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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第二帝国》-第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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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在如火如荼的落日霞光中,抵敌不住的法军开始从凡尔登附近缓缓后撤。尽管拼死抵抗的法国人仍旧能够在凡尔登附近拖住德军一到两天的时间,但以法军当前的兵力,已经不允许萨拉伊将军选择这么做。

        在先前的阿登山麓一役中,法国第三集团军已经是名存实亡,只有八万余人得以全身而退;而面前的德军却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失,仍旧保持着四个整编军逾二十万人的强盛阵容。而在这场战斗中,面对德军重炮、战机、坦克密切配合的猛烈进攻,即便是采取防御姿态的法军,其伤亡率竟也是高于敌军(史实凡尔登便是证例),这绝对是萨拉伊所无法接受的局面!如果再在凡尔登与敌军纠缠下去的话,法军必将会在这种对子般的消耗战中耗尽元气,而这绝对是有利于敌而不利于己的;相比于一城一地的得失,军队永远是战争中最重要的筹码!

        辰星闪烁,明月初升。在清冷苍茫的夜色里,驻守在凡尔登前线的法军正全面撤往马斯河西岸。等到各军都安然撤退到马斯河西岸之后,法国人立即炸毁了河上的几座桥梁,并开始构筑新一轮的防御工事。43年前,同样是在这奔腾流淌的马斯河畔,同样是大量身着蓝军衣红军裤的法国官兵仓惶逃窜,只不过这一次是从下游65公里外的色当转到了南方的凡尔登要塞。河水呜咽,如泣如诉,似是在为这片土地上屡遭败绩的法兰西而悲泣哀恸。

        由于法军的撤离,使得这场凡尔登战役只持续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宣告结束。德法两军各自有四千人和五千余众的伤亡,这个损失还不到历史上那场被称为“绞肉机”战役的百分之一。对于萨拉伊的撤退,霞飞也全然没有任何的惩戒或是责备,在当前所有法军都在撤退的大背景下,这已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天深夜,德军跨过了已是满目疮痍的凡尔登筑垒阵地,进入了这座毗邻马斯河的小城。与镇外的一片狼藉相比,凡尔登镇内却仍保持着基本的面貌,只是镇中的绝大多数法国民众都跟随部队西逃,只留下了十之二三的人未舍弃故土。夜风吹窗,柴扉摇荡,冷落的长街空无一人,显得颇为冷清萧瑟。当清英走入这座小镇的时候,心中仍旧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以第一次世界大战转折点所在战场而闻名于世的城市,就这么被自己的重炮轰击给征服了!

        随后的数日时间里,清英又指挥第五集团军在凡尔登以北的地段发起了渡河强攻,并于31日顺利夺下了几个桥头堡,法军的防线又一次变得摇摇欲坠。历史上战绩乏善可陈的德国第五集团军,此刻却成为了德军在西线战场上的又一柄利刃。

      第345章 克鲁克的电报

        德国第五集团军在凡尔登地区的突破,无疑是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法军战线上又打入了一颗新的楔子。

        对于法军总司令霞飞而言,中路的危险已然不能忽视。如果放任这支德军部队在马斯河形成突破的话,法军的左右两翼都将有被侧面包围之虞;而无论中路德军选择从哪一方向出击,都将会与他们的正面推进部队一道形成弧形包围圈,对法军构成的巨大威胁。到那时,法军只能再度选择全军撤退,而当前的士气军心已经是无法再承受这种灾难性的局面!

        在无数次咒骂庸将吕夫和卑鄙的德国皇储之后,霞飞被迫将正准备增援左翼部队的一个半军临时调往中路战场,以抵挡德军在这一地区的突破。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增援之后,萨拉伊的后撤趋势终于得到了缓解。然而在法军兵力捉襟见肘的当前,中路的增强就意味着左翼的削弱:失去了这一个半军支援的法国第五集团军登时计划大乱,被迫提前撤退,通往巴黎的大门就这样向德军彻底敞开了。

        法国政府人心惶惶。尽管巴黎城防在加利埃尼的部署下已经日以巩固,但谁也没有信心能够在首都城下挫败德国人那近乎是势不可挡的攻击。作为接替梅西米的新任陆军部长,米勒兰在把第五集团军撤过塞纳河的这一“令人痛心的情况”向总统普恩加莱作了汇报之后,便拒绝承担让政府再在巴黎多逗留一天的责任。在43年前那场令法国人痛心不已的战争中,法国临时政府便因固守巴黎而被德军重重围困;最后不仅只能靠捕捉下水道中的老鼠来充饥,更是让整个法国都处于没有大脑指挥的瘫痪状态。于是经决定,整体政府机构必须作为一个整体迁往波尔多,以求继续保持对法国各部的掌控。

        5月31日深夜,那个令普恩加莱所称之为“令人痛恨的时刻”终于来到。在阴云密布的一片黑暗中,法国部长们和国会议员们鬼鬼祟祟地登上了开往波尔多的列车,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极大的羞愧和耻辱。翌日清晨,当巴黎市民们一觉醒来的时候,便发现昨天还是人头攒动的政府机构此刻竟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几张贴在墙上纷乱飞舞的声明纸页来掩饰他们的怯懦。少顷,广播里响起了政府喉舌面无赧色的声音:“……法兰西当前的任务是坚持到底,和德国人‘决一死战’。英国将继续在海上切断敌人和其他世界的联系,俄国人将‘继续前进,直捣德国人的柏林心脏!’为了让法国的抵抗拥有最大的‘冲劲和力量’,政府在军方的要求下,已经‘暂时’迁移到一个它能与全国始终保持联系的地方。”实际上,俄军在坦能堡战役中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巴黎,“直捣柏林”已是痴人说梦。而为了不让法国军民的抵抗彻底绝望,这个消息被法国政府给直接压下了。

        在政府的声明发布后不久,巴黎卫戍司令加利埃尼也拟了一份言简意赅、踌躇满志的通告,意在消除关于巴黎已被宣布为不设防城市的谣言,让民众对事态发展有所准备。和政府的夸夸空谈所不同,加利埃尼的声明直接表达了军队将于巴黎共存亡的死战决心。然而饶是如此,巴黎民众对于政府在深夜中的逃遁仍是极为痛心且耿耿于怀。除了对政府极尽所能的挖苦嘲讽之外,大量巴黎市民也出于恐惧而纷纷加入到了这场逃难中去:一时间巴黎火车站人满为患,每一辆开往南部的列车都被法国民众挤得满满当当。

        此刻,唯一能让法国感到庆幸的,便是巴黎卫戍司令加利埃尼手中,终于拥有了他在上任之前所要求的三个军的兵力。经过一周的全力动员和集结,盘踞在巴黎附近的法军已经膨胀成了一支拥有一个现役师、四个后备师和一个摩洛哥旅的实力不俗的集群——由于第六集团军的划归巴黎军区指挥,使得加利埃尼手中的兵力数量有了近乎翻倍的提升。除此之外,一个精锐的阿尔及利亚轻步兵师也正在赶赴巴黎的火车上,预计不日即将抵达,霞飞已经答应将这支部队交由加利埃尼指挥。一支堪称集团军的部队在巴黎附近成型了。

        ……

        繁星点点,明月初升,卢森堡首都卢森堡市沐浴在清朗的月光里,显得宁寂而又静谧。微风轻拂,夏虫低语,夜间清新的空气中,满是混合着泥土和碧草的芬芳气息。

        恢弘肃穆的市政厅大楼内,刚刚度过人生第65个春秋的德国陆军总参谋长赫尔穆特·冯·毛奇,此刻正静静站在一扇窗户旁边,眺望着远方黑蓝色的穹天。晴朗的夜空万里无云,皎洁的月光清辉普照。然而不知怎么的,小毛奇心中却始终有一团挥之不去的阴云,宛若阳光下的灰影,始终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他的身边。

        5月30日,当德军在西线的战役进入【创建和谐家园】之时,德国统帅部也从莱茵河畔的科布伦茨转移到了距离法国边境只有15公里的卢森堡。这个总人口还不到德军西线兵力五分之一的小国在半个月前便已不战而降。小毛奇的统帅部已经进入了对其抱有敌意的国土,而这种敌意纵然不是出自官方的态度,也是当地居民在家园被外人占领后所应该表达出的真实感受。由于地理上接近法国以及思想感情方面的原因,卢森堡市便成为了协约国各种谣言的中心。人们窃窃私语,纷纷传言有五十万俄军——这个数量在短短一天中骤减至八万,已经绕道挪威在苏格兰登陆,并且正横渡英吉利海峡,前来支援法国人和英国人。统帅部忙于综合有关在海峡沿岸某处的登陆迹象。近日确实有一个师的英国远征军在奥斯坦德登陆,这个消息传到卢森堡已经被渲染成为一支极具威慑力量的俄国大军,使德国人的忧惧显得更加有凭有据。

        小毛奇深感不安。除了可能出现在他面前的俄国人的幽灵外,更令他感到忧虑的是右翼和中路那5个大集团军所发来的战况。这位“忧郁的儒略·恺撒”,不以胜利之师的前进为喜,而以征途上的困难为忧,这是完全符合他性格的。按计划,德军须在动员后的第三十六天到第四十天的时间内战胜法国,而今已经是第三十天了。尽管他的右翼各集团军司令不断报告称法军和英军已经被打得“一蹶不振”,并且对英法两军的撤退用上了“逃窜”、“溃败”等字眼,小毛奇仍旧感到忐忑不安。他注意到一个可疑的情况,那就是没有出现通常所见的溃逃或是无组织撤退的迹象:俘虏为何如此之少?

        截止到5月30日,德军一共才在边境战役中抓获了不到十万名法军俘虏,其中光清英所在的第五集团军就贡献了五万余人。也就是说,虽然德军右翼集群在比利时和法国境内势如破竹,但他们并没有真正击溃或是消灭法军的有生力量,仅仅是打了一场正面推进的战役。而小毛奇在还没当总参谋长的时候,便经常听到他的老上司施利芬说,“如果战场上的胜利未能取得突贯、或是包围敌军的战果,那么这一胜利也就算不了什么。敌人虽然被打退,但他们仍会在别处出现,重新开始他们此前暂时放弃的抗击。战斗将继续下去……”

        “笃笃。”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在寂寥凄清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小毛奇缓缓转过身去,却见是自己的副手冯·施泰因中将拿着一封电报,直接推门快步走了进来。小毛奇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那杂乱不安的情绪,道:“赫尔曼,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亲自决断的么?”

        “大将阁下,第一集团军司令克鲁克刚刚发来电报:他们请求统帅部允许他们从翌日起,不再以巴黎作为进攻目标,而是转向东南,配合第二集团军截住法国第五集团军南逃的退路。”施泰因将手中的电文递到小毛奇跟前,轻声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必须要来请示阁下的意见。”

        听到施泰因的话语,小毛奇目光骤然一凝。他劈手夺过那份电文,而后开始在灯下仔细阅读。夜风吹拂,钟声微鸣;随着时间的流逝,小毛奇脸上神情变幻:期待、恐惧、犹豫、忧虑……最终糅合成了一张表情极其复杂的容颜。

        根据侦察部队发回的报告,位于最左翼的法国第五集团军的撤退方向已经发生了从正南转向西南的偏移,而这正和德国第一集团军预定的进军路线相重合。为了能够一举吃掉这个法国集团军,克鲁克遂决定从巴黎的东面“袖拂”通过,截住该部法军的退路。一时间房间里落针可闻,只听得见座钟摇摆的滴答声。

      第346章 意外来客

        寂寥的房间里,小毛奇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的电文,久久不言,脑中已经闪过了万千个念头。

        根据德军当前正在履行的施利芬计划,克鲁克和他的第一集团军理应“袖拂海峡”:即在法国平原最外围拉开一个大包围圈,将整个巴黎都囊括其中并一举攻占。如果攻下了巴黎,法国的抵抗意志便有很大可能会崩溃;而德军便完全能指望在此之后以胜利者的姿态结束对法国的战争,从而鼎定欧陆霸主的地位!

        然而克鲁克的临门转向、从巴黎以东去堵截法国第五集团军退路的方略,却也是釜底抽薪,能够一举鼎定胜局的明睿选择。要知道,军队永远是战争的第一要素;而法国人之所以敢在战前和德国叫板,就是由于他们能在短时间内动员起一支并不逊色德国多少的军队的缘故。先前清英第五集团军在阿登山麓的那场围歼战,已经让法国的兵力变得捉襟见肘;如果当前再能一举吃掉法国的第五集团军的话,那么兵力上处于绝对劣势的法军,也就几乎不可能再具备同德国继续打下去的能力了!

        如果是德皇威廉看到这封电报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否决掉克鲁克的这个提议;皇帝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重现42年前的荣耀,让德国士兵的军靴再一次踏上巴黎香榭丽尔大街的青石板道。然而小毛奇的忧郁,却让他对于战场上的不利变数有一种见微知著的独特敏锐性:在统帅部上下都为德军的节节胜利而兴奋欢呼的时候,唯有他一人注意到了被俘虏的法军如此之少的这个不正常的因素。可以说,克鲁克的这一提议,正是当前小毛奇心中所隐隐渴求的方略。按照德国的军事理论,只有打垮敌人的机动兵力,才能进攻其筑垒的兵营;如果歼灭了法国第五集团军,巴黎也将是煮熟的鸭子唾手可得!

        不过,克鲁克的这一行动却是毫无疑问的存在风险。当初施利芬之所以要让右翼最末端沿英吉利海峡画一个大弧,就是为了避免德军的侧翼受到攻击;而此番克鲁克却是要从巴黎以东通过,这势必会将他的右翼暴露在法国守军的眼皮底下。思虑良久之后,小毛奇最终还是决定采纳克鲁克的计策。

        与法国事事都要总司令拍板决定的体制不同,德军的战地司令拥有相当大的自行决策的权力。一位德国将军,他所接受的思想理论教育,图上战术作业和军事演习方面的训练,都是为了使他能对任何特定的军事问题得出正确的解决办法。作为曾经参加过普法战争的老人,现年67岁的克鲁克无疑是德军当中值得信任的宿将,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将星璀璨的德国陆军里坐上第一集团军司令的宝座。既然他向统帅部提出了这一意见,那么自然也就将因此而带来的风险和变故考虑其中。除此之外,克鲁克的临门转向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缩短德军在进入法国境内后那拉得越来越长的战线。如果克鲁克按原来的路线进军,那么德军的整条战线势必还会被拉长80到100公里,而这显然不利于集群的大规模冲击。

        一念至此,小毛奇脸上的忧虑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肯定和决绝的神情。他将这份电文递回施泰因手中,道:“发电报给克鲁克,统帅部已经同意他的转向提议,并令其于明日清晨开始执行。”

        ……

        月光如水,晚风轻盈。身处在这静谧安详的夜色里,小毛奇本人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不知怎么的,他心中的忧虑又开始一层层攀爬上涌,点点累积;最终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感到一阵近乎梦魇般的窒息。

        自从开战以来,小毛奇就曾经在顾虑重重中度过很多个失眠的夜晚了,然而从没有哪次会像今天一样,心中有着如此沉重而莫名的忧郁。即便是东线传来全歼俄国第二集团军的空前胜利,也丝毫不能打消他心中的顾虑。他凝视着眼前的作战地图,仔细审查着每一个可能会出现纰漏的环节,似乎想要从中找出问题所在;然而很快小毛奇就无奈地发现,凝结了无数参谋智慧结晶的施利芬计划早已是尽善尽美,又岂是他仓促之间所能够发现其中端倪所在的?

        “笃笃。”正当小毛奇感到忧虑痛苦的时候,房门再度传来了清脆的敲击声。低首沉吟小毛奇微微有些烦躁,声音也提高了八度:“赫尔曼,你怎么又……”然而当他抬起头来看清来人之后,一双棕灰色的眼眸陡然睁得老大;推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帝国的继承者皇储殿下!

        “殿……殿下?你不是在隆维前线的指挥部里的么,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卢森堡市来?”小毛奇大为惊愕,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清英微微一笑,道:“毛奇阁下,我是来为我的士兵索求粮食补给的。从5月14日开始,第五集团军已经连续奋战了半个多月,向前推进近100公里的我军所部,已经有了供不应求的征兆。隆维虽是前线,可距离这卢森堡也不过只有二十多公里,来回车程不到一个小时;所以,我就亲自来跑一趟了。”

        小毛奇闻言看了看地图,发现情况果然如同清英所说,卢森堡市距离隆维实在有够近的;清英在战事平息的夜间来到卢森堡,的确没有任何渎职的嫌疑。他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道:“皇储殿下,这件小事似乎不用您亲自跑一趟吧?即便是第五集团军最前线的马斯河桥头堡,距离帝国本土也不过七十公里,运送粮秣和草料的部队足以能将物资及时送达。”

        说到这里,小毛奇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道:“殿下,您要想在这一战中捞取足够多的功绩,这我可以理解;但我需要提醒您的是,您可不能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而将其他方面置之不理。先前我将列车炮部队和十万发炮弹调给您,已经是给予足够多的额外关照了。相比之下,右翼克鲁克集团军的行军路程足足是殿下您那支第五集团军的四倍以上,且途径之处的道路桥梁全都被比利时人和法国人给尽数破坏;可他们现在仍旧是在向巴黎全速前进,且并没有向统帅部有任何的求援。”

        清英翻了翻白眼道:“毛奇阁下,你看我像是那种只管疯狂猎取勋章而不顾战局的人么?如果真是这样,我又何必在阿登山麓一役中甘冒大险,以寻求对法军主力的合围歼灭?这次我之所以会赶来卢森堡,是因为我感觉到我们当前正在快速突进的背后,已经露出了一些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的端倪。”

        “虽然情况不能百分之百地断定,但通过这么多天的战局来看,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法国人并非是在溃逃,而是在进行着有计划的撤退。这从我们所抓获的俘虏数量上看便足见一斑。除了第五集团军在阿尔维抓了近六万俘虏之外,其他地方的俘虏又在哪里?第三、四集团军捕获了两万,其他地方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两万。他们必定会在某一处再度出现,阻碍我军的前进道路。”清英说道。

        小毛奇满脸惊讶地看着清英,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过了半晌,他方才轻声叹了口气道:“殿下,你能有如此考虑,真是我德意志帝国的幸运。这几天来,我也一直在为此事而忧虑;然而陛下却对此毫不在意,深信法国人已经被彻底击败!不过,这一情况有望在数天之后得到转变:我已经批准了克鲁克关于转向东南的建议,他们即将堵截在法国第五集团军逃亡的道路上,配合比洛将其一举歼灭。”小毛奇顿了顿,而后用仿佛是想要说服自己的话语开口道:“虽然这么做会把侧翼暴露在巴黎守军的面前,但我选择相信克鲁克的判断。”

        果然来了!清英瞳孔微微一缩。历史上,法军原本是打算推到更南边的塞纳河来建立阵地;他们之所以会在马恩河发动反攻,正是因为克鲁克将他的侧翼暴露在了巴黎守军的面前,让加利埃尼抓住了这一千载难逢的战机。在他的大声疾呼下,霞飞随即命令法军停止撤退,并于次日发起全面反攻,由弗伦奇爵士所指挥的英国远征军也全力参与其中。

        而此时的德军已经成为了强弩之末。尽管德国的后勤组织要远比俄国来的高效,但由于德军右翼集群兵力太多且深入太远,他们的情况已经和在坦能堡战役中被全歼的俄国第二集团军差不多了。粮食短缺、人困马乏的克鲁克所部,根本没有想到法国人竟不声不响的在巴黎集结了七八个师猛攻他们的侧翼,更没有想到法军在经过连续十几天的败退后,竟能在霞飞的一声令下调头进行殊死反攻。经过十天的马恩河战役后,疲惫至极的德军被击退,施里芬计划自此彻底失败。

      第347章 历史的偏移

        “毛奇阁下,对于第一集团军将侧翼暴露在巴黎守军面前的这一行为,您真的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其无虞么?”清英凝视着小毛奇那双血丝隐隐的疲惫眼眸,用极为罕见的郑重语气开口问道。

        小毛奇张了张口,似乎想要为自己说一些乐观振奋的话语;然而话到了嘴边,心中那缕始终挥之不去的强烈忧虑,却让他的舌头如同打了结一般。沉默半晌,小毛奇终是徐徐道:“我没有把握。不过,这却是当前我们所能做的唯一选择了。如果不冒险对法军形成合围,那么西线的战事就将永无完结。”

        “可是毛奇阁下,您心中也明白,法国人并非是像军队中其他人所想的那样在仓惶溃退!”清英声音骤然提升了八度,在空旷的房间里宛若钟贝激鸣一般清晰,“从开战到今天,我军在整个西线战场上所抓获的法军俘虏总量,都还没有兴登堡将军在坦能堡这一场战役中所虏获的俄国俘虏多,这能说是我们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么?经过边境战役之后的前线将军们从来都只着眼于眼前的战局,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军队推进了多少公里、距离巴黎还有多远的距离,从来没有谁能像毛奇阁下你一样有过任何居安思危的考虑。克鲁克将军敢如此临门转向,也势必是在‘仓惶逃窜的法国人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考虑下所提出,而这与阁下你的初始判断可是截然不同的!”

        小毛奇怔怔看着面前的青年,眼中难掩不可置信的惊愕之色。他原本以为,眼前这位独领一军的皇储由于年龄和身份的原因,应该是最为狂热贪功的主;然而谁又能想到,他居然能在边境战役的大胜之后,仍旧保持极为清醒的头脑!

        “一天之前,我的前方阵地上多出现了一个半军的法国部队,而通往巴黎的列车也是源源不绝,这也明显是军队调动时的情形。由此可见,法国人的抵抗力量远没有被消灭,我们取得的是成功而远非是彻底的胜利。”

        清英凝视着小毛奇的眼眸,继续将自己的内心所想全部和盘托出:“除此之外,我对当前右翼集群的士兵战斗力情况也颇为忧虑。从5月13日起,右翼的三个集团军就一直处于快速的行军状态,其中又以最外围的克鲁克集团军的行军路程最为遥远。在连续行军十七天后的当前,其士兵的体力和后勤给养方面都会处于一个令人担忧的状态,这在以往的演习中都早已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在那场刚刚结束的坦能堡战役中,兴登堡将军之所以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正是因为俄国第二集团军的快速推进已经脱离了后勤补给线所能企及的范围、以及在连续不断的行军当中累垮了他们的士兵。”

        “那么殿下您打算怎么办,让克鲁克集团军继续按原定计划对巴黎展开攻击?”小毛奇眉头微微皱起,道,“可这一计划并不能有效歼灭法军的有生力量,对于当前的战局同样是难有裨益。将希望寄托在法国人会在巴黎陷落后投降,这本身就是一种将国运完全交付给别人的不智选择;如果法国人选择继续抗争,巴黎也就和隆维、贡比楠、勒卡托等地一样,变成了一个普通城市的代名词,对于我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清英微微一笑,道:“毛奇阁下,克鲁克将军选择转向东南,其核心目的是包围并歼灭法军的主力。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用已成疲惫之师的第一集团军,冒着侧翼被巴黎守军攻击的危险来执行这一任务呢?”

        小毛奇灰棕色的眼眸里精光绽放,瞳孔骤然收缩,脱口道:“殿下你的意思是,放弃施利芬计划中的右翼包抄策略,改为从中路进行突破合围?”

        “毛奇阁下果然是英明睿智,瞬间就洞悉了其中的精奥!”清英微微一笑,随即走到墙上那张悬挂着的巨幅战区地图跟前对小毛奇说道,“阿登山麓一役,法国第三集团军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虽然他们又得到了一个半军的支援,但和之前的阵容相比仍是差了整整一半。而在一天之前,我军又攻克了凡尔登筑垒阵地,并在马斯河西岸建立起了数个桥头堡,可以说通往法国腹地的大门已经向我军全然敞开。如果我们能够集中力量从这里突破,再来一次施利芬式的侧翼席卷,那么无论是向西包围马恩河,还是向东截断阿尔萨斯面前的敌军归路,都是能对法国人实施合围包抄的有效手段。”

        小毛奇紧紧盯着墙上的那幅作战地图,眼中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喃喃道:“不错。相比处于右翼外圈的第一、二集团军,第三、四、五集团军的行军路途远没有外围那么遥远,战斗力保持得最为完整,比起外圈部队更有力量进行突破。而只要其余几个集团军能对面前之敌保证压力,这支从中路突破的大军也不用担心侧翼被袭击的威胁,这个策略的实施风险,要比让克鲁克从巴黎东部通过的巨大风险小太多了!”小毛奇颠来倒去地喃喃念了几遍,似是在筹谋规划中自言自语;然而他的双手却紧握成拳,眼中的光芒也是前所未有的炽烈!

        看着身旁已明其理的小毛奇,清英心中不由得悄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小毛奇及时的悬崖勒马感到了由衷的欣喜。与后世许多军迷的态度不同,对于小毛奇此人,清英却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的轻视之意。

        诚然,这位靠着祖上名望和与德皇的亲密关系才出任总参谋长的陆军大将有着诸多缺点:他性格过于忧郁、意志也谈不上坚定,这两点缺陷在他数十年的军旅生涯中始终伴其左右,以至于他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对自己缺乏必要的自信。然而,作为毛奇元帅的亲侄,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小毛奇也受到了最完善的军事教育,并在三十年的总参谋部工作生涯中得到了极为深厚的砥炼磨砺。在专业素养上,他却是完全能够胜任总参谋长的这一职位。

        除此之外,小毛奇那独特的性格,也让他较历史上继任他的法尔肯海因更适合执掌德国陆军。进入20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以来,德国的陆地战争机器已经足够强大,极度膨胀的普鲁士军队甚至能同时面对法兰西和俄罗斯这两个陆军强国而不落下风;在这种情况下,德国陆军的制胜之道,已经从带有赌博性质的拼搏进取转变成了保持优势的稳中求胜,而这正好是小毛奇所专擅的领域。由于对自己的命运心怀忧虑,小毛奇从来不会像霞飞一样被自信蒙住双眼;他看事物都是看实质而非假象,这点他和已经被免职的法国第五集团军司令朗勒扎克有着惊人的相似。在当前德军上下一片胜利的狂欢中,除了清英这个穿越者之外,就几乎只有小毛奇一人,能洞悉到当前这一片大好的形势下所蕴含的危机了!

        实际上,在另一个位面的马恩河战役前夕,小毛奇就已经觉察到了法军即将发起反攻的端倪。他即刻下令右翼的第一、二集团【创建和谐家园】入防御,着力防备来自巴黎方向的对己方侧翼的攻击。然而这份能够挽救危局的正确明智的命令,却被即将接替小毛奇担任总参谋长的法尔肯海因认为是“神经错乱”;在他看来,在胜利即将唾手可得之际停止前进,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的决定。“只有一点是清楚的,”法尔肯海因在当天的日记中写到,“那就是我们的总参谋部完全昏了头,毛奇智穷才尽了。”而远在前线的克鲁克也持相同看法,执意抗命前行;等到他反应过来法国人是在玩真的之后,一切都全晚了。

        繁星闪烁,月上中天。期间小毛奇将施泰因给叫了回来,三人围聚在地图跟前开始详加讨论起来。经过多方权衡之后,小毛奇很快便下达了新的命令。

        在右翼,小毛奇保留了刚才允许克鲁克转向东南的命令,但却额外添加了一条指令:即第一集团军的先头部队不得越过马恩河南面的小莫兰河,并在右翼严密防守可能来自巴黎守军的攻击。小毛奇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听从了清英的分析所致。在加利埃尼的不懈努力下,当前的巴黎已经被他变成了一座大兵营:如果克鲁克保持原来的行军路线与之正面相撞的话,那么不仅难以将其攻陷,在进攻过程中,也势必会在法军的工事面前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因此,与其在工事密布的巴黎城下和法国人进行高战损比的消耗,倒不如主动把侧翼暴露在巴黎守军面前,引诱他们前来攻击。如此一来,双方的攻防态势便骤然改变,这对于早就疲惫不堪无力进攻的第一集团军而言无疑是再好不过的局面。

        在中路,由符腾堡公爵指挥的第四集团军与第三集团军脱离,转而同第五集团军会合,从中路全力突破。之后,两支德国集团军兵分两路:清英所部朝东南扑去,会同阿尔萨斯正面的第六、七集团军形成对法国第一、二集团军的包围;符腾堡公爵所部则转向西南,包围右翼前线的法军。

        一场完全不同于历史的战事开始了。

      第348章 伦敦的反应

        残阳西沉,光华黯敛,浓重如墨的滚滚黑云在天边急速翻涌,朝着伦敦上空快速涌来。朔风呼啸,沙石奔走,一场骤雨已是迫在眉睫。

        伦敦唐宁街10号官署里,英国首相阿斯奎斯正满脸凝重地站在一张巨幅欧洲地图前,看着中欧大陆上那个一衣带水的强盛国度,心情复杂,久久难言。在他旁边,陆军大臣基钦纳、海军大臣丘吉尔、外交大臣格雷也都是木然站立、眉头紧锁;一股莫名的压抑氛围弥漫在房间里,让与会的每一位大员心中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

        “刚刚从驻圣彼得堡武官处传回的消息,俄国人在东普鲁士战场上遭到了空前的失败。二十余万俄军在短短4天的时间里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两个师的残兵得以逃出重围,而他们只对德国人造成了微不足道的损失。目前,德国的东线战局已然彻底转危为安,在接下来的二十天里都不会有什么压力了。”

        阿斯奎斯轻声开口,打破了房间里那令人压抑的寂静;然而他所说出的这番话语,却是让众人心中的情绪更加沉落了下去。昏黄的灯光下,滴答的钟声里,只听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却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恨怒之意:“我真的不明白,这群肮脏的屠夫在鞭笞苛刑和屠戮自由人民的时候是那么的不可一世,然而在真正的战争面前,为什么就变得像刚出生的史莱姆一样愚蠢而孱弱?在兵力两倍于敌的巨大优势下,竟然被德国人以毫发无损的姿态给全歼了一半!这就算是换一头猪来指挥,也不可能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局面吧!”

        众人闻言,心有戚戚。不管是从哪个角度而言,东线俄军遭遇如此惨败都是完全让人无法理解的局面,然而事情却就这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虽然俄军在加利西亚战场上进展顺利,将奥匈陆军打得节节败退,但这却根本不能解决当前最主要的问题。随着法国军队在对德战争中的接连失败,使得英法两国都把希望寄托于俄国巨人能对柏林发动“殊死进攻”来挽回危局;而目前俄军南翼已折,直捣柏林已彻底成为了海中蜃景。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德国,则继续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西线战场上去,而这正是英法两国所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基钦纳爵士,目前法国战场上的局势怎么样了?”阿斯奎斯将目光投向眼前的陆军大臣,用略显沙哑的语气开口问道。

        见到阿斯奎斯的目光扫来,面容刚肃、有着两撇大胡子的基钦纳沉声道:“首相先生,法国战场的情况已经濒临崩溃。自从蒙斯战役失败之后,我远征军部队就在德国克鲁克集团军的追赶下,一路向巴黎方向急速败退:目前我军已经从比利时的蒙斯运河一直撤到了距离巴黎只有不到30英里(约48公里)的马尔克河,而德军仍旧在我军后方步步紧逼!法国军队的情况同样如此,在边境战役中损失惨重的他们,此刻根本无力抵挡德军的攻势;用不了几天,巴黎就将因法国机动部队的撤退而成为战场的最前沿。巴黎和塞纳河,将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里再被德军突破的话,1870年的情况就再不可避免。”

        “什么?法国人竟然要撤到塞纳河?”阿斯奎斯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塞纳河从巴黎东南方流入,其整【创建和谐家园】置还在巴黎之后三十英里;一旦法军撤到这里,巴黎就彻底成为了楔入德军战线的突出部,而这种三面受敌的态势是极有可能会被德国人给攻破的!

        基钦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昨天夜间,霞飞已经向约翰(弗伦奇)表露了他的计划,即以埃纳河、马恩河、小莫兰河和大莫兰河这些天让屏障层层抗击德国人的攻击,最终在塞纳河上稳定住当前这近乎崩溃的战局。从现在开始,我十万远征军官兵也将在这些地域着力抵挡德国人的攻击。如果上帝能佑我不列颠,那么我军就能在塞纳河面前建立起一条新的战线。”

        阿斯奎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清瘦斯文的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神情。他虽然早就知道当前法国人是在节节败退,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战局竟然恶化到了这片田地:有了英国陆军协助的法兰西,其情况竟然也如1870年一般严峻!阿斯奎斯转头看向旁边的外交大臣格雷,道:“爱德华,目前法国政府和军界的态度如何,他们有没有出现向德国人媾和的这一征兆?”

        格雷道:“首相先生,法国人的战斗决心完全值得我们放心。他们已经同我们签署了一份旨在共同进退的条约,即任何一方不得单独与同盟国方面讲和。只要战场上不呈现出山穷水尽的态势,他们就将继续充当我不列颠的马前卒,与德国人进行殊死血拼。值得庆幸的是,意大利人目前仍旧保持中立,没有加入到德奥阵营,这使得法国能够通过海运来充分利用非洲殖民地的兵力和资源。”

        听到格雷的话语,阿斯奎斯脸上的凝重阴郁之意都终于是化开了一些。在大战爆发前,他最担心的便是意大利会履约加入三国同盟阵营:因为一旦意大利倒向德奥,那么协约国在整个地中海的局势都将会因意大利皇家海军的投敌而陷入崩溃!他对格雷报以感激的眼神,道:“爱德华,意大利能够保持当前的中立态度,整个不列颠都要感谢你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不过,首相先生,意大利置身事外态度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坚决。”尽管格雷很不想在这个关键当口给众人破冷水,但出于对这个国家所肩负的职责考虑,他还是直言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首相先生,您也知道,意大利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加入到德奥两国的阵营,绝不是因为他们热爱和平,而是出于选择站队的考虑。一旦哪一方流露出不支的迹象,他们是会毫不犹豫地撕下中立的伪装,而后像饿狼一样冲上来撕扯那个濒死之人的血肉的!”

        格雷缓缓开口,话语中满是凝重之意:“随着德法边境战役和坦能堡战役的结束,意大利的中立态度开始有了令人不安的松动;尤其是在德军兵锋直指巴黎、西线战局岌岌可危的现在,意大利国内要求搭上德国战车的声音更是骤然高涨。我协约国集团的接连失败,已经让意大利人心中那根原本是摇摆不定的天平开始向同盟国一方倾斜,如果我们在近期内还依旧是败讯不断的话,意大利政府的态度将会如何,可就要脱离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也就是说,我们在近期内必须取得一场胜利了?”阿斯奎斯道。

        格雷点头道:“正是。这场胜利不仅是为了稳住意大利人的那颗投入德国怀抱并趁火打劫的躁动内心,也是为了挽回当前因西线战场的接连失败而在军队和民众中产生的负面情绪。我们迫切需要哪怕是一场局部的胜利来挽【创建和谐家园】心士气。”

        见阿斯奎斯再度将目光投来,基钦纳耸了耸肩道:“首相先生,陆军当前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支援法国战事了。当前,本土正规陆军早已是一个不剩的全部被派遣到了法国战场,整个英伦三岛只剩下了两个由警察部队所组成的本土团。”说到这里,基钦纳瞟了一眼自己右侧的那个中年胖子,淡淡道:“不列颠以海权立国,其荣光又怎么能全仰仗陆军来捍卫?纳税人投入军备竞赛的血汗钱,肯定需要用捷报来还本付息;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海上武装力量,又怎么能够整天呆在港口中钓鱼无所事事?你说是吧,温斯顿阁下?”

        听到基钦纳这番话中带刺的言语,丘吉尔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愠怒之情。

        1911年,年仅37岁的丘吉尔出任海军大臣之位,而他在上任之初便在军界搞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原定计划中的铁公爵级战列舰被紧急叫停,取而代之的是装备8门381毫米重炮、设计航速达到25节的伊丽莎白女王级高速战列舰被推向船台:虽然这种战舰在性能上较脱胎于乔治五世级而来的铁公爵级有较大幅度的提升,但其造价也是一路高攀,其中最贵的伊丽莎白女王号竟然比铁公爵高出了50%以上!海军主力舰造价那突飞猛进的飙升,直接导致了之后海军预算的骤然爆棚;而在政府岁入只有那么多的情况下,在英国国内一向被视为无足轻重的陆军,自然就又一次成了没娘养的孩子任人宰割了。当前,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足够军费的陆军辛辛苦苦顶在欧战的第一线挨炸,养得白白胖胖的海军却整天窝在家当缩头乌龟,基钦纳又怎么会给丘吉尔好脸色看?

      第349章 赫尔戈兰湾海战揭幕

        “温斯顿,皇家海军有没有制定什么作战计划?”阿斯奎斯满怀希望的看向房间里最年轻的海军大臣,开口问询道。

        见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自己,丘吉尔微微定了定神,道:“首相先生,三天之前,第八潜艇支队司令罗杰·凯斯准将向我提出了一个作战方案:其战术核心是突入德国的赫尔戈兰湾,扫荡盘踞在那里的德国巡逻舰队。目前,这一作战方案已经得到了包括第一海务大臣巴腾堡亲王路易斯元帅在内的皇家海军高层的一致认同。5月2日,也就是明天,这场突袭赫尔戈兰湾的行动就将展开。”

        阿斯奎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旁边的基钦纳却是神色不悦,道:“温斯顿,不列颠在皇家海军上投入了那么多的财富心血,就等着重现第二个特拉法尔加;而现在你却告诉我这支拥有三百年海上霸权的世界海军,其目标仅仅是对付德国人的海上巡逻部队?”

        听到基钦纳的话语,丘吉尔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愠怒之意:这家伙根本对海军作战一窍不通,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自己的动作?然而基钦纳的元帅军衔和伯爵爵位,却都不是丘吉尔能给予他脸色的。丘吉尔顿了顿,终是耐住了性子解释道:“尊敬的霍雷肖爵士,当前皇家海军的主要任务,是将德国公海舰队主力封锁在北海当中,而并不是与其进行决战式的交锋。在主力舰的数量对比上,我们对德国人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微弱领先;而在局势瞬息万变的海上战斗中,这点兵力优势根本不能转化为胜势。目前双方的战争阵营中,唯一能在一个下午就输掉整场战争的,就是皇家海军的本土大舰队司令杰里科!既然德国人非常配合的将他们的大洋舰队主力束缚在威廉港内,我们自然也庆幸于保持当前的这一微妙平衡的局面。”

        基钦纳眉头紧皱,刚肃的脸颜上仍旧是一片冷峻的神情。

        丘吉尔顿了顿,又道:“事实上,即便是此次扫荡德国巡逻舰队的作战,皇家海军也承担了相当大的风险。除了4艘旧式装甲巡洋舰、2艘轻巡洋舰、34艘驱逐舰和8艘潜艇之外,无敌号和新西兰号这2艘战列巡洋舰也将作为压轴兵力参与到这场行动中去;而一旦这两艘战舰不幸损失掉的话,我们在战列巡洋舰数量上对德国人就将再无丝毫优势!而这种灾难性的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毕竟赫尔戈兰这个小岛就在德国海军老巢威廉港的家门口,德国公海舰队的堂皇之阵随时可能冲出港湾,并给予我方舰队以致命一击。”

        “温斯顿,不列颠的荣光,如今就靠你来捍卫了。”阿斯奎斯见陆军大臣仍旧是一脸的不甘愿,连忙抢先一步打圆场;他凝视着丘吉尔的双眸,正色道,“这场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明白么?”丘吉尔面色肃然,道:“皇家海军不会让您失望。”

        ……

        清晨,北海之上阳光灿烂耀目,将整片海域映照得波光粼粼,星点辉芒。惊涛轰鸣,浪花拍卷,激撞在一片高达60米的火红色岛礁上,登时炸散开万千白沫,水雾飞扬。

        赫尔戈兰岛位于北海最南端,毗邻德国各主要港口和河流入海口,面积虽仅3平方公里,但其战略价值却是难以估量。1890年7月,德国政府与时任英国首相的索尔兹伯里侯爵签订了《赫尔戈兰岛条约》,以东非的一片数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为代价,换来了这座此前一直被英国掌控的“北方直布罗陀”。经过二十多年的建设,赫尔戈兰岛已经成为了德国在北海之上的重点要塞,岸炮、港口、兵营、工事一应俱全。大战爆发后,驻扎在这里的德国巡逻舰队每天都要出航巡弋,犁过茫茫北海,为德国大洋舰队充当最忠实勤恳的前哨。

        此时,在碧蓝色的洋面中,一艘干舷低矮、体态纤长的鱼雷艇便喷吐着淡淡的青烟,以12节的速度进行着一天当中所例行的外海巡航。灰色的舰首舷侧处,“V-187”的舷号赫然在目。简陋搭建的飞桥上,一名年轻的军官正惬意享受着晨间吹拂的海风;那身蓝白相间的海军上尉军服,赫然彰显了他在这条船上所独一无二的身份。

        作为德意志帝国统一后才兴起的武装力量,帝国海军没有普鲁士陆军那样绵长深厚的历史,因此容克军官团们在这支军种中所留下的烙印,便显然没有德国陆军来得那么浓烈。随着德国海军在最近二十年来的实力突飞猛进,大量平民出身的年轻俊彦投身到了这一象征着帝国未来的军队中去,为德国海军的发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时年27岁的西姆,便是姓氏前不带“冯”字的年轻海军军官的典型代表:从军官学校毕业之后,成绩优异的他在历练数年后便被任命为V-187号鱼雷艇艇长,成为世界第二的德国公海舰队的中坚力量。

        虽然没能被分配到公海舰队的战列舰上任职,让自幼便对巍峨雄壮的战列舰悠然神往的西姆略感遗憾,但他却并未因此而对未来失去希望。当今的大洋舰队之父、海军元帅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便同样是从鱼雷艇艇长升到了海军国务秘书的至高神座;而他所掌握的力量,又何止是区区一两艘战列舰的阵容?

        海风呼卷,浪花轻摇。伴随着那轮红日的逐渐升起,V-187号鱼雷艇很快便抵达了此次巡航的尽头。西姆长身站立,凝神眺望,眼见四周水天相接,碧蓝一片,殊无任何异状。他环视一圈,正欲下令返航,战舰侧前方约两千米处却突然冒出一条笔直的白线,直如飞鱼游弋,朝着自己这艘鱼雷艇急速怒射而来!

        鱼雷!

        见到这一情形,西姆周身寒毛尽乍;真要被这个东西给撞上的话,自己这艘标准排水量只有580吨的鱼雷艇将不可能有任何幸存的机会!电光火石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左满舵”当即从西姆口中怒吼而出;首次临敌的操舵兵闻言,顿时手忙脚乱地甩动罗盘,操控鱼雷艇进行快速转弯。纤细的鱼雷艇开始加速,并在海面上划过一道夭矫的弧线;由于轻量级鱼雷艇的高操纵性、以及鱼雷的发射位置距离舰艇颇远,最终这枚鱼雷在V-187号右舷四百多米外飞掠而过,距离有效命中相去甚远。然而饶是如此,西蒙仍是惊魂未定,被海风一吹,才发现背上凉飕飕的全是冷汗。他转头怒视,搜寻海面,果见一个猥琐的深黑色潜望镜正在波涛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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