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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秃鹫十字战旗猎猎翻飞，8门283毫米重炮高举昂扬。冯德坦恩号的甲板上，德军水兵看着远方海面那剧烈喷涌的火海硝烟，心中狂喜欲爆；他们猛然和身旁的战友紧紧拥抱在一起，混合着汗水污渍的热泪，流过了纵情欢呼的面庞。二十年艰苦卓绝的蛰伏积累，此刻终于赢得了酣畅淋漓的辉煌胜利：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主力战舰，就这么被德意志所打造的战争机器给彻底摧毁！听着甲板上传来的那丝毫不亚于主炮开火时的雷动欢声，舰长沃尔夫冈上校心中已是欣喜至极，当即向战列最前方的旗舰德弗林格尔号报告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而在他的全舰通报广播下，德军官兵很快便从击沉敌舰的兴奋中恢复了过来，现在双方数量是8比7，居于劣势的德国战舰还远不到他们能放松的时候。
不倦号爆炸沉没之后，位于其后方的新西兰号连忙转向，避开了这个正在产生巨大下沉漩涡的魔物。澳大利亚、无敌、不屈、不挠四舰也依次转向，双方的后方战列各舰一时间都失去了准头，让炮弹徒劳的在水上掀起重重浪涛。不过，由于不倦号沉没太快，绝大多数正在自己岗位上奋力战斗的英国水兵并没有注意到这一悲剧；因此他们的战意仍旧高昂，为火炮装填的速度也是一如既往的迅疾。
激烈的炮战仍旧在继续，海上不断冲舞出一根根宛若由史前巨木所构成的丛林水柱。在双方后队之间的交锋，都因英国战巡的转向规避而暂时偃旗息鼓的时候，前队间的碰撞却是产生了耀目的花火。
虽然狮号因为哈维少校的舍身相救而逃过一劫，但Q号炮塔也在发射药的殉燃中被彻底报废；在以6门343毫米炮迎战德弗林格尔号的8门350毫米炮的过程中，狮号登时处在了绝对的下风。过不多时，一发炮弹便呼啸袭来，直接炸飞了三角桅杆上的观测室和通讯天线；另一发炮弹则霹雳般的洞穿了其150毫米厚的上装甲，将一个发电机舱连同附近的线路管道全部撕扯摧毁。三台水泵因此停转，飞射激舞的弹片，对损管人员和附近甲板上的橡皮软管来了一个无差别的洞穿。先后被命中7发350毫米重弹的狮号已是火焰升腾，浓烟冲天。
见到目标已经难以看清，德弗林格尔号随即调转炮口，将目标锁定在了其后方的“玛丽女王”号上。在与吕佐夫号的对射当中，玛丽女王号竟是占据了场面上的上风；完成训练还不到半个月的吕佐夫号只获得了2发有效命中，而自己却被击中5次之多：一门150毫米副炮被毁、舰艏水线被洞穿，舯部甲板燃起大火，舰员伤亡人数已然过百。凭借着火力和防护上的先天巨大优势，吕佐夫号原本也可以将局势渐渐扳回来；而德弗林格尔的加入，则是让这一进程大大加快了。
“当第一波炮弹激起的水柱还停留在150英尺的高度时，空中就又出现了几个酒瓶子似的深蓝色物体向我们飞来。我满是震惊地朝远方望去，却见到德国人最前方一艘战舰所喷涌出的火红色光焰还没有来得及消散。它在朝我们开火了。旁边有人发出愤怒而惊恐的吼叫，厉声问候着对面汉斯们的女性亲属，然而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祈祷这些炮弹不要落在我们的头上……”一名战后幸存的玛丽女王号瞭望兵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9时24分，渐渐找到准头的德弗林格尔号爆发出了整场海战中最为惊人的命中；一轮半齐射中的4发350毫米炮弹风吼雷鸣，竟有3发都轰然击中了目标！原本舰容还算整洁的玛丽女王号，瞬间火浪气焰滚滚崩爆；小艇、吊臂、通道、机械、舱壁……高温气浪所及，周围的一切无不迸碎炸舞，四射冲天。超过五十名英国水兵倒身血泊，其余上千名官兵惊呼大叫，如坠地狱梦魇，顿时乱作一团。舰长连忙用广播通喻全舰，这才让水兵们惊悸恐惧的情绪为之稍稍镇定。然而仅仅过了二十秒钟，德弗林格尔号的半齐射便再度怒啸冲来，英国官兵还没来得及对之前突如其来的重创施以补救，在身下船体猛然传来的剧烈震抖中，战舰上又升起了两朵宛若云蒸霞蔚般的巨大火团！
“嘶啦！”重达600kg的350毫米穿甲弹风雷激吼，雷霆万钧地切开了玛丽女王号舷侧230毫米的主装甲。在20kg炸药的猛烈爆炸中，一大批大型弹片如同神兵利斧，毫不费力地凿开了25毫米厚的水平装甲，密集攒射入下方的发射药库当中。而这些由丝绸包裹着的家伙们，可就没有炮弹那么温和的好脾气了！
第459章 前卫激战
对于一艘战舰上的水兵而言，最难以伺候的危险物品并不是那些圆柱尖顶型的粗大炮弹，而是为这些炮弹提供出膛动能的发射药。因为大口径炮弹的殉爆威力固然是毁灭性的，但那些脾气暴烈的炸药们却是被严严实实的封在钢制的炮弹内部，只要引信不被触发、亦或是不受到外界极端情况的扰动，这些家伙们都会老老实实的呆在金属盒子里酣睡，直到战斗中再发出自己的雷鸣震响。
而发射药就不一样了。这些以【创建和谐家园】油和硝化纤维为主要成分的物体，在战舰上的存放方式几乎仅仅是包裹一层防止其受潮的丝织品；而其化学性质又是极为活波，一旦周围环境稍有大的变动，登时就会引发无可挽回的燃烧反应。因此，在战舰上所有的安全操作规程中，发射药向来都是对水兵要求最为严格的一项。而法国人在这一领域的教训可谓惨痛，在大战尚未爆发之前，他们便有4艘主力前无畏舰或装甲巡洋舰因发射药的爆炸而沉没。
这一次，当高温弹片穿透玛丽女王号的甲板舱壁，并以极高的速度戳刺在发射药包上的时候，这些沉睡美梦被惊醒的地狱恶魔，瞬间就在极尽升华的燃烧中释放出了自己的所有能量！刹那间，发射药库内的白炽绚光澎湃冲天，无与伦比的高温气浪如同海啸山洪一般冲卷奔腾；爆炸摧枯拉朽般的重开了弹库和药库之间相隔的那层甲板舱壁，而这又让大量炮弹参与到了这场毁灭性的殉爆当中！
“当第一次爆炸发生的时候，我正在甲板上对战舰之前受创的部位进行灭火。难以想象的狂猛气浪扑面而来，将我直接推飞出了甲板，跌落入80码外的海面中。一根由炮弹激起的巨大水柱在空中崩塌陷落，海浪层叠怒涌，差点将我直接吞没。正当我拼命游出海面，对如何才能返回玛丽女王号而万分焦虑的时候，她却骤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仿佛有一座火山出现在她的体内当中。粗壮的三角主桅杆像是意大利面条做成的一样弯曲倒塌，甲板和舰桥顷刻间就被火焰和烟尘所完全笼罩；战舰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断成三截快速倾覆，我可以清晰看到她那4个螺旋桨在空中旋转的最后时刻……”幸存的损管水兵弗朗西斯，在战斗结束后心有余悸的还原了当时的场景，“我想，这一定是我平时在教堂中的真诚礼拜感动了主，这才让我成为了全舰1266名官兵中仅有的8名幸存者。”
海浪喷舞，水花飞扬。德弗林格尔号的甲板舰桥之上，目睹玛丽女王号被击沉的德国水兵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艘常备排水量高达26270吨、装备8门343毫米主炮、正常航速能达到27节之快的强大舰艇，就这么在自己战舰的炮口下化为了灰烬残铁，而这距离本舰调转炮口只有5分钟出头的时间！听到广播中传来舰队司令希佩尔那振奋人心的简短演讲之后，德军水兵终于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联想到英国最强大的战列巡洋舰都在他们的炮口下都脆弱如斯，德国水兵们第一次开始将思维接触到一场史诗般的胜利上来了！
由于玛丽女王号就在狮号身后，贝蒂在第一时间就观察到了这次大爆炸。见到那片只剩下如同“点缀着数千条肚皮朝天的死鱼”的一片狼藉的海面，他眼中已经满是惊骇震怒的神情。明明自己有着9比7的数量优势，主炮口径也较对方为优，可为什么在一场几乎是正常交锋的战斗中，己方会接连有2艘战巡相继爆炸战沉？这已然完全颠覆了他从军以来对海战世界的认知！
“轰！”光浪炸涌，气焰横飞，位于德国舰列末端的莫里茨号战巡再度被击中；一发305毫米炮弹轰然命中了其舰艏的安娜炮塔，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光波将其整个炮塔都完全盖过。然而当光焰散去之后，贝蒂所迫切期待的全舰大爆炸的场景却迟迟没有出现，那艘18250吨的德国战巡依旧好端端的活在海上，并用其舯部和舰尾的3座主炮塔向英国舰队继续开火！
“传令，驱逐舰部队立即出击，对敌实施鱼雷攻击；主力舰队左转两个罗经点，航速提升至24节，暂时拉开和德国舰队的距离。”见到这一情景之后，贝蒂咬了咬牙，随即满是痛苦和不甘的下达了命令，“同时发电报给卡登，让他们的老前无畏加快速度，战列巡洋舰队目前陷入苦战，迫切需要得到他们的支援！”
“将军，我们的天线已经被德国人打坏，现在只能打出旗语而无法联系另一片海域中的友军。”狮号舰长查特菲尔德上校在一旁提醒道。贝蒂微微一滞，随即有些愠怒的开口道：“那就发旗语给皇家公主号，让他代为将电报发出！另外，向总旗舰报告我们的情况，德国侦查舰队已经出现，而快速舰队正在努力拖住他们的脚步，并准备和随后赶到的海峡舰队将其一举歼灭。”
伴随着贝蒂命令的下达，狮号战巡登时升起了一连串的信号旗；五颜六色、方圆各异的各式旗帜在空中上下翻舞，宛若是在进行一场和平时期的礼仪造访。皇家公主号上的通讯兵开始飞速按着眼前的键盘，将一个个转化为密语的电信号向远方的己方舰艇传达；一票炮灰驱逐舰上则升起了红色的Z字旗，开始以强压通风状态朝着德国舰队急速奔去。它们之中有不少都是英国在近年才服役的“阿卡斯塔”级大型驱逐舰，其常备排水量接近1100吨，装备3门105毫米主炮，极限航速都能达到30节之快。在与对方拦截炮灰的狗斗当中，这种驱逐舰相对德国鱼雷艇有明显的火力和抗打优势。
“英国人又想来这一招，只可惜现在已经不是赫尔戈兰湾海战了！”看着从英国主力战列的缝隙中奔突而出的大量快速舰艇，希佩尔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当即下达了针锋相对的命令。战旗猎猎，灯光闪动，三十余艘德国鱼雷艇同样从战巡后方破浪而出，迎面朝着英国驱逐舰群猛冲而去。与此同时，德国战巡上的150毫米副炮也停止了对英国战巡的洗甲板行为，而是换上了榴【创建和谐家园】和高爆弹，对英国炮灰们猛烈射击。
炮弹纵横呼啸，不断在海面上冲涌出波荡飞溅的浪花。在轻型舰艇加入混战之后，原本战场上那宛若重锤击鼓的轰鸣，瞬间变成了暴雨倾盆的洗礼。德国鱼雷艇上的88毫米火炮每隔3秒就能打出一发炮弹，而英国驱逐舰上的105毫米炮也能拥有每分钟15发的恐怖射速。不断有火光在双方舰艇上炸响，运气好的被击中无关紧要的部位，仍旧能得以继续参战；而倒霉蛋们或是被扯断管道、或是被破坏动力，甚至是被对方射来的鱼雷命中，在一瞬间的绽放中永远化为历史的花火。在超过70艘轻型战舰交错对攻的激烈战场上，英德两方所有的官兵都忘记了下一刻就可能会粉身碎骨的恐惧，他们只求能在这方巅峰决战的舞台中，留下属于自己的永恒身影！
“那是一幅令人难以形容的场面。无数的炮弹宛若夏日在泰晤士河所降下的暴雨，在这片海域中密集不断的穿梭；双方舰艇早已相互混杂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打来这些炮弹的家伙是谁。海面上陷入沸腾，四散激射的弹片亮花了我的眼睛，炮弹激起的水柱如同亚马逊丛林中的荆棘一般密集。腿部严重受伤的我早已无事可做，只能躲在2毫米厚的钢板后面吃着牛肉罐头，将一切都交予上帝安排。”HOPE号驱逐舰的二副胡克中尉在之后的日记中如是写道。
由于英国驱逐舰吨位更大，舰炮火力也比德国鱼雷艇高出一个档次，德国鱼雷艇很难在正面拦住它们的脚步；五分钟之后，它们便以3艘沉没、3艘重创的代价，将一支分舰队送到了距离德国战巡舰队只有6000米的距离，并释放了鱼雷。超过二十条白线以28节或34节的速度在海上破浪疾奔，其细长的水迹下隐藏的却是足以致命的威力。德国战巡被迫开始大幅度转向，同时150毫米和88毫米副炮一刻不停的向水中射击，以求将鱼雷提前引爆。
英国人为掩护主力舰队所发动的鱼雷攻击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收获。德国塞德利茨号战巡避之不及，被一发鱼雷轰然击中舯部舷侧。不过，由于命中部位的原因，鱼雷爆炸的绝大部分冲击力都被纵深4米的45毫米高弹性装甲给吸收抵挡，塞德利茨号仅仅损失了几个水密舱，进水700吨，并未造成毁灭性的损伤。轮机舱的进水已经得到控制，战舰受损的航速很快就能得到恢复。
第460章 迥异的结果
经过英国驱逐舰队的一次成功的突袭，双方主力战巡之间的距离被重新拉开到了18公里以上。大口径火炮之间的轰鸣合奏渐渐平息，唯有双方炮灰舰艇之间的小范围厮杀仍旧在进行。距离主战场不远处，伤痕累累的轻巡洋舰们也各自回归到了本方的队伍；那仍旧在甲板上噼啪燃烧的火焰、和在身后拖起的长长烟雾，都证明了它们此前同样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德弗林格尔号上，副官正不断将各式各样的报告汇总到希佩尔面前。截止到目前，德国侦查舰队可谓战果辉煌：英国2艘战列巡洋舰和5艘轻巡洋舰被击沉，而己方尚没有损失一艘鱼雷艇以上级别的战舰。受创最重的塞德利茨号吃了一枚鱼雷和5发343毫米炮弹，一座主炮塔无法使用，战舰总进水1200吨，左倾7度，目前进水量和倾斜度都在随着损管的继续而逐渐恢复。而此前一直以一敌二的巴尔弗斯和莫里茨两舰，也不过被分别命中6发和5发305毫米炮弹；它们的核心舱都完好无损，卡壳的炮塔也有可能通过抢修而在之后的战斗中恢复使用。相较于过分追求航速、火力这两项纸面指标，而又尽一切手段压缩吨位和造价的渣渣英国战巡，实质上是清一色高速战列舰的德国战巡，在单舰性能上便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更遑论双方在炮弹质量、安全操作规程上的巨大差距了！
海面上，蒸汽动力全灭的V27号鱼雷艇正在另一艘炮灰的拖带下撤离战场；满载V29号鱼雷艇幸存舰员的卡利救生筏随波浮沉，不多时便有友舰对其抛下了缆绳。看着正在对落水人员进行搭救的己方舰艇，希佩尔点燃一根雪茄，吞云吐雾间，心中已然开始急速盘算起来。
当前，有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摆在了希佩尔的面前。一是选择左转加速，冲上前去再度与英国战巡决一死战；而另一个选择，则是趁势拉开与英国战巡之间的接触，右转两个罗经点，去西北侦寻到目前为止仍未现身的英国大舰队的踪影。虽然英格诺尔将他安排在公海舰队主力南端而不是西面的目的，就是为了侦查并控制英国快速舰队的行动，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自己职权范围内的变动。现在英国战巡的位置已经被探明，己方主力舰队再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赶赴战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而相比于英国快速舰队，那支拥有25艘无畏舰的大舰队，显然是公海舰队最值得关注的敌人。如果己方能在侦查中取得先机、让公海舰队在与大舰队的交战中抢得先机的话，那无疑比击沉英国战巡的效果要大太多了！
“英国舰队开始向右转向，速度21，距离18500！”希佩尔正自沉吟权衡，传声筒中的瞭望兵的声音瞬间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听到这番话语，他有些惊讶的睁大了双眼，道：“贝蒂这是在想些什么？适才他在9比7的优势兵力下，不过二十分钟就损失了2艘主力战巡；现在双方数量已然持平，他又是何来的勇气不等那18艘老前无畏赶来，就再度一个人前来挑战？”
海风呼啸，波涛起伏，底舱中传来锅炉和轮机运转时的细微振动。过不多时，主桅杆上的瞭望手又报出了一个更近的距离数字。看着远方那一艘艘宛若大甲虫一般张牙舞爪冲来的英国战巡，希佩尔眼中的疑惑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的色采，道：“既然你这么渴望着像纳尔逊一样战斗，我就遂了你的愿好了。传令，舰队右转一个罗经点，各舰依次分配火力，准备开战！”
雷鸣震吼，气浪崩爆，在炮口处缤纷冲舞的紫光气焰中，双方舰队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交锋。由于之前战斗中的损失，在空中来往横飞的大口径炮弹数量有所减少，不过其轰然撞落海面的声势，仍旧是如同之前一般澎湃惊人。让希佩尔为之惊异的是，这一次英国人的炮火精准度较之前的战斗有了不小的提升。随着海上风向的转变，英国测距兵已经不再被煤烟和炮口硝烟遮住视线所苦、而在每隔40到50秒就进行一轮全齐射的情况下，他们的火力密度并不比半齐射的德国战舰来得稀疏；只要形成了跨射，其所对目标造成的威胁同样是惊人的！
“轰！”一发305毫米炮弹如同彗星贯空，雷霆般的猛劈在布吕歇尔号的舰尾，火光冲【创建和谐家园】爆；层叠迸飞的气浪裹挟着一块巨大的弹片，在水中穿行一段距离之后牢牢卡死了该舰的转向舵尾。布吕歇尔号方向顿失，从德国战巡阵列中猛一个摆子向左横驶了出来，任凭机械师和损管队在油污和煤烟里拼命抢修，它仍是如同一头倔驴般死活不肯再重返队列当中。见到这一情形，与之对阵的无敌号上的枪炮官丹罗伊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有如此好运；这艘德国战舰的意外失控转向，恰好让己方战舰的舯部P炮塔获得了近乎是奢求般的开火机会！
无敌级战列巡洋舰常备排水量17373吨，最高航速25节，舰上装备4座双联装305毫米L45主炮，是费希尔当年准备给世界海军弄一个大新闻、彰显皇家海军不可战胜的核心兵器。近些年来，皇家海军也一直对外宣称无敌级的强大，声称其8门305毫米主炮对德国布吕歇尔级的8门283毫米主炮有明显的火力优势；然而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看出，如果皇家海军的战斗真正来临，那么无敌级引以为傲的狂猛火力，也是完全停留在纸面上而已。
由于炮塔布局的原因，无敌级在舯部斜跨布置的2座主炮塔，各自只有不到40度的反向射界；除非是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否则处于另一舷的主炮都只能呆在原位光看戏而不能有任何作为。在之前6月初所爆发的赫尔戈兰湾海战中，高速追击中的两艘无敌级便都只能发挥出6门主炮的火力；而在刚才的战斗里，这3艘位居最末的渣渣也是只能用6门主炮对抗德国战巡的8门，英国海军部所对外宣称的火力优势，在实战中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体现。
不过这一次，舵机损坏的布吕歇尔号，却是破天荒的给了无敌号一个发挥全部火力的绝好机会。在丹罗伊特中校略带颤抖的激动声音中，重达457吨的P号炮塔开始缓缓旋转，粗长的炮管堪堪躲过Q号炮塔的后背，从一个狭小的空隙中瞄准了远方的目标。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8发重达386kg的穿甲弹以831m/s的速度破膛而出，过不多时便已然飞至布吕歇尔号的头顶！
“轰！”布吕歇尔号舯部的贝莎炮塔座圈猛然迸炸开一团巨大的赤丽火浪，纷飞弹片冲舞激射。这发炮弹虽然没能穿透其厚达280毫米的炮座装甲，但巨大的冲击动能和爆炸气波却使得一块装甲板松动脱落，卡住了一部提弹机的正常工作，变形的炮座还导致炮塔旋转受阻。不到一分钟之后，又是一发炮弹呼啸袭来，在后甲板上砸开一个大洞；多拉炮塔中的成员们从炮塔中钻出，帮着损管队用铁锤和焊枪把扭曲翻卷的甲板整平，以免影响炮塔转向。然而正在他们努力修补的时候，一发305毫米炮弹却发出凄厉的尖啸声，轰鸣激撞在据此不到10米的舷侧，澎湃火焰滚滚怒射；燃烧后的毒烟、和爆炸产生的弹片在后甲板上纵情肆虐，超过三十人被瞬间杀死，另外十余人也因重伤失去了战斗力！
或许是因为不倦和玛丽女王的相继战沉点燃了英国人心中的怒焰，无敌号4个炮塔内的英国水兵们都像进入癫狂一般拼命射击装弹；在8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共观测到8次直接命中。布吕歇尔号火光冲天，战舰完全横在了海面。坐镇无敌号的第三战列巡洋舰队司令胡德少将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在通话筒里纵声大叫：“干得好，就这样不停开火快速开火，要发发见血，为不列颠的勇士复仇！”
浓烟滚滚，火海如荼。一片狼藉的断垣残铁里，布吕歇尔号上仍旧保持战斗力的安娜和凯瑟琳号炮塔开始细微旋转，随即在枪炮官怀特·道格的咆哮声中，骤然喷吐出了四团绚丽夺目的紫红色光火！一发330kg的283毫米穿甲弹风雷激吼，霹雳般的洞穿了无敌号舯部Q号炮座的180毫米装甲，而后猛然爆炸。激射的火浪如飞瀑直泻，径直没入下方那扇通往弹药库的开启的防爆门；在被命中相同部位的情况下，英德双方战舰所蒙受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继不倦和皇家公主之后，我们又有幸看到了这一壮观的景象。炽烈的火柱浓烟从它舰体上的每一个部位喷涌而出，三角桅杆像被锯倒的大树一样轰然垮塌；各种残片在空中缤纷乱舞，战舰很快便被无尽的火海所笼罩。那条折磨我们的【创建和谐家园】终于得到了它应有的下场。我朝通话筒中大喊：敌舰爆炸！顿时欢呼声和掌声响遍甲板上的每一个角落。”布吕歇尔号的枪炮官记录下了当时发生的情形。
第461章 大舰队的行动
黑云翻滚，波涛起伏；汹涌的海面上，一支磅礴浩瀚的舰队正劈开层层浪涛，以略高于巡航时的速度稳步前行。鸟瞰望去，24艘雄壮威严的庞然巨舰，以每隔约2000码的距离排成了六列四行的严整纵队，周围有无数轻型舰艇前呼后应。而在其中央前方约500码外，另一艘如海中浮岛般的战舰昂首阔步，领衔在队列最前。如森林般密集耸立的高大三角桅杆上，一面面白底红纹的圣乔治十字旗在风中猎猎震响，即便是相隔十几公里开外，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势便已扑面而来。
领衔主力舰队的总旗舰“特拉法尔加”号上，削瘦肃谨的大舰队司令约翰·杰利科上将在航海室中长身站立，望着四周几乎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茫茫舰群，一丝久违的豪情也在他的心底萌生了出来。战争爆发之前，大舰队的每一次演习出动，都会让人如此真实的感受到皇家海军对海洋的掌握，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他在战前曾强烈反对大舰队在此时同德国海军决战，但既然事已至此，他所能做的只有竭心尽智，为不列颠赢得这场事关国运的战斗！
“上将阁下，雷神号战列舰发来信号，猎户座号战列舰的一号轮机转子过热变形，四号轮机的主蒸汽透平的数个密封口也出现了严重的泄露情况，现已被迫将这两组轮机关闭。”一名副官匆匆走进航海室，向杰利科禀报了这一不合时宜的消息，“目前，这条战舰最多只能跑上17节，而且还无法保证其另两组轮机，在满负荷运行的情况下不会出现问题。”
杰利科脸上肌肉微微一抽，淡淡道：“另外几艘战列舰的情况呢？”
“征服者号有3座锅炉爆管，君主号的传动轴出现了超出正常范围内的振动，雷神号的主蒸汽管道也有轻微的泄露，目前它们的最大输出只能达到额定功率的80%-90%左右。第五战列舰分队的4艘巨人级战列舰尚没有传来故障报告，不过只来得及刮了不到半天船底的她们，最高航速也只能勉强开到19.5节。”副官略一沉吟，随即回答道，“另外，第一战列舰队的阿贾克斯号的主凝汽器也出现了故障，锅炉得不到充足的给水，目前航速同样无法达到20节。”
杰利科长吁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舒展开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凝重的阴云。尽管他早就对这些远征归来的猎户座们的整体舰况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然而他却是没想到，它们的机械可靠性竟是如此的不留冗余。
1909年，鉴于当时严峻英德海军无畏舰数量比，议会推出了当年开工8艘主力舰的庞大预算；常备排水量22200吨、装备10门343毫米主炮的猎户座级，便应运被推上了不列颠的船台。而由于英国船台上堆了太多亟待建造的战舰，为其制造各项子系统的工厂都下满了订单；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建造厂家便自然而然的将进度放在了第一位，而让质量、可靠性之类的指标居于次席了。
唯一让杰利科感到庆幸的是，上帝并没有过度偏袒德国人。苏格兰北部所惯有的猛烈冰风和狂骤雨云，有效阻隔了德国水上飞机对己方舰队的侦查，避免了最灾难性情况的出现。虽然自己不清楚德国主力舰队的具体方位，但德国人也同样不知道自己从前一天的22日夜里，就全军驶出了斯卡帕弗洛，前去接应北上的贝蒂快速舰队和卡登的海峡舰队。截止到目前，他的舰队已经离开斯卡帕湾超过120海里；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再有一个小时，三支本土舰队就将齐聚。而这支由六万五千名官兵所驾驭的舰队，便完全有底气和德国人在北海上一决雌雄！
“发电报给贝蒂，让他报告当前的所在方位。”杰利科缓缓平复下了自己心中那复杂的心绪，转头对一名传令兵说道。当前，距离两支舰队最近一次联系已经过去了近三个小时，而对于那位刚刚获得一场完胜，在国民心目中的地位如日中天的“新时代的纳尔逊”，杰利科心中却着实有些不太放心。
由于当前决战迫在眉睫的形势缘故，驻扎在罗塞斯军港的9艘战巡只能由贝蒂全权指挥、并将其带到决战战场，而这无疑将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他的冒险之心。为了拴住这头勇猛好斗的公牛，杰利科特意让贝蒂和海峡舰队中的一票老前无畏一同行动，以便能通过那些老家伙们的迟缓速度，来让他不要在舰队主力会合之前做出什么大的行动。然而这么做所能起到的作用究竟有多少，杰利科心中自己也没有把握。不过随着预定会合时间的临近，杰利科的心也逐渐放宽了起来；虽然最终的结果仍是无法控制，但至少第一步是能圆满完成了。
“上将阁下，皇家公主号发来的电报！”正当杰利科为之平和期待的时候，一个突兀的高呼声却倏然从门外传来。他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参谋快步跑进了航海室，将一张电报纸递到他面前，话语中满是控制不住的紧张之意：“20分钟前，快速舰队已经同德国侦查舰队全军遭遇，现在战场正位于北纬58度43，东经4度18；目前快速舰队航向297，速度20。法尔茅斯、墨尔本、都柏林、利物浦、格拉斯哥、不倦、玛丽女王在战斗中不幸沉没，德国舰队疑似一艘马格德堡级轻巡洋舰被击沉，一艘科尔堡级重伤退出战斗。海峡舰队位于他们身后东南方15海里，不时即可赶到战场，给予对方以决定性一击！”
“砰！”一声大响，正在汇报中的参谋惊恐地抬头望去，却见是杰利科一拳重重砸在了旁边的玻璃上，原本平滑如镜的壁面上骤然出现了一片白斑，裂纹如蛛网蔓延。杰利科劈手夺过这份电文，仅仅扫视了片刻，那张斯文毅朗的脸颜便瞬间变得肌肉扭曲，一双灰色瞳仁的周围更是赤红一片！
“这竟然是从皇家公主号上发来的电报，也就是说他的旗舰已经失去通讯能力了？”杰利科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强行从巨大的震惊和恨怒当中恢复了过来。一阵强烈的碰撞疼痛开始从右手肿胀处传来，和着不倦和玛丽女王号被击沉的消息的冲击，痛得他几欲窒息。
之前几艘轻巡沉没也就罢了，当前不列颠的船台上还有超过15艘这种炮灰正在建造，只要有45万英镑和一年半的时间就能弄出一艘；而战列巡洋舰的损失，却无疑是剜了皇家海军的一块心头之肉。当前英国对德国的无畏舰数量优势本就极为稀微，现在又一下子沉了2艘，这无疑是让本土舰队所面临的形势更加雪上加霜！更为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己方在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的情况下，获得的战果仅仅是疑似击沉敌方一艘轻巡洋舰，这简直是令人不能忍！
杰利科对着电报反反复复看了七八遍，终是再度咬牙开口道：“航向297，速度20，看来贝蒂还没有完全丧失指挥理智，还知道将敌方引入大舰队的包围圈，让我们一举截断德国人的后路！传令，舰队主力提速至14节，第一、二装巡分队左转，分别全速前往45和90方向附近侦查，第四轻巡洋舰分队则前往120方向附近侦查。通讯室时刻保持与三支分队、和皇家公主号的联系。如果半个小时之内三支分队都没有发现异常，大舰队即刻向172方位右转展开战斗队列。”副官凝神记忆完全之后，随即向航海室外快速跑去。
灯光闪烁，旗帜纷飞，接到特拉法尔加号上的命令之后，游离在大舰队主力外围莫约二十海里处的8艘装巡和4艘轻巡开始转向加速，朝着预定的方向航行而去。过不多时，杰利科又挥了挥那只已经被裹上纱布的右手，下令舰队右转一个罗经点，以缩短贝蒂舰队同自己会合的距离。
看着桌上铺展开的巨幅海图，杰利科面沉如水，心中殊无任何欢悦之情。这不仅是因为两艘战巡的沉没让本土舰队的主力舰数量更加捉襟见肘，更在于他当前所实施的激动，很可能无法实现从后方将德国侦查舰队拦腰斩断的作战目的。
虽然贝蒂正在把对方侦查舰队往大舰队的怀抱中勾，但杰利科却几乎可以肯定，德国公海舰队主力就在距离其侦查舰队不远处的某个角落，时刻准备待机行动。对方的主力舰队，也极有可能因为其侦查舰队提供的情报而向战场靠拢，就像贝蒂现在给自己传回报告的情形一样。因此，大舰队即将面临的，很有可能不是婴儿杀手的侦察分队，而是德国的舰队主力！出于这一考虑，杰利科才选择将大舰队所属的三支侦查力量，提前投放到德国主力舰队最有可能出现的海域，而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电报的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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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大量敌方战舰出现在82方向海域，航向西南，距离12海里！”
9时51分，刚刚接到杰利科的侦查命令、以23节的速度航行了莫约20分钟的“防御”号装巡，便骤然在东方偏北的位置发现了大片浓重如墨的黑色云团。分舰队司令阿巴斯诺特少将指挥战舰向目标区域转向后不久，当场就被眼前出现的恐怖场景给震得目瞪口呆。只见海平面上骤然耸立起一片桅杆和烟囱的森林，一根根滚滚喷涌的烟柱足以让认为烟囱越多越真理的非洲土著失去任何反抗的勇气；而其两旁伴随着难以计数的轻型舰艇，如同一片围绕在巢穴四周的蜂群！
仅仅一分钟后，这条电报便随着无线电波传到了旗舰特拉法尔加号上，而后被印成纸页呈递在了杰利科的眼前。此时杰利科正为刚刚传来的无敌号战沉的消息而痛苦震怒，而当他观阅了这份电报之后，一张脸上已然满是惊怒骇异的神情。德国人的行动果然不出他所料，公海舰队就逡巡在距离侦察部队不远处的身后；而以当前他们的位置和航向来看，不出一个小时就要和大舰队主力正面对撞！
“上帝庇佑不列颠，竟然让我们先一步于德国人获得了至关重要的战场信息。”杰利科长呼了一口气，脸上的震怒之色渐渐淡去，话语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平和之情。现在的大舰队可谓是伤兵累累，根本不复理想时期的状况；一旦让德国人抢得T字先机，对于他的舰队而言无疑将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而在当前，随着德国舰队的位置已经先一步被他所知，大舰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装上对方战列线的情况，已然是被降低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概率。
是否可以抢到公海舰队的T字横头呢？一个念头在杰利科脑中浮现而出。作为皇家海军当中公认的炮术专家，杰利科对战列舰集群作战有着深厚的造诣，在担任大舰队司令之初就编篡了一本厚达70页的战斗条例下发给各分舰队指挥官，几乎通篇都是在各种战斗环境下如何展开对己方有利的舰列，并用全部炮火对敌实施最猛烈的打击。如果放在正常情况下，杰利科完全可以将大舰队25艘战列舰如臂指挥，然而在当前，他却是发现已经无法按照意想中的情况来御敌了。
当前，大舰队中有9艘战列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失速，其中猎户座号的航速更是惨不忍睹；这不仅极大影响了舰队本身的战场机动性，更会让舰队展开战斗队形的时间出现大幅度的后延。而在双方都进入战场的情况下，每一分钟的迟滞，都可能会酿成难以预测的严重后果！如果一味追求有利结果而将风险扩大的话，那么舰队完全有可能不仅抵达不了预定的区域，战斗队形的展开速度也让人心急；而德国人无论是抓住机会予以猛击、亦或是见势不妙就此撤退，对英国舰队而言都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局面。
除此之外，贝蒂舰队的意外败北，也让杰利科必须分出一部分精力来予以照拂支援。截止到当前，贝蒂舰队只剩下了6艘战巡，主力舰沉没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三分之一；即便是他们报告重创敌方一艘布吕歇尔级战巡，并将塞德利茨号用鱼雷击成重伤，但在9比7的数量下打成这样，由不得杰利科不感到心惊！
如果他现在下令舰队左转展开战列线、以迎击德国主力舰队的话，那么大舰与快速舰队之间的距离就将被大幅拉开，而以贝蒂现在的兵力，则很有可能无法抵御对方侦查舰队的打击。一旦大舰队因那些伤兵的困扰、而不能获得对德国舰队的完美T字横头，皇家海军对公海舰队所拥有的那一点可怜的优势，就将因快速舰队的彻底失败，而如同纸牌搭成的房屋一般在外力的冲撞下轰然垮塌。毕竟在之前不到40分钟的时间里，皇家海军就相继沉没了3艘战巡，而这却都是在占据兵力优势的情况下所打出来的；现在己方数量已然居于劣势，这已经由不得杰利科能再继续袖手旁观下去了！
“立即把这里的情况发电报告知贝蒂，让他不要再和德国人的战巡进行纠缠，立即脱离战场向大舰队靠拢！另外发报给海峡舰队，令其右转两个罗经点，航速降至11节。”杰利科用左手操纵铅笔和直尺，过不多时便在面前的海图上画出了一大堆标准的线条，并随即大声对副官下达了命令。他顿了顿，而后又道：“传令，舰队保持当前167方向不变，按照第17号条例展开战斗队列！”
随着杰利科命令的下达，这片海域中的整整80艘英国舰艇开始急速行动起来。第五、第六战列舰分队开始减速，烟囱中喷涌而出的煤烟量有了明显的减少；而与之相对的是，第一、第二战列舰分队舰艏浪花冲舞，渐渐冲到舰队最前。每一艘战列舰的航速出力都不尽相同，原本严整的矩形阵列顿时被打破。而在主力舰队外围，三个驱逐舰分舰队多达55艘的炮灰也开始变换阵型，从正常的数列巡航队形转为一行广阔的宽排。从空中鸟瞰望去，海面上浪花纵横飞溅，长宽各异的尾流交错激涌，所有的英国战舰都在有条不紊的执行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过不多时，大舰队便在一片井然有序的机动中渐渐形成了战斗队列的雏形，虽然仍未完全成型，但其所蕴含的磅礴威势已经是锋芒毕露，几欲冲天而出。
……
“英国人终于坚持不住了。”看着远方逐渐飘起的一片浓密的人造烟雾，希佩尔吐出了口中已经燃尽的雪茄，脸上表情复杂，也不知是不屑、欣喜、还是遗憾。无敌号的爆炸似乎成为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英国驱逐舰正在为其主力舰艇释放烟幕，而这必然是准备转进撤离的前兆。因为人造烟雾在隔绝了对方观瞄视线的同时，也让自家舰艇的炮火测距成为了妄想；而又有哪个以图进取的指挥官，会选择蒙着眼睛和对方打仗？
“将军，布吕歇尔号打来旗语，它的舵机已经被一块大型弹片给彻底卡死，非返回母港不得修复。副舵虽然在抢修之后排除了部分故障，但也只能在不到40度的范围内转动，战舰已经无法跟随舰队进行正常的转向。”一名参谋走进司令塔对希佩尔说道，“它请求退出战斗，返回威廉港整修。”
希佩尔转头望去，只见那艘战舰上火焰喷薄翻卷，船体有肉眼可辨的左倾，似乎是被灌入了不少的海水。他沉默片刻，道：“让两条鱼雷艇护卫它回去吧。另外发信号告诉它们，让他们先向东横穿北海，等到了挪威海岸线再行南下，如此可以保证它们不会碰到英国大舰队和海峡舰队的阻拦。”
听到希佩尔的话语，一旁的少校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说道：“中将阁下，我们或许在英国快速舰队身上所耗费的时间有些过多了。虽然我们取得了击沉3艘主力战巡的胜利，但毕竟英国大舰队才是我们此次出动的核心目标，而截止到目前，那些大家伙们的方位却仍不明了。我们是否应该放弃对眼前英国快速舰队的追击，转而去侦查英国大舰队的踪迹？”
希佩尔眼中光芒一闪，缓缓道：“不错。当前我们已经偏离预定海域接近20海里，的确是有些打得过于深入了。幸运的是我们只用了40分钟就取得了决定性的战果，否则英国主力舰队将完全可能在我们酣战之时君临战场，给予我们以致命一击。”
在一片凛冽的海风和翻卷的浪涛里，德国侦查舰队的各艘战舰开始转向；损管部队和普通水兵一齐对之前战损的部位进行修理，并满是兴奋的谈论着刚才那场堪称是酣畅淋漓的胜利。受此气氛感染，希佩尔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并开始享用起了一杯醇厚的温热咖啡。然而过不多时，信号官施泰因少校却快步跑进了司令塔，手持一份电报对希佩尔大声说道：“将军，腓特烈大帝号发来消息，4艘英国装甲巡洋舰出现在距离主力舰队220方位的10海里处，英国大舰队极有可能距离公海舰队主力不远。司令阁下让我们即刻开赴主力以西30海里处进行侦查，严防英国大舰队有可能的抢T行为！”
希佩尔闻言骤然一惊，手中咖啡溅到了军服上尤未察觉。他当即大声说道：“发信号给伯迪克，让他率3艘马格德堡级轻巡全速航向40度方位！”
海风呼啸，惊涛拍卷，看着绝尘而去的高速轻巡，希佩尔心中不仅泛起了一丝时不我待的焦虑感觉。当前仍旧肆虐的天气使得他根本无法派出水上飞机进行侦查，而之前与英国战巡间的交战又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原本预想中的绝对侦查优势，竟演变成了当前的捉襟见肘的局面。他现在只希望英国大舰队不要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否则德国海军目前所赢得的一切，都将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第463章 迈上巅峰
海风呼啸，云层翻涌，超过一米高的海涛不断拍打在一艘艘灰黑色涂装战舰的钢铁舷侧，激起纷飞水浪，白雾喷扬。
英格诺尔站在腓特烈大帝号的高阔舰桥上，满脸凝重地凝视着右舷前方的深淼大洋。远方传来如闷雷一般淡淡的轰鸣声，以及点点如星光闪现的橘红色光亮，那是本方舰队的轻型舰艇在与那支英国装巡分队进行激烈的战斗。公海舰队主力的位置已经暴露，而英国大舰队的踪迹却仍旧隐藏在战场迷雾里，这已经和他预想中的战场情况有了极大的差别。而在当前的情况下，他却又无法让第三轻巡洋舰分队前出侦查，而是令其先配合鱼雷艇部队，赶走那几个在外围窥伺的间谍。
在腓特烈大帝号身后，18艘无畏级战舰、8艘决战装巡和8艘前无畏正排成九行纵列待命出击，这是一笔大得令人无法想象的赌注。德意志帝国倾二十年之力所打造出的所有冷艳神兵，此刻都尽数集中在英格诺尔的手中；它们承载了近6万名官兵的希冀和6600万德意志人对海洋的渴切，而当前至关重要的消息仍没有传来。英格诺尔深切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所在，就算是无法抢得英国人的T字先手，公海舰队也必须要在一个不落下风的情况下展开战列线。而要想实现这一目标，己方的主力舰队必须提前侦查到敌方舰队的位置，并在视野之外就开始展开队列。一旦等到看到敌人再实施转向的话，显然将会为时过晚；一些战舰的开火角度被阻挡，一些战舰正在敌前转向，英国人既可以集中炮火予以提前猛轰，又可以派出驱逐舰实施毁灭性的鱼雷快攻！
十几分钟前，他已经向希佩尔舰队下达了命令，令其派遣快速战舰火速侦查主力舰队右舷的西部海区；然而由于其所处位置的缘故，侦查舰队几乎已经无法及时发回有效的信息。现在英格诺尔有些体会到对手杰利科此前一直龟缩军港的原因了。一支事关国运的舰队的确是重如山岳，绝非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承担得起这份责任和压力的！
“我不能让德意志倾二十年之功打造的舰队毁在我的手里。等到那支英国装巡舰队撤离之后，舰队立即左转两个罗经点。”英格诺尔在进行了仔细权衡之后，下达了一条偏为保守的命令。当前公海舰队正航向西南，而航向正南的左转机动，无疑能够大幅降低英国大舰队突然以T字横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几率。等到自己重整旗鼓之后，自然还会再折返回来，和英国舰队一较高低。
旗帜翻动，尾流激扬。在领衔舰队的腓特烈大帝号转向之后，整支德国舰队都在海面上划了一个美妙的圆弧，朝着南方航行而去。凛冽的海风中，远方的战斗炮声渐渐听不到了；腓特烈大帝号的舰桥上人来人往，不时有参谋向英格诺尔报告或模糊不清、或迥然相异的各种情报，而这一切都要靠司令官乾纲独决。英格诺尔所不知道的是，杰利科的大舰队此刻就距离他莫约40海里的西方偏北海域，并正在进行着战斗阵列的转型。如果他就这么一头雾水的保持原来方向航行的话，则极有可能被提前展开阵型的英国大舰队一阵兜头猛击。
战争固然是实力间的比拼，但有时运气却能主宰战役的全局。当英格诺尔在战后得知英国大舰队的确切位置之时，不由得庆幸自己当时的谨慎抉择：“圣天使米迦勒庇佑，让我在最关键的决战中没有出现纰漏；这一份平顺普通但却完整严密的答卷，使得我终于没有葬送掉自己手中的国运战舰。”
由于德国公海舰队的临场偏移，使得英德双方主力舰队之间原本呈“V”字型的轨迹变得趋近平行，一场空前激烈的战斗因此被往后推延。40分钟之后，当展开战斗队列严阵以待的大舰队仍旧没有发现德国舰队的踪影的时候，经验丰富的杰利科登时意识到，老奸巨猾的德国指挥官定然是嗅到了某些不寻常的气息，选择了谨慎规避的临敌转向。
对于这一情形，杰利科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应对策略了。己方的装巡分队已经在对方海量的鱼雷艇威胁下被迫撤退，无法侦查到德国舰队的当前位置；而即便是自己半凭经验半靠运气的猜到了德国舰队的当前所在地，己方舰队那糟糕的舰况，也不允许自己能像平常一样进行正常的大范围快速转移。对于执掌当前这支伤兵累累的大舰队的杰利科而言，所追求的也同样是以一个不落下风的姿态完全展开自己的战列线。一周多前，德国公海舰队曾全员云集泰晤士河河口，其间包括了大批决战装巡和前无畏舰，而己方的海峡舰队却还没有与他的大舰队本队会合。在当前大舰队航速已经被严重拖累的情况下，这些平均航速不过17、8节的老爷舰，正好能为主力舰队大量分担来自对方的炮火伤害。
一念至此，杰利科在进行正常的调度指挥之余，也通过无线电遥遥指挥这批渣渣舰艇，使其与主力舰队靠拢，成为和那几十条驱逐舰一样的光荣炮灰一员。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相向而行之后，南北对接的两支舰队的距离已经相当之近，过不多时，特拉法尔加号的主瞭望手便看到了前方海面上所出现的一片三角桅杆群。于此同时，伤痕累累的快速舰队也从西南方向驶来，其舰体上随处可见被炮弹击中的焦黑翻卷的凹洞。在之前的战斗中，有超过4000名皇家海军官兵葬身海底；如此恐怖的死亡数字，已经接近了在对马海战中全军覆没的俄国舰队！
“希望”号驱逐舰的后甲板处，一等水兵蒙多克望着曾经光鲜亮丽的快速舰队痛哭失声，他即将退役的父亲就在不倦号上担任信号官；“乔治五世”号战列舰的主桅杆上，瞭望兵亨利正焦急的用望远镜一遍又一遍扫望海面，因为他始终没有发现自己弟弟所在的玛丽女王号的身影。舰炮口径在当前皇家海军中首屈一指的“爱尔兰”号上，刚从军官学校毕业的迪克少尉，对自己放弃无敌号而选择分配到这艘战列舰的志愿感到万分庆幸；“无畏”号战列舰的操舵手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为这些在全重炮后辈战舰上罹难的官兵念起了祷词。
特拉法尔加号旗帜升降，信号灯光来回闪烁。18艘曾经令皇家海军倚为柱石的前无畏舰艇，此刻加速开到了舰列最末端的猎户座号之后，让身宽体健的后辈来为它们撑起天空。6艘硕果仅存的战巡开到了舰列最前，其高速重炮的属性，仍旧可以让它们在战列舰决战的过程中以高速转向插上，形成局部T字，猛轰对方的一字横头。49艘粗壮雄武的战舰拉起了一条令人望而生畏的煌煌纵列，前后距离竟达22500米之巨；从高空望去，海面上宛若出现了一条洪荒时代的史诗巨龙，正在朝南方偏东的海域破浪奔行；其声势惊人，已壮观至极！
11时07分，3艘马格德堡级快速轻巡奉命抵达预定的侦查地点。当看到这几乎是以无敌之姿扑面而来的皇家海军之后，仍旧沉浸在手刃对方数艘轻巡的胜利中的伯迪克少将，瞬间便被彻底震醒了过来。紧急电报在通讯员飞速敲击的手指下被快速发出，腓特烈大帝号上的英格诺尔瞬间意识到了当前的情形：英国大舰队果然早已从斯卡帕湾出动，而决战已经近在眼前！
在英格诺尔的指挥下，庞大的德国公海舰队主力同样开始急速变阵；虽然当前他们的阵容空前强盛，但得益于平日艰苦反复的训练，这套复杂的机动同样被德军官兵在当前给完美的表现了出来。与此同时，在轻巡洋舰身后数海里处以为支援的德国侦查舰队，也在总旗舰的呼叫下向东大幅折转，而后以一个漂亮的90度右转向与主力舰队融为一体，航行在舰队最前。在两列并排前行的战列线中、用战巡高速插上抢T的战法并非是英国人的专利；英格诺尔出于这一考虑，也做出了和杰利科如出一辙的战列布局。41艘主力战舰如同传说中的泰坦巨人集群，迈着坚实沉厚的步伐缓缓走向最终的决战场地；那扑面而来的滔天肃杀之意，就宛若命运的车轮一般不可抗拒。
“报告！大批德国战舰出现在东方海域，航向正南；本队前方是德国人的一列南向主力舰，他们已经展开了战斗队列！”就在杰利科因为己方位置的暴露而心神不定的时候，之前派去侦查的第四轻巡洋舰队所发回的报告，让他稍微安下了那颗紧张的内心。看来自己对德国舰队的位置判断并没有出太大的纰漏，此前向东南方侦寻的轻巡洋舰队，果然又重新抓到了这个敌人的身影。
“那么，”杰利科和英格诺尔的声音同时在旗舰上响起，“就开始吧。”
第464章 公海舰队的家底
碧浪冲舞，煤雾遮天。
凛冽的狂风在这片海域中恣肆地呼啸着，将一面面宽大的圣乔治和黑秃鹫战旗吹得猎猎飞扬。一艘又一艘艨艟巨舰劈开层层浪涛，如同披铠执锐的圣殿龙骑，排成整齐的队列昂然走向战场。它们是引领电气工业革命的两个世界级帝国的倾力展示品，是凝聚着两国上亿民众对浩淼海洋渴望的承载体，诞生于这个时代的它们注定要进行一场老牌霸主与新锐勇士的巅峰对决；而其在湮灭碰撞中所绽放出的极致绚烂的花火，也必将成为这个世纪最为闪亮的光漪，没有之一！
“这是宛若神战一般的梦幻场景。当德弗林格尔号的桅杆快要消失在南方海平线上之时，北方极远处才浮现出了前无畏战列舰恺撒·巴巴罗萨号的舰影。目光所及，全是高山大岳般的钢铁舰体和密如丛林的粗长炮群，而它们都是德意志那无与伦比的工业力量所熔铸出的完美结晶！我们的鱼雷艇上已是一片雷动的欢鸣，所有官兵都在为帝国所展示出的震撼人心的强大而呐喊呼跃；严肃的老舰长凯伊上尉此刻更是激动得掩面恸哭，或许在海军中经历了整个提尔皮茨时代的他比我们更能明白，这支公海舰队一路走来，究竟是经历了多少的坎坷与不易。”一名年轻的德国海军士兵，记录下了当时发生在S13号鱼雷艇上的场景。
腓特烈大帝号上，英格诺尔将自己深黑色的双排扣上将军装理得笔挺，周围的参谋军官们也都情不自禁的开始检查起自己的仪表，意图以一个最完美的姿态迎接巅峰时刻的来临。如此磅礴浩荡的完整战列，估计今后再难以出现第二次了。各种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旗帜开始在每一艘主力战舰的桅杆上升起，数不尽的祝福憧憬旗语竞相交叠。来自维也纳的随军记者凯兰嘉，被破例允许在德弗林格尔号的后舰桥上架起了照相机，光芒闪动间，德国公海舰队长达19公里的战列线便被永久的定格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