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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奥斯曼海军唯一能在列强面前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艘名为托尔古·雷斯的袖珍战列舰。1899年，为对德国出资续建从安卡拉向东延伸的中东铁路的友好行为投桃报李，加之当时奥斯曼海军已经到了一个不得不扩建的地步，哈米德二世遂批准了向德国订购现代化战舰的计划。根据奥斯曼海军部最初的规划，是准备向德国订购2艘万吨级别的标准前无畏，以应对家门口的希腊海军和盘踞在塞瓦斯托波尔的俄国黑海舰队；然而当海军将预算报到哈米德二世面前的时候，这位对海军一向不甚上心的君主登时就开始心疼那高达180万英镑的购舰费用了。在他的约束下，奥斯曼海军时隔25年之后的发展计划惨遭【创建和谐家园】，无奈的海军部最后只能怀揣着可怜的70万英镑前往柏林，以求在有限的资金下实现最大的战力。托尔古·雷斯号战列舰便是在这一资金严重缺乏的背景下应运而生。
尽管土耳其人的小家子气行为让原本准备大赚一笔德国船厂大失所望，但本着蚊子腿再小也是块肉的考虑，最后中标的日耳曼尼亚造船厂还是为这位抠门的主顾尽心尽责地设计出了一款精良的作品。托尔古·雷斯号袖珍战列舰标准排水量8200吨、航速17节、装备2座双联装283毫米L42主炮和8门152毫米L45副炮、水线拥有230毫米厚的克虏伯硬化装甲，爱琴海中最强大主力舰的称号实至名归。当该舰于1901年交付奥斯曼海军之后，伊斯坦布尔对雅典的态度在一瞬间便强硬了起来；面对炮廓架退主炮和钢面铁甲的希腊九头蛇级海防舰，采用管退炮塔主炮和硬化装甲的托尔古·雷斯号显然拥有压倒性的绝对优势。
然而，土耳其人的咸鱼翻身也就仅限于狭小的爱琴海了。在黑海，俄国舰队无疑对奥斯曼海军形成了绝对碾压：1903年竣工的波将金号和1898年服役的三圣徒号都是排水量1.25万吨、装备4门305毫米L40主炮的大型主力舰，托尔古·雷斯号与其中的任何一艘舰艇交战都占不了什么便宜。除此之外，俄国黑海舰队还有8900吨的罗斯季斯拉夫号（4门254毫米L45炮）、8700吨的十二使徒号（4门305毫米L30炮）和4艘更老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级大型铁甲舰。只要俄国人的海军一出动，土耳其人同样也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格！
如果按照前任苏丹哈米德二世对海军小富即安的满足心态，已经对希腊海军形成优势的奥斯曼海军无疑会再度停下发展的脚步；然而随着哈米德王冠的轰然落地，海军所面临的境况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说好听是锐意进取、说难听则是愣头青的土耳其青年党人矢志恢复奥斯曼帝国在19世纪60年代对东地中海和黑海的有力掌控，对海军建设给予了极大程度的热情。在这一情况下，德国船厂的商机也就自然而至；德国船厂销售代表团刚抵达伊斯坦布尔不久，便在有意对奥斯曼兜售军舰的清英的撮合下与新任奥斯曼海军大臣泽马尔会面了。
……
“尊敬的阁下，听说在您的推动下，贵国近期成立了一个名为奥斯曼海军基金会的组织，以求从民间募捐得到购买战舰的资金。对于阁下的这一着眼未来的英明之举，我个人深表敬佩。”装潢华贵的奥斯曼海军大楼中，一名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微笑着对面前的泽马尔帕夏侃侃而谈。他言行举止间彬彬有礼，宛若一名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容克；然而他那一双亮着金币符号的贪婪眼眸，却是将他此行的本意给彻底出卖了。
泽马尔盯着眼前的德国商人，棕色眉毛下的眼皮不断抽搐跳动，这家伙完全没有循序渐进的意思，一上来就直接杀奔主题推销军舰！不过作为一个国家的海军掌门人，泽马尔显然不容许被商人牵着鼻子走，只有表示出若即若离的态度才能在谈判桌上获取更大的利益；他闻言微微点头，道：“的确，沃尔夫先生，这一组织在半个月前便已经成立，并开始向全国范围内推广。筹集到购舰的资金后，我们便准备向英国的阿姆斯特朗和维克斯船厂发出招标函。”
被称为沃尔夫的中年男子表情一僵，随即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脸上重新露出招牌式的商人笑容，道：“尊敬的阁下，或许您可以考虑一下我德意志的造船厂，比如说布罗姆福斯和席绍。它们都拥有技术雄厚的设计团队以及技艺精湛的造船工人，各项能力都处于世界顶尖水平，此前德意志帝国已经向它们发出了6艘无畏型战列舰的建造订单。如果贵国能够选择它们作为海军复兴的战舰承建者，我保证它们都会以最好的质量和最快的速度帮助贵国达成心愿。”
漫天要价乃是一个合格政治家的必备素养，文职的海军大臣泽马尔显然对此驾轻就熟；几乎不经过任何思考，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语便福至心灵般的自动涌现了出来。他面露为难之色，道：“可是沃尔夫先生，我们都已经同英国船厂相谈甚欢了。您也知道，英国海军在敝国舰队中留下了极其深重的烙印，我们的训练方式、管理体制和武器设备几乎都是英国式的，军校中的不少海军教官也都是从皇家海军中聘请的现役军官。阿姆斯特朗和维克斯都答应会以低价帮助我们建造战舰，敝国的军官和水兵也都更习惯于使用英式舰艇；如果转而同贵国签订合约，我在国内和英国人那里都不好交代。”
平心而论，其实泽马尔这番话也并非是完全在和眼前的德国商人玩欲擒故纵。从19世纪60年代起，奥斯曼海军便以英国为效仿对象，在英国船厂订购了为数不少的各型铁甲舰；尽管其海军军购随着哈米德二世的即位而宣告终结，但英国仍在人员训练、装备维护等各个方面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奥斯曼海军。几十年下来，使得奥斯曼海军高层对英国产成了一种莫名的盲从，以至于一提到战舰军购便条件反射的想到去找英国人。历史上，具有明显亲德倾向的奥斯曼政府在发展海军的时候，仍旧是选择从英国订了2艘超无畏便是最有效的明证！
第261章 船财两空的威胁
“的确，英国人对贵国海军的影响已经持续了半个多世纪。除了托古德·雷斯号之外，贵国海军几乎所有的现役舰艇都是由英国船厂所承建；而贵国海军的人员训练和战术体系，也无不散发着浓郁的伦敦气息。不过在今天，贵国海军却是到了该放弃对英国执着追求的时候了。”
沃尔夫扶了扶悬在空中的单边眼镜，气定神闲的说道：“对于渴望重振海上力量，但资金预算却并不富裕的贵国而言，无疑是希望能用最少的英镑来获得最大的战力，而德意志造船厂便是贵国实现这一目标的最佳选择。在上世纪末，德意志就因舰船质量优越而接到了日俄两国大量的主力舰订单，其数量远远超过了同期帝国海军自己添置的主力舰；而在目前，帝国造船业更是凭借着子系统上的技术优势，径直站在了当今时代的最前沿。无论是小型水管锅、还是精密的光学测距仪器，这些能极大提升作战效能的装备都是我德意志的独家机密；而它们的价位却并不昂贵，与英国的同类型商品处于同一水平。优秀的动力系统和卓越的火控观瞄对一艘主力舰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想阁下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泽马尔闻言沉默了下去。作为新任海军大臣，他对舰艇设计领域的关键点并不陌生：动力技术的优势不仅体现在能用更小的重量实现设计航速，其更关键之处在于小空间的动力舱能让主装甲带、主甲板面积和舰型大小都得到有效的缩减。如此一来，动力系统的优势便通过一系列的间接作用影响到结构和装甲领域，从而让战舰吨位在性能基本不变的前提下得到大幅降低。而在舰艇价格基本都是论斤卖的军火市场上，小吨位舰艇无疑能极大减缓买家所要承担的财政压力！反过来讲，如果舰艇吨位保持不变，动力优势也能极大的转换为性能优势。
至于火控观瞄设备，同样也是一艘舰艇的灵魂核心。虽然它不像动力那样能在三要素上给予战舰以明显的性能增强，但其所带来的隐性战力提升却是任何一位指挥官都无法忽视的。精准的测距能使得己方火炮快速找到准头，并在战斗中始终保持高命中率的绝对先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优秀的火控要比狂猛的火力和坚厚的装甲更加重要！历史上，美国新墨西哥级凭借3.25万吨的体型和12门356毫米L50重炮的威力，其纸面战力无疑要强于2.85万吨、且装备8门380毫米实际身管倍径只有L42的巴伐利亚；但囿于双方的火控观瞄差距，巴伐利亚仍旧能在一战战列舰的排名中折桂而归！
“对于先生所说的技术优势，很抱歉我没有一个具体的感受；最终实际情况究竟是否如您所言，我想还是要对英国船厂发出招标函、而后对双方标书进行比较之后，才能得到一个最终的体现。”沉默半晌之后，泽马尔斟词酌句的开口道。虽然以刻板严谨闻名于世的德国人不太可能会在技术上妄言，但为了获得金灿灿的英镑，泽马尔也很难保证眼前的商人不做出什么忽悠自己的事情来。此外，让英国人参与竞标，也能有效杀住德国人坐地起价的黑心可能。
沃尔夫微笑点头道：“如果阁下对这一方面心存疑虑的话，那么完全可以通过对比的方式来证实德意志帝国技术的优越，事实会帮助阁下做出做好的决断。不过本着双方友好的考虑，我想以个人名义给贵国提一点小小的建议，那就是向英国船厂发出招标函可以，但却最好不要将最终的订单交到他们的手里面。”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是先生您对刚才自己所说的技术领先并没有信心么？”泽马尔淡淡一笑，棕色的眼眸中悄然闪过一道明锐的光泽。
“实际上，事情并非阁下您想象的那样。我虽然是一名热衷于获利的商人，但摒弃严谨准则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事实上，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已经对英国在年前为俄国建造的那艘‘留里克II’号战列巡洋舰做了一番详尽的考究，确定了德意志在动力和火控领域的确较英国拥有不小的优势。”沃尔夫的神情渐渐变得凝肃，闪烁着金币光泽的眼眸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神采，“我之所以会对阁下提出刚才所说的这一点，完全是出于贵我两国关系重转亲密的善意提醒。毕竟贵国在英国订购的战舰如果收不回来的话，那么就太浪费金币了。”
泽马尔瞳孔骤然一缩。过了半晌，他方才用低沉的语音徐徐开口道：“我对贵国冠绝欧洲的科技工业实力满怀钦羡，并始终深信不疑。不过还请先生告诉我，为什么敝国在英国船厂建造的舰艇会出现无法交货的情形？”
……
“需要说明的是，船厂其实并没有国界。除了英国朴茨茅斯和德文波特这种专属海军的造船基地之外，私营船厂在理论上甚至可以向包括潜在敌在内的敌对势力建造军舰；只要双方你情我愿，那么金钱的魅力足以促使人们与魔鬼达成交易。然而船厂却是有祖国。其所在的国度，能对船厂施以无孔不入的严格掌控，并能通过各种手段轻易让船厂的经营难以为继，这使得船厂很难违拗本国政府的意志。而贵国如果选择在英国购舰，则极有可能面临英国政府的从中干涉。”
沃尔夫不紧不慢地开口，话语中满是自信的从容：“俄国与贵国拥有超过600年的历史夙仇，这帮贪婪的伊万做梦都想着要吞并贵国、将熊掌伸向温暖地域的波斯和中亚，其觊觎伊斯坦布尔的时间更是有长达一千年之久。只要圣彼得堡炽热的野心烈焰永远燃烧下去——历任沙皇陛下也都是这么在做，贵国同俄国就不可能达成和解。克里米亚战争时期，伦敦需要贵国在西亚牵制俄国的扩张，其在贵国和俄国之前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贵国；然而现在的欧洲形势，却已经和半个世纪前截然不同了。目前，英国人已经是迫不及待的要请求俄国，在东欧平衡我德意志日盛一日的兵威力量！除此之外，由于皇族姻亲、历史血脉和切实利益的存在，英国在巴尔干事务中向来力挺希腊，而这个国度也与贵国有着极其尖锐的矛盾冲突。两相作用下，英国在决策上必然会对贵国做出敌对的动作。”
“如果贵国选择在英国船厂订购战舰，那么在此期间，一旦巴尔干半岛的微妙平衡局势宣告失控、使得贵国卷入到同塞尔维亚等国的战争当中，那么英国便几乎必定会以中立的名义宣布暂时扣下贵国的舰艇，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再予以交还。如此一来，贵国花费大量金钱所购买的战舰也就失去了意义。由于复杂的民族和宗教原因，使得巴尔干地区的局势向来都极端复杂且极易失控；目前谁也不能保证，巴尔干地区的这一暂时的脆弱和平能够稳稳地坚持3年以上的时间。”沃尔夫语速和缓，面前的泽马尔的脸色却是微微有些发白。他藏在袖中的双拳悄然握起，心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开来。
见泽马尔还在坚持着最后的防线，始终不肯在军购中倒向德国这一边，沃尔夫心中不由得略微有些焦急。质次价高买不到好武器，以及需要时用不上、等到仗打完了才能姗姗来迟的这两点因素，竟然都还不能改变奥斯曼海军高层的亲英之心，看来自己只能使出来之前埃特尔殿下所传授的最后一招了！一念至此，沃尔夫轻轻咳嗽一声，道：“其实对于贵国而言，这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局面。”
“在此期间，如果贵国同希腊之间爆发战争，那么贵国在英国人手中的战舰便就连所有权都难以保证了。英国人不仅不可能在战争中将船交给贵国用来同希腊作战，反而极有可能会在希腊方面的要求下将贵国的战舰转手售予雅典！以希腊同英国人之间利益攸关的联系，伦敦方面完全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到那时，贵国花费了大量的金钱，船却到了希腊人那边将炮口对向自己，这才是贵国在英国船厂购舰的真正危险所在。”沃尔夫整理思绪，抛出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英国政府做这种干涉船厂意愿的强盗事情已经有了一次先例：4年前的日俄战争前夕，他们就强行买下了两艘敏捷级战列舰，而阿姆斯特朗的本意是要卖给出价180万英镑的俄国人的！”
泽马尔心中陡然一惊，一个梦魇般的念头蓦地闪过脑海：在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付完最后一笔钱，正兴冲冲准备登舰收货时，英国人却突然宣布这条船已经转卖给希腊了！
片刻之后，点点冷汗便悄然在他额上浮现了出来。
第262章 长远考虑
沃尔夫的最后一番话语，瞬间便冲垮了泽马尔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或许是由于奥斯曼海军在哈米德二世时代积弱太久的缘故，刚刚接任海军大臣的泽马尔在工作中显得小心翼翼，完全没有他那些青年党战友们意图改天换地的澎湃【创建和谐家园】出现。目前他对海军发展只制定了一个相对有限的目标，那便是重塑在巴尔干地区对希腊和保加利亚的海上优势、以及在俄国黑海舰队的压迫下能够从容挺直腰板。
基于这一缘故，当沃尔夫提出德国船厂对英国拥有子系统技术优势的时候，泽马尔心中其实并不怎么感冒。与其同德国人沆瀣一气惹怒伦敦，倒不如继续选择向自己熟悉的英国船厂发出订单；反正俄国黑海舰队主要是以老舰为主，己方购入性能差一些的舰艇也完全能够应付！而当对方提出英国人会在战争中保持中立、将奥斯曼海军急等着用的军舰扣押到战后再归还的可能性之时，泽马尔心中虽然有些忧虑，不过还是咬咬牙忍了过来。凭借托尔古雷斯号和魔改之后的瑞萨迪赫号这2条船，奥斯曼海军在面对希腊的时候已经有了战胜对方的资格；至于俄国黑海舰队对小亚细亚半岛北部的巨大威胁，反正己方在这么多年的绝对劣势下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一年半年的时间。只要英国人能履约交货，帝国海军为实现现代化而花出的这笔资金就没有白费！
然而当沃尔夫剖析出英国政府可能会直接干预船厂，在战争中将原本属于奥斯曼的船转卖给希腊人的时候，泽马尔便完全不能接受了。尽管这种战舰转过头来打自己的情形需要几个连续假设才会出现，英国人也不至于会在干出这种近乎是强盗般的事情之后还拒不退款；但这一不弱的潜在可能，却已足够让泽马尔拒绝选择向英国船厂下订单。如果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凑足款子购买的战舰连它的所有权都无法保证的话，那么这种军购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而如果贵国选择向我德意志船厂订购的话，则完全不会出现上述的种种情况。德意志会全速建造贵国所需要的货品，其建造工期绝对不会超过我们自用的同类型舰艇的时间；而只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即便是用我们自己的海军战斗人员来操舰，也会保证将货物完整地送到贵国手里面！”见泽马尔额上生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眼中有挣扎之色悄然闪动，负责推销的沃尔夫心中大喜，连忙对面前的金主展开全方位的趁胜追击。他顿了顿，而后又抛出了一个让这位亟需提升本国海军实力的大臣所难以拒绝的诱惑：“除此之外，只要贵国同我德意志船厂签了订购协议，那么敝国皇储殿下还会根据合同金额的一定比例从私人账户中拨款，以免费赠送护卫舰的形式对贵国做出返还。目前贵国只有在1890年代初下水的5艘老掉牙的正规护卫舰艇，航速连16节都无法保证；而我个人觉得它们的唯一归宿，便是立即被送进废铁回收间。”
泽马尔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之色。顶尖的护卫舰艇其实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便宜，尽管它们的吨位只有一艘主力舰的零头，主武器也只有几门小炮和一些鱼雷，照理说在论斤卖的海军军购当中会十分廉价；但由于那套为追求高速的强劲动力，使得这种舰艇的吨造价远远超过了身躯比它们庞大百倍的主力舰。目前泽马尔正在为本国护卫舰艇的严重老化而忧心忡忡，而能免费解决这一困境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一念至此，泽马尔终于是徐徐点了点头，道：“感谢贵国皇储殿下为强化德奥（斯曼）友谊所作出的巨大贡献，敝国已经再没有任何犹豫的必要了。沉疴积病的奥斯曼海军，将永远感激并热切欢迎贵国船厂前来伊斯坦布尔的投标行为。我想在先生您所携带的这只箱子里面，应该已经装满了个型舰艇的图纸和模型了吧？”言讫，泽马尔将目光瞄向了沃尔夫的座位旁边；只见那里正平放着一个尺寸夸张的巨型木箱，镶嵌其上的舰艇标记正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凝肃的光芒。
直到此时，沃尔夫才算是松了口气。主动引出自己所携之物的泽马尔，让沃尔夫已经基本上断定会从布罗姆福斯和席绍两家船厂中订购货物了。他看着眼前这张眉眼明显有别于欧洲人的异国轮廓，眼中含笑，仿佛是在审视一件金光闪闪的昂贵饰物，悠然道：“的确。为了得到贵国的订单，我方一共准备了近30个设计方案，并将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做成了精细的模型，以便让阁下能对它们有一个直观的感受。”沃尔夫轻轻拍了拍手，顿时一名手下便以娴熟的动作打开木箱，而后在泽马尔略带热切的眼神中将一个又一个模型给取了出来。
“对于贵国而言，目前在海上威胁最大的无疑是俄国黑海舰队。历代沙皇之所以会在这片封闭的池塘里部署重兵、并始终以不断档的速度在黑海造船厂的船台上铺设龙骨，毫无疑问是为了配合陆军一举攻占伊斯坦布尔，用武力一举打通限制他们战略扩张数百年之久的博斯普鲁斯海峡！贵国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也必须要有一支能与俄国黑海舰队正面抗衡、甚至将其击败的强大海军。”随着一个个模型摆满了整张会客桌，沃尔夫自动代入了土耳其人的思考角色；他顿了顿，而后朗声道，“因此，引领了时代变革、将所有旧式舰艇都踢入了垃圾堆的全重炮战列舰，无疑是贵国实现迅速赶超俄国黑海舰队梦想的不二选择！”
“全重炮无畏舰？”泽马尔脑子微微有些发晕。俄国黑海舰队需要防备不假，但泽马尔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对俄国人的海军实现飞跃般的超过；根据他之前的打算，仅仅是新购入一条能与1903年竣工的波将金号相抗衡的旧式舰艇，以求巩固帝国对爱琴海和黑海南部的掌控。为此，他特意将目标锁定在了奥匈批量生产的哈布斯堡级小型前无畏上：该级舰拥有充足的火力和防护，完全能对波将金这个俄国山寨美国列特维赞号所造出的劣质产品形成战场优势。而其常备排水量只有1万吨出头，属于相当袖珍的范畴，以奥斯曼海军现有的船坞容纳和技术体系，也勉强有能力对其实施自主维护。
然而一旦战舰吨位大幅提升，对只能自主建造劣质驱逐舰的奥斯曼帝国工业体系而言，无疑将是一个相当严峻的考验。购入大型主力舰不仅意味着船坞和码头的扩建，更关系到一系列随后而来的售后养护：各型精密机械的技术含量急剧上升，意味着只能勉强专注于傻大黑粗的奥斯曼工业体系将有很大可能对它们的故障束手无策。要想改变这一情况，必须要从德国工厂额外引进一整套用于保养这个极端复杂的杀人兵器的重工设备，并对其进行为其数年的技术学习，而这显然是一笔为数相当不菲的巨额开销！
当泽马尔将他的考虑向沃尔夫细细讲明之后，眼前之人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惬意笑容。他微微摆了摆手，道：“尊敬的阁下，我完全能够理解您这么选择的原因。然而，任何一国的军队都不能只为上一场战争做好万全的准备；当前飞速发展的时代背景，却是逼迫我们必须实施前瞻性的高速跃进。”
“目前世界已经进入了全重炮战舰时代，除了个别列强还有几艘已经造了大半的前无畏还在施工之外，海军列强们不可能再新开工传统意义上的4炮主力舰。因此，俄国对黑海舰队的下一步扩充计划，势必会是建造全重炮的新型无畏舰。如果贵国只求一时便利而选择这种完全过时的舰艇，那么在它新服役的几年里的确可以战胜波将金甚至是建造中的叶夫斯塔菲；然而在随后而来的俄国无畏舰面前，这种完全过时了的舰艇将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沃尔夫伸出右手，将几个威风凛凛的木制模型径直推到了泽马尔的面前，而后满脸真诚的道：“只有贵国选择购入这些、这种类型的无畏舰，才能真正抵御来自于灰色牲口们的那股即将到来的海上钢铁洪流。更何况一艘万吨战列舰再便宜也需要80万英镑，如果能以多花一倍价格的代价，就能让战舰在火力、防护、机动等各方面都实现改天换地般的提升、从而获得更胜从前数倍的实际价值的话，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出这笔钱呢？更何况贵国出于维护这种舰艇的需求，也能从另一个方面拉动贵国工业技术的向前进步！”
第263章 全面合作
由于沃尔夫对当前海军形势的一番鞭辟入里的剖析，使得奥斯曼海军大臣泽马尔意识到：只有订购全重炮的无畏战列舰，才能让奥斯曼本就十分匮乏的造舰经费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万吨主力舰虽然廉价，但却只能在黑海风光3到4年的时间；一旦俄国黑海舰队的无畏舰建成服役，这种花了80多万英镑的舰艇就将迅速贬值，成为对方唾手可得的猎物之一。追求昂贵的无畏舰看似奢侈，但从长远角度来看无疑是远比购买前无畏要节约的存在！
按理说，在当前奥斯曼的绝大部分财政收入都被法国所主导的“国债监督管理委员会”所掌控、而面向全民进行募捐的“奥斯曼海军基金会”尚未推广开来的情况下，浑身烂账无数的土耳其青年党政府不可能拥有追求无畏舰这种奢侈品的财力，但来自奥匈的资金却解决了这一令泽马尔头疼的问题。在德国的主导调停下，奥匈方面同意向伊斯坦布尔新政府支付250万英镑（史实如此）的“赎金”，以购买已经被他们所实际占领的波黑地区的【创建和谐家园】。这笔相较于那片面积超过5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实际财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可怜赔偿，便尴尬的成为了奥斯曼海军订购无畏舰的主要经费来源。
经过反复的研究比对，土耳其人终于在沃尔夫望穿秋水的眼神中向德国船厂签下了一艘无畏舰的订单。出于经费有限、维护保养和地区影响等多方面因素考虑，泽马尔很明智的没有理会那些傻大黑粗的重量级设计，而是选中了布罗姆福斯造船厂所提出的一款轻量化的无畏舰。
该舰标准排水量16200吨，与奥匈去年开工的拉德茨级处于同一水平，但这个方案却较拉德茨做了相当程度的改良革新。由于奥斯曼帝国每年都能从统治下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获得数量颇为可观的浅层石油，使得布罗姆福斯船厂的设计师在这一方案上采用了体积更小、效率更高的煤油混燃锅炉，从而通过对防护区域和舰型大小所引发的一系列间接效应，极大提升了战舰的性能数据。它装备4座双联装305毫米L45主炮和10门150毫米L45副炮，水线拥有大面积的300毫米主装甲，正面战斗力较法国丹东、英国圣文森特甚至奥匈拉德茨都有过之而无不及；20.5节的航速也差强人意，在相对封闭的爱琴海和黑海都能有效应对。最让泽马尔满意的便是它的造价，142万英镑对于收获了奥匈赔款的土耳其财政而言，无疑是一个完全可以承受的数字！
数日之后，泽马尔代表奥斯曼帝国海军，同布罗姆福斯造船厂签下了这笔为数不菲的订单。而为了抚慰因设计太过高大上而落选的席绍船厂，泽马尔将此次交易的附赠品，即1艘500吨的驱逐舰交予他们来承建。见双方在合同文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并辅以朱砂印章的时候，清英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此次伊斯坦布尔之行的所有目的，目前已经尽数达成了！
在战略上，随着执政的土耳其青年党和自由党人渐渐倒向德国一方，使得德国提前对俄国完成了陆地上的封锁：只要德国在未来的战争中全力东向，那么击败沉疴积病、腐朽残暴的沙俄政权就有了十成十的绝对把握。而奥斯曼帝国海军的增强，也使得地中海局势向着有利于同盟国一方的形式发展：由于奥匈舰队已经在德国的帮助下全力强化，奥意土三国海军在无畏舰数量上完全能够超过负责协约国地中海防务的法国海军的规模。尽管由于英德提前爆发海军军备竞赛所引发的蝴蝶效应，使得法国人将他们历史上的6艘丹东级造成了统一主炮的无畏舰；但其单舷只有7门主炮的火力、最高不过19节出头的速度和相对薄弱的防护装甲，却仍是无力正面无畏舰的兵锋。只要同盟国海军在地中海保持强势存在，那么凭借意大利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足以封锁苏伊士航运，从而极大削弱英法两国的战争潜力。
至于奥斯曼帝国的陆军，目前这群一股子中东味的褐眼珠小圆帽们正在大量德国军官的【创建和谐家园】之下稳步提升着他们的战斗力。虽然其武器陈旧不堪、战术死板僵硬，充分体现出了一个气息奄奄的老朽帝国暴力机关所特有的现状，但土耳其族出身的士兵却具有同这个落日国度所截然不同的勇猛气质，如同法国陆军一般勇于为了自己的祖国而热血冲锋。历史上，奥斯曼陆军除了在意土战争中丢掉孤悬海外的利比亚、以及在第一次巴尔干半岛中被打得措不及防之外，随后一战中的表现都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丘吉尔孤注一掷所发动的加里波第战役，便是被土耳其军队用勇气和顽强给死死抵挡了下来；而在高加索和伊拉克战场，奥斯曼军队也都有效的制止了协约国的推进。由此可见，只要对奥斯曼陆军进行正确的训练、并配以先进的装备，那么这支本身作战意志不俗的军队，是完全能够成为在大战中独当一面的存在。
与亲英化的海军不同，奥斯曼陆军却是蕴含着大量的德国元素：无论是担任战术指导和军事讲授的教员、还是他们所使用的武器装备，都是来自于德国的本土产品。当清英提出关于加深双方军队的进一步交流，并以友情价出售一批军火弹药的时候，这帮小圆帽们便满脸惊喜、并生怕清英会反悔似的一口答应下来，与之前艰难说服卡米尔和泽马尔的过程有着天壤之别。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土耳其人又购买了足以武装一个师的多是德国陆军淘汰下来的军火装备，它们将发放给精锐部队，以在镇压国内异族反抗和对巴尔干诸国的威慑中发挥预期的作用。
……
英国，伦敦。
黑云低沉，潮湿闷热的狂风杂乱地呼号着，尘土奔走，雷声隆隆。唐宁街10号官署内，英国新任首相阿斯奎斯脸色沉重地看着窗外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喧嚣；浓重的阴云倒映在他的眼眸里，为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阴影。
“刚刚从伊斯坦布尔发回的报告，土耳其青年党政府的外交政策出现了重大转变。随着奥匈就波黑问题上对奥斯曼做出的妥协退让，原本恶化的德土关系又开始变得像从前一样亲密。在那位德意志皇储的推动下，土耳其人不仅向德国购买了大批武器装备，还从那笔对波黑的赔偿款中拨出了一部分用于向德国人订购了一艘无畏舰。”阿斯奎斯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话语中蕴含着掩饰不住的怒意，“这群土耳其人难道都是【创建和谐家园】所生的【创建和谐家园】么，10便士就能随便让人来一次？如果没有不列颠这么多年来一直帮助他们抵御俄国人的入侵，他们在100年前就被来自通古斯的斯拉夫人所奴役消灭！为了这么一点眼前的蝇头小利，他们竟然就这样投入了德国人的怀抱，将对他们有着无上恩德的不列颠像对待发霉的黑面包一般毫不犹豫的抛弃！”
“爵士阁下，我早就说过，这个腐朽残暴、落后愚昧的异【创建和谐家园】野蛮国度就是一个十足的恶棍，干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不过爵士阁下，我们完全不用为该下地狱的土耳其人的背叛而感到愤慨。对于这个随时可能会死去的垂危病人，不列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就让他们盘踞在德国人这颗大树上吸取养分苟延残喘吧。这个敌人根本不足为惧，大英帝国一根指头就能将其打翻在地！”
阿斯奎斯徐徐转过身来，映入脸庞的是一道年轻的身影：他中等身材，体型发胖，一双眼眸炯炯有神，仿佛拥有永远也不会气馁的无尽豪情。对于奥斯曼帝国重新转投德国一方，年轻的胖子不但没有丝毫的沮丧懊恼，反而是像发现了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变得兴奋起来，“上帝在上，谁能告诉我们这个国家能有什么用处？在他们庞大威严的外表下其实只有一个极度黯淡的脆弱灵魂，只要我们轻轻吹一口气，利比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就都会纳入不列颠的领地！”
阿斯奎斯嘴唇翕动，过了半晌，他方才徐徐开口道；“比起奥斯曼帝国的反叛，他们继续忠诚于伦敦无疑是更好的情形。随着土耳其人的反叛，德国势力将能以更快的速度通过中东铁路投射到遥远的东方，而那里是苏伊士、是红海、是波斯、更是印度！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快堵不住那头陆上野兽了！”
“那么，我们就同魔鬼联合好了。”胖子轻声道。
第264章 拖拉机和物资储备
晨曦辉耀，霞光万道，将整片东普鲁士大地都笼罩进了一片圣光的辉耀。
田亩交错，溪水潺流，无尽的麦浪随着晨风纷舞飘动，尽显大面积耕种的喜人丰收。地里田间，一辆辆造型奇特的履带式车辆正咆哮着隆隆前行；喷吐而出的黑烟白气虽然略微影响了些许自然之意，但却为这幅多彩画卷赋予了朝气奔涌的蓬勃生机。
坐在轿车中的清英看在眼里，嘴角悄然勾起了一丝愉悦之情。
数年以前，当他首次在威廉面前提出要兴办拖拉机厂的时候，其核心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借拖拉机为跳板，研发出能在堑壕铁丝网中纵横驰骋的坦克神器。然而随着技术引进和厂房建设都逐步到位，清英却惊讶的发现大面积引入拖拉机的行为，竟能在社会层面上极大提升德国的战争潜力。
随着代表工业文明的拖拉机进入田间，使得澎湃奔腾的机械动力代替了传统的人工劳作，以往需要大量人员才能完成的田间作业，现在只需数台拖拉机便可轻松实现。劳动密集型产业被打破，大量被机械抢走饭碗的农民只得进入城市谋求生路，而这无疑为德国的城市化建设注入了一剂蓬勃浩荡的强劲动力。军队、工厂、商埠、远洋……进入城市的他们在各自的新领域上尽情挥洒着青春和汗水，推动整个帝国以更加势不可挡的姿态飞速向前。而一旦爆发战争，田间劳动力被极大解放的德国也必将能动员出更多的军队，这对于国战的益处更是无需赘言。
而在农业产量上，德国也将通过拖拉机的引入而获得喜人的增长。机械化劳作原本就比人工体力更加有效，而农村人口迁往城镇所造成的土地租赁合并，使得拖拉机能够在更加广袤的土地上一展机械动力之所长。如此一来，德国农作物产量不仅不会因劳动力流入城镇而减少，反而会由于大规模机械化的现代化农业耕作模式而得到大幅度的增加！
见到这一可观的前景，饶是清英原本并没有种田的打算，也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这一领域的发展了。毫无疑问，拖拉机的引入无论是在动员人数还是粮食增产上都有着不小的裨益，但对于德国这个几乎没有原油产量的国家而言，美国那种燃油拖拉机根本不适合在这个国度推广；如果照搬美国人的体系，高度依赖石油的德国农业在战争中很快就会陷入崩溃！
经过一番思索，清英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的折中途径，那便是研发以蒸汽作为动力的拖拉机，并将其大量投入到民用领域中去。
如此一来，便可以在风险和回报中获得最好的收益：蒸汽动力拖拉机既保证了德国农业朝着机械化规模化的道路健康发展，其以煤炭、木柴作为燃料的属性，也使得它们能在燃油供给紧张的战争中正常运行，保证德国农作物能够继续以一个相当高的产量供应国民。而燃油拖拉机则被列入研究型项目，在这一基础上徐徐发展出军用坦克的初代模型。
由于蒸汽拖拉机并不是什么新鲜货，工业列强中已经出现过较为原始的作品，因此在这一领域，清英基本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当位于霍亨索伦领地内部的工厂落成之后，一款相对成熟的作品便随着技术的进步而被德国动力工程师们设计出来，并迅速以此方案实现了量产。为了让德国民众广泛接受这种新型机械，让帝国国民经济和战争潜力都实现不小的飞跃，比洛政府已经出台了一系列的鼓励措施；虽然两三年时间所取得的成效还十分有限，但整个帝国却是在沿着一条更加健康持续的道路快速前进了。
“殿下，前方就是您此行的目的地，斯克拉夫物资屯储厂。”正当清英为这片试验田中的大规模机械耕种场景而为之欣悦不已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只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伊冯纳·迪姆已经把目光投了过来，风声呼啸间，将他口中所吐出的语音迅速荡涤吹散。清英目光一凝，抬头望去，果见前方不远处的丛林掩映下，已经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些许高耸建筑的灰色墙影。他收回目光，微微点头道：“辛苦你了，迪姆，陪我去简单看看吧。”
沿关过卡，岗卫频查。在一次次亮出身份证明之后，前部刻有霍亨索伦家族徽章的黑色轿车终于驶入了这座屯储厂的核心地带。环目四顾，道路交通，一大片绵延起伏的屋舍仓房如同史前巨兽一般整整齐齐的匍匐排列。清英走到一座仓房前，愕然发现其大门竟有数人来高；手臂粗细的缭绕铁链上扣着一把合金巨锁，隐隐可见些许黑色的粘稠油污附着其上，如同翔一般令人恶心。他心中一动，对旁边的迪姆道：“这座仓库，应该就是储存原油了的吧？”
迪姆恭声道：“正是。除了您看到的这间仓库之外，前方还有另外七间用于囤积石油的大型储备站；目前整座斯克拉夫屯储厂已经吃进了从俄国进口的28万吨石油，并还以每年8万吨的速度保持平稳快速提升。除了俄国之外，我们还开辟了罗马尼亚的石油购买线路，从明年开始，预计也将有年均5万吨的原油进入这个储存基地。”
“除了斯克拉夫之外，全德国还有多少个类似于它的储藏基站？”清英问道。
“在您的主导下，目前德意志已经完全建成了24座大型储藏站，另有7个完成了初期建设，并开始正式投入使用。不过它们的囤积物品却各有主次，每座储藏站的石油、橡胶、各种矿石、稀缺金属等物品的囤积量有着很大差距。如果单论石油这一项的话，目前整个帝国已经有了超过300万吨的储备量。”迪姆恭谨地回答道。
清英摇了摇头，一丝忧虑之意悄然浮现在了他的心头。300万吨的储量看似很丰厚，但分摊到整个帝国头上根本算不得什么；随着追求高速的战列巡洋舰、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的陆续服役、以及坦克、装甲车、摩托车的大量加入军队，未来德国所需要消耗的燃油定然会呈一个井喷式的增长，这还不算飞速发展的国民经济所带来的民用汽车行业的膨胀。拖拉机用燃烧煤炭木柴的蒸汽动力还没什么，汽车却是肯定要烧油的！如果把家用轿车弄成蒸汽拖拉机那种蛮夷丑陋的模样，那么便几乎不可能有德国人会购买这种既没面子又没里子的家伙；而其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正常发展的经济发展受到阻碍，造成舍本逐末、付出远大于收益的灾难景象。在清英的记忆中，使用蒸汽汽车的人才国家只有一个，那就是素以穷困潦倒水深火热著称、却还要呼天抢地感激涕零誓死效忠大二三胖的神奇北棒！
一旦德国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300万吨燃油估计只能维持半年出头的时间；而对于一场整体性的国家战争而言，这点时间显然是远远不够德国与法俄一决雌雄。清英默默计算了一小会儿，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在未来三年之内，必须要通过各种手段让目前的原油储备再提升一倍；唯有如此，才能有效保障德国这台战争机器能拥有足够的强势时间。
打定主意之后，清英便没有在石油区的大门前做多停留。过不多时，他又在另一个高大开阔的棚式仓库的正门跟前停了下来。透过两扇铁门之间的缝隙，隐隐可见大量堆积如山的杂物被紧锁其内；偶有高处巨石滚动滑落，在封闭的室内发出清晰可闻的声响。
“这里是金属矿石的储备区。从挪威、俄国、清国购入各种金属矿石被分门别类的堆放在一处，如有需要，即可通过储备基地所特有的单轨专线，将这些矿石快速运往数十公里外的康普斯冶炼中心。只要煤炭供给不被切断，这些矿石就能被源源不断的变成我们所需要的金属材料。其中，铁矿石绝大多数来源于挪威，钨矿石采购自清国，铜、镍、铬等其余金属矿石多数来自俄国。”迪姆开口，并把各种矿产的储备情况向清英做了逐一介绍。
听得迪姆将目前矿产储备有条不紊地接连道出，清英终是微微点了点头。尽管其储量仍旧不能让他完全满意，但相比石油却已是好上了许多。如果不出大的意外，目前的囤积量已经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德国本身资源的漏洞。
接下来，清英又去了屯储橡胶、特质有机物、粮食、棉麻、被服、药材、维修零部件的屯储基地，对这些物资的积存量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总体而言，由于自己的作用，德国对战略物资储备的重视要远高于史实；但以目前的囤积量，仍旧难以应付一场长期性的举国战争。对于这一局面，清英决定继续加大对这些物资的进口；在海军军备竞赛相对放缓的当前，德国有足够的资金去追求这些必需品！
第265章 又一次误会
繁星闪烁，明月高远，如水月华悄然倾洒，将夏洛腾堡宫的每一寸土地都镀上了一层澄澈空明的银光。殿宇之内的走廊上，一道颀长的身影正以平和的步调缓缓前行着，金色短发下，是一张宛若玉石般精致的俊秀脸庞。
锁扣松动，门扉轻响，清英裹挟着浴室中还未完全散去的水汽，悄然进入了自己的卧房。幕帘垂闭，房门反锁，伴随着黑暗的倏然上涌，整座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钟表滴答——以及一声慵懒欢悦的猫鸣般的声响。
一具娇软滑腻的躯体倏然入怀，玉臂环合，而后向后拖拽发力；清英猝不及防，跌撞几步之后便一头栽倒在柔软宽大的床榻上，脸前微痛，鼻息间满是温暖的衾被绒毛。感受到一具浮凸曼妙的柔嫩娇躯在自己脊背上来回翻动，并不时发出咯咯的娇笑，清英不由得翻了翻白眼；他转过头来，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果然对上了桑妮娅那张秀美精致的面庞。熟练挣脱这只小公主的魔掌，清英抬手就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个爆栗，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好好睡觉？”
“呜哇！”感受前额传来的疼痛，桑妮娅悲鸣一声，水蓝色的明媚双眸中雾气闪现；而后檀口轻启，整齐洁白的编贝玉齿一口咬在了清英的肩头。看着清英微微颤抖的脸部肌肉，小公主胜利般的娇哼了一声；她蜷缩起自己修长的身躯，而后如同猫咪一般贴在了清英的怀里，微微撇嘴道：“谁叫你又回来的这么晚了啦。没有你这个笨蛋在身边，人家很难睡着觉的哒。快说，你今天晚上去哪了，是不是又去参加了那种奢靡混乱的晚宴舞会，而后和某位仰慕你的漂亮少女共同登上了极乐的世界？”说道最后一句，丝丝酸意已经是在话语中明显浮现。
清英苦笑一声，道：“我的桑妮娅大人，这里是皇室避暑的夏洛腾堡宫，不是贵侯云集的柏林，哪里会有条件举办那种形式的舞会？我今天晚上是去找了父亲汇报一些事情，并提议帝国加大进口涉及冶金、石油等领域的初级物资的力度……嗯，它们当中的大部分都会从尼古拉蜀黍那里购买。”
桑妮娅梭梭转过螓首，明亮的剪水双瞳眨也不眨的看着清英；修长睫毛轻轻颤动，于优雅之中又添加了些许可爱萌呆的神情。她樱唇勾起一丝优美的弧度，轻声问道：“这是……真的么？”
清英双臂舒张，将这只陪伴了他11年的公主生物轻轻揽入怀中，微笑道：“用不了几天时间，比洛首相就会在这一问题上拨出额外的款项，你马上就会知道了。目前帝国这些物资都比较稀缺，只能找尼古拉蜀黍寻求援助；以霍亨索伦和罗曼诺夫家族之间血缘关系，尼古拉蜀黍不会不帮助我们吧？”
听得清英的保证，桑妮娅眼中终于荡漾开了足以将人融化的柔情水波。她将侧脸贴在清英的胸膛上，如同梦呓一般的叹息道：“这几年来，真是谢谢你了。”
啊？清英脑中微微有些迷糊，桑妮娅竟突然对自己说谢，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难道是这只公主生物突然开了窍，意识到她每年用在购买服饰香水等各种奢侈品上的花销，对于自己而言是一种怎样的残酷盘剥了么？
桑妮娅没有发觉到清英的异常，而是以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自顾自地道：“这几年来，我虽然人在柏林，可也通过和亲戚们的通信得知了我的祖国的情形。远东战事失败之后，整个俄罗斯都陷入了一片动荡，政府财政也因为革命党的破坏而变得难以为继——就连拨给贵族们的日常用度，都比战争之前减少了一半以上。亲戚们都来信向我抱怨国内的物资匮乏和治安败坏，不仅市面上的东西少了太多，他们旗下的大量庄园也都被暴动的乱民给抢劫焚毁，什么都没有留下啦。”
“2年半前，俄罗斯的情况更是糟糕到了极点；亲戚们都已经不再信任卢布，而是选择将手中的所有现款全部贱卖成宝石和黄金，宁可损失巨大也在所不惜。我于是想到，希望你也能像法国那样对俄罗斯发放一笔贷款，以帮助尼古拉表哥和祖国度过危局。你当时严词呵斥了我，说我只应该好好做你心爱的珍宝瑶玉，不应该也决不允许参与到政治活动中去。我以为你真的扔下了与罗曼诺夫之间的羁绊，是狠心而无情的政客，伤心之下一连好多天都没和你说一句话；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原来一直都没有放弃与俄罗斯的友谊。”
桑妮娅的声线渐转甜腻，轻声道：“三年多前，当俄罗斯还在远东与日本进行战争的时候，德意志就开始加大了从俄罗斯进口初级工业品的数量，而这个方案的提出者正是你。随着德意志进口初级产品数量的不断增加，俄罗斯也从中赚取了大量的外汇储备，为尼古拉表哥稳定国内金融秩序提供了重要的资金来源。相比法国那种吸血鬼式的【创建和谐家园】款盘剥，这种健康没有副作用的直接国际贸易才是对俄罗斯最大的支持！”
清英脸上表情有些呆滞，一时间竟是难以对小公主的这番话语做出回答。自己之所以会推动德国大量进口初级产品而后用于储备的律令，完全是为了解决德国在未来战争中所面临资源不足的问题；而至于为什么会在战争期间向俄国订购，则纯粹是出于大量采购中的节约钱的考虑——在俄国并力东进的情况下，显然不可能再在价格上与德国进行争执！而随后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无论是从俄国进口的石油、棉麻还是各种矿石，其价格都比国际市场价便宜2到3成以上；由于德国庞大的采购基数，其间节省的费用无疑是相当可观的一个数字！
尽管这种进口会不可避免的改善俄国的财政状况，但由于德国对俄国输出高端工业品具有严重剥削买方财富的贸易剪刀差属性，俄国能从中赚到的部分相较德国而言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
贴着桑妮娅光滑柔嫩的脊背，清英思绪翻涌：几年前，自己坑俄国的举动也曾被桑妮娅所误解。为俄国加强远东舰队的行为看似是帮了圣彼得堡大忙，但实际却完全是出于德国利益的考虑，令其将最后一分力量都投入到必然失败的远东泥潭中去，从而尽可能的打破德国在欧洲博弈中所蒙受的武力枷锁。尽管马卡洛夫的出色发挥让清英的初始计划落空，一度险些让局势翻盘；然而日本人最终仍是不负众望，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每一个长处并赢得了这场战争！
一念至此，清英心中涌出一股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喜悦、激动、苦涩、愧疚……种种心绪在他心中交叠翻涌，宛如一只无形的手般扼住了他的咽喉。
从维多利亚女王登基60周年庆典的那天起，这只小公主就把她最宝贵的身体给了自己。及至今日，清英已经记不得桑妮娅为他带来了多少次梦里云端的巅峰享受；若不是自己有着足够丰富的经验，她已经为自己诞下了一个足球队的华丽阵容。从个人感情角度出发，清英是根本不想做出伤害这只小公主的事情，之后还要在她面前做伪善的欺骗；然而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国际博弈当中，他从最开始就已经是没得选择！如果自己不这么做，最终走向灭亡的就是霍亨索伦！
正自思绪翻涌，桑妮娅忽然翻过身来，柔软湿润的樱唇倏然印在了清英的薄唇之上，带着丝丝兰麝之意悄然辗转。芳津暗渡，唇齿留香，桑妮娅双颊泛红，用一种幸福迷醉的声线开口道：“笨蛋，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