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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大帝号上，英格诺尔将自己深黑色的双排扣上将军装理得笔挺，周围的参谋军官们也都情不自禁的开始检查起自己的仪表，意图以一个最完美的姿态迎接巅峰时刻的来临。如此磅礴浩荡的完整战列，估计今后再难以出现第二次了。各种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旗帜开始在每一艘主力战舰的桅杆上升起，数不尽的祝福憧憬旗语竞相交叠。来自维也纳的随军记者凯兰嘉，被破例允许在德弗林格尔号的后舰桥上架起了照相机，光芒闪动间，德国公海舰队长达19公里的战列线便被永久的定格了下来。
凯撒、凯瑟琳、阿尔伯特国王、路易特波尔德、腓特烈大帝、普法尔茨、萨尔，这7艘公海舰队中最精锐的皇帝（德语中的凯撒意为帝君）级超无畏舰，此刻正紧跟在侦查舰队的6艘战列巡洋舰身后，领衔在主力舰队最前。标准排水量20350吨的钢铁雄躯上，8门长硕威严的350毫米L42.4重炮反射着摄人心魄的森冷光芒。在防护上，320毫米厚的大面积主装甲带、和两层总计为80毫米的水平装甲，都为其在残酷的战列线上得以生存打下了坚实的根基；当前，它们就是整个德国公海舰队中最为雪亮的利刃神兵！
在第二战列舰中队的7艘凯撒级之后，8艘在外观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战列舰随即破浪来迎；高耸的桅杆上，第一战列舰中队司令朗斯中将的令旗在海风中铮铮作响。赫尔戈兰、奥斯特弗里斯兰、图林根、奥尔登堡，拿骚、威斯特【创建和谐家园】、莱茵兰、波森，德国公海舰队主力的堂皇战列，让旁边鱼雷艇上的官兵看得心潮澎湃。这两级分别于1906和1907年开工的舰艇，其基础数据几乎完全一致：标准排水量19700吨，最高航速21节，舰上装备2座三联装和2座双联装斯柯达305毫米L42.7主炮，主装甲带和核心舱甲板的厚度分别为300毫米和75毫米。
当初为了实现批量建造和降低造价，德国海军在建造赫尔戈兰级时便直接沿用了拿骚级的设计，仅仅是在防雷纵深和内部舱室构造上做了些细微的改进。在清英的改变下，这8艘战舰早已是一改历史上的极尽坑爹，成为攻防均衡的优秀舰艇；即便是放在当前的1913年8月末，这些在单舷可以集中全部10门主炮齐射的家伙，仍旧是能在世界顶尖海军列强中担任砥柱中流的核心。
德意志、汉诺威、西里西亚、波美拉尼亚，俾斯麦、毛奇、隆恩、腓特烈卡尔，随后跟进的8艘战列舰组成了施密特中将的第三战列舰中队。4艘德意志级是德国于1903-1905年间开工的第一级全重炮无畏舰，其标准排水量17000吨，最高航速20.3节，装备5座双联装283毫米L47主炮，其中3座主炮塔以前1后2在长艏楼船体的中轴线上顺势背负，另2座主炮塔则在舯部舷侧斜跨布局。全舰火力同样可以朝同一舷射击。280毫米的舷侧主装和65毫米的水平虽然较后辈略有逊色，但面对英国那性能低下的穿甲弹，它们仍旧是有昂首挺胸的本钱。
4艘俾斯麦级于1900-1901年度以装甲巡洋舰的名义开工，初期武装是2座双联装283毫米L42主炮和2座双联装450毫米战斗鱼雷发射塔；在它们于1911年拆除鱼雷发射塔、并利用其原本预留的空间换成2座与首尾相同的双联装炮塔之后，其级别也顿时从装巡升级成了无畏舰。完成变身之后的它们保持了原有的14200吨标准排水量，火力却从4门283毫米炮一举提升到8门283毫米；加之其不弱的出膛动能和2发/分的射速，使得其完全获得了与英国初代无畏舰正面叫板的火力。而在防护上，原本就为决战而生的它们拥有一条3.5米高的250毫米主装、和总厚度为65毫米的水平装甲，核心舱防御力丝毫不逊于历史上的冯德坦恩，甚至较英国初代无畏舰还要略胜一级！由于保养得当，这些服役了七八年的舰艇，此刻仍能开上20节的设计航速。
除去这29艘世界一流的无畏舰之外，在这条几乎绵延了整个海面视野的德国纵列后方，还有12艘次型战舰在不紧不慢的跟循。阿达尔波特、路易斯、汉莎、海因里希亲王4舰于1897-1899年间开工，其决战理念、装甲防护和速度，都与之后的俾斯麦级并无二致，区别仅在于主炮数量和吨位。前3舰标准排水量13000吨，拥有6门283毫米炮；海因里希亲王号为11500吨，主炮数量为4门。进入无畏舰时代之后，它们都进行了火控系统的全面升级，目前除了海因里希亲王号因为主炮数量的先天劣势而难有作为以外，另3艘阿达尔波特级都在日常的炮术训练中表现出了令人满意的精度。
在整个德国战列线的最后，是由格莱帕中将所统御的维切尔斯巴赫、维丁、扎林根、施瓦本、梅克伦堡、黑森、恺撒·腓特烈三世、恺撒·巴巴罗萨8艘前无畏舰。其中前6艘维切尔斯巴赫级于1896-1899年开工，标准排水量13200吨，航速18节，装备3座双联装283毫米L42主炮；后2艘舰艇则是公海舰队中最老迈的元勋，吨位与前者相当，火力为6门老朽的283毫米L37型。在清英的参与下，这些舰艇不仅火力远胜于历史同期，装甲防御也完全按照无畏舰决战的标准来制定；只要损管得当，它们都将是为主力舰队分担炮弹的理想炮灰。
由于德国公海舰队的战列线实在过于漫长，位于后方的舰艇只能勉强看到总旗舰的身影，却根本无法辨别其打出的旗语；在这一情况下，4艘于1898-1900年间开工的瞪羚级防护巡洋舰，便承担起了信号中继的使命。对于这级排水量仅2800吨的20.5节慢速巡洋舰而言，这已然是能让它们发挥余热的最好舞台。
15海里开外，战列线长度拉开了近23公里长的皇家海军大舰队，也同样在以轻巡洋舰传递来自旗舰的信息。刚刚因为己方舰队的神迹景象而心情有所恢复的杰利科，很快就发现了舰队规模过大所引起的指挥效率下降的问题。此前从未进行过信号中继传输训练的英国轻巡，其效率显然无法和从一开始就找准了自己定位的德国同行相比；在旗舰发出指令之后，位于队列最末的前无畏分队竟需要十五分钟才能领会。
不过对于杰利科而言，他此次出击的最大人为障碍已经被跨过——皇家海军损失3艘战巡的代价虽然过于巨大，但却让他在一系列的机动博弈中，成功将3支本土舰队汇集在了一起，并展开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决战阵型。装备8门356毫米L45主炮的爱尔兰号，拥有10门343毫米L45主炮的6艘乔治五世级和4艘猎户座级，以及4艘配备8门343毫米主炮的巨人级，这15艘超无畏舰构成了皇家海军的打击核心。而3艘圣文森特、6艘柏勒洛丰和1艘无畏虽然只能在单舷发挥出8门305毫米的火力，但它们的实力也绝对是不容小觑。18艘前无畏舰均装备清一色的4门305毫米主炮，其中8艘爱德华七世级和2艘纳尔逊级还能分别有2门和5门234毫米二级主炮加入到对轰的行列。杰利科同样有理由期待，自己能在“特拉法尔加”号上创造出不亚于前人的功绩。
第465章 云霞极光
1913年8月23日，这是一个注定要被载入世界海军历史的巅峰之日。这个星球上最为强大的两支舰队，已经在波涛淼杳的北海上展开了规模空前的队列，正迈着坚实有力的步伐走向最终的决战战场，等待和蛰伏成为过往。装甲钢对装甲钢，线膛炮对线膛炮，近二十年来经济实力、工业基底、技术水平的较量，情报人员和指挥官无数次的刺探和谋划，成千上万水兵的操练，两个世界级帝国的命运和荣誉，一切都将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得到最终的裁决！
桅杆林立，煤雾如云。过不多时，双方的瞭望兵便都发现了远方海平面上所升起的那一片密集高耸的丛林，紧接着便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堂皇战列。远远望去，海面上仿佛出现了一堵由战舰所形成的钢铁长堤，将整座海洋都为之切断拦截。双方瞭望兵都是第一次如此完整的打量对手，而他们越是观察对方的战列线，都越是被对方所展现出的阵容给震动惊悸。
警铃嘶响，嗡鸣刺耳，无数英德两国水兵开始在各自战舰的甲板上跑动，回归到各自的本职岗位。易燃的毛毯、被服、布帛被快速收集起来，一些舰长甚至直接下令将其扔入海中，以彻底杜绝在被炮弹命中之后所可能引发的燃烧加剧。如火炉般炎热难忍的锅炉舱内，辛苦劳作的司炉终于减缓了铲煤的力度，锅炉主给水泵、风机风门和主蒸汽阀也随之调节；双方舰队的航速都在完全展开阵列之后降低了下来，准备以最高的炮火精度给予对方沉重的打击。
“英国人竟然选择了和我们相同的布阵方式。”高举望远镜的英格诺尔看着远方那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英国战列线，惊讶的话语中又带上了几分见猎心喜的感觉。此时的北海虽然风狂浪骤，但猛烈的海风却将双方数百个烟囱所冒出的煤烟给快速吹散，海上视界良好，以致于英格诺尔不用专门的测距仪，就已经能辨认出近20公里外的英国部分战舰。领衔的舰艇船体颇为修长，几可确定是与己方德弗林格尔级同属一个时期产物的狮级战巡；而紧随其后的一票战舰不是乔治五世就是猎户座，这些以相同方式装备5座双联装343毫米重炮的舰艇，被皇家海军视作能有效压制德国凯撒级的锋锐兵器。“舰队从前往后依次分配火力，各舰枪炮官务必找准各自的对手，以旗舰的炮火为进攻号令！”英格诺尔下令道。
紧张的气氛在空中酝酿，粗长炮口所散发出的是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息。相比于之前双方快速舰队的交锋，此刻的决战规模则远非之前所能比拟。双方整整90艘主力战舰的大口径主炮，都在一阵忙乱中找到了自己的对手，并根据主测距仪所给出的距离方位进行着火控的细微调节。
司令塔中渐渐变得寂静了下来，所有参谋人员都意识到接下来发生的将是一幅怎样的场景。英格诺尔神情平和，凝望着远方波澜汹涌的海面。恍惚间，腓特烈大帝和威廉一世的魂灵，正在前方激舞的浪尖上出没、在粗长的炮筒前闪耀、在浓密的云层中低语，述说着他们这一代人的价值。对于以普鲁士主导的德意志这个陆权帝国而言，这或许是他们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场面瞬间……
“敌方距离15000码，方位261！”一组数据骤然从传声筒中报了出来。英格诺尔心中微微一凛，这已然进入了当前技术条件所允许的最远交战范围。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下达开火的命令，位于右舷东方的海面上却骤然红光怒爆，强烈的光芒刺得他瞳孔忍不住一缩。而那片高达十几米的赤紫气芒则宛若天火奔泻，瞬息铺展绵延，刹那间便从战场中央，延伸到了不见尽头的北方末端！
“那一刻，我看到了只有北极圈内才会出现的极光。”一名在威斯特【创建和谐家园】号战列舰上的服役的军官，在战后满是迷醉和心有余悸的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由于大量黑色的乌云在天空聚集，以至于正午12时的北海初秋，光线昏暗得仍像冬月的清晨；然而在那一瞬间，这片天海中的光亮却陡然提升了数个级别。于是我有幸在少年时的圣彼得堡之旅后，又一次领略到了这番壮美的场景。然而很快，最不愿意听到的大口径炮弹的尖啸声却已然在耳，于是我当场反应过来，并开始向上帝祈祷我们的船不要被命中。”
“轰！”数百发大口径炮弹怒吼着一头撞入大海，德国战列线所在的海区登时如同炸开一般，波涛喷涌，冲天掀起无数根数十米高的摩云水柱。银涛滚滚，在半空中停滞了5、6秒后随即轰然塌陷，激起喷薄激荡的澎湃涛澜。一发从特拉法尔加号上打来的343毫米炮弹，鬼使神差的击中了腓特烈大帝号的舷侧装甲带，船体剧震，当空蓦地绽放开一团炽目绚丽的巨大光团。英格诺尔无暇关注座舰的损失情况，立即朝直通主控室的传声筒大声道：“全舰射击，右舷接敌！”
轰鸣震响，气浪滚滚如奔雷。长达数十米的炮口光焰如同赤龙出海一般怒喷而出，光芒闪耀，将整艘战舰的舷侧都映成了一片彤红色。继腓特烈大帝号开火之后，其余40艘德国主力舰也都向对方爆发出了自己的怒吼；虽然采用半齐射的德国舰队在首轮声势上远不如大装药全齐射的英国同行，但得益于同样庞大的数量基底，它们同样是在海面上凭空推起了一排高阔宽广的巍巍火墙！从英国舰列的视野望去，远方的德国舰队所在地同样是一片宛若云霞冲舞的令人心醉的场面；大口径炮弹轰鸣落水所激荡出的滔滔水柱，让整片海面都为之彻底沸腾。
“在决定生死的战斗来临之际，很多人都会感到彻骨的恐惧，然而那天的我们，却一点也没有担心自己会就此去见上帝。因为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根本容不得有丝毫其他的念头来影响到自己的行动。数百公斤重的炮弹必须被反复快速装填，以保证每20秒钟就能进行一轮半齐射。而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后取出棉团、聆听从中央火控室所实时传来的新一轮射击参数，调整水压机对火炮耳轴的驱动角度，随时注视炮塔顶部的发射红灯……这些眼前迫切需要得到执行的工作，都使得我们在全身心的投入中，忘却了死亡的威胁和恐怖。”一名德国炮手在事后被问及自己在海战中的表现时如是回忆道。
空中炮弹呼啸穿梭，不断撞击在深蓝色的浩淼海面上，激起一根根山岳冲天般的巨大水柱。对于一战时期的火控观瞄而言，1.5万码的交战距离显然有些过于遥远，除了个别偶然性的运气弹之外，双方数百门大口径火炮的初期合唱都没有取得明显的战果。见到这一场景，杰利科和英格诺尔都不约而同的下令舰队进行半个罗经点的偏转，以拉近两支梦（雾？）之舰队之间的距离。
随着目标在双方测距仪中的成像越来越明显，对距离的测算和着弹点分布的反馈也愈发贴近真实，炮火的精准度也出现了直线上扬的趋势。一排炮弹袭来，在“皇家方舟”号战列舰周围激起参天水柱。英国水兵骇然发现，自己的战舰已经先一步被对方战舰形成跨射；这意味着只要对方的人品不是负数级别，己方舰艇在这种大致呈正态分布的炮火打击下很快就将被命中！
“轰！”仅仅过了四十秒，皇家方舟号上的水兵便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颤动震抖；一发350毫米穿甲弹轰然飞撞在后部舰桥上，不仅两具探照灯被直接炸飞，背负于舰尾的X炮塔也被巨大的冲击气浪震坏了一座水压机，导致其中一门火炮无法进行俯仰而失去战斗力。这是紧跟在旗舰腓特烈大帝身后的阿尔伯特国王号的成果，它为之前不幸被英国人击中的姊妹舰腓特烈大帝号复仇了。之前命中敌舰的大舰队总旗舰特拉法尔加号和当前被击中的皇家方舟号，都属于常备排水量23000吨的乔治五世级。这级英国于1910年批量建造的舰艇，虽然号称拥有305毫米厚的水线装甲，但这部分装甲的高度只有惨不忍睹的1米多，绝大多数炮弹都得依仗其中部和上部的229毫米装甲来提供相当有限的防护。
继皇家方舟号被命中后不久，英国其他主力舰上也随之迸炸开一个个巨大的血色云团；火光浓烟直冲起数十米高，原本空无一人的船上医院很快就被抬入了大量的重伤员。优秀的光学测距仪，以及更加高效的射击方式，使得德国战舰又一次较英国同行先一步找到了正确的射击参数。而此时的英国主力舰为了顾及队列，不可能实施大范围的机动规避，而这也为德舰的连续命中创造了条件！
第466章 勇烈
炮火轰雷叠爆，狂涛澎湃掀卷，伴随着一阵阵宛若极光云霞的铺天光焰的亮起，这方海域都如同在被愤怒的海皇波塞冬给狠狠搅动，激起无数沸腾般的冲天水柱。巨大的钢铁艨艟在一片林立的参天水柱中径直前行，粗长主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不断有飞散迸甩的浪花狠狠冲刷在甲板上，水雾蒙蒙。狂风呼啸，硝烟滚滚，水兵们耳中所充斥的满是一刻也不停歇的震响惊雷，而那令人恐怖惊惧的磅礴声威，便宛若万千狂狮怒虎，咆哮着直接冲踏到自己的面前！
领衔整条战列线的德弗林格尔号的指挥塔里，希佩尔凝望着远方与自己并驾齐驱的英国战巡，一丝冷冽的笑意悄然在他嘴角浮现了出来。经过三个小时的机动之后，自己和贝蒂的战巡舰队竟又一次处在了针锋相对的位置上，而双方当前的角度和距离也都极其利于决战，可谓是由上帝之手所安排的宿命间的对决。通过前段时间的战斗，希佩尔心中对英国战巡的畏惧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就是他狠揍对方战舰，并完成敌前横切、抢占T字横头的最好时机！
“轰！”雷鸣震吼，红光飙卷，德弗林格尔号又打出了一轮声势惊人的射击；一发350毫米炮弹势若彗星流舞，猛然怒撞在狮号的舰艏甲板处。奔腾狂暴的爆炸气浪摧毁了三个水兵住舱和附近的医院舱，在此前的战斗中便已人满为患的船上医院，顿时成为了断肢乱舞、血肉横飞的惨烈地狱。连同医生在内的五十余名水兵被瞬间杀死，火焰和毒烟统治了其间的所有区域。崩裂的钢板发出几乎要将人耳膜撕裂的尖锐声响，甲板和内部舱室更是如同纸片搭叠，在爆炸的剧烈冲击下被扭曲成令人触目惊心的麻花形状！
听到损管部门报出的恐怖死亡数字，司令塔中的贝蒂惊怒更甚。在几个小时之前的战斗中，自己便是在对方快速精准的火力面前连续损失了3艘战巡；而现在，这帮汉斯竟又再一次抢到了战斗的先手。截止到目前，狮号累计被命中8发350毫米炮弹，一座主炮塔被毁，官兵死伤早已突破两百；照这个情况打下去，之前玛丽女王号被瞬息击沉的情形很有可能将再一次重演！
1912年8月28日，标准排水量24300吨、满载排水量27500吨的德弗林格尔号，在万千民众的一片欢呼声当中，加入了德国公海舰队的作战序列。对于这一情形，坐在伦敦高级办公室中的大佬们不以为然。因为在3个月前，皇家海军就已经得到了两艘能与之抗衡的战舰。1909年开工的狮和皇家公主二舰，常备排水量26270吨，装备8门343毫米L45主炮，最高航速更是可以达到27.5节，远胜于对方的25节。虽然狮级的主炮口径较对手的350毫米略小，但身管却比对手的L42.4要长；加之这门炮能以强装药发射【创建和谐家园】炮弹，因此实际火力并不落下风。而面对德国战舰可能更甚一筹的防护，英国海军高层同样没有在意；这除了当时执掌海军的费希尔对“速度就是装甲”理论的信奉之外，英国海军对炮弹穿深能力的认识不足，也是在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因素。
当前，与大口径火炮相关的具体技术都被各国海军列为绝密，英德这种互为假想敌的海军更是不可能获得对方的炮弹；在这种情况下，各国海军都是用自己的炮弹做穿深试验，而后根据自身主炮的穿深数据来设计战舰的防护。英国战舰的悲剧由此产生。由斯柯达在1907年首创的硬被帽穿甲弹，仅仅传授给了与奥匈签有攻守同盟的德国，其余列强均无福消受；而英国虽然在其1904年竣工的敏捷级二等战列舰上就创造性的配备了被帽穿甲弹，但其被帽的硬度却远不及奥匈的同类型货色，之后的十余年间也未能对此做出革命性的改进。
因此，当英国人用这种炮弹进行穿深测试的时候，所得到的便是一个相当低下的数据了。根据自家炮弹在靶场上的表现，英国人认为9英寸（229毫米）厚的硬化装甲，便能在正常交战距离上堪堪挡住自身主炮的常装药射击。再加上战舰交锋中都会存在一定的航向角，以及燃煤战舰所普遍都会在装甲带后方所设置的煤仓，英国人遂认为9英寸厚的硬化装甲在战斗中是完全够用的，并将其定为了狮级主装甲带的厚度。在英国人看来，狮级战巡攻守均衡强大，航速又是如此的迅捷，比起德国的德弗林格尔级那远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在1910年，他们又开工了一艘玛丽女王号同级舰。
然而，德国性能优异的穿甲弹，却让狮级那英国人自以为还算厚实的装甲防护，像薄纸一样被一撸一个洞。玛丽女王号的主装甲带便是被德国350毫米穿甲弹给无悬念洞穿，随后弹片射入发射药库引发大爆炸而沉没。贝蒂虽然不明白玛丽女王的具体死因，但对德国穿甲弹侵彻威力的远超预期却是已经有所察觉；别的不谈，险些引发狮号弹药库殉爆的舯部主炮塔爆炸，便是被一发炮弹穿透了炮塔正面229毫米的装甲所致。而这一部位的装甲厚度，却是和主装甲完全相同的！
今日之前，贝蒂还对和德国舰队决一死战抱有莫大自信，但通过之前和此刻的激烈交锋，感受到对方的精准炮火和具备强大彻甲能力的炮弹，才知对方战巡分队的实力，竟远远在自己的快速舰队之上！
就在贝蒂心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时候，脚下的舰桥又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剧烈颤抖。一发350毫米炮弹霹雳般的洞穿了狮号舯部的229毫米主装甲带，于极尽升华中绽放出自己所蕴含的巨大能量；澎湃气浪和着大量弹片，毫无悬念的劈开了狮号那仅有25毫米厚的主甲板，对下方的锅炉舱来了一个无差别的大扫荡。蒸汽激射，高温漫卷，两个锅炉舱中的12台亚罗锅炉瞬间碎裂崩坏，战舰的最大动力输出骤然损失了接近三成。
炮火轰雷，巨震隆隆。贝蒂转头望去，只见身后的茫茫海面上晚霞奔涌，火海如荼，双方八十余艘主力战舰正在进行着一场宛若火星撞地球般的神战对轰。由于场面过于宏大浩瀚，加之战斗刚开始不久，一时间还难以判断最终结局究竟鹿死谁手。然而对于最前方快速舰队的博弈交锋，贝蒂心中却已然隐隐浮现出了一个令他不敢面对、却又不得不直视的可怖念头：己方的战列巡洋舰，将极有可能重蹈此前3艘战巡爆炸沉没的覆辙悲剧，快速舰队将为之崩溃。而对方战巡也将随后进行敌前横切，对战列舰本队形成T字猛轰，大舰队也将损失惨重！
“传令，舰队左转两个罗经点，航速提至25节，准备和德国人展开最直接的近距离血战。”贝蒂的声音在一片轰鸣中响起，其平静沉厚的语气，让狮号舰长查特菲尔特一度产生了错觉，以为他面前站着的是大舰队的总司令。看着面露惊愕之色的下属，贝蒂的眼中满是坚定之色，道：“我们的火炮穿深和装甲防御都不如对手，继续在当前的位置上战斗将不会取得任何理想的战果。只有大幅拉近交战距离，实现与德国人的相互击穿，才是我们获得胜利的唯一契机。即便是今天我们将与海洋同葬，也要将面前的德国战舰全部消灭！”
“目标战舰开始左转，航速增加，初步估计在22节以上！”
德弗林格尔号的指挥塔里，希佩尔满脸肃然地看着1.3万码外加速冲来的英国战巡，灰色的眼眸里已然流露出了一丝钦佩之情。贝蒂的果敢坚勇，在之前的服役生涯中早已经被以皇家海军为假想敌的公海舰队中的每一位指挥官所知晓，然而他所具备的无畏死亡的勇气，却是在当前这关键时刻的抉择中才真正展现了出来。作为皇家海军中最优秀的战术指挥官，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当前的希佩尔，也只能是遂了对方的愿想。因为他的后方就是数量多达35艘的主力舰群，而贝蒂又是以一个标准的横切式机动在转向加速；如果他选择转向拉开与贝蒂舰队之间的距离，则势必将会把后方的主力舰群暴露在英国人的T字火力面前。对于德国侦查舰队而言，当前的身位同样是不能避让，必须与加速而来的英国舰队进行正面硬撼。
“虽然我并不愿意，但这却并不代表我不敢进行拼刺刀的肉搏！”希佩尔眼中厉芒一闪，道：“传令，当英国战舰进入9000码以内之后，各舰立即转半齐射为全齐射，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倾泻出最多的炮火！”
第467章 浴火
巍峨的巨舰，恢弘的战列；粗长的重炮，闪耀的光焰……伴随着雷鸣巨震，冲天水柱，这只属于大舰巨炮的合奏的巅峰景象，足以让每一个目睹这一画面的人为之热血沸腾，心潮激荡。
在贝蒂的加速命令下，英国战巡开始朝着德国同行急速拉近，过不数分钟，它们便已然迫近到了距离德国舰队不到9000码的距离。德国主力舰的塔式舰桥，在英国军官的望远镜中已然清晰可见。而那一门门直接指向自己的黑洞炮口，便宛若巨大甲虫上的触须一般令人发怵；一旦其喷薄出炽目闪耀的绚丽光火，便将是自己要蒙受严峻的生与死的挑战时刻！
“该死的，德国人开始全齐射了！”狮号上的一名军官看着远方红光乍爆的海面，满是震惊骇怒的大声说道。过不十秒钟，如列车飞驰的尖啸声便骤然扑面；轰鸣震响间，战舰四周陡然升起了八根参天摩云的粗壮水柱，宛若一条条白龙破海而出，咆哮飞舞。透过纷扬迸散的水雾，英国官兵可以清晰看到德国战巡所喷舞出的狂盛如山的光浪；其密集闪耀，都较之前有了成倍的提升！
“轰！”惊天巨响，赤光炸射，位于英国战巡舰列中部的“澳大利亚”号战巡被轰然击中；一发从冯德坦恩号上射来的283毫米炮弹不偏不倚，正正撞在该舰的前部舰桥处。伴随着猛然崩爆开的炽烈云光，2门102毫米炮廓副炮当即被炸得粉身碎骨，近十名英国炮手血肉横飞；而支撑上方航海室和中央射击指挥所的钢梁构架，也在猛烈的爆炸冲击下弯折断裂，两个舱室随即开始倾斜倒塌。数十名英国官兵重心顿失，在天旋地转的舱室内踉跄飞跌；几乎所有人的头颅身体都和舱壁硬物发生了剧烈相碰，凄厉的惨叫声随即响彻了舰桥的每一个角落。
雷鸣巨震，炎浪喷舞滚滚如虹。伴随着英国炮手不甘的怒吼，8发305毫米炮弹轰雷破空，朝着德国战巡猛扑而去；在一片层叠惊涛堆积掀卷之间，也同样绽爆开了一朵令他们无比振奋的火浪橘红。冯德坦恩号的二号烟囱根部光浪炸涌，舯部甲板顿时火光冲天；高达数百度的黑烟尾气从烟囱边崩裂翻卷的大洞中滚滚涌出，附近的德军水兵无不四散奔逃，而后引来损管部队对其实施减温封堵。
然而英国官兵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不到半分钟后，又是一发283毫米炮弹破空长吟，怒灌射入澳大利亚号舰首附近那没有任何防护的上部舷侧；来自内部的剧烈爆炸，让这艘常备排水量18500吨的战巡为之剧烈震抖起来。为四台锅炉提供燃烧空气的主鼓风机，在滚滚冲舞的气浪中被炸成一堆扭曲的废铁，澳大利亚的一整个锅炉舱被迫紧急停炉，输出功率也随之锐减了近六千马力。
炮火接连怒啸，光浪层叠炸吐，在双方主力战列舰尚未完全拉近距离之前，英德12艘战巡已然开始了刺刀见红的激烈搏斗。不时有炮弹接连在钢铁舰体上怒炸开来，掀起一朵朵宛若赤菊凌空怒放的绚丽花火。对于英国战巡舰队这一近乎是搏命般的激进打法，英格诺尔满脸都是震怒惊愕之色，而杰利科则是在短暂的骇异狂怒之后，理解了贝蒂这么做的缘由。德国人也将战巡排列在了主力舰队之前，这对此前40分钟内被击沉3艘战巡的贝蒂舰队形成了极大的压迫；相比于实施与此前混无二致的常规炮战，倒不如冲到近前与对方殊死一搏！
“我们也不能落下了。传令，舰队左转一个罗经点，进一步拉近与德国舰队的距离；各13.5英寸火炮搭载舰即刻装填635kg重弹，并使用强装药发射！”杰利科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狠厉神色，大声怒吼道，“重现特拉法尔加的荣耀就在今日。不全歼德国舰队，皇家海军的炮火决不停止！”
随着特拉法尔加号信号旗的升起，令人望而生畏的皇家海军舰群也开始加速转向，乔治五世、大胆、百夫长、阿贾克斯4艘最新锐的姊妹战舰领航最前。在其身后，由特拉法尔加、皇家方舟这2艘乔治五世级，以及壮丽、尼罗河这2艘柏勒洛丰级所组成的第三战列舰队紧紧跟随。雷神、君主、征服者、爱尔兰，巨人、大力神、海王星、圣帕瑞欧，圣文森特、科林伍德、前卫、无畏，柏勒洛丰、鲁莽、戈尔贡、百眼巨人，以及因蒸汽轮机严重故障而被杰利科安排在无畏舰列最末的猎户座，也都分别找到了各自的目标，在航行中不断向其猛烈开火。而18艘前无畏的火力虽然不如无畏后辈，但得益于其庞大的数量，其仍旧是德国后方战列线上必须认真正视的强劲对手。
“轰！轰！”船体和甲板接连被炮火击中，战舰巨震，火光喷摇，狮号213.4米长的庞大身躯也在剧烈的爆炸中【创建和谐家园】颤抖起来；一阵阵钢梁扭曲断裂的恐怖声音仿佛能把人的牙关磨碎，耳膜撕开。气浪爆涌，弹片横飞，附近正在和炎火进行着激烈搏斗的英国水兵当场血肉横飞，断肢、内脏、红白相间的脑浆、和被瞬息切断的头骨漫天飞洒，登时就让旁边的袍泽为之通体冰凉！
狮号的指挥塔内，贝蒂死死咬着口中的雪茄残蒂，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额头青筋鼓胀欲爆。他原本以为只要双方距离成功拉近，己方战舰的一切劣势都将随之被抹平，然而当前的交战形势，却是给了他这个一厢情愿的念头以当头一击。
当前，在采用全齐射的情况下，德国战舰竟仍然能保持在每25秒就进行一轮射击；而即便是英国炮手再怎么用尽吃奶的力气，13.5英寸和12英寸大炮的装填时间从来没有短于38秒。即便是当前英舰的命中率已经追平了对手，但在火力密度被超出50%的情况下，英国战舰的总体命中数量仍是远远逊色于对方！
除此之外，德国战巡上所装备的150毫米副炮，也在这相对较近的战斗中给英国战巡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这种烧火棍虽然无法对战巡的重要部位造成威胁，但老奸巨猾的德国人却是用装药量达到3.3kg，或4.0kg的弹底、弹头两种引信的高爆弹一顿猛射；剧烈的爆炸不仅将大量杀伤暴露在外的人员，更会对舰桥、测距仪、桅杆天线、部分管道线路等造成严重伤害。德国战巡单侧都装有5到6门150毫米副炮，而这种火炮每隔10秒钟就能发出一声怒吼，英国战巡顿时如沐弹雨，人员伤亡和核心舱外设备的损失顿时急剧增加。
而英国战巡的情况则截然不同了。从无敌到狮，它们所装备的副炮都是清一色的102毫米口径；这种火炮虽然在防鱼雷艇上有着出色的性能，但其至多不过五六千米的有效射程，却是根本无法在主力舰之间的战斗中发挥出什么作用。英国炮手将102毫米炮的仰角提到其极限的15度拼命开火，以求凭借其10610米的极限射程能有所得；然而由于口径的先天劣势所限，这些炮弹无不散布巨大、瞄准地点和实际击中部位相去数百米，真正能有幸命中德国战巡的寥若晨星。
不到十分钟的战斗下来，英国战巡就被对方的150毫米高爆弹频频光顾：不屈号的主桅测距仪被冲击波震坏，不挠号的一个发电机舱在爆炸中受损严重，其余各舰也被放了一把又一把不弱的烈火。感受着狮号也不时传来的明显震动，贝蒂心中的愤懑焦虑已臻顶点：如果对方再不在自己的炮火下吃到苦头，这一整支快速舰队，都将有全军折戟、一败涂地之虞！
“将军，我们命中了！”一声欢呼猛然在司令塔中响起。贝蒂急切举起望远镜看去，只见对方队列第二艘吕佐夫号的舷侧已是浓烟滚滚，并有橘红暗紫的光火在其中喷涌闪动。虽然这一景象远不如之前敌舰被击中时来得气势磅礴，但熟知海军的贝蒂心中已然知晓，这定然是己方炮弹穿透了德国战舰的装甲，在内部爆炸所致！过不多时，那艘德国战舰用主炮发出了愤怒的怒吼，而贝蒂却清晰地看到，那艘战舰只有舰尾主炮冲舞出了大片绚丽的火浪炎风，舰艏的两座主炮塔却是没有丝毫的动作！
“果然，在近距离上使用强装药炮弹，才是解决这帮万恶的德国战舰的最佳方法！”见到这一情形，贝蒂忍不住狠狠挥了挥拳头，心中的无尽愤懑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的宣泄。在连续被对方击沉3艘战巡之后，自己的快速舰队总算是交着一些好运了。当前皇家公主号的8门343毫米主炮仍旧完好，与之对阵的吕佐夫号却只剩下了一半火力，如果不出意外，这艘德国战舰将成为自己的第一个猎物！
第468章 运气与实力
火海如荼，毒烟漫卷，吕佐夫号位于主装甲保护之下的前部发电机舱，已然是一片狼藉的毁灭景象。零件散落，弹片遍地，舱壁甲板被扭曲折断得不成形状，烧焦的转子兀自在冒着浓烈的黑烟。舱内的近十名水兵，也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折殁殆尽，当德军损管部队手持橡皮软管赶到现场的时候，甚至能踩到地面粘稠的血肉！
虽然大部分英国穿甲弹都会出现因引信不稳定而早炸的情况，但引信正常的炮弹也并不在少数，历史上的德国战巡舰队，在日德兰海战中便被对方击穿了无数次230毫米和200毫米的炮塔、炮座装甲。这发命中吕佐夫号的，便正是一枚引信并不敏感的正常弹。在强装药的推动下，重达635kg的炮弹以863m/s的恐怖速度破空冲舞，即便其弹头套上的是软被帽，也是在当前不到9000码的近距离上悍然破开了吕佐夫号的320毫米主装甲，而后猛然爆炸。为舰首主炮塔提供回旋动力的发电机遭受毁灭性打击，4门350毫米主炮顿时因失去水平射界而哑火，安娜和贝莎炮塔内的官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远方的英国战舰而不能射击。
炮火雷鸣激奏，光焰势若长虹。在不到9000码的距离上，双方的命中率都较之前的远距离炮战有了长足的提升，英德战巡的舰体上不断迸炸开一团团炽目闪耀的绚丽橘红。甲板碎裂飞炸，钢壁扭曲迸卷，火焰冲天喷涌，弹片激射乱舞……那一阵阵或宛若雷霆咆哮、或如同野兽嘶吼的爆炸和撕裂的声响，更是让人心中惊悸胆颤，唯恐死亡的厄运在下一刻便会骤然临头。浓烟滚滚，惊涛如沸，12艘肩宽腰阔的战巡如泰坦、如比蒙，其每一次对撞，都会绽放开惊心动魄的极致花火；旁边为之护航的鱼雷艇官兵无不屏息凝眺，掌心汗水润浸，提心吊胆却又渴盼期待地关注着这些巨兽之间的巅峰战斗。
“轰！”位于英国战巡舰列最末的不挠号，用其能在左舷集中的6门305毫米大炮再度参与了当前这场史诗级的大炮巨舰合奏；炮弹轰鸣入海，激起奔腾冲涌的滚滚狂潮。正当英国瞭望兵为这一轮齐射没有命中而狂乱地怒捶大腿的时候，他们射出去的炮弹，却是发生了场上所有官兵都没有想到的惊人变故。
由于当前距离仅有不到8000米，英制305毫米L45舰炮的穿甲弹出膛速度又能达到相当迅速的831m/s；当一发AP弹以颇为平直的小角度撞上水面的时候，英国炮弹难得的合格引信并没有立即启动。浪花冲溅，炮弹入水，在一系列复杂受力的作用下，这枚炮弹竟是没有沉入海底，而是反被海水浮力给扶正了弹体，并以一个近乎与水平面平行的角度在海中迅速前行。而在这枚炮弹前方约50米处，正是与不挠号在捉对厮杀的德国战巡莫里茨号！
尽管海水的密度是空气的800-900倍，炮弹在水中穿行的速度较空气中有了几何倍数的下跌；然而其残存的数倍于现阶段飞机的速度，仍是让这发炮弹毫不费力地洞穿了莫里茨号15毫米厚的水下外壳。此时，恪尽职守的炮弹引信仍是没有启动；这枚炮弹在瞬息越过3米距离后，又一头撞上了莫里茨号舰尾弹药库外壳的25毫米防鱼雷装甲。
如果换做德弗林格尔级或是凯撒级，这一地区的装甲厚度有50毫米；在来袭炮弹经过海水阻拦已大幅失速的情况下，说不定还有将其抵御的机会。然而这艘战巡却是1904年开工的老舰，在实现25节航速之后已经没有足够的重量来铺设装甲。本来相比于到了狮级仍然是水下裸防的英国战巡，莫里茨号的这道用于吸收鱼雷爆炸冲击的高弹性匀质钢已是颇为良心，但面对这发概率极其低下的水中炮弹，也只能是被其撕碎穿透的命运。而一直隐忍不发的炮弹引信，可此也终于是不堪连续碰撞的挑逗，在炮弹弹体刺破装甲、飞进敌舰弹药库的那一瞬间，狠狠前出顶上了前端重达11.9kg的烈性炸药！
“轰隆！”惊天巨响，排水量18250吨的莫里茨号的舰尾猛然冲涌出一片比太阳还要绚丽刺目的极致红光；无尽浓烟随之腾升而起，涌过了后部烟囱，吞没了前部舰桥，而后是锚链、舰艏。各种碎片暴风骤雨般的从那一片烟尘火雨中飞射而出，附近海面上所激起的水花瞬间形如根刺尽立的豪猪。当狂烈的海风将一切硝烟都吹尽的时候，人们赫然看见那艘德国战巡的舰尾已经整个消失，舰艏则与海平面处于泰坦尼克号沉没时的垂直，并正以天塌地陷之势，向海中无可挽回的崩溃沉没！
“敌舰爆炸！光荣的皇家海军万岁！”见到万恶的德国战舰在一片烈火中断折沉没，不挠号主桅上的瞭望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场景；呆滞了大概3、5秒，方才用狂喜欲爆的声音向通话筒大声吼道。虽然他刚才明明清晰看到了6根破空飞扬的水柱，并无任何命中敌舰的迹象，在当前的这一近距离上他是不可能看错；但这一爆炸的蹊跷之处，很快便被充盈膺肺的喜悦给盖过了。不挠号的舰桥、甲板、舱室中登时爆发出一片雷鸣般的欢呼声，每个人都在纵情宣泄着自己的情绪；狮号上的贝蒂也是身躯猛震，脸上的神色如释重负。
不过，运气并非是战斗胜败的唯一因素。在火力投射量上，德国战巡拥有超过英国50%以上的射速；而在战舰的攻防性能领域，实质是高速战列舰的德国战巡更是碾压穿甲能力乏弱、且装甲如同纸糊的英国货。尽管英国舰队凭借水中弹这一可遇不可求的出现扳回一分，造成1048人服役的莫里茨号最终仅有7人获救，但在这近距离的交互对攻中，他们必将是率先扛不住的那一方弱者！
英国战巡队列中部，位居第三的新西兰号正在被塞德利茨号给接连猛揍着；虽然双方都在之前的战斗中失去了一座主炮塔的火力，此刻都是在用6门305毫米火炮互相对轰，但标准排水量21400吨、舷侧拥有大面积300毫米主装甲带、且有6门150毫米副炮洗甲板的塞德利茨号，其对英舰的优势可谓巨大。在德舰接连不断的连续猛轰中，一发305毫米炮弹终找准了位置。重达450kg的硬被帽穿甲弹以铁骑扫灭螳臂当车的歹徒之势，轰然击穿了其在主力舰面前薄如轻纸的150毫米主装甲、以及后方的38毫米穹甲，径直冲入了舯部的发射药室当中。
虽然这发来袭的炮弹是一枚哑弹，但发射药那极其活泼的化学属性，却是在猛烈的碰撞下瞬息即燃。而当前的新西兰号虽然已经在炮战中消耗了为数不少的发射药，但药库中的火药数量依旧还有很多；发射药包的剧烈燃烧反应，顿时便宛若在汽油站中引爆了一颗手雷般瞬息燎原。高温高压的澎湃气浪撕碎了连接弹药库的水平甲板舱，玛丽女王号的悲剧在此刻再度上演。新西兰号舰体舯部陡然冲起一根上百米高的擎天火柱，继而整艘战舰从舯部开始密集龟裂，并在滚滚浓烟中化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四射冲舞，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消失在了海面上。
新西兰号的覆灭仅仅是英国战巡舰队崩溃的开端。在又进行了近十分钟的炮战之后，位于战列后方的不屈号的大限也随之来到。
这艘常备排水量17373吨的无敌级战巡，在与德国布吕歇尔级战巡巴尔弗斯号的战斗中原本就处于下风。上层建筑被对方的150毫米高爆弹接连洗礼，钢板舱壁迸裂飞炸，其纸一般的装甲带更是被德国战巡的283毫米炮弹接连洞穿，大量海水随之汹涌流入。若非其主装甲带后方有煤层的掩护，很大程度上阻止了弹片气浪对船体内部结构的进一步破坏，而倾斜的穹甲又起到了一定的隔水作用，这艘舰艇早已因伤重而退出战斗。
不过饶是如此，遭受连番重击的不屈号也是火焰冲天，舰艇倾斜；其能集中于左舷的3座主炮塔，在一片狼藉的残垣焦黑中绝望地向德国战巡开火还击，以求能有意外之得。然而之前不挠号那发人品爆棚的水中弹，却是没有在其姊妹舰上再度上演。双方间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朝着不对称的领域发展。一发283毫米炮弹呼啸袭来，倏然穿透主装甲并在舰内爆炸；崩爆激射的气浪弹片一路上摧枯拉朽，破坏了大量的舱室钢壁，数个已经灌满了海水的水密舱也因此发生泄漏。大量进水汹汹蔓延，很快便让这艘损管防水极度悲剧的英国战舰无法挽回。
在抢救无效的情况下，英国舰长被迫下令弃舰。而得以幸存的英国水兵，在战后都充满了对当时场景的庆幸：相比于此前被连续放炮仗的那几艘倒霉蛋，进水沉没的不屈号显然能让更多的水兵得到救援。
就在英国战巡舰队摇摇欲坠之时，双方主力舰队之间的较量，也绽爆开了光彩冲天的绚丽虹霓。
第469章 纸老虎
灿若晚霞的炮口光焰，冲涌如山的水柱狂涛；纵横飞舞的重磅炮弹，震耳欲聋的轰鸣咆哮……七十八艘主力战舰雷霆对撞的惊世场景，其磅礴气势无疑远远超过了前方快速舰队的殊死搏杀。而上帝也不想让这场世纪对决留有任何的遗憾。从清晨就开始在北海上恣肆怒啸的海风，到了当前的正午仍未有丝毫的停歇：无论是数百个烟囱所喷涌出的浓重煤烟，还是近千门大炮绽爆开的硝烟花火，都在短时间内被吹得飘杳湮散，而这也给双方有效捕捉目标扫清了障碍！
在主力舰队最前方，双方性能最为优越的凯撒级和乔治五世级正进行着激烈的战斗；8门350毫米和10门343毫米重炮所不断冲涌而出辉煌光焰，构成了当前战场上最为波澜壮阔的画卷。位处靠后的赫尔戈兰、拿骚，则与英国以猎户座、巨人为主的两级超无畏战在了一团；随后的德意志、俾斯麦级，则是在英国人对应的圣文森特、伯勒罗丰级上找到了对手。而在将对方纳入射程之后，双方的前无畏舰队也随之向目标轰然开火，虽然它们的火力和后辈相比不是一个数量级，但其战斗仍旧进行得异常激烈。
光焰怒炸，气浪横飞，巍峨粗壮的庞然舰体上，不断迸炸开宛若岩浆凌空怒爆的绚丽火团。双方炮手都在怒吼着装填炮弹，以通过这连自己也难以听清的嘶吼，来实现对恐惧的排解和对情绪的宣泄。脚底下骤然传来如7级地震的剧烈颤动，那是战舰被敌方炮火轰然命中后的抽搐震抖。如果人品够好，这些破空而来的不速之客仅仅会造访水兵住舱、厨房、餐厅等无足轻重的部位，造成无损于战斗力的破坏，甚至直接就是一枚哑弹。而如果跃马在云层上高唱战歌的奥丁女儿们看某艘舰艇不顺眼的话，其要害部位便会遭到无可挽回的破坏；即便是因为某些概率极低的因素导致战舰殉爆，也是完全有可能出现！
“在此之前，我从未对圣经中记载的末世场景有过深刻的理解。然而这一天，我却是亲身经历了这一令人永远不会忘怀的情形。远方的海面上亮起一片金紫色的朝霞，几乎永不消退，那是德国战列舰每隔20秒就进行一轮射击的炮口光焰。大口径炮弹破空而来的尖啸声始终萦绕在耳侧，似乎每一发炮弹都是在向自己飞来；无数个拉长的黑点像地狱群魔一样在空中纵横交错，它们或是力道不够，或是射程太远，在海中冲涌出一片密集且高大得难以想象的水柱，就如同史前森林中的参天巨木。而能准确找到位置赏光本舰的幸运儿也绝不在少数。现在双方已经拉近到了1.1万码之内，命中率较方甫交火之时都有了极大的飞跃。”一名英国军官在事后心有余悸地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轰！”一声巨响，在漫天飞舞如蝗的激射炮弹里，一发从德国威斯特【创建和谐家园】号战列舰上射来的150毫米炮弹不偏不倚，正正击中了英国大力神号战列舰的主桅。与战巡相同的是，德国战列舰也普遍装备10到12门150毫米单装炮廓副炮，在这种万米左右的战斗中，正是它们放火清扫对方上层建筑的绝好舞台。
大力神号位于三角桅上方的中央火控室，被这发装填有4kg烈性炸药的高爆弹瞬间炸而糊之；不仅各种仪器被猛烈的气浪和激射的弹片给尽数震坏打碎，其内部的人员也都因此伤亡惨重，失去了其应有的效力。大力神号的炮火精度因此陡降，虽然这艘常备排水量19700吨的巨人级战列舰的8门343毫米主炮的齐射场面仍旧气势恢宏，但对德国战列舰已然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
炮火光雷接连轰舞，德国炮手的装填射击如洪水怒崩。不出三分钟，他们便接连命中对方5发炮弹。虽然其中的3发150毫米高爆弹仅仅是起到了放火并杀伤舰面人员的作用，但其主炮命中却是取得了决定性的成果。一发305毫米炮弹骤然命中其水线以上一米出头的舯部舷侧，并毫无悬念的破开了面前这道229毫米厚的装甲；奔腾冲舞的高温气浪瞬间撕碎了4座主发电机，战舰中部和前部登时陷入一片黑暗，2座主炮塔也随之停转。而另一发炮弹则径直钻入了战舰尾部，将四个传动轴中的三个炸得扭曲碎断；大量海水淹没来不及关闭的水密舱门，朝着船体内部澎湃涌去，失速严重的大力神号顿时又出现了急剧的尾倾。
面对这一情形，英国舰长连忙下令展开排水，然而损管部队所传来的报告消息，却让他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底。适才的电机舱被毁，已经使得大力神号的损管排水能力急剧降低，要想遏制进水无异于将整个大海抽干！眼见舰尾的进水已经无法得到排除，且尾倾情况愈发严重，英国舰长被迫下令向船首注水，以扶正战舰的倾斜。然而这一本来无可厚非的决定，却是径直断送了大力神号当前唯一在战列线上得以安身立命的本钱。
……
在前无畏时代，英国主力舰的主装甲高度是相当良心的。从威严到邓肯，英国战列舰的主装甲虽然厚度不尽相同，但高度都是清一色的3.66米，而拥有这一高度主装的可畏级前无畏，便在南海海战中有效回应了德国远东舰队的挑衅行为。然而从爱德华七世级开始，英国人认为舷侧装甲的覆盖高度有必要再向上延伸一座甲板，其装甲重量的分配也因此失衡。多方权衡之下，英国人最终决定削弱舷侧装甲最厚处的覆盖高度，将省下来的重量用于铺设上装甲。一个装着恶魔的潘多拉魔盒，就此在英国人的手中被打了开来。
进入无畏舰时代之后，主力舰的造价较前一个时代有了井喷式的飞跃，而这无疑更让工业经济已经不再领跑世界的日不落帝国的财政难以承继。为了应对在无畏舰领域已占领先机、尖端海军力量突飞猛进的德国公海舰队，英国人迫切需要用最少的钱造出最多的军舰。通过研究战舰采购价的配比之后，英国人发现装甲所占的份额几乎是最为举足轻重的；黑心的军火奸商相互勾结，为每吨硬化装甲开出了80-150英镑的采购价格，战舰用于装甲的费用超过了主炮甚至是动力机组。如果能把这部分的重量给砍下来，战舰的预算花费不就能大大节省了么？
发现了这一点的英国海军高层们如获至宝，登时便令设计师开始了对自家舰艇大刀阔斧的自残工程。无畏号虽然号称主装甲厚达280毫米，但其实际的高度并不如人意，上方都是滥竽充数的203毫米装甲。随后建造的柏勒洛丰级和圣文森特级，更是连水线处的283毫米装甲都给砍成了254毫米，唯恐这些灰不溜秋的铁家伙吞掉海军部手中那原本就不富裕的几个英镑。
到了1908年下半叶，英国设计师们更是将这一纸面手法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超无畏舰巨人级的305毫米主装甲高度只有1米出头，是名副其实的只铺设在水线部位的“水线装甲”；在主装上方，垂直防护则全被削成了229毫米。而从火炮射击场中传来的穿深试验数据显示，229毫米装甲在炮战中也是完全够用的一个厚度，这也更加使得英国设计师们放宽了因大砍装甲而出现的忧心。
随后开工的猎户座级和乔治五世级，也都完全沿用了这套纸面喜人的马口铁防御。看着1.97吨、2.2万吨和2.3万吨的3级超无畏舰，其均价分别只有165万、188万和192万英镑的账本报价，英国海军高层心花怒放，这下终于能有钱来进行爆数量的量产了。皇家海军随即一口气下了14艘这一类型的343毫米火炮搭载舰的订单。如果不是1911年新任海军大臣丘吉尔大力推动新的381毫米火炮搭载舰计划，已沉醉在这一低廉造价中不能自拔的英国海军高层，还要再下4艘均价不满200万英镑的2.5万吨铁公爵级战列舰的订单。
然而在战场上，英国战舰所玩弄的这套纸面手法，却是被德国的重炮火力给砸得粉碎。由于12英寸装甲带过于低矮，当大力神号进行舰艏注水扶正之后，这部分装甲登时就完全沉到了水面之下，德国305毫米炮弹唯一难以击穿的部位就此不复存在。对于威斯特【创建和谐家园】号而言，对面的英国超无畏已经成了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其305毫米炮弹可以毫无任何阻碍地射进对方的核心舱；英国343毫米火炮搭载舰的下甲板只有25毫米厚，这在大口径炮弹爆炸碎裂后的弹片面前无疑是薄如轻纸，几乎无法提供任何有效的防护。
第470章 逐渐倾斜的天平
炮火呼啸，爆炸光浪如烟花叠爆；在威斯特【创建和谐家园】号的猛烈轰击下，大力神号接连被炮弹击中。13时27分，大力神号战列舰的舯部水线附近再度被一发305毫米炮弹击中，这一次，便再没有那条皮带般的低矮主装来给予保护了。炮弹撕裂了229毫米的中部装甲带，碾碎了后方密度不过1600kg/m3的疏松煤层，破开了25毫米的倾斜穹甲，径直射入战舰左侧的副炮弹药库中猛烈爆炸。
虽然这些口径只有102毫米的小豆狸的单发威力，远不及主炮炮弹的殉爆来得惊天动地；然而其接近一千发的恐怖数量，仍是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战舰的左舷底部被炸开一个超过一百平方米的巨洞，其内部附近的水密结构也尽数在爆炸中撕裂崩碎，无数吨海水以山呼海啸之势涌入舰体，根本无法进行任何的遏制。仅过了不到十分钟，这艘战舰便在一片浓烟和烈火中轰然翻覆沉没，其螺旋桨在水面缓缓空转的最后时刻，显得是那么的悲凉而落寞。
“将军，大力神号沉没了！”特拉法尔加号上，一名副官匆匆跑进指挥塔向杰利科报告了这一消息，话语中满是骇惧沮丧之意。当前双方舰队交战仅有二十分钟出头，己方便损失了3艘一流的主力舰，虽然德国舰队也有一艘战巡被确定爆炸沉没，但如此战损比也无疑是远远超出了英国官兵的心理预期。
杰利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一消息。他的表情平和依旧，然而其心底深处却是已经泛起了惊怒交集的滔天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