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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你所说，德意志最终像42年前那样重新征服了这座城市，法国人会选择投降么？”威廉脸上流露出些许期待之色，开口问道。
“那就要看我们能在这场战役中拼掉多少法军部队了。如果我军能对法国造成不可承受之巨大损失，他们自然会退出战争，但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却极其低微。”清英微微摇了摇头，却是先给始终不忘快速结束西线战事的威廉打了一剂预防针。在历史上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死亡了125万人的法国军队仍旧没有崩溃：这固然是整个法国完成全面动员、先后征召了超过600万军队的结果，但一个大国的战争能力却也足够能略见一斑了。至于巴黎的陷落会使高卢人丧失抵抗意志的论点，根本不适用于一战前期的法国：在没有遭受到一代青年人几乎死绝的这一巨大切肤之痛之前，深受“胸怀理想，利剑在握”熏陶四十年的法国人，是不可能因为区区一座首都的沦陷而就地放下武器的！
威廉缓缓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恢复成了一片平静的神色。他嘴唇翕动，淡淡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之前已经在前线服役了一个半月，这次回来，就先好好休整几天时间。现在已经是午夜，你先回去休息吧。”
清英恭声称是。在转身离去的刹那，他心中忽然泛起一丝疑惑；威廉不是说要考校自己的么，怎么到了这最后的时刻，却仍旧是不置可否？
第376章 东和俄国的可能
分花拂柳，穿林过廊，过不多时，清英便走到了那座属于自己的楼宇殿旁。
或许是没有料到皇储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夏洛腾堡宫内，守卫在宫阙门口的禁卫军士兵大感惊愕，连忙向来人敬以最标准的礼仪。清英微微点头以作回应，在轻微的吱呀声中，推开了厚重的雕饰门扉。看着四周那熟悉的精美装潢，耳畔聆听着皮靴踩过地板所发出的空寂声音，一丝劳累之后的深深倦意，竟也是充斥上了他这具年轻的身体，使每一个细胞关节都发出了请求休憩的强烈信息。
衣袂散落，水雾氤氲；伴随着水花的悠然翻卷，身体浸入浴缸的清英，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不知是满足还是叹息的轻吟。柔和而温暖的水波，将他的全身笼罩包裹，宛若桑妮娅白皙温软的玉手。钟摆滴答，夏虫微鸣，一丝和谐静谧之意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悄然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洗尽疲惫的清英终于从浴缸中重新站了起来；在明月的照耀下，他那水珠流动的身体反射着皎洁银光，仍旧和当年一样温润白净，优雅颀长。
由于这座宫阙是专为容纳桑妮娅所建，内部空间极为宽敞开阔，过了良久，清英方才从浴室走入了自己的居所。吊灯摇曳，风铃轻响。出乎清英意料的是，罗曼诺夫皇朝的小公主并没有陪着她的一双儿女一同入睡，而是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中，静静翻阅着相册中的一张张照片。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桑妮娅霍然抬起了螓首；而当她看清楚了来人之后，一双水蓝色的明媚眼眸里陡然绽放出喜悦、兴奋、以及难以置信的激动神采。
“呼！”香风呼卷，走入房间内的清英刚来得及露出一个笑容，当胸便被一只公主生命体重重撞入。猝不及防的他重心顿失，踉跄着跌倒在那张宽大的软床上；手中所触一片凝脂滑腻，鼻息间满是雪山寒梅般的沁脾清香。连翻了几个滚之后，清英终于将正面冲撞而来的巨大气力尽数卸去。他心中泛起些许无奈之意，正欲在桑妮娅那光洁的额头上赏她一个爆栗，几滴湿热的水珠却悄然流入了他的脖颈间。清英心中一动，低头看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桑妮娅那张清丽柔媚的娇颜上，已然是美眸泛红，玉箸横流。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清英抬起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最终缓缓落下，变成了对桑妮娅脊背的轻轻拍抚。对于桑妮娅这只从他少年时代起、就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俄国公主，清英早已经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对其产生了发自内心本源的怜惜和爱护。而桑妮娅此刻有些反常的情绪，清英也隐隐猜到了原因；除了对自己的眷念之外，她的泪水中，也无疑是蕴含了对德俄之间爆发战争的彷徨和痛苦。对于这一结果，清英无力从源头上进行开解，只能紧紧将她搂入自己坚实的身体，并不断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珠。
桑妮娅被清英搂在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聆听着他胸膛有力的心跳，那在瞬间爆发的强烈情绪，也随之缓缓变得平和了下来。一想到自己正与他肌肤相贴，桑妮娅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幸福之意。她如同一只八爪鱼似的爬在了他的身上，用略微变得沙哑的柔媚声线轻声道：“笨蛋埃特尔，什么时候回来的哒？”
“今天傍晚，我奉父亲之命连夜飞回柏林，在叙职完毕后就立即来找你啦。”见桑妮娅的情绪逐渐变得平缓，清英嘴角含笑，如实说道，“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不用再返回法国战场，而是会呆在柏林享受休假。”
“哼，你回来干什么哒，桑妮娅大人一个人在家里可自由了哒。”桑妮娅瑶鼻轻哼，清丽绝俗的脸上满是不屑之意，然而她的四肢却将清英紧紧勾住，生怕他从自己身边有半分的离开。清英嘴角勾起，忽地重重吻在她湿润滑软的樱唇上；一条柔嫩的丁香小舌顿时如游鱼般滑到了他的口中，与他的舌尖紧紧绞裹吸缠。
鼻尖轻触，呼吸相闻。搅动混合后的甘甜琼津，从清英的舌尖汨汨流下，唇齿间满是令人迷醉的馨香。离别的思念，沉淀的眷恋，都通过紧贴在一起绞缠的舌尖，清晰地向对方传递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结束了这个悠长的深吻。看着桑妮娅俏脸上的那抹动人的绯红，清英嘿然道：“在霍亨索伦的皇宫里，罗曼诺夫的公主没有自由，永远都是被好好管控住的宠物。我已经决定了，明天你不许离开我面前哪怕一秒种的时间，听明白了吗？”
桑妮娅柳眉一挑，就欲反唇回应，然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双湛蓝色的剪水双眸的神采又黯淡了下去，整个人也有些失落地趴在了清英的胸前。
“怎么了？”清英将一个抱枕垫在了自己的后背，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说，我们之间的战争还有多久才会结束？我已经开始想念圣彼得堡了。”桑妮娅将螓首埋在清英的臂弯里，用有些失落的语气轻声开口道。
“我们之间？”清英喃喃重复了一句，顿时便明白她所说的是当前德俄之间所爆发的战争了。他脸上的神情渐转凝重，徐徐道：“虽然我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日期，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当前在欧洲所爆发的这场战争，绝非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够结束的。在西线，法国人在我们的打击下已经遭到了严重的失败，但他们却成功的将战争拖入了距离结束遥遥无期的消耗拉锯。俄罗斯拥有更胜法国数倍的人口，战略纵深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德意志与俄罗斯之间的交锋，则更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连续交锋。”说到这里，清英在心底暗暗补充了一句，绵延三百多年的罗曼诺夫皇朝，此刻已经径直坠入了毁灭与死亡的地狱深渊。
“呜……”桑妮娅悲鸣一声，又往清英怀里钻入了一些，仿佛只有那里的依靠，才能让她的痛苦内心得到些许的减轻。清英轻轻抚摸着她清新亮丽的如水长发，继续说道：“德意志和俄罗斯都是大国。这种不计成本的持久消耗，是我们之间任何一方都不愿意看到的。因此，父亲陛下、首相阁下，也包括我本人在内，无不迫切地希望结束我们与俄罗斯之间的战争。”
桑妮娅从清英的衣袂中钻出了脑袋，带有一丝惊喜和犹疑之意的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么？”清英微微搂紧了怀中浮凸曼妙的胴体，道：“当然是真的了。世界上又有哪个国家，愿意与拥有无尽的人力物力资源的俄罗斯正面交锋？”虽然清英深知俄国外强中干的属性，但他的核心理念却是发自肺腑；没有哪一位德国高层愿意同法俄两国进行两线作战，也没有谁会渴盼着自己多出一个敌手。如果能就此结束对俄战争，集德奥之兵全力西向的话，无疑是再好不过了！
“霍亨索伦虽与罗曼诺夫是血缘姻亲，但在德俄两国处于战争状态的当前，我们却也是要在战场上分出胜负的夙敌。而桑妮娅你，却是罗曼诺夫家族中人，平日里也与尼古拉蜀黍有着频繁的书信往来。”清英凝视着桑妮娅的明眸，极为罕见地认真说道，“你可愿意以私人名义向尼古拉蜀黍写一封信，让他和我们坐到和平的谈判桌上来么？”
桑妮娅呆呆看着眼前的伴侣，随即一抹喜悦兴奋之意，便骤然在她脸上涌现了出来。她重重点头，随即像一只猫咪般灵巧地跳下了床去；一首从鼻息间哼出的轻快乐曲回荡在房间里，显得是那么的愉悦而动听。清英见状，一丝笑意也从他嘴角流露了出来。
在大战爆发之前，德国的确是无力打破已经成型的法俄联盟。然而在战争已然进行了一个半月的现在，情况却是有了完全不同于战前的转变。
在战略上，俄军已经于坦能堡和马祖里湖两场战役中，被兵力远逊于己的德军在短时间内打得大败亏输，这无疑是给了圣彼得堡中的那些战争贩子们一个振聋发聩的警钟。如果继续与德国为敌，不仅无法获得想象中的胜利，而且将为此付出惨重的后果。除此之外，俄国在经济上也抛开了单独与同盟国和解的障碍。
此前俄国人之所会和法国人沆瀣一气，很大原因在于法国通过贷款掌控了俄国的经济命脉：只要通过资本抽离等简单的金融运作，就能让俄国的实体经济陷入一片混乱甚至崩溃。然而随俄国国内经济从和平时期转为战时状态，起决定性作用的不再是账单上的那一个个“货币符号”，而是实打实的黄金、钢铁和各类资源，这就决定了俄国人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摆脱法国资本对他们的绑架和掌控。历史上，德国也在马祖里湖战役之后多次向俄国伸出单独媾和的橄榄枝，而罗曼诺夫皇朝中的一些有识之士也竭力主张立即退出战争，但出于种种原因，德俄之间的和平直到苏维埃政权成立之后才得以实现。当前，情况已经和历史上有了很大改变，清英完全有必要利用桑妮娅的身份之便，来一探战争的另一种可能了。
第377章 自信的尼古拉
“亲爱的表哥：你最近过得好吗，小阿列克谢的病好些了吗，那些布尔什维克恶魔都被送到地狱去忏悔了吗，人家在柏林已经开始想念你们了哒……”
华美璀璨的金色大厅里，沙皇尼古拉二世正静静凝视着手中的这封信件。光滑的纸页上，是一行行娟秀细腻的毛语文字，信纸的最上方还扎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装饰。随着时间的推移，尼古拉脸上的神情接连变幻，喜悦、慨然、苦涩、失落……最终又重新恢复到了那淡然而平静的神色。
“桑妮娅表妹从柏林来信，表达了对我们与德国人握手言和的强烈渴求。她在信中写道，包括她的皇储丈夫在内的所有德国高层，都不希望与我俄罗斯进行战争；只要我们在西线罢兵，他们将十分愿意与我们坐到谈判桌前。”尼古拉放下了手中的信件，缓缓说道，“圣师，我想知道神祇们有没有相关的暗示。”
咫尺之外，一名褐发披散的中年男子安静地站在尼古拉的下首。他颧骨高耸，两颊微陷，瘦削的脸庞下，如山羊一般的胡须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最令人难忘的还是他的那一双眼眸，湛蓝色的瞳孔神采熠熠、精光四射；再加上那件古朴长袍，使得他颇有了几分神灵圣徒的气韵流转其中。听到尼古拉的话语，中年男子恭敬地向面前之人鞠了一躬。他双眸阖闭，手臂交叠，过不多时，随即从口中吐出了几个艰难晦涩、但却悠远空灵、宛若圣咏般的澄净音节。
见到中年男子的又一次“施法”，尼古拉双拳握紧，一丝紧张和期待之色便在他的脸上流露了出来。
作为虔诚的【创建和谐家园】，尼古拉自幼便对各种神灵传说充满了兴趣。而当他承继大位之后，更是和他那同样狂热信奉圣母玛利亚的表妹皇后一样，笃信神秘主义，喜好招待“神僧”、“圣童”、“先知”、“预言者”之类的人物，并经常在皇宫中举行隆重的降灵仪式。然而，上帝却并没有特殊眷顾这对夫妇。皇后菲奥萝多芙娜乃是血友病基因携带者维多利亚女王的直系孙女，加之她与沙皇尼古拉是表兄妹的近亲结婚，他们所养育的皇太子阿列克谢，便不幸遗传了严重的血友病。
以当前的医学水平，这种足以置人于死地的血友病没有任何手段能加以治愈。每当阿列克谢犯病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束手无策。而阿列克谢又是皇后在连续生了4个公主之后的唯一儿子，承载着延续罗曼诺夫皇朝的重任，沙皇夫妇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为了救治阿列克谢，他们做了无数的尝试，但都未奏肤功。
1907年，刚满3岁的阿列克谢再次犯病，情况极度严峻；病急乱投医的皇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此强烈鄙视那些令人恶心的小广告）说服了尼古拉二世，召格里高利·拉斯普京进宫为皇太子治疗。在此之前，这位“神僧”已经成功预言了俄国一个省份所将遭遇的干旱，并“运功”治好了尼古拉大公的爱犬，其神异能力在俄国贵族阶层名噪一时。然而令沙皇夫妇惊喜万分的是，拉斯普京只给皇太子喝了一小包再普通不过的止血药粉，并陪在他床前讲了一会儿故事，昏迷不醒的阿列克谢竟然在第二天苏醒，身体也从濒危边缘恢复了过来！
凭借着这一神迹，来自萨拉托夫省的钓丝拉斯普京，便瞬间实现了最华丽的逆袭，被笃信神秘主义和爱子心切的沙皇夫妇奉为了座上宾。而他所拥有的“法力”，也在随后的日子里向他们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只要他在宫中，皇太子便健康活泼；而当他离开宫内，皇太子便萎靡不振，日渐削瘦。特别是在1912年10月，陪同尼古拉在波兰境内狩猎的阿列克谢突发急病，高烧不退、流血不止，所有御医束手无策，皇室已经开始在为太子准备后事。然而当远在圣彼得堡的拉斯普京，向皇后发了一封声称皇太子必将活下来的电报之后，阿列克谢的病症登时就出现了好转，并再一次转危为安。时至今日，尼古拉对拉斯普京所拥有的“法力”早已是深信不疑，对他的信任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级别。
然而，正是由于这个人的出现，罗曼诺夫皇朝的覆灭至少提前了五年。
拉斯普京是一个有着双重人格的怪物。在沙皇夫妇面前，他谦逊恭谨，彬彬有礼，加上他能沟通上帝、治愈阿列克谢的莫名超能力，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是完美无缺的圣徒形象。然而在臣民面前，他却展现出了最狰狞凶恶、宛若地狱魔鬼的一面。凭借着与沙皇的密切关系，拉斯普京直接干预朝政，这个“污秽的酒色秃驴”，俨然成为了超越首相的绝对权力存在。奉承歌颂他的庸碌得到高升，鄙夷唾弃他的俊彦遭到谪贬。肥硕颟顸的陆军大臣苏克霍利姆之所以能稳坐此位，全靠的是他好好侍奉这位“御友”的关系。除此之外，拉斯普京的放浪形骸、污语鄙行和暴戾恣睢、也让他被广大的俄国民众甚至是贵族阶层视为了头号眼中钉。
俄国的民众们，看着皇宫里竟然收留了这种地痞无赖，对在1905年血腥镇压了革命、并造成当前社会种种弊端的罗曼诺夫皇朝更是切齿痛恨。而沙皇夫妇却见到这些刁民，竟然连如此光辉澄净的圣徒都要唾弃诽谤，心中同样是怒火狂涌。由于二者都无法看到拉斯普京的两面性，也就无法对彼此的行为做出理解，沙皇和人民便互相将对方推到了尖锐对立的立场上去。
过了良久，拉斯普京终于停下了那宛若梵唱的声音。他的脸容微微有些憔悴，一双眼眸却是精光湛湛，向尼古拉恭声说道：“尊敬的陛下，我已经感受到了神祇的暗语：持续的战争，将摧毁罗曼诺夫对这个国度三百多年的统治权。”
听到拉斯普京的话语，尼古拉的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缓缓说道：“两天之前，司法大臣和内务大臣也为【创建和谐家园】拟了一份备忘录，力主我尽快与德国媾和，不能为了民主国家的利益而让帝国碰得头破血流。而随着坦能堡战役和马祖里湖战役的接连失利，国内的亲德集团也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他们开始公开煽动推出战争，这种论调在国内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市场。”
“那么陛下的意思呢？”拉斯普京轻声问道。
“虽然这场战争是德法之间的殖民地争端所引发，与我俄罗斯并无关系，但基于法俄同盟和英俄协约，我们却已然是难以再单独抽身出来。更何况，英国人已经向我们做出了保证，将在战争结束后支持帝国对伊斯坦布尔和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吞并，这是过去一千年来每一个斯拉夫人的夙愿！”尼古拉的声音微微有些期待，道，“这是我们在英国那个老强盗面前，所获得的最伟大的外交胜利，我们完全有理由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对于沙皇这一和自己迥然有别的观点，拉斯普京却显然没有丝毫想要违拗的意愿，而是表示出了自己的顺从与谦恭。事实上，这也是他能被沙皇如此信赖赏识的原因之一；再没有哪一个人，能比拉斯普京更能让尼古拉感受到自己所拥有的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了。
尼古拉嘿然一笑，脸上流露出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自信满满的神情，道：“事实上，威利之所以急匆匆地要找我议和，完全是出于一个赌徒般的心理：即想要趁局势对自己有利的当前，就捞着已经赢得的卢布走出牌局。如果我们现在就和他们坐到谈判桌前，坏小子威利是一定会用他那已经到手的胜利作为筹码，对我俄罗斯提出各种苛刻的停战条件，我又怎么会中他这么拙劣的诡计？”
“当前，帝国虽然在对德战斗中损失了近两个集团军，但对于我们而言，这却完全是微不足道的损失。与上一次战争不同，在欧洲决战的帝国，却是可以将全部的力量都投入到主战场！”尼古拉脑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话语中的自信之意也是节节攀升，仿佛是自己以4万人伤亡为代价歼灭了德国40万人而不是恰恰想反似的。他顿了顿，而后道：“我们之前的失败，是因为动员准备不足的缘故；只要我们完成彻底动员之后，必将以无穷无尽的人海将德国给彻底淹没！”
拉斯普京恭声称是。在沙皇面前，他永远都是最完美的圣徒形象，是绝不会对沙皇的意志说半个不字的。见拉斯普京那恭顺异常的态度，尼古拉大感顺心；如果自己手下的臣民能有他的一半，何愁德奥不灭、帝俄不兴？
“诚然，任何一个国家都永远无法将战争给持续下去，仁慈悲悯的神祇对我们做出这一告诫也是完全正确。不过，首先在这场战争中力竭倒下的，一定是那可恶的威利。”尼古拉掷地有声、言之凿凿地说道。
第378章 “苏丹”的远航
俄国对于媾和提议的冷淡反应，着实有些出乎清英的预期。
在清英看来，俄国即便是不会立即与德国停战，也应该对德国的这一提议详加考虑，并暗中与之谈判才是。毕竟在此前爆发的两场东普鲁士战役中，俄军在占据明显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却被德军的一旅偏师以极小的代价打得几乎全军覆没，这本身就很能说明俄国陆军当中所存在的巨大问题。要知道，负责进攻德国东普鲁士的俄军，绝对不是什么由后备役人员所组成的杂牌军队，他们在和平时期，都是俄国陆军的现役主力。而为了能对德国人造成最沉重的打击，这两个集团军也都拥有其他俄军部队所难以想象的重炮火力；那一门门152毫米榴弹炮和122毫米加农炮，都是无数俄国军长们所垂涎三尺的神兵利器！
除此之外，俄国当前的战局也远不及历史同期。由于这一位面的日俄战争持续了近两年之久，而欧洲大战又提前了15个月轰然降临，使得俄国陆军的整体实力较历史同期的1914年8月有明显的差距。在勉强憋出了两个集团军进攻东普鲁士之后，俄国在奥匈正面战场就只剩下了不到三个集团军的兵力，而历史上俄国人在这里可是部署了不折不扣的四个集团军！
而在俄军实力减弱的同时，奥匈军队的力量却得到了增强。由于这场战争不是因奥匈对塞尔维亚的惩罚性战争所引起，使得奥匈在历史上用于进攻塞尔维亚的第二集团军得以调往东线，抵御俄国人的进击。此消彼长之下，俄国和奥匈便在加利西亚地区形成了拉锯式的对峙。而另一个位面中，俄国却是在伦贝格一战中歼灭了35万奥军，并直接打断了奥匈辛辛苦苦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军官体系，让奥匈军队彻底成为了只能欺负意大利、塞尔维亚等国的东线配角！
在这种情况下，清英原本以为俄国人会认清形势，知难而退；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俄国人居然对停战的提议毫无反应。既然如此，清英也就再不用对他的俄国亲戚保留什么了。他当即便入宫觐见皇帝威廉，并提出了将土耳其人拖入同盟国的建议，从而将俄国彻底隔绝在“世界岛”的边缘。
面对清英的提议，威廉却是表示出了疑惑之意。原因无他，尽管此前德国对奥斯曼帝国便是大力拉拢，又是修铁路、又是发放低息贷款、还以低价向他们【创建和谐家园】火和打造战舰，但在大战爆发一个半月后的当前，这帮小圆帽们却仍是犹豫不定，难以在与德国人绑在一起的绳索上打上结。根据威廉的打算，是在攻下巴黎之后向奥斯曼帝国施压，逼土耳其人就范，然而唯恐巴黎攻坚战会演变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的清英却等不了这么久。他低声向威廉说了几句之后，登时便遭来了后者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震惊眼神。
“我们给土耳其人馈赠了太多的好处，以至于这些异【创建和谐家园】都快忘了什么是强弱主属；现在，是该让他们体验体验我德意志的强硬的时候了。”清英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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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港湾里，几架大型悬吊机械正在为停泊在港湾中的战舰提供补给：细碎的煤炭滑进舱室，黝黑的重油灌入船底。一片【创建和谐家园】风格的【创建和谐家园】建筑在码头后方拔地而起，与这座充斥着现代化钢铁机械的港口形成了格格不入的鲜明对比。而在这些战舰的桅杆上，飘扬着的赫然是灼灼醒目的红底星月旗；若不是这一片烟囱和钢铁暴露了当前的时代背景，【创建和谐家园】胡阿克巴们似乎回到了500年前、由这面旗帜君临地中海的极盛时节。
“埃科曼将军，还有十五分钟，苏丹塞利姆号的燃料补给就将完毕。”一名参谋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斜梯，敞开嗓门大声报告道。高阔的飞桥之上，一名身材削瘦的中年少将正昂然站立；他头戴一顶红色土耳其小圆帽，军服和长靴的款式均是和奥斯曼海军将领一般无二的纯黑，然而其脸部那刀劈斧斫般的日耳曼轮廓，却是将他的所属国籍清晰地显露在了世人面前。
两个月前，正在波罗的海指挥前无畏舰队的埃科曼突然接到命令，让他立即前往威廉港报到，并执行一件特殊的使命。当他赶到威廉港之后，便愕然看到了一艘外观尺寸居于德弗林格尔级和凯撒级之间、与自家战舰大不相符的主力巨舰。正当埃科曼纳闷海军什么时候建造了一级新主力舰的时候，海军部的命令便陡然接踵而至：这是奥斯曼帝国在德国订购的战列舰“苏丹塞利姆”号，而他的任务便是带着这艘刚刚竣工的战舰，前去伊斯坦布尔交货！
虽然埃科曼对海军部的这一指令的前因后果感到万分疑惑，但出于服从命令的职业素养，他还是立即接下了这道命令，并带着舰上满编的1050名官兵踏上了征途。由于当时的欧洲局势已经随着德法两国在摩洛哥的冲突而变得异常紧张，海军部便电令埃科曼尽量加快速度，以便能抢在局势彻底恶化前抵达目的地。而直到此时，埃科曼才终于对自己所指挥的这艘战舰有了一个真实的了解。
作为德国在1910年以凯撒级为蓝本建造的战舰，苏丹塞利姆号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当前最优秀的主力舰之一。四座双联装350毫米（13.8英寸）L42主炮，以前二后二的方式背负式布置在战舰的中轴线上，而12门单装150毫米炮廓副炮，则分列在长艏楼的舯部两舷——这也正是德国凯撒级和德弗林格尔级的标准火力配置。虽然该舰的纸面火力并非世界顶尖水平，英美两国的一线战列舰都装备了10门343毫米甚至是10门356毫米的重炮，身管长度也达到了45倍口径；但凭借着师承奥匈的硬被帽穿甲弹（一战德国傲视协约国的硬被帽炮弹，就是从奥匈那里学来的），其实际威力却绝对是凌驾英国之上，并完全能与美国相比肩！
在防护上，标准排水量22800吨的苏丹塞利姆号，也无疑全面继承了吨位比它小10%的凯撒级的装甲防御。高达5.2米的320毫米主装甲带覆盖了水线62%的长度，这是除德国之外的其他任何各国都远不能企及的大手笔。主炮塔、炮座、主水平、司令塔、传动轴等处的防护也是尽善尽美，能在常规交战距离上稳稳防住地中海上最强大的武器——法国340毫米L45舰炮的正面直击。除此之外，该舰还拥有一道纵深5米，厚达50毫米的防鱼雷纵向隔壁；再配合德制舰艇细分的水密舱，其水下防雷能力远胜于那些不堪入目的协约国同行。
而在动力上，由于奥斯曼帝国自身并不缺油，该舰锅炉的设计重油燃用率超过了75%，而这无疑能使得它的动力系统输出功率能得到大幅度的飙升。埃科曼在指挥战舰赶往伊斯坦布尔的过程中，便深深感受到了它的速度。在25200吨的满载排水量下，最大额定负荷的苏丹塞利姆号竟跑出了23节的这一令人惊讶的数字；而德国那一票全以燃煤做为动力的凯撒级，其重载航速也都只在20.8节到21节之间！尽管该舰的低干舷和德国主力舰一般无二，但在风平浪静的东地中海和黑海上，这也根本算不得什么缺陷了。
在埃科曼的指挥下，动力充沛的苏丹塞利姆号一路昼夜兼程，于4月27日驶过直布罗陀进入地中海。此时的德法两国已经是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而这艘全员由德国水兵操控的主力战列舰进入地中海，无疑是让法国海军上下的心都悬了起来。因为一旦他们对往来地中海上的法国运兵船发难的话，法国必然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位于土伦港中的舰队司令德拉佩雷尔上将（此人实是法国舰队司令）当机立断，亲率4艘最新锐的孤拔级超无畏舰南下觅敌。
西地中海的这个澡盆并不大，4月29日清晨，法国主力舰队便截住了埃科曼的战舰。然而，此时德法两国尚未宣战，且苏丹塞利姆号上悬挂的是奥斯曼帝国的星月旗，法国人完全没有开炮的理由。德拉佩雷尔上将只得命令舰队尾行其后，将其驱离法国运输船所大量活跃的西地中海海域。协约国一方没有一个人认为德国人是真的来向土耳其人交货的，他们笃信这只是德国人的一个幌子，其真实用意是要对地中海上往来的法国运兵船下手。
面对这一情形，埃科曼大感庆幸，他的战舰很快便用航速优势甩开了法国人，越过西西里岛，一路全速东行。5月1日，苏丹塞利姆号进入爱琴海。此时的英法才明白德国人的真实用意，然而他们却已然是鞭长莫及了。
第379章 霸王硬上弓
在埃科曼抵达伊斯坦布尔之前，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一艘战舰的到来，竟会引发如此汹涌的全民狂热。
十几天前，伦敦的泰晤士河河口刚刚发生了一起地道的海盗劫掠行为。英国人在土耳其人已经付完全款的情况下，仍旧悍然征用了属于奥斯曼帝国的战舰，并且将前去接收战舰的小圆帽们像赶臭虫一般的撵出了英伦。而在海峡的对面，德国人却是在土耳其人没有派出接收舰员的情况下，用他们自己的水兵操纵舰艇，将这艘战列舰不远万里送到了伊斯坦布尔！
由于奥斯曼海军一时间难以征集到足够多的合格海军官兵来驾驭这艘庞然舰艇，经过一番协商之后，德国爽快地答应了将这一舰人员暂时“租借”给奥斯曼海军的请求。这些官兵们顿时摇身一变，成为了“奥斯曼裔日耳曼族”人。当苏丹塞利姆号上的全体官兵戴上白色的土耳其圆帽，在船舷旁边整齐列队、并接受苏丹检阅的时候，岸上的无数土耳其民众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狂热欢呼。
为了购得这种世界一流的超无畏舰，三千余万土耳其人几乎人人都捐出了自己的一份财富；而在今天，他们的付出便得到了最好的回报。这艘雄壮巍峨的巨型舰艇，凝结着一个国度意图奋起振作的坚定决心；他们即将手握这柄锋锐的利剑，为自己百余年来的欧洲病夫生涯画上句点。在深深感受到了这艘战舰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喜悦和幸福之后，土耳其民众也无比感激于德国的友善，并对悍然扣下了他们另一艘战舰的英国人产生出了无与伦比的切齿痛恨。如果不是英国人的【创建和谐家园】和蛮横，他们本该还有第二艘超无畏的！
不过，在加入战争这一最关键的事情上，奥斯曼的决策者们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感情用事。即便是在战争爆发已有一月有余、法俄两国屡战屡败的当前，土耳其人仍是在小心观望，唯恐自己一脚踏进了万劫不复的渊空。虽然这种谨慎的做法本无可厚非，但对于德国而言却绝非是一个有利的情况。且不论全面动员后的奥斯曼帝国能提供超过100万人的对俄进攻力量，光是他们那始终敞开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便让德国难以接受；在此前的战争中，已经有无数满载物资的英法货轮在土耳其人的眼皮子底下进入黑海，并于塞瓦斯托波尔等地卸货，直接支援了俄国在东线战场上的战斗。而对于经济落后、工业底子薄弱的俄国而言，这条通道便如同他们维持战争的主动脉，向心脏和四肢百骸输送着源源不断的血液。
当前，俄国几乎是已经拒绝了德国的单独媾和提议；因此对于德国而言，从南面封锁俄国的计划便不能再等了。既然土耳其人还在犹豫逡巡，那么德国就要通过一场实际行动来逼他们做出选择。而这一任务，便落在了苏丹塞利姆号的身上。在清英的计划中，如果这艘土耳其军舰能到黑海上去，将俄国人主动揍一顿的话，那么俄土之间的第十一次大规模战争便不可避免。而由于这艘战舰全部都是由德国官兵所操控，要想干出这件事情便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6月15日，埃科曼收到了来自柏林海军部的一份机密电讯，令其以出海训练为名，率领苏丹塞利姆号驶入伊斯坦布尔，前去对俄国黑海舰队基地塞瓦斯托波尔实施炮击。埃科曼当即遵命执行。土耳其人不疑有他，对德国人“出海训练”的要求欣然应允：这艘战舰本就竣工刚满两月，人员和装备都还需要大量时间来进行磨合与调试，在此之前，它已经多次在马尔马拉海和黑海上进行过训练。
唯一让埃科曼有些心中惴惴的，便是这群土耳其人实在太谨慎了。由于生怕这艘他们花费了250万英镑巨款的舰艇遭遇不测，奥斯曼海军不仅派出了4艘鱼雷艇作为护卫，甚至还让他们的另一艘镇国之器——巴巴罗萨·海雷丁号战列舰伴随苏丹塞利姆号一同出行！虽然这艘战列舰同为德国建造，但已经在奥斯曼海军中服役了两年半的它，此刻舰上早已是清一色的土耳其水兵，这无疑为德国人炮击塞瓦斯托波尔的计划增添了一个不小的变数。
……
随着“锵”的一声输油管路脱离接口的锐响，苏丹塞利姆号的燃料补给已经就绪。巨大沉重的锚链被机械从海水中绞了起来，重新安放在了舰艏距离水面5米高的位置。过不多时，引风机开始发出震耳的噪声，6台燃油锅炉和6台煤油混燃锅炉开始轰然生火；优质除盐水在水泵的压迫下进入管道，先在一系列的蒸发受热过程中成为饱和蒸汽，随即于过热器中流转奔走。风机呼啸，炉火熊熊。等到锅炉所产生的过热蒸汽的品质达到了要求之后，通往蒸汽轮机的管道阀门即被打开；高温高压的蒸汽在轮机叶片上尽情释放着自己的焓，通过粗长的传统轴，带动船体尾部螺旋桨迅速旋转起来。
烟雾点点，弥散缭绕。由于四分之三的燃料都是重油，苏丹塞利姆号所产生的烟雾相当灰淡；而旁边的巴巴罗萨·海雷丁号就不同了，其两座烟囱喷吐着浓重的煤烟，对四周的生态环境进行着惨无人道的破坏。作为奥斯曼帝国在1908年向德国订购的小型无畏舰，标准排水量16200吨的海雷丁号无论是火力、防护还是航速都被晚它两年的苏丹塞利姆号所远远甩开；然而在黑海和地中海上，它依旧是任何一个敌人都不容忽视的强力存在。
11时30分，两艘战列舰在3艘鱼雷艇的护卫下离开了伊斯坦布尔军港，朝着黑海更深处方向缓缓驶去。尽管此行肩负着炮击俄国军港、强拉土耳其人下水的秘密任务，埃科曼还是在舰队航行的过程中，让自己的座舰进行了正常的作战演练。Z字反潜航行，急速转向规避；模拟损管抢修，实弹射击训练……德国水兵正在用路途上的时间，一点一滴地提升着自己的熟练性。当4门350毫米重炮打出一轮声势浩大的半齐射的时候，海雷丁号战列舰和另外几艘鱼雷艇上的土耳其官兵都是满脸激动的神色；脱离于欧洲一线之外、且偏居于东地中海一隅的他们，已然彻底沉醉在350毫米重炮的雷霆声威中而不能自拔了。
海风鼓卷，浪涛拍摇。渐渐地，另外几艘军舰上的土耳其官兵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自从驶出伊斯坦布尔以来，舰队竟是一直都在向东北方向航行，而那伸出黑海的克里米亚半岛，正是俄国黑海舰队的老窝！海雷丁号向苏丹塞利姆号打出旗语，表明了他们的疑惑和不解。而埃科曼则回复信号称：由于俄国黑海舰队是奥斯曼海军的最大敌手，因此自己需要到更靠近克里米亚的地方进行训练，以便能熟悉这一地区的海洋水文情况，为今后可能爆发的战争做好准备。
6月16日深夜，海雷丁号连续打出灯光信号，提醒旗舰前方就是俄国人的塞瓦斯托波尔要塞，但埃科曼佯作不知，苏丹塞利姆号的航向仍旧未变。土耳其人以为德国司令睡觉去了，为保证这艘超无畏舰的安全，他们仍是只能紧紧跟随。翌日清晨，他们已经出现在了距离塞瓦斯托波尔仅有20海里之遥的海域。正当土耳其人准备最后一次催促旗舰打道回府的时候，从苏丹号上赫然传来了一组信号：他们即将对俄国军港展开炮击，并要求土耳其人予以支援！
得知这一消息，海雷丁号的土耳其舰长登时惊得目瞪口呆。感情这帮德国人出海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训练，而是直接来向俄国人动刀子的！惊慌失措的他赶忙发信号劝止，然而苏丹塞利姆号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决，并已经开始朝着俄国基地所在方向航行而去。埃科曼向海雷丁号发出信号，当前己方拥有2艘一流的无畏舰，正是炮击塞瓦斯托波尔、一雪35年前俄土战争之耻的时候。奥斯曼帝重现昔日主宰地中海的荣光，便从今日对俄国的一战开始！
眼见德国人不为所动，继续前进，土耳其舰长不由得急了。苏丹塞利姆号虽然强大，但其人员装备却仍处在磨合阶段：如果俄国舰队全家老小一起出动的话，它的安全也将是难以得到保证的！土耳其舰长蓦地一咬牙，命令本舰和鱼雷艇们继续跟随旗舰前行，直奔塞瓦斯托波尔军港外围。在他的心中，同样也跳动着一颗属于军人的火烈内心；对于贪婪残暴的俄国人，每一个土耳其人都是恨不能食肉寝皮，如果能在其家门口恣肆炮击的话，那将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第380章 俄国舰队出击
塞瓦斯托波尔位于克里米亚半岛西南端，距离伊斯坦布尔450公里；由于其优良的不冻港特性，自古以来便是环黑海区域的战略要地。1783年，俄国吞并了从属于奥斯曼帝国的克里米亚汗国，并将此处作为他们走向南方“温暖大洋”的最重要的战略支点。时至今日，塞瓦斯托波尔早已在这个社会达尔文主义盛行时代中，演变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要塞军港；而俄国黑海舰队的全部主力舰艇也都驻扎其内，并随时准备攻下那座他们已然觊觎了一千年之久的“沙皇格勒”。
不过，随着时间的巨轮缓缓驶入20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黑海之上的攻守局势，却是悄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由于俄国在日俄战役中元气大损，使得他们根本无力在第一时间回应土耳其人的扩军计划：当奥斯曼帝国在1908年向德国订购了一艘无畏舰的时候，当时还远未走出日俄战争阴影的俄国，却无论是在资金上还是技术上都没有在黑海发展无畏舰的资本，只能努力将2艘1903年开工的叶夫斯塔菲级前无畏舰建造完工来聊以应付。而这级排水量12840吨的舰艇，显然根本无法与无畏舰争锋。
尽管落后的俄国人随后奋起直追，在1911年一口气给黑海舰队下了3艘超无畏舰的扩充订单；但直到现在，建造工期最快的“玛利亚皇后”号也还要半年时间才能下水。以俄国人的造船速度，这级标准排水量22600吨、装备8门356毫米重炮的超无畏要想舾装完成并形成战斗力，至少也得等到1915年末。而在当下，俄国黑海舰队的规模便实在是寒酸至极：它们只靠着5艘前无畏舰来勉强维持着门面，其中“三圣徒”号和“罗斯季斯拉夫”号更是属于铁甲舰时代的产物，放在无畏舰面前就是被压倒性屠灭的存在！
正是由于这一缘故，海雷丁号上的土耳其舰长才敢大胆地跟随苏丹塞利姆号冲到了俄国港口的外围。而让他略微松了一口气的是，德国人并没有完全发疯：他们在距离港口24公里左右的位置就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深入一步。根据同盟国方面的情报显示，俄国塞瓦斯托波尔要塞最强大的岸炮是2门英制的305毫米L45 Mark X型火炮；而这种装备在留里克号战巡上的火炮即便是在岸上提高了仰角，24公里也足以保证他们处于这款火炮的射程之外！
海风鼓舞，战旗翻卷；伴随着舵机方向的偏移，苏丹塞利姆号庞大的舰体在海面上划过了一个圆弧，将船体倏然横了过来。四座巨大的主炮塔开始缓缓转动，炮口昂起，最终全部对准了远方的海岸。由于清英的干预，德制战列舰的主炮都拥有极为优秀的仰角；苏丹塞利姆号的主炮仰角达到了30度，而其在20度仰角时便能将炮弹投射到23.3公里外的地方，进行这场对岸轰击完全不在话下。
清晨7时刚过，一阵响彻苍穹的雷鸣震吼随即猛然在海面上炸响。安娜、贝莎、凯瑟琳、多拉四个炮塔各自喷涌出一团比该舰全宽还要长大的橘红赤焰，巨大的冲击气浪，使得炮口下方的海面都为之荡漾开了一层层白色的鱼鳞状水波。4发重达600kg的高爆弹以815m/s的速度轰鸣破空，震天狂吼，在空中飞跃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而后重重怒撞在海岸之上，激起如同云蒸霞蔚般的火海炎风。这种装有40kg烈性炸药的炮弹的爆炸威力，在德军现有的武器当中仅次于420毫米巨怪“大贝尔塔”所发射的高爆弹，其势直如狂涛怒涌，海啸山崩！
开战一个半月之后，德制350毫米SKL45舰炮第一次向敌国发出了怒吼！
道道赤虹从苏丹塞利姆号上腾空而起，直贯碧虚；而后如同流星火雨般呼啸冲泻，在落点处绽爆开上百米高的血色云团，天摇地动。尽管由于土耳其向德国整体引进的350毫米炮弹生产线还没有投入使用，为了节省炮弹的苏丹塞利姆号，每十分钟才打出一轮半齐射；然而饶是如此，数十公里外的俄国人，仍旧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雷炮火给打懵了。炮火所及，筑垒土石无不碎炸迸飞，火红色的烈焰滚滚翻腾，将爆炸点笼罩在了一片火海当中。
面对这一情形，俄国要塞警备司令惊怒交集。半个小时前他还在情妇的被窝里享受性福生活，然而这猛烈的爆炸却如同一盆凉水般，将他的原始火焰瞬间浇灭了。当他衣衫不整地冲到司令部内的时候，港口已经在敌方数十发大口径高爆弹的洗礼下变得千疮百孔，火海熊熊；而根据瞭望兵所发回的观测报告，实施炮击的敌方军舰距离海岸极远，己方的重型岸炮完全不能予以正常的回应！
正自焦虑恨怒，港口上又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猛烈爆炸，火光云浪层叠炸涌，赤丽绚芒缤纷耀目。俄国司令心中一凛，登时判断出了来者的身份。如此威力的爆炸比己方的305毫米岸防炮还要猛烈一倍有余，而黑海上能拥有这等重炮的舰艇只有一艘，那便是土耳其人的苏丹塞利姆号。饶是俄国人已经猜到了来敌的所属阵营，此刻心中仍是恨怒交集：伟大光荣的俄罗斯军港，此刻竟遭到了爬虫一般的欧洲病夫土耳其人的炮轰，他们难道就不怕惹怒勇猛凶悍的斯拉夫人，对他们实施毁灭性的战争打击么？
由于自家的岸炮够不到敌人，俄国要塞警备司令立即联系了黑海舰队司令，要求其率领战舰出海御敌，赶走这支在自家港口外耀武扬威的土耳其舰队。接到这通电话，俄国黑海舰队司令卡兹诺夫上将万分苦恼：当前他的舰队正处在青黄不接的尴尬阶段，在主力舰上完全无法与拥有超无畏舰的土耳其舰队相抗衡。而在辅助舰艇上，黑海舰队中最新锐的9艘“别斯鲍柯伊尼”级驱逐舰也是一艘也没有竣工，目前他所能仰仗的就只有一票1905年前服役的旧式鱼雷艇，这些家伙不仅航速慢，其赖以生存的鱼雷兵器也是远远落后于时代。然而，卡兹诺夫却是没得选择：如果他选择就这么龟缩在港内、任凭土耳其人的舰炮对塞瓦斯托波尔港口恣肆【创建和谐家园】的话，他这个黑海舰队司令也就不用再当了！
伴随着卡兹诺夫的一声令下，停泊在军港内的俄国黑海舰队各舰立即进入临战状态：俄国水兵们竟然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从营房中跑出，开始给战舰生火，并完善着出击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在上一场对日战争中，俄国士兵便是拎着一大堆喝了一半的伏特加酒瓶，满嘴酒气摇摇晃晃地赶往动员目的地；结果军官为了将这群醉醺醺的酒鬼重新编排成一支可战之师，足足多花费了一周的时间。为了不重蹈上次战争的覆辙，俄国在开战伊始便下达了禁酒令，最后又将这一法令推行到全国。然而，这除了能体现出罗曼诺夫皇朝末期那特有的拍断大腿的轻率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够反映了。
在俄国，酒类是政府专营的产业，其每年的收入占到了政府岁入的三分之一（由此可见毛子们对酒类的钟情到了何种地步……）。而俄国政府的这一命令，则无疑是将这部分收入给尽数砍掉了。众所周知，从事战争的各国政府无不想方设法课征各种苛捐杂税来增加收入，而俄国在战争期间竟然放弃国家财政的主要来源，则是有史以来所从未有过的。相比之下，禁酒令所带来的那一点反应迅速的优势，在这种对拼国力的战争中无疑是远远得不偿失的！
两个半小时后，完成生火的俄国黑海舰队拔锚起航，朝着20多公里外的那几艘万恶的土耳其军舰气势汹汹地杀奔而去。为了能成功击退土耳其舰队，卡兹诺夫下令所有主战舰艇全部倾巢而出，一波齐上，争取能用数量优势将敌方压垮。老态龙钟的前无畏舰和防护巡洋舰喷吐出浓重的黑烟，在三胀甚至是单级往复式蒸汽机的带动下哼哧哼哧地开赴战场；那完全与时代脱节的外观造型，让人不由得为这些老迈的舰艇产生了一丝真不容易的怜悯。对于主力舰之间的对决，卡兹诺夫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他只求自己的前无畏舰和防护巡洋舰能压制住敌方主力舰上的副炮火力，从而为自己那16艘鱼雷艇创造一击制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