达了一级战备的命令。12个小时之后,不见回复的卡罗尔一世国王随即宣读了对俄国的战争动员令,而英法两国也援引协约当中的条款,向罗马尼亚宣战。不过,英法的宣战也仅仅只能起到象征性的支援作用了。因为他们既无法将军队直接派到东欧巴尔干半岛去打击罗马尼亚的后方,也无法给予面临新敌的俄国以实质性的援助。
原先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被封锁之后,俄国还可以通过罗马尼亚和塞尔维亚这两个巴尔干国家的中转与地中海相连,从英法那里得到一些聊胜于无的物品。而现在,连成一体的德国、奥匈和罗马尼亚,已经将整个欧洲都从中拦腰截断;再加上土耳其舰队在黑海的优势,俄国在欧洲方向已然没有任何的呼吸空间可言。
8月27日,德皇威廉二世再度发表全国广播演说,对罗马尼亚的战争抉择表示了高度赞扬。对于威廉而言,罗马尼亚参战的最大作用,实际上并不在于同盟国阵营又多了70万左右的杂牌炮灰,而是在于他的国家将从这个欧洲粮仓获得足够五百万人消耗的小麦、玉米,以及大量的牲畜、蔬菜和肉类的粮食供给。除此之外,罗马尼亚丰富的石油产量,也将能让德国这台轰鸣呼啸的战争机器得到极大的润滑。抛开航空、化工、电气、机械等工业领域对石油的巨大依赖和需求不谈,光是在海军领域,重油便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由于其热值比起最优秀的无烟煤还要高出近50%,因此无论是在重量、功率、体积、还是燃料消耗率上,同等吨位下的燃油动力系统,都比燃煤动力有着质的飞跃!
而就在罗马尼亚加入战争并准备发起攻势的这段时间内,俄军与德奥联军所进行的新一轮战役,也在双方军队的激烈厮杀中变得逐渐明了了起来。
自从8月23日马舍佐夫失陷以来,尼古拉大公所指挥的俄军就又陷入了被动不利的局面:德军的一只蟹钳已经伸到了华沙的后方,兜住了俄军大半的逃跑去路;而其北翼军队也在向东南稳步推进,即将与南翼的主力部队封闭合围。当前,俄军部署在华沙附近的兵力却有两个多集团军,总人数超过了50万;如果德国人将这个包围圈彻底封闭,这将成为一个坎宁会战再现的超级坦能堡之役!
得到前方传来德国第8集团军也在长驱直入的准确战报之后,尼古拉大公终于明白了德国人的意图。令他心中震怒惊骇的是,对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在总兵力仅有自己四成的情况下还打得这般奔放,要从他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吃掉俄军的一多半主力!面对兴-鲁再度故技重施的合围包抄,怒火填膺的尼古拉大公决定给予这帮视自己军队如无物的狂妄家伙以迎头痛击。
实际上,大公的这一决断也并非全然是意气之举。如果俄军在德军的猛攻之下只是一味的退避防守,那么他们在防线松散、漏洞百出的阵地战中几乎不可能抵挡得住对方的攻击。如果不想再次成为瓮中之鳖,俄军必须从即将被包围的华沙城中快速撤出,而这是大公和圣彼得堡所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自从普奥俄瓜分波兰以来,最大得益者俄国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经营了一百多年的时间;而华沙作为其中最核心的前线枢纽,早已承载了无数斯拉夫人向西欧辐射扩张的夙愿。更何况,如果俄军再度选择快速撤退的话,那么各部在慌乱下的秩序也难以保证;一旦军队未战先乱,则必将造成灾难性的局面!
伴随着大公命令的下达,驻扎在华沙的俄军主力开始喧嚣出动,向着北方德国第8集团军的右翼猛攻而去。与此同时,部署在波兰东部的主力集群也向西狂飙突进,直击北方德军的左翼。在对前方部队所传回的战场情报进行分析之后,大公已经认识到德军北翼第8集团军的实力,要远弱于拥有海量独立骑兵部队、且与奥匈第1集团军合体的南方集群。根据他的计划,俄军将先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对德军的北方蟹钳进行合围并将其击垮,而后再返身折转,以对付从南面掩杀而来的德国第9集团军和奥匈第1集团军的威胁。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颇为激进且冒险的策略。因为在此前的罗兹战役中,俄军就曾有过以一个多集团军的兵力猛攻德国一个军的阵地而不克,最终让拥有3个精锐军团的新第2集团军在德国人的包围圈内全部被歼的经历。然而当前的大公只能殊死一搏,不战放弃华沙和在华沙坐以待毙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列。而与上一次不同的是,俄军此番是对孤军深入的德国军队实施两面夹击,其直接交战区域的正面的兵力将是德国人的五倍有余;如果连在这种优势下都还打不开局面的话,这场对德战争也就不用再继续打下去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作战目的,装作是一副俄军在即将被围的情况下仓惶逃窜的情形,大公下令驻扎在华沙的俄军先向东面机动,而后在夜晚再全速北进。先前的失败已经让尼古拉大公有感本方情报可能被泄,其通喻各军的命令都由有线电话甚至传令兵不辞辛劳的传达。与此同时,大公还下令在南方防守的部队发起了一次规模浩大的反冲锋,做出拼死不让德军蟹钳夹拢的姿态,以将德军的注意力尽可能的吸引到这方面来。
8月25日夜,俄军突然在一阵难得的猛烈炮火准备后发起了大规模的反击。尼古拉大公的动作成功欺骗到了已经过分依赖于截获的无线电报的德军指挥层,谁也没有料到战力孱弱的俄军竟会突然反戈一击。黑夜的掩护使得德军引以为傲的大炮机枪都被大幅削弱,而没有步枪的俄军士兵也在一片眼不见为净当中胆气倍增,抄着工兵铲和刺刀片紧紧跟随在袍泽后方冲杀而去。
担任德国突击主力的弗朗索瓦第1军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军,而这支部队不得不在白天推进之后又进行残酷的夜间战役;一颗颗照明弹被不断射向天空,光华所及,在茫茫原野上奔涌而来的几乎全部都是土黄色的牲口集群。不过让弗朗索瓦感到庆幸的是,当前的俄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战斗素质确是比之前坦能堡战役中的那支集团军要差了不少;德军退而不乱,在友军间的配合下用自己的武器给予了俄国军队以迎头痛击。
26日整整一天,弗朗索瓦的军团继续面对八方与俄军连续鏖战,根据侦察机的情报显示,第一军已经陷入超过5个俄国军团的重围。当日夜间,当机立断的弗朗索瓦指挥全军向西发起反冲锋,以求逃出这个突如其来的包围圈;在激战8小时之后,其当面的西伯利亚第6师被德军冲垮,得以逃脱的不足1500人。然而此时,俄军之间的配合不力的情况开始再度体现;面对西伯利亚师声嘶力竭的求援,其余俄军各军师将领出于对德军的恐惧,竟是没有采取任何行之有效的策略,以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姿势,坐观弗朗索瓦逃出了几乎是必死之局的包围圈。德国第一军带上了他们全部的俘虏,且没有损失一门大炮,堪称奇迹。
就在同时,德国司令部也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当中恢复过来。鲁登道夫决定将计就计,让弗朗索瓦军团成为引诱俄军主力汇集进攻的一块红布,其余各部则在战场上进行大范围机动,再度对这批聚集的俄军实现合围。从某种程度而言,俄军主力的从华沙调出,等于是帮了德军的大忙;因为德军不必再专门花费大力气去强攻华沙,在巷战中与俄军进行互堆人命的血拼。德军骑兵穿插机动,绕路奔袭;步兵则层层推进,将对方赶往预定的地区。预感不妙的尼古拉大公下令从华沙撤出的主力部队全军向东撤退,但时间上已然是来不及了。
第483章 皇帝统帅
残阳西照,晚霞如血,宏伟高耸的冬宫沐浴在灿烂的落日余晖里,窗花剔透,玉壁如银,反射着白金青蓝的壮丽光漪。
当中一间流金嵌银、极尽华贵的宽敞房间里,华服加身的沙皇尼古拉二世正在一张柔软弹韧的沙发上默默【创建和谐家园】,低首沉吟。随着岁月的流逝,当年俊逸英挺、称羡欧洲的年轻帝君也早已步入中年;那唇上的一大把褐色胡须,更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些许来自于岁月的沧桑气息。
“……8月29日和30日两天,我军继续撤退。德国人的骑兵不断穿插突进,配合他们在后方跟进的步兵,一次又一次的对我军的各师、旅形成了包围。帝国的第4、第5集团军从华沙出击已有四天,期间一直都处在急行军和激烈战斗的状态,官兵的体力损耗极巨;而总司令部所下达的全军撤退的指令,则更是让他们失去了抵抗的意念,在一片混乱的逃亡道路中大量成为了德国人的俘虏。由是不到一天时间,曾经在华沙以南同德国人浴血奋战的第4集团军就损失了超过半数的兵力,并在随后的战斗中被德国人几乎彻底分割围歼……”
一张高悬墙壁的巨幅东欧地图前,腰如水桶的俄国陆军大臣苏克霍利姆诺夫正为尼古拉汇报着当前的陆地战局;那双绿豆一般的小眼不时瞟向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帝主,唯恐自己禀报的败讯会触碰到这位皇帝敏感的神经。为了洗脱自己在战前因极度轻视装备生产所导致的当前败局的罪责,苏克霍利姆诺夫或暗示、或推诿,运用春秋笔法将屎盆子全部扣在了陆军司令尼古拉大公的头上,涉及到自己的责任时则竭力淡化,一笔带过。在苏克霍利姆诺夫的描述下,尼古拉大公的无能指挥是造成前线战役接连惨败的罪魁祸首,而他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兢兢业业、为前线竭力提供兵员和物资的股肱官员。
“说说吧,我们在这场波兰战役当中,一共损失了多少兵员和土地?”尼古拉二世抬起头来,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对陆军大臣说道。
苏克霍利姆诺夫吞了一口口水,嗓子发干的说道:“陛下,我们的第4和第10两个集团军,已经在战役结束后不复存在了。而其余几个集团军也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失,官兵死伤都极为惨烈。由于详细的统计数字还没有得出,我军的死伤人数保守估计在15万人以上,另有不少于25万人被俘。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我军撤出华沙之后,在撤退过程中被德军骑兵不断包抄围堵所造成的损失。德军的死伤则只有不足5万人。而本来我们曾抓获了他们为数不少的俘虏,但由于整支军队的灾难性撤退,这些人都因为俘虏他们的军队被击败而重获自由了。”
“波兰呢,华沙呢?”尼古拉再度开口问道。
“我军溃败之后,便再没有力量去保卫华沙城了。德国人已于29日将其占领,德皇随即便在次日后访问了这座城市。当前,我军已经全面收缩到波兰东部的边缘地区,距离白俄罗斯只有一线之距。”苏克霍利姆诺夫拿起指挥棒,在地图上画了一条让尼古拉二世为之瞳孔收缩的蜿蜒战线,“当前,我们能用于打击德奥的整个波兰突出部都已经彻底消失,德国东普鲁士和奥匈的加利西亚连成了完整的一片。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我们又有30个师将在未来的一个月中陆续抵达前线,后方6个集团军的组建也将在11月之前完成动员。”
尼古拉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然满是愤怒痛恨之情。在东普鲁士的坦能堡和马祖里湖区,俄军接连损失了45万的军队;罗兹战役中,他们又有近30万人死伤和被俘。再算上这场战役的惨痛损失、以及先前在加利西亚地区与奥匈主力之间的鏖战搏杀,俄军的损失竟已超过130万人之众!虽然尼古拉对自己帝国那近乎无穷无尽的人力资源深信不疑,但在这仅仅100天的战争中就损失了如此多的军队,仍是让他感到愤怒屈辱,痛苦交集。现在连罗马尼亚这个三流国家也来反对他了,而这正是俄军在东线战场上的节节失利所引发的一连串的恶性效应!
“陛下,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与德国人议和,就此退出这场战争,不要再为民主国家的利益而流尽我俄罗斯帝国的血了。”
苏克霍利姆诺夫看着面色痛苦愤恨的沙皇,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进行一场国家级战争,需要海量的武器装备和各种作战物资;然而现在的我们,却是在这一方面上出现了相当程度的亏空缺陷。随着罗马尼亚的宣战,我们通往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彻底隔绝,唯一所能得到英法物资输入的,只有北方的阿尔汉克斯港口、以及远在8000公里外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我们的输入比战前下降了98%,从西伯利亚铁路运来的一点物资根本不够前线战场的海量消耗;现在阿尔汉克斯也将在半个月后进入封冻时节,帝国的输入更加变得举步维艰。”
见尼古拉并无反应,苏克霍利姆诺夫鼓足勇气,又道:“法国人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天知道巴黎什么时候会在德军的轮番狂攻下失陷;英国海军更是遭受了空前的惨败,他们在北海、大西洋和地中海上的颓势几乎不可逆转。德国人即将重现他们在1871年所收获的荣誉。帝国和柏林之间并没有核心利益冲突,完全可以在双方还没有彻底打出仇恨来的当前选择停手,不去当英法这两个注定会失败的国家的陪葬物。通过之前的战斗,我们早已经尽到了身为盟友的责任,现在他们大势已去,帝国另谋打算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了。”
“现在要求停战?然后再以当前的军事分界线为新的领土边界,向德国人拱手让出整个波兰;并自此彻底退出巴尔干半岛,舰队永远被封锁在黑海之内?”
尼古拉淡淡开口,其话语中所蕴含着的冷冽之意却是让苏克霍利姆诺夫的后背瞬间寒毛直乍。见陆军大臣噤若寒蝉,尼古拉不由得冷冷哼了一声。过不多时,他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似痛苦、似庆幸、又似悲哀,道:“八年之前,帝国和日本之间所签署的合约没有割让一寸国土,没有赔歀一个卢布,然而这一情形在今天却是不可能再有了。当年的英国人和法国人都需要我们来牵制德国,所以才竭力向日本施压,令其不能在谈判桌上索要太多的利益。而在今天,我们又能有什么条件来与德国人和谈?”
听到沙皇的话语,苏克霍利姆诺夫心中发苦;作为任职六年有余的陆军大臣,他非常清楚俄国的军火工业在自己先前的执掌下究竟虚弱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而经过这三个多月的战争之后,他更加明白这些东西对于前线战争而言究竟起到怎样至关重要的作用。骑兵和马刀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战争早已是大炮和机枪决定胜负的时代,而俄军最为缺乏的正是这些东西。虽然苏克霍利姆诺夫此刻已经有心亡羊补牢,意图通过结束战争来重整俄国的军工体系;然而看到尼古拉那坚定决绝的神色,他又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多说一言?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却被德国人接连击败;不仅损失了大量兵员和武器,更丢掉了整个波兰超过20万平方公里的领地,俄国巨人的声威在他的指挥下声败名裂。”尼古拉二世轻声开口,话语中却满是不容违拗的命令之情,“因此,他已经不再适合担任俄罗斯帝国的战时总司令,北高加索将是他最适合去指挥的地方。”
苏克霍利姆诺夫心中微微一凛。虽然他和尼古拉大公有着很深的过节,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大公是当前俄国军队中难得的拥有不俗军事素养和指挥才能的核心将领。而当前听尼古拉二世的意思,竟是准备免去尼古拉大公的总司令职务,改派到鸟不拉屎的北高加索山地去和土耳其人作战!看着尼古拉那张已经写满了“我意已决”的脸,苏克霍利姆诺夫开口问道:“不知陛下准备让何人来接替大公的职务?骑兵上将阿列克谢·勃鲁西洛夫颇具才华,或许能胜任总司令一职。”
尼古拉摇了摇头,道:“这些军官们已经被德国人给吓破了胆,让他们指挥军队,只会在德国人的进攻面前一退再退。这一次,我要亲自前往前线担任帝国军队的战时总司令,统领大军击败德国人,重新夺回失去的华沙等地。我离开之后,朝中大小事务均由皇后决断。有圣师格里高利·拉斯普京的辅佐,朕的帝国同样会运转地井然有序!”
苏克霍利姆诺夫瞳孔收缩,心中已经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第484章 新一轮部署
9月2日,尼古拉大公被解除了俄军总司令的职务,并被派到北高加索指挥和土耳其人的战斗。由于俄军在战场上远甚于历史的巨大失利,使得这位颇富才华的将领在仅仅担任了四个月的最高统帅之后就黯然去职了。然而俄国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各交战国都大吃一惊:接替尼古拉大公担任总司令一职的,并非是任何一位现役的高级将领,而竟然是沙皇尼古拉二世本人!
在欧洲的历史中,君王直接担任战时最高司令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而有的君主甚至还是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都能排的上号的英明统帅。无论是以一己之力独斗法奥俄三国长达七年之久的普王腓特烈大帝,还是几乎横扫了整个欧洲的法皇拿破仑,都展现出了比他们的手下将领还要杰出的军事才华。然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当今的沙皇都完全不是他们那样的天纵之才。
他没有在军校中受过系统的教育,之前的日俄战争也只是呆在距离前线超过9000公里的皇村之中等候消息;而唯一一次涉足战争的军事决定,便是让波罗的海舰队发起3万公里的超长远征,并将一票根本不适合远洋作战的老舰都给硬塞进了远征舰队当中,以求为俄罗斯帝国夺回荣誉。而这么做的结果也已经是尘埃落定了。俄国舰队在对马海战中狂送人头,不仅造就了日本海军那无与伦比的空前大胜,更彻底掏空了俄国在波罗的海的力量,以至于当前的波罗的海舰队,被德国的几艘老前无畏就压制得连芬兰湾的门都出不了!
盖因此故,当兴-鲁得知自己的正面对手变成了沙皇本人的时候,心中那原本还对俄国军队留有的最后一丝忌惮之意,也随之彻底消失殆尽。现在唯一让他们感到忧虑的,便是己方兵员的补给。经过之前的连续几场大战,德军同样蒙受了相当程度的伤亡,当前各军的减员几乎都达到了满编时的四分之一;这主要是由于奥匈军队战斗力有限,使得最为关键性的硬仗都不得不靠德军顶在最前的原因。对于这一情形,兴-鲁已经无力再去责怪队友,他们只能向后方发出求援电报,期盼统帅部能将更多的兵力调往东线战场以应对时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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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盘垒砌,地图高悬;位于法国梅济埃尔的前线司令部里,总参谋长小毛奇正看着副手施泰因中将递来的电报愁眉不展。由于性格使然,尽管当前德军在东西北三条战场上都取得了令国民为之无比振奋的辉煌胜利,但在最终停战合约的签订之前,这位“可悲的恺撒”始终会因为眼前的困难而忧虑沉吟。由于马恩河之役中清英的救险,使得德军如历史上一般的雪崩式退却并没有出现,而小毛奇也因此保住了自己的总参谋长之位,继续执掌这架令人望而生畏的战争机器。
当前,德军主力仍在一如既往的狂攻巴黎;各集团军所部轮流参战,重炮和炸弹的怒爆声更是一刻也没有停歇。自从公海舰队在北海大胜英国本土舰队之后,德军陆军统帅部对于一鼓作气拿下巴黎的渴望更加强烈:除了不想被他们所一向看不起的“平民海军”给比下去之外,意图通过在短时间内的连番决定性胜利来打击协约国军民的作战意志,也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原因。因为如果德国在陆地和海洋上都能同时取得决定性胜利的话,协约国军民的战斗意志将极有可能就此崩溃。如此一来,德国便能快速结束这场战争,直接问鼎欧洲的绝对霸权。而兴-鲁那一封封发来的求援电报,却是要将德军那攥在一起的五指给分散而开,将对抗俄军提升到了与击败法国几乎相同的高度上来。
“毛奇阁下,陛下对于这封电报是什么意思?”见小毛奇又进入了烦闷忧虑的负面状态,副手施泰因中将不由得轻声开口问道。
“陛下和首相出于政治角度的考虑,都倾向于将一支不弱的军队派到东线以为支援。我们在这座巴黎城下受阻的消息,全靠东线同期的那几场对俄国军队的辉煌胜利给掩盖了下去;而在媒体吹嘘过头了的大肆宣传之下,目前整个德国都闪耀着东普鲁士和波兰连续四场战役的荣誉之光。如果统帅部再扣着军队不放,就等于是与所有的德国民众为敌。除此之外,罗马尼亚刚刚加入我们一方作战,陛下和首相也迫切希望能再给予俄国人以重挫,以稳定住这个小跟班的战斗情绪和战场情形。根据我们的观察员所发回的报告,罗马尼亚军队的战斗力比奥地利人还要差上一截,仅仅比意大利人强出一线;为了保障这个对帝国而言至关重要的粮仓和油库的安全,帝国必须还要抽调两个师左右的兵力去支援他们的作战。”小毛奇有些无奈地道。
“罗马尼亚加入我们之后,我们在东线部署的兵力不仅不能得到减少,反倒还要派出更多的军队去保护他们?”施泰因闻言瞪大了眼睛。
小毛奇苦涩一笑,道:“虽然这个逻辑很令人费解,可是遗憾的是,当前我们的每一个盟友都莫不如是。我们和维也纳结盟,可结果帝国原本只负责防守东普鲁士的第8集团军,却要为他们在加利西亚战役中的失败而驰援买单,至今都仍旧无法将东线彻底放开。土耳其人虽然没有向我们要求直接派兵保护,但他们的陆军却是从三十年前起就由我德意志的军官们在统率训练;而在当前,我们也同样需要经常向他们提供弹药和军火的支援。意大利陆军更是毫无战斗力可言,如果法国人能在和我们的战斗中腾出手来,只需15个师就能直接从阿尔卑斯山麓杀到罗马!罗马尼亚军队虽然比意大利人要好一些,但他们所面对的却是有着丰富人力资源的俄国,因此我们必须充分考虑这个粮仓的安全。”施泰因默然不言。
经过一番对战场局势的仔细研讨之后,小毛奇最终决定满足兴-鲁的部分要求。他将一批国内尚未进行团级整编的后备役人员用火车运往东普鲁士,以填补第8、9两个集团军、以及独立骑兵部队在之前战斗中所蒙受的减员空白。
尽管小毛奇对于东线战场并不是特别上心,但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兴-鲁这两名临危受命的将领,迄今已在东线创造了一系列令人叹为观止的辉煌胜利。德军在四场大型会战中总计歼灭俄军近110万人,其中光俘虏便有超过50万之众,而自身的伤亡却只有对方损失的零头;纵然面对的敌手是俄国人,如此战绩也足够让媒体报刊所大加赞颂彪炳了!
由于东线部队的损失低于预期,小毛奇便有心削减援助东线的兵力;然而在兴-鲁的强烈坚持下,他还是忍痛配足了让对方满意的数量。三个由后备役人员所新组建的军团被聚集起来,成立了德国第11集团军,由此前在坦能堡战役中两度抗命、却奠定了德军完胜之局的弗朗索瓦担任司令。其英明果决、和对战场有着极其精准的把控能力的属性,都使得弗朗索瓦完全能够胜任这支13万人的军团。不过对于统帅部的这一任命,鲁登道夫却是颇感头痛。因为弗朗索瓦狂野不羁的性格,使得他的军队极有可能不遵司令部的调遣而擅自行动;而这将意味着鲁登道夫必须在每场战役中都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约束住这匹公牛的行为。
“12个步兵军,4个骑兵师又42个独立骑兵旅,再加上一些地方卫戍部队,我已经给了东线超过60万人的部队。再加上奥匈和罗马尼亚军队的从旁协助,东线已经足够能保证对俄国军队的胜势。”小毛奇心中默算着自家兵力的部署配比,心中已经有了最终的答案。根据他和奥匈陆军司令赫岑道夫之间的联系往来,已经得知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对奥匈的态度,也随着公海舰队击败英国皇家海军而出现了空前程度的转变;而赫岑道夫则正在用先前从意大利边境,和现在从塞尔维亚、保加利亚边境线上抽出的部队组建一个新的第6集团军,不多日便可投放到对俄战场。虽然奥匈军队战斗力堪忧,但毕竟装备和数量都摆在那;面对同样战力不高的俄军,肉鸡奥匈还是能凭借着为数不少的数量、和尖喙硬爪的武器优势,对俄国这只战斗鸡造成威胁的!
想到俄奥之间这两只属于鸡之间互啄,小毛奇又有些忧虑的将目光投向了地图上的西欧部分。在那里,用粗体勾勒出的巴黎字样,于一片代表了德国集团军的黑色小旗面前仍旧屹立不倒,灼灼刺眼。和俄军不同,法国人的顽强却远远超出了战前的想象;而那位原本准备只是去镀个金。获得巴黎征服者头衔的皇储殿下,现在的情况又怎么样了呢?
第485章 巴黎战况
同日,西线,巴黎城。
烈火冲天,残垣遍地,昔日欧洲大陆上最繁华闪耀的艺术之都,如今在战火硝烟的摧残下已是容貌尽毁,一片狼藉。鸟瞰看去,入目所及的全是一片崩塌毁坏的建筑,和破碎翻卷的道路。德法两军官兵的尸体遍布每一片交战区域,模糊血肉、黄澄弹壳、和损坏扔弃的各种杂物,融合成了一幅血腥杀戮的惨烈场景。
7月20日,德军在前所未有的炮火支援下突破了巴黎外围的筑垒阵地,然而迎接他们的却并不是通向凯旋门、卢浮宫和埃菲尔铁塔的地毯彩旗,而是法国军队的抵抗弹雨。在直面德军兵锋的时候,数十年在“胸怀理想,利剑在握”氛围浸染下的法国人选择了抗争,并不惜让这座凝聚了几十代人智慧与心血的巴黎城与德国人玉石俱焚。而在德军总参谋部的规划中,攻占巴黎早已是他们大量消耗法军有生力量、逼迫其与自己和谈的唯一途径;再加上德国基层官兵对攻占夙敌首都的强烈渴盼,使得这场城市巷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对于德军而言,在城市中的巷战无疑是他们此前所鲜有涉及的全新课题。虽然在他们战前所制定的施里芬计划中,就有攻占巴黎的这一设定,但那却是阵容庞大的右翼集群扫过缺乏兵力防守的和平城市,和当前这种在街巷中惨烈火拼的情况完全就是两回事情。经过一天的战斗下来,德国人便有些忧虑的发现,自从开战以来,战斗的过程和结果都第一次脱离于他们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高耸林立的楼宇建筑密集分布,将交战空间分隔在单一的街道里,周围全是七八米高以上的楼群。在这种作战环境下,德军引以为傲的重炮的射界受到严重限制,部署在后方的炮兵火力根本难以对激战正酣的前线进行支援。虽然较某科幻作者“还原历史”的游戏稍微有利的是,德军完全可以用炮火直接摧毁这些建筑群,但作为全世界仅次于伦敦的第二大城市,巴黎城中足有超过五十万幢各式楼阁,这显然超出了德军火炮力所能逮的范围。要知道,即便是口径为150毫米的重型榴弹,想要单发摧毁一幢二层以上的房屋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在具体的推进过程中,德军也遭受到了远胜于从前的阻碍。在传统的阵地攻坚战中,进攻方所要承受的火力,几乎都来自于对方阵地的这条一维的线;而在当前的巷战里,德军士兵却陡然遭到了三维立体的全方位打击。那些在空中随风摇荡的清冷窗扉里,不知那一扇窗户中,就藏着一支黑洞洞的步枪枪口,宛若沼泽中潜伏的剧毒虫豸,随时准备向敢于踏入禁区的猎物发出致命一击。
在很多情况下,德军士兵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射来的偷袭枪弹,空被挨打却找不到罪魁祸首。而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发现了对方的所在地,缺乏炮火直接支援的他们,也很难在法国人缩回墙角盲区的情况下,对其给予相应的惩罚。想要夺占那幢楼房,在行动的过程中又会遭到另一幢楼房中所射来的冷枪。法国人在一些房门后方设置了由引线触发的炸药,德军在吃过苦头之后不得不极度小心的处理逐屋逐室的争夺;而即便是在被包围了的情况下,法军官兵在一些情况下甚至还能全身而退。加利埃尼已经将整个巴黎的下水道打通,并将地图都发到了前线部队的手里;只要房屋附近有铁皮井盖,法军都能实现快速的转进撤离。
那些曾经在广袤原野上大展神威的坦克装甲车辆,此刻到了巷战中,也被特殊地形给束缚住拳脚了。另一个位面中直到二战时期才出现的莫洛托夫鸡尾酒,此刻便在遭受巨大压力的法国人的手中给制造出来;虽然法国人还没有RPG这种单兵反坦克神器,但燃烧瓶对于机械稳定性不佳的初代坦克而言却已是足够,大量德军坦克因发动机过热而起火烧毁,以至于德军指挥官不得不放弃在一些地段上使用这种兵器。于是法国人又开始了他们宛若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的黑枪,将德军士兵打得伤亡浩大,劳而无功,进攻势头。
一个半月的战斗下来,德军只占领了巴黎城市不到三成的东部区域,而他们却付出了近十万人减员的惨重伤亡。法军以8万余人伤亡、近万人被俘的代价,第一次在人员损失上,对官兵素质、武器性能、火力配置上全面优于自己的德军取得了领先。被德国人【创建和谐家园】蹂躏了三个多月的霞飞终于松了一口气,并通过南逃到波尔多的政府电台,底气十足的向全世界宣布了德军在巴黎城中进攻受阻的消息。负责卫戍巴黎城防的加利埃尼也高调宣称,随着英国远征军源源不断地开到法国大陆,他就能把原本部署在法国北部的军队调回巴黎核心,并择机将德国侵略者一举驱赶出巴黎,吹响法兰西全面反击的历史性声音。
“殿下,我们不能够再像这样继续打下去了。【创建和谐家园】的法国人利用建筑做掩护,让帝国的将士空有摔飞一头公牛的力量却无从施展,而他们却能像最低级的一类毒蛇那样施以偷袭!”巴黎东部郊区的战地指挥部里,现年67岁的第三集团军司令豪森正大声抱怨道,“我已经组织起了各连排中的枪法优秀的士兵,让他们密切注视那些窗户中所可能出现的法国佬,可效果依旧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显著。法国人开始在墙壁上撬出砖块作为射击孔,我们的人几乎无法教训到这些家伙。还有那些像老鼠一样在下水道里窜来窜去的法国人,他们的行径简直不配为军人!我的军队损失惨重,有些连队中甚至只剩下了不到二十名士兵。”
咫尺开外,华服绶带的清英正静【创建和谐家园】在靠墙的座椅上;经过军队服役洗礼的他,已经完全褪去了深居宫阙所带来的文弱稚嫩,凝练出了属于普鲁士皇族嫡系血脉的坚毅与果决。听到豪森的话语,他将双手微微一摊,用那仍旧充满磁性的清朗声音对面前之人说道:“将军,我手中并没有多余的军队可以援助到您。此前,4个新军被编成了新的第十集团军,由艾希霍恩将军出任司令;而这一次,3个后备军又都被派往了东线,我的第五集团军也没有得到任何的补充支援。”
被清英这么直接戳破来意,曾经参与过普法战争的德国宿将略微有些尴尬。他把自己的椅子往清英面前一扯,道:“殿下,我这次到您这里来,也不完全是为了寻求支援。第五集团军也派兵参与了对巴黎的攻坚战,殿下对此刻巴黎城中的形势也是再清楚不过。我们必须对当前这一全新的战术形势作出对应之策。目前,全世界都在密切关注着这场巴黎之役,如果我们久攻不克、被法国人这么无休止的拖延下去的话,势必会在国际上产生对我德意志不利的影响。而即便是我们执行最初定下的策略,让各支军队都轮番参战,这从本质上来讲也与现在没有任何的区别。难道我们只有用大炮将整座巴黎城全部摧毁这一条途径可选?”
清英略带惊讶的瞄了豪森一眼,对面前之人又有了一个新的定位。他定了定神,随即开口道:“在当前的战术体系下,我们的确是对法国人依托城市的固守难有作为。我的军队曾经尝试过从下水道中寻求突破,但法国人似乎对此早有所防备,他们在一些关键地段上的爆破让我军的努力收效甚微。”看到豪森那张逐渐流露出凝重之色的脸,清英微微一顿,而后缓缓说道:“不过,事情却并非是全然没有应对的转机。”
豪森惊讶地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希冀、期待与犹疑的神情,道:“殿下,您难道有什么好的策略么?”
“还有几天时间,巴黎的凉爽天气就要到来了吧?”清英没有直接回答豪森的疑问,反倒是询问了一个似乎与当前战事毫不相关的问题。豪森闻言一愣,随即点头说道:“巴黎平原上最炙热的时间即将过去,我们将迎来一段较为凉爽的时间。不过殿下,这个和我们与法国人之间的战争又有什么联系?”
“初秋的巴黎,通常都会出现强烈的东北风;这是因为毗邻欧洲大陆的北海的水文变化,所引起的季节性气候现象。”清英缓缓开口,话语中丝毫却没有豪森所想象的那般欣悦,“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释放出一种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气体的话,那么当这些毒气随风飘到法军阵地之上,等待法国人的就将是魔鬼的啃噬。威廉皇家化学研究所的哈伯博士已经数次向政府提议,要将毒气应用于战场,现在,就该是使用它们的时候了。”
第486章 毒气战的揭幕
阳光明媚,白云纷涌,湛蓝色的天穹如同被洗过一般,澄净得令人迷醉。然而在其下方的巴黎城中,却满是一片饱受战争侵袭的狼藉疮痍之景:坍塌的楼房和碎裂的水泥石块密集遍布,视线中几乎望不到完好的建筑。大量德法两军官兵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在战场中央斜躺横陈,引来大量来自城区和郊外流浪的野狗前来分食撕扯;尽管枪击爆炸声始终不停,但这些家伙们却没有半分的退缩。
清英手持望远镜,站在一座高耸的塔楼上朝西面静静眺望。号称艺术之都的巴黎,果然不负世界第二大城市的宏伟与壮丽,其即便是在遭受战火侵袭已满三月的当前,仍旧是残存有大量的建筑栉比林立。德军向其倾泻了无数的炸弹和炮火,仍是没有毁掉这座城市和法国军队的抵抗决心。法兰西民族在20世纪初的顽强斗狠,和其在1940年的迅速屈膝有着天壤一般的区别:历史上,总人口只有3960万的法国,在蒙受了近170万人死亡和426.6万人伤残的巨大损失后仍旧没有向德国说出半个和字;这完全就是已经打到了全民癫狂的状态,才会向对手做出的玉石俱焚的亡命之举!
当前,法军在边境战役、马恩河战役、奔向大海和巴黎防守战中的总损失人数尚不满100万,距离其力竭不支还有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要想尽快解决西线战争,除了尽可能的消耗法军的兵员力量之外,通过击败英国舰队这种颠覆性的消息来打击瓦解他们的抵抗信心,也是一个重要的途径之一。在这种情况下,清英便再顾不得人道考虑,决意要放出潘多拉魔盒中的魔鬼了!
“殿下,好戏就要开场了。”一个略含兴奋和期待的声音在清英耳畔响起。清英转过头来,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倏然进入眼帘。他身材中等,穿着一件略显邋遢的深灰色双排扣大衣,乍看之下与那些小镇街头的不得志大叔没什么区别;然而其举手投足间的凝厚气韵、可以反光的明亮秃顶、以及那双在圆形眼镜后方炯炯有神的眼睛,却都无不彰显出了他作为科学狂人的独特神采。
他便是弗里茨·哈伯,1868年出生在德国布雷斯劳的一个犹太商人家庭,少时勤奋聪颖,对化学工业有着非同常人的热情。在19岁那年,哈伯便被德国皇家工业大学破格授予博士学位,并在此后的时间里一直处于当代化学领域的浪口潮头。历史上在一战爆发后,已经担任威廉皇帝电化学研究所所长一职的哈伯开始研制氯气、芥子气等毒气,并竭力主张将其运用到战争中去以赢得胜利。
在他的建议下,德军与1915年4月爆发的伊普雷战役中首先使用了毒气,并由此打开了一个装有恶魔的潘多拉魔盒,在大战中造成近百万人因此而死亡或伤残。而某位荣获一级铁十字勋章的波西米亚下士,也曾被毒气短暂的熏瞎了双眼;如果当时的毒气浓度再强一些的话,整个世界的历史都会随之而改写。
由于首倡毒气和德国战败之故,哈伯的名誉在那些由伦敦精英所编篡宣扬的历史中几乎被一踩到底;以至于人们一提到这个名字,就会将其和使用毒气的恶魔联系在一起。实际上,哈伯曾在1918年荣获诺贝尔化学奖,而瑞典皇家科学院之所以会在大战仍在进行之时决定授予他如此荣誉,是因为他在此之前曾创造了一个恩泽世界的贡献——哈伯法合成氨。
进入19世纪以来,随着世界人口的增长,人们因粮食问题而对氮肥的需求直线上升;而当时农业上所使用的氮肥全部来自于有机物的副产品,产量一直十分有限。当时一些有远见的化学家,都指出为了使子孙后代免于饥饿,必须要实现大气固氮。哈伯便从事了这一几乎是世界级难题的研究挑战。1909年,经过无数次理论计算和实验的“哈柏法”,终于能以氮氢合成的方式源源不断地对氨实现稳定的产出,并在随后的数年完成了从实验室到工业的量产。
合成氨的意义是极其巨大的。它让人类摆脱了天然氮肥的限制,等同于得到了上帝从空气中创造面包的无上恩典。一颗小小的原子弹,改变了整个二战的进程;一方澄净无色的合成氨,推动了世界农业的发展。它就是推动农业发展的核武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自从有了合成氨,肥料能用双倍掺;肥料用了合成氨,小麦亩产一千三,农民脸上笑颜欢,德国的粮食产量有望在今后翻一番。
而除了农业领域之外,合成氨对于德国军火工业的推动,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使得军工厂能通过这种被从空气中捕捉下来的氮元素,源源不断的制造出各种威力巨大的炸药,德国的军工厂再也不用向智利进口天然硝酸盐。如果没有合成氨所实现的工业固氮,德国这架被封锁了物资进口来源的战争机器,在运转半年之后,便会因为造不出各种枪炮弹的发射药和炸药而自行崩溃!
为了表彰哈伯在固氮领域的研究,所对世界农业发展和德国国家安全所做出的不可替代的巨大贡献,哈伯在战后被德皇冠以冯字姓氏,封为威廉伯爵,享受与德国皇室同等的待遇。每年的庆功节前,德皇都会来哈伯工作的卡尔斯鲁厄研究所亲临拜访,以感谢哈伯所发明的合成氨。当然这些都是后事,此时暂且不提。
一周之前,清英有感于德军将在巴黎城下所蒙受的巨大伤亡,遂向总参谋部提议,用一种“全新的武器”来打破当前的僵局,从而尽快夺取巴黎全城。而在此时,哈伯也向德国政府上书,建议军队使用他为祖国潜心打造的一批化学武器来对付敌人,以尽快结束这场每天都会造成大量德国人死亡的战争。前线指挥官的需要和后方科学家的热枕顿时一拍即合。在清英的安排下,这批货物被迅速运抵了巴黎前线;德军士兵在接受简单的培训之后,便投入到了这种武器的使用中。
“这些圆滚滚的大家伙,就是我和我的团队所努力的结果了。”
顺着哈伯所指的方向看去,清英见到一个体积莫约在100公升的大型圆筒形钢制压力容器,已经在推车的装载下,被稳稳放在距离这幢房屋前方数百米外的街道口。几名德军士兵正在紧张的进行着管道连通作业,其头上戴着的护目镜和臃肿面具,让清英不由得想起了后世某款经典游戏当中的【创建和谐家园】造型。过不多时,一根柔韧的特制管线,就被德军士兵从压力容器的开口阀门处,舒展延放到了接近战场前沿的位置;而负责安放管线的士兵,对手中的这个家伙竟也是畏如蛇蝎,在完成固定之后,便一刻也不停的返回了那个钢制容器的边缘。
“弗里茨博士,这次你们一共准备了多少气体?”清英望远镜转动,看着那一组组在街头巷口小心操作着压力瓶罐的德军士兵,不禁开口问道。
哈伯略微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在研究所中连夜赶制并四处筹集了180吨氯气,现在全部都拿到这巴黎前线上来了。由于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工业生产,我的团队只能用实验器材来生产气体,其产能实在过于有限。而在杀伤效果上,这些氯气也并非是理想的毒性气体:人需要吸入相当剂量的氯气才会引起中毒,中毒效果也并不强烈。从毒性分析来看,二氯二乙硫醚,呃,也就是芥子气,拥有颇为理想的杀伤效果;老迈尔先生在1886年就完成了纯净芥子气的人工合成,我们现在完全可以在化工厂内对其进行大量生产。”
清英微微点了点头。他放下眼前的望远镜,抬头看向天空;碧空中白云飞扬,尽皆朝着西方飘舞而去。感受着身上衣袂的向前翻动,清英为之深深呼吸:昨天根据气象部门的预报,巴黎今天一整天都会有不弱于4级的东风,他于是将这些瓶瓶罐罐准备停当,于凌晨夜间便运抵了预先制定好的发射阵位。当前,巴黎城中的风向正如之前的预期,这恰好适合这种严重依赖风向和强度的压缩瓶释放方式;部署在第一线进行巷战的德军部队都已经在夜间悄悄撤回,现在就是这些毒气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嘭!”当清英手中怀表指到8点45分时,一发信号弹从德军后方袅袅升空。头戴防毒面具的德军士兵奋力扭动压力阀,瓶子中登时传来了摄人心魄的哧哧声响。过不多时,一片黄绿色的烟幕便突兀地在断壁残垣的城市街道中飘然而起,升到十米高的空中;而后在风力的推送下,朝着法军所控制的地区悠然飘去。
第487章 僵局的突破
“排长,那片黄绿色的烟雾是什么东西?”
一幢墙壁半塌、残垣遍地的建筑内,上等兵埃内斯从破碎的窗户后方露出半个脑袋,满是不解之情的对旁边的中尉军官问道。在他旁边,十几名红裤子也是满脸询问的神色,在埃内斯问出心中疑惑之后,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长官。
法军中尉加斯东眉头紧皱,一双灰蓝色的双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东面的城区。浓重的黄绿色烟雾滚滚翻涌,冲天飘舞起十几米高,在晨风的吹拂下,距离自己所在的方位已然越来越近。他有些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头皮,却是怎么也猜不透德国人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从今天凌晨开始,对面的德军阵地就出现了异常。他们的枪声密度比起之前有了明显的减弱,以至于他所在部队的正面压力陡轻,每个小伙子都因此获得了一段宝贵的额外打盹时间。而在太阳升起之后,那些代表着恶魔的空中堡垒飞艇也没有按时光顾巴黎;德军部署在城外的重炮压制同样是稀疏无力,这让之前整天都挨惯了对方重炮炸弹蹂躏的加斯东中尉感到万分诧异。直觉告诉他,德国人在这些反常举动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然而对方究竟在谋划着什么,加斯东又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对当前这片见所未见的黄绿色气体完全不知所以!
看着那片烟雾的浓稠与严密,加斯东脑中灵光一闪,沉声道:“这很有可能是德国人放出的烟雾弹。他们想用这些东西来阻碍我们的瞄准视线,而后自己跟在烟雾后方接近我们,就此穿越战场上的中央危险区。大家务必要打起绝对的精神,严密防备德国人可能的突袭,并随时做好近战的准备!”旁边的法军士兵顿时眼前一亮,点头应和;他们娴熟的跑到各自的战位中,而后掰开犄角旮旯中的砖块,将森冷的步枪从中伸出。对于防守性的巷战,法军士兵心中信心十足,他们已经挖掘出了无数理想的黑枪阵位;这些地方既拥有良好的视野和射界,又可以通过砖块封堵的方式来作为完美的防守和隐蔽。
怀表滴答,微风吹拂。手持步枪的法军士兵隐藏在林立建筑的各个角落里,通过射击口和墙壁上的一些其他的孔洞,来紧张注视着前方的异动。渐渐地,加斯东中尉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劲,因为如果德军士兵是隐藏在这些烟雾后方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也该有脚步声和试探性压制的枪声传出才是,然而当前整片战场却静的可怕,只有那片黄绿色的烟雾壁墙在不断的向自己飘动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