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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啊,我对宋大家心仪已久,”何当归收回仰望夜空的视线,直直地看向宁渊,“听说他捐身佛门,隐匿于山林石窟,我还常常引为憾事,原来宋大家是搬到宁公子家里去了,呵呵……宋大家什么时候住进公子家的呀?”
宁渊见她重新开始言笑,眼神虽然有点怪,表情还是非常生动活泼的,于是他也笑道:“宋友半年前就做了我的门客了,你想见他又有何难?只要你愿意做我的侍妾,跟着我回家,那你就是想天天跟他探讨茶艺也没问题……丫头,虽然现在不能对你说出我的真实身份,不过我向你保证,做我的侍妾绝对不会辱没了你,恰恰相反,这是你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归宿。我看得出你在罗府里住的并不开心,这里的人对你都不好,与其在这个地方待下去,还不如跟我一起……”
何当归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冲上了头顶,四肢都是冰凉的,而耳朵则被激荡的气流冲的“嗡嗡”作响,渐渐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那张嘴一张一合地说个不停。尽管她不想去想起任何有关朱权的过往,可那些融进她前世整个生命的记忆不是说忘就能忘记的,如果她所记不错的话,半年之前,朱权就被皇帝封为宁王,派遣到了西北军事重镇大宁,并在彼处建了一座宁王府,而宋友也是在半年前住进王府的。
一阵夜风吹过来,让她冷得打了个寒颤,这个所谓“宁渊”宁公子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太可怕了,他居然离她这样近,他居然跟她再度相逢,他居然“又一次”想让她做他的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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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8-31
“清逸姐姐,”小游欢快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俺找到你要的烈酒了,有满满一壶呢。”
何当归一边用手哆哆嗦嗦的拔走所有银针收回针套,一边咬着后牙槽从牙缝中吐出一句,“用不着了,你拿走吧。”那些银针收得太急,还未及码整齐,几根突出的针尖全都刺在了她的指头上,渗出一颗颗晶亮的血珠,洇在了黑色的丝绒针套上。十指连心,她却感觉不到痛,只是冷得发抖。
“姐姐你没事吧?”小游也觉出了不对劲。
而平躺在地上的宁渊更是满面诧异,刚才两人还谈的有说有笑的,自己讲错了什么话了吗?她怎么说恼就恼了?可是,之前他们的几次相处中,他曾讲出过更多更过分的话来,她都是面不改色,也没有丝毫受到冒犯的羞恼,只是用机智灵巧的方式与他周旋到底,这也是他对她越来越感兴趣的原因之一……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是想说见一见宋友吗?自己只是顺着她的话说,她为何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丫头?”宁渊试探地低声问,“你生气了吗?是在生我的气吗?”
何当归此刻全身都在发抖,根本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也不想再多看那个人一眼,只是闷着头收拾好她的针,又闷着头拽起站在一旁的小游,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座黑漆漆的花园,只想离得这里越远越好。
宁渊虽然受伤不轻,可是也不至于躺在地上站起不来,他原本可以去追她问个明白,可是他心中实在猜不透她的前后反差,所以一时也躺在那儿没有起身,只是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在心中反复回思着他们间的对话,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冷了脸的呢?
之前还好心地为他诊脉,让他吃治疗水土不服的药散,后来他对她的医术和茶艺表示好奇,她的眼神好像就有点不对了,尤其是在听说宋友住在他家里的时候……她跟宋友有仇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刚刚的神态和动作在他看来,与其说是在“生气”,倒不如说是“恨”更恰当一些。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能让她恨到全身都在不自觉的发抖?罗家那一班子人他也都见过了,有的人公然打她骂她,有的人曾把她推下假山,有的人欺侮她折辱她,有的人对她用上了歹毒的药粉,面对那样一帮人,他也未曾见她恨成这样,事实上,那一次她的表情是漠然而冷淡到极点的……想不通,想不透。
何当归拖着小游往桃夭院走,一边低埋着头走一边噙上了一丝讽笑,枉她还自以为两世为人,处处都比别人棋高一着,竟然跟那个披着人皮的狼相处了多日都未发现一点端倪,她真是全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谁会成日配着装有龙涎香的香囊,谁会连枕头旁边都放上一块龙涎香?谁会有如此精妙的易容工夫,谁又能使唤得动柏炀柏给假风扬做那张人皮面具?诸皇子皇孙中,又有谁会城府深沉到成日里用一张假面和假声音过日子?只有他!只有那个一心谋划着怎么去当皇帝的朱权!
太可怕了,没想到朱权竟有这样高强的武功。“”如今他不过十五岁,就有跟高绝不相上下的轻功,还能带着一身内伤跑去火并段晓楼,并刺伤了段晓楼的手,可想而知五年、十年、十五年之后的朱权武功有多么高!
可是上一世她跟了他十四年,为他做着各种机密事务,为他谋划着各种阴谋阳谋,让他进能跟惠帝和燕王一争天下,退能偏居一隅做个闲王。她二十二岁时为救他性命而小产,失去了腹中一对四个月大的龙凤胎,二十八岁又为他生下女儿朱语湉,她一直自认为是他的心腹中的心腹,爱人中的至爱,可她一直到死的那天,都不知他有这样高强的功夫!
上一世的朱权虽然也常常出入军中校场和伍樱阁,虽然也上过战场杀过敌,也打过擂台行走过江湖,可他在所有人面前、包括她的面前,显露出的武功都不及如今这个十五岁的“宁渊”的三成功力,而且进进出出之时还常带着一群护卫保护他的安全,现在想来这些全部都是他的韬光养晦之计!
何当归又打了一个寒颤,忍不住去双手抱住小游的手臂取暖。
若是朱权有这样的功夫,在她二十二岁那年,根本就不必挺着一个大肚子去为他挡那刺客的一剑!他为了韬光养晦,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武功底细,竟然任由她扑过来为他挡剑,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那剑锋送进她的腹中!回想到自己那一对已经长成人形的儿女从自己的身体中滑出,最后被装进一对小小的香木棺的情景,回想到朱权那时候的那一副眼神闪烁不定、略带几分愧疚的表情,何当归就恨得全身发抖,为她的那双不能出世的儿女心痛得想要放声狂呼几声。
小游紧张地拍一拍她的肩膀,问:“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俺背你去药庐抓副药吃吧?那里俺熟。”
何当归忽而泪如雨下,抬眼瞧着这个有些傻气的少年,上一世里他是生生被自己连累惨死的,死后还被鞭尸,而罪魁祸首也还是那个朱权……还有自私自利的自己……若不是那时候的自己鬼迷心窍的对朱权死心塌地,也不会为了帮朱权办事而牺牲了小游,不会为了帮朱权保守秘密而不去给小游收尸,任由恶人鞭笞几天。
可怜的她的三个孩子!可怜的小游!可怜的自己!
何当归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巨大悲痛,一把搂住小游抱头痛哭起来。爱情从希望开始,也由绝望结束,死心之后,便不再存着任何她曾经对那人有过的期待。
最遥远的距离,最寒冷的秋夜,最伤痛的回忆,朱权负她何其之深!她为了一个朱权又失去了何其之多!纵使能够重来一次,她又如何能面对午夜梦回之时,常常出现在她梦里的三个血淋淋的孩子,如何面对这个被自己亏欠良多的傻弟弟,如何修补自己那一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这一切,全都是朱权欠了她的,她要让他全数还回来,她要让他以血偿血,以命抵命!
何当归突然不哭了,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死盯住小游那泪湿了一片的胸膛发呆,现在的朱权身受重伤又毫无防备,现在就是自己杀死他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一次她就再也不能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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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漫天纷飞的大雪,雪花像撒盐般在空中散开。天地之间一片银白,一只苍鹰突然抖落了身上的浮雪,一飞冲天,转眼间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里是长白山,积雪终年不化,寂静常年守一。然而谁又能想到,在这个碎玉飘洒的天地中,竟然有五个娇小的少女正在拄着拐棍登山,她们走走停停,似乎走得非常吃力,让人不禁替这些女孩子们捏把冷汗。
细看之时,其中四个都梳着圆圆的丫鬟髻,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少女则梳了一个怪异之极的发型,她的一头长发很简洁的在脑后束成了一个马尾状的长长发辫,走起路来东甩西甩,时常会甩到走在她后面的那个梳着丫鬟髻的少女脸上。马尾辫少女仰头看天色不早,于是拍拍手对后方的四个丫鬟髻少女说:“甲乙丙丁,别磨磨蹭蹭了,来!大家都跑起来,等到了山上,我请你们吃红烧元蹄!”
金甲撇嘴说:“小姐你好会骗人,红烧元蹄都在山下面冬瓜镇的酒楼里,这峰顶子上有红烧元蹄才怪!”
银乙耷拉着眉眼说:“好小姐,莫说是跑,咱现在连走也走不动了,求你让大伙儿歇一歇吧,再走要出人命了!”
满丙连忙摆手道:“银乙你莫说胡话,这里哪是个歇脚的去处,又冷又湿不说,漫山遍野都是那些虎豹豺狼和毒虫毒蛇!”
内丁突然仰天惊呼:“呀——有毒蛇!”说着扬手指向不远处。
其他四人齐齐扭头看去,果然见一条斑斓大蛇立在那里,张着口吐着信子仿佛在笑,为了这送上门来的美食。平心而论,它确实有挑战这些少女的资本,不只口中獠牙尖尖,而且立起来的时候个头儿有半人之高,蛇身中断最粗的地方赛过人的手臂。
“都别动!”马尾辫小姐沉着冷静地说,“见了蛇是绝对不能乱动的,因为胡乱移动只会让蛇感应到猎物的位置,其实,它们蛇类的视力并不好,跟青蛙一样对移动的目标更敏感!”于是,四个丫鬟都像突然被点了穴一样不动了。
银乙担忧道:“那小姐你说话时嘴动没问题吗?”话音刚落,那蛇就向她们靠近了几丈,一边上下摆动着扁扁的脑袋,一边吐出细长的舌信。
“你傻呀?”马尾辫小姐恼怒道,“我都说了让你别动了,你说话时嘴唇不能动——你瞧,就像我这样。”四个丫鬟纷纷斜着眼珠子去看,果然见小姐讲话时,只是嘴里面的部位在活动,通过舌头的各种扭动尽可能地发出清晰的声音,而她的嘴唇只是略微翕动而已,于是四个丫鬟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哦——”
马尾辫小姐得意之余,露出一个脸部僵直不动的灿烂笑容,向她们继续普及关于蛇的知识:“蛇类对于红色比其他颜色敏感系数更高,所以刚才银乙的嘴唇一动它就过来了,而且看这蛇的皮肤色彩艳丽,百分百是一条毒蛇,被这样的蛇咬上一口,除非立刻打含有相对应抗体的血清,否则就玩完了。”丫鬟们听后发出信服的“哦”声,小姐真是有学问啊,她一开口说话就常常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什么“敏感系数、百分百、抗体和血清”,一点都听不懂,给人感觉好厉害!
满丙学着小姐的样子,“说话嘴不动”地问:“那我们难道就一直这样站着不动,马上就要天黑了啊小姐。”
“放心,”小姐自信满满地说,“我早有准备了!”话音一落,她把手中的拐棍从坚硬的冰面上狠狠一砸,将外面的一层木皮砸得四散剥落,里面竟露出了一把雨伞来。她迅速地将那伞撑开,并把伞面抖成一个向外翻的碗状,徐徐地向毒蛇逼近,口中同时发出带着胜利意味的朗朗笑声,“哈哈,你们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上长白山吗?”
小姐不愧是小姐!甲乙丙丁四丫鬟齐声欢呼,并且跑到小姐身后避难,而小姐其人则是举着手中的“外翻伞”徐徐地朝着那条毒蛇逼近,哼,她这伞面是用特制的布做成的,韧性堪比雨布,只要将那蛇牢牢扣在伞下,众人合力上来狂踩大跺,一定能把那蛇ko!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虽然那伞布可能真的很坚韧,不过那伞头却不够结实,一阵山风吹过去就带走了这把伞的前半部分,只留给小姐一个光溜溜的伞柄,五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接受“保护伞消失”的这个现实之时,那一条货真价实的大毒蛇已经离她们只有三步之遥了!
金甲流泪看向小姐:“呜呜小姐又骗人,这次我们死定了!”
银乙问:“好小姐,这回我们说话能动嘴唇了吧?动不动它都能看到我们了!”
满丙回忆了她的一生:“我三岁没爹四岁没娘,五岁进廖家当了丫鬟,如今十年过去攒了六两银子的巨款,没花掉那笔钱也没嫁人就死了,我好不甘心!”
内丁仰天痛哭:“呀——有毒蛇!”
蛇头吐了吐长而红的舌信,展示出胜利者的微笑,上半身向前一探,獠牙瞄准的是刚刚讲完了遗言的满丙。
可是下一刻,伴随着一声闷响,它那细长的蛇尾蹬直,整条蛇姿态华丽的飞到了空中,然后就消失在了五人的视野之中。咦,这是什么?毒蛇大人进食之前的舞蹈吗?那小姐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惊叹道:“好厉害啊,原来蛇也会飞,动物世界里从来没演过!”五人面面相觑地对望几眼,这才很迟钝地发现,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们五个人从蛇口里捡回了五条小命!
甲乙丙丁四丫鬟哭着欢呼:“呀——获救了!原来是老天爷把毒蛇收走了!呜啊——”
只见那粗大的蛇身扭动着,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最后落在了一棵枯死的老杨树后面,只听“咯啦、咯啦”的一阵仿佛是骨骼脱节声,树后面突然走出一个黑衣男人,手里拎着那条变得像布条一样软绵绵的蛇,冷喝道:“吵死了,都闭嘴。”
丫鬟们应声闭嘴,那黑衣男人抬眼扫视了她们五个一遍,恶狠狠地问:“你们谁是廖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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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8-31
亥时三刻,罗东府外围院,正堂的欣荣殿中……
段晓楼飞来飞去,却苦寻不到殉情【创建和谐家园】的何妹妹,无奈之下打算先回欣荣殿,询问到更多的线索再继续找,却在大殿门口的花丛里捡到了昏迷不醒的罗老太君,于是背回大殿交给了众人。而等回到了大殿之后,听汤嬷嬷述说完“正确的事情经过”的段晓楼更加焦躁不安了,何妹妹和老太君让刺客掳走了,可如今他只捡到一个老太君,莫非……何妹妹已经遇害了?
待要再去找的时候,关筠拦住他说:“晓楼哥哥你的手受伤了,再不包扎而任它这样流血下去的话,你的手会废掉的!”
段晓楼顾不上答她的话,还是牛一样往外冲,关筠急了,一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苦劝道:“我知道晓楼哥哥你古道热肠,见不得有女子受苦和遇害,可那何小姐已经被捉去多时,如今只回来了一个老太君,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言而喻了。就算你想帮罗府找回她的尸身,也等我为你包扎伤口之后再去呀,好不好?而且刚刚我见罗府的四大护卫已经率人去搜查了,说不定我给你包扎的工夫,那边就有消息了!”
段晓楼听见“尸身”二字顿时如遭雷击,一下击掉了他的魂魄般,低低地重复着:“她的……尸身……”
关筠大惑不解,问:“晓楼哥哥你为何如此关心这位何小姐?你不是刚才新认识她的吗?”说着她撕开一条干净的绸帕为他包扎,同时压低声音告诉他,“晓楼哥哥你不必因为帮不了罗府、救不了人而难过,我(如厕时)听罗府的二小姐提过,这位何三小姐其实不算是一位千金小姐,而是罗府一个可有可无的多余之人,就算你帮不上忙,罗老太君他们也不会怪你……”
段晓楼依然像丢了魂儿一般,在心底不断重复着“尸身”“尸身”二字,为什么会这样?他才刚来到罗府,他还未来及跟她单独讲过一句知心话,他还未能向她倾吐胸中的一腔相思,没想到上一次在道观分别时她的一句“祝君平安,请一路珍重”即成永别!听得关筠出言置疑他对此事关心过了头,他就更加有苦难言了,是啊,他现在是“新认识”何妹妹的,他连关心她也不能太过分……
¡¡¡¡ÁíÒ»±ß£¬ÌÀæÖæÖ¸øÀÏ̫̫¹àÏÂÒ»Íë°Ë±¦èÛè½²èºó£¬ÀÏ̫̫ÖÕÓÚÓÆÓÆÐÑת£¬Åí½¥Á¢¿ÌÅÜÉÏÈ¥ÎÊ£º¡°ÀÏÌ«¾ý£¬ÎªºÎÄã»áÔε¹ÔÚ´óµîÍâÃæ£¿ÈýÃÃÃÃÈËÄØ£¿¡±
老太太朦朦胧胧地愣了片刻神,方睁大眼睛说:“逸姐儿?!她没回来?那一定是让那个人给捉走了!”她只记得那刺客一手捉了自己一手捉了外孙女冲出门去,出门之后他沉声一喝,竟然就冲天而起,带着她们两个一起飞起来,当时自己觉得全身一软,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今她在大殿里醒过来,而外孙女却没回来,那她肯定是被那刺客捉去,代替自己当人质了!
彭渐见从老太太那里问不到更多的线索,跺一下脚就要跑出去自己找人,彭时见状连忙上去拦住他,冷静地制止他说:“你没瞧见那魔头的武功有多厉害吗,你去了又能做什么?还是稍安勿躁,在这里静心等待吧。”
彭渐怨恨地看兄长一眼,道:“刚刚若不是你说什么‘稍安勿躁,相机而动,等保定伯来了再内外夹击救出人质,’也不会让我什么都做不了,眼瞧着三妹妹也变成人质,都是你的错!”
彭时冷然道:“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此次娘亲把你交给我照看,我就决不能任你傻兮兮的去做蠢事,你要怪我就尽管怪好了,反正你绝对不能去。”
这二人僵持的同时,彭渐一侧头又瞧见了孟瑄那臭小子,见他竟然还大喇喇地坐在茶案边摆弄那些茶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孟瑄!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冷血,两个人在你面前掳走你却什么都没做,如今还有闲心在那里喝茶,怎么不喝死你!”
而被指着鼻子骂的孟瑄连眼皮儿都没掀一掀,还是一会儿低头闻一闻茶叶罐,一会儿对着灯火照一照雪瓷茶盅,仿佛是在欣赏着这些精美的瓷器。
彭时怕弟弟说出更过分的话来,于是一把将他扯到了大殿的另一端,就算不能跟保定伯的公子打好关系,也犯不着得罪于他。
父亲在他们二人赴扬之前曾特特叫去嘱咐过,澄煦书院的白院长是他的旧友,让他二人有难处时可以向白院长求助。父亲说,此次让他们转到澄煦读书,一则是长孙殿下对他二人很满意,欲于明年召他们入东宫侍读,希望他们在此之前能多多磨砺一番,于官场于文章于武艺都能有长足的进步;二则是外祖父的意思,想让他二人在扬州住上一年半载,看看能否遇着老太爷云游归来,趁机求学一两招他的三清针法和为官处世之道。
彭时对于老太爷是非常神往的,所以立刻答应转去扬州读澄煦书院;而彭渐一直默默心仪道圣柏炀柏,早在半月前就听说道圣大人要去澄煦教书,只恨不能聆听训教,此刻听闻有这般转学的好事,自然是双手赞成。于是他们兄弟二人才来了扬州,住进了罗东府。
那一日,母亲将他们送到罗东府,临回京城之前她特意嘱咐他们说,东府西府里都住着不少小姐,与他们年龄相当的也有四五个,让他们平日里切不可与她们玩在一处,若走的太近,生出闲话不说,还不免要与东西府扯上姻亲关系。
当时彭渐奇怪地问,为何不能跟东西府扯上姻亲关系?母亲摇摇头没有回答,让彭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彭时也在心中暗自疑惑,长辈们不是最喜欢来个亲上做亲的么,母亲也是姓罗的,为何她会反对找个罗家的儿媳妇?况且罗府是老牌贵族,门第高,规矩严,想必教出来的小姐也是极好的。当然,这些话彭时并未问出口,母亲既然这样嘱咐他们必然有她的道理,于是彭时郑重允诺母亲说,一定带着弟弟远离罗府小姐。母亲这才欣然回京了。
眼时下,瞧着为那个东府三妹妹急得连连捶墙的傻弟弟,彭时心中不禁一阵恼火,瞧他这毛躁的样子,莫非还喜欢上那丫头了不成?不行,晚上回房后定要好好训训他,让他立刻死了这条心!不管那丫头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能让弟弟喜欢她!
这几日住在罗府,彭时依稀听府里人说过那个三妹妹是东府小姨的女儿,乃一个被父家扫地出门的庶女,如今寄养在东府,小时候还寄养在农庄几年,这样难听的身份绝对进不了他彭家的门。而且上一次在兔儿镇见她时,她伶牙俐齿的几句话噎得弟弟脸通红,今日宴席再见,她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大多时候都垂着头不说话,仿佛非常乖巧温顺的样子,若非早就对她有了印象,连自己也瞧不出她是装的。
方才关家兄妹和段少姗姗来迟,入席的时候,老太君叫她将她的席位让给关三小姐坐,而罗府下人闻言更是二话不说,上来就把她面前的菜肴碗筷尽数撤走,有一个更加过分的仆妇,等她一站起身来就去猛擦她坐过的那一张凳子。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何等的难堪与羞辱之事,换做一般女孩儿,脸皮再厚、心志再坚的,也会忍不住或激愤,或垂泪,或借故逃席离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可是这位三妹妹连眼皮儿都没抬一抬,唇角甚至挂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老太君让她给客人见礼,她就乖乖给客人见礼;老太君忙着招呼客人将她冷落一旁,她就乖乖退回大门口的末席,默默喝一杯剩茶,这是何等坚忍的心志和深沉的城府!若非这女子能够确定,日后有法子将今日之辱加倍找补回来,她又怎会如此平静的自尝苦果?
总之,彭时坚信这三妹妹是一个祸端,沾上就有麻烦,因此绝对不能让弟弟跟她做朋友,连话也要少跟她说。再加上那个令人厌恶的罗二小姐,不止跳水装晕骗自己去救她,还动不动就用花痴的眼神盯着自己瞧,让他不胜其烦,因此他更加坚信母亲嘱咐的“平日里不可与罗府小姐玩在一处”的话是极为正确的。
大殿之上,正当彭时庆幸,彭渐捶墙,孟瑄坐禅,段晓楼丢魂儿,老太太大哭曰“逸姐儿短命”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蓝衣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殿来,扶着门框吸了一口气,大声地喊道:
“姐姐让俺过来给老太太报个信儿,说她现在已经获救,而且一点儿伤都没受,不过因为受惊过度要回桃夭院休息,就不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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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廖青儿?廖之远的妹妹?!”高绝的两道眉绞在一处,瞪眼打量着那个紫衣少女,虽然五个少女之中数她穿的衣料最好,脸上的神态最倨傲,整个人表现的最神气活现,可是……她怎么可能是山猫那家伙的妹妹?
紫衣少女掀一掀眉毛,昂头挺胸道:“当然了,你是谁啊?”脑袋后的一个长长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潇洒的晃荡了两下。
高绝还是不肯相信,于是又转头去看那四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其中有两个长相水灵、肤色白净的,高绝想起廖之远曾说过,他的妹妹是非常狡猾奸诈的,因此高绝怀疑那女人换穿了丫鬟的衣服以掩人耳目,躲避廖家派人抓她回去。这样想着,高绝看向那两个水灵丫鬟,厉声道:“你们中有一个是廖青儿,对不对?”
满丙和内丁乱摇着四只小手,整齐地说:“我们是满内组合,我们是小姐的丫鬟!”金甲和银乙也力证道:“那个真的是我们家青小姐!”
高绝回头再去看那个紫衣少女,勉强接受了她是廖之远妹妹的这个事实。这女子看上去十六上下的年纪,个头是几个少女中最高的,总体看起来是圆的——圆圆的脑袋、圆圆的面盘,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圆圆的身材、圆圆的拳头正充满敌意上下挥动,叫道:“你为什么要找我,你是我哥派来的奸细吗?”
这个少女,不论横看竖看,还是侧看倒看,都是圆滚滚胖嘟嘟的,虽然五官清秀,长相也不差,但怎么都无法让高绝跟廖之远形容的那个“美貌女子、身携巨款、不会武功,乃是各路强盗山大王眼中的待宰羔羊”联系到一起,奇怪,廖之远也算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常年习武的,怎会养出一个如此圆润的妹妹?而且廖之远不是还说,他妹妹只带了一个丫鬟,怎么这里有四个?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的问题,最重要的就是——“听说你家有一种很好喝的酒,你兄长说是你酿的,此事是否属实?”高绝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问道。
廖青儿眨巴两下圆圆的眼睛,摆出一脸精明的表情说:“原来你真是我哥派来的奸细,你现在是要抓我回家吗?不回,坚决不回!我哥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双倍雇佣你帮我办事,怎么样?”
“你是否会酿酒,那种有檀香味的酒?”高绝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
廖青儿用胖乎乎的手指撑着下巴说:“原来你要的是那种酒啊,没错,那蒸馏香槟酒是我捣鼓出来的,不过那个弄起来很麻烦,所以你可能要等个一两个月……喂!高大个儿,你想干嘛?”她惊讶地看着对方从袖子里取出一大卷绳子,走上前将自己的双手捆起来,然后对方仿佛略作一番思考,又把那已经惊呆了的甲乙丙丁四小丫鬟也依样画葫芦地捆起来,因那绳子极长,所以五个人看起来就像串木耳一样被串成了长长一提溜。
高绝牵着绳子的一头,对她们宣布道:“我现在要拿你们回京城廖家,你们路上最好老实点,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胆敢有一点不规矩的地方,此蛇就是尔等的标榜!”说着将那条软绵绵的毒蛇掷于她们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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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9-01
四个丫鬟吓得大哭,而廖青儿惊怒之余又继续跟高绝交涉,让对方不要将自己押回京城,改为护送自己去扬州,而酬劳方面绝对好商量,廖青儿举起三根胖乎乎的手指,保证说,她比兄长出手大方得多。“”
此次长白山之行,廖青儿不只找到了人参、鹿茸、龟板、兽骨等中药材的便宜货源,还跟陆风镖局商议妥了商道的路线和价目,不过由于京城的药材市场已经饱和,所以她选择的第一销货目标是繁华程度仅次于京城的扬州。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要去的地方是扬州啊扬州,不是京城!
可是高绝根本不理会她的利诱,自顾自地牵着这一长串木耳往山下走,只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山猫,那十五坛酒就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