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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庶女归来by:汶滔滔-第1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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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绝受到佳人伺弄,不止不感激,还哼哼唧唧地仿佛很了不起的样子。佳人也不生气,蹲在他的腿边,一边捏拿一边说:“我之所以不讨厌杜大人,还对他非常愧疚,是因为我发现他是个有点笨的好人。他将昏迷不醒的我掳到房中,还中了那位东瀛高手的埋伏,药性发作之后都未对我不轨,我对他有说不出的感激。后来在那东瀛高手挑唆下,我就拿针袭击杜大人,他受到惊吓打了我一掌,其后为我疗伤,才发生了真气倒灌的事,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他有过在先,我犯错在后,我二人扯平,但我毫发无损,他却受到重创,这件事我一定会负责。”

        何当归讲的基本是实情,她在院中被蒋毅背后一击,的确有一炷香的时间人事不知,而且这段时间中杜尧已经中了雪枭的埋伏,踩了沾着烈性【创建和谐家园】的金脉钉,倘若他失去理智,对她行凶,那聪明如她,也没有回天之力。可杜尧不知何故,竟生生将药性压下去了,没有在昏厥的少女身上【创建和谐家园】大发,反而坐在房间另一角待她醒来,雪枭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也在一旁瞧着。

        何当归醒后,一番言语来往,得知这二人都是锦衣卫,更猜出雪枭十三郎乃东瀛人。从口音和衣着打扮,在中原住了多年的雪枭都早已同化了,不过,前世何当归在我伍樱阁曾跟不少东瀛人打过交道,甚至,这伍樱阁就是朱权当年赴东瀛那次带回的数十高手垫底,才渐渐形成杀手团的规模。所以凭借直接和经验,何当归判断出,雪枭是东瀛人,杜尧是京城阔少,而且这二人的目光邪而不正,全都落在她身上。

        再刺探几句后,何当归渐渐有了一个主意,她要攻击杜尧,再佯装被杜尧打伤,让杜尧交出寒毒解药,然后她再反制他,伺机逃生。可她估计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杜尧与高绝他们不是出自同一门派,杜尧的掌力中不带一分寒气,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寒毒解药!

        何当归失望之余,装作很虚弱的样子,软软倒在床头,要求杜尧为她疗伤。杜尧心神荡漾,蹬了靴子上床,将她扶起来半拥在怀,还真的开始为她输真气“疗伤”,空门大开,真气传得毫不吝惜,流水一样送往她那边。

        此时,何当归原本有机会回身一掌打伤他,并反制住他,可是这个杜尧在床上竟出奇的守礼得很——他单手贴在她的背心输气,另一手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额头上有苦苦压制药性的汗水,口中还默念心经驱除邪念,完全不像他之前目光中表现出的那样淫邪和狂放。从何当归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背后的那一只手,指甲陷入肉中,鲜血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床单上。对着这样一个“坐怀不乱柳下惠”,她的那一掌还真的挥不出去了——可是,假如时光可以倒流,那她倒宁愿在这个时候打伤他,那接下来的一切,就全都不会发生了。

        接下来,何当归眼睛瞄到了那一排排的书架,上面的书册外皮古旧,一看就是很有年代的古籍孤本。她心生好奇,于是就挣扎下床去看书,杜尧也不拦着她,任她翻阅藏书,可手掌仍不离开她的后背,跟在她后面继续传功,她走到哪儿看书,他就跟到哪儿传功。

        何当归本来想叫他停手,可张张口又闭了口,心道她受惊不小,收他点内力算是补偿了。抱着这样占小便宜的想法,她手中的书读了一本又一本,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终于渐渐明了一件事——这些书全部都是锦衣卫和宫闱中的【创建和谐家园】,几乎每本书都有令人震惊的秘闻记载。何当归越读越惊讶,越读越震撼,心中更不禁生出疑窦,这杜尧为什么由着她读这些她原本连碰都不该碰的【创建和谐家园】!

        回头看杜尧,他咧嘴傻笑道,姑娘啊,读了这些书,你就是锦衣卫的人了,如今你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嫁给身为锦衣卫的小爷我,其二就是,死。我一将此事说出去,你就别无选择了。

        她知道自己中了计,气恼之余,忍不住问他,你方才不是有很多机会对我下手吗?可杜大人你并没碰我一根手指,可见你一定是个极好的人,是个正人君子,又或者,小女子的蒲柳之姿,根本难入大人您的法眼。既然这样,那就请你高抬贵手,将我读过水晶阁中藏书的事瞒下,行不行?说着,她面上作出可怜状。

        杜尧摇头说,不行,我一定要娶你,小妞你且做好心理准备吧,明日大爷我就去你家下聘。喂喂,别一副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本公子的家世和身份和人材都完全配得上你,你能得到我这样的男人垂青和求亲,应该心怀感激、感激涕零才是。

        何当归低头垂泪,真气依然源源不断往她身上输送着,她抹着泪说,既然这样,那大人你现在就写婚书罢,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倘若你做到婚书上所注明的诸项事,那小女子就甘愿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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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1-23

        杜尧看到这样的垂泪佳人,神魂禁不住一阵荡漾,体内苦苦压制的【创建和谐家园】药性再也收敛不住,可又怕对方反抗,再拿小针扎他,而他一时收放不住,反应过度后会再次打伤她。“”于是他趁她不备封了穴道,将她一把压在书架上厮磨,“啪嗒”扯去一个纽扣,陶醉地闻着雪颈上的幽幽冷香,一半迷乱一半清醒地商量说,先从了我,事后再写婚书成吗?我中了冲云雕下的药,情非得已。

        何当归惊骇,勉强保持镇定,对这只压抑难耐的色狼说,一则我正来着天葵,身体不便;二则没有婚书,你我就不是夫妻,不能做出此等亲密举动,你再敢多进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我就死给你看!

        这一句在何当归看来略显苍白无力的威胁之辞,继成功吓过常诺一次后,又在杜尧的身上发挥了神奇的效用。话一出口,杜尧的色心彷如被凉水一浇,立马就放开了她,还解了她的上半身穴道,劝诱说有事好商量,他其实也不是特别急,再等半日也无妨。她下身不方便,用其他方便的地方解决也行,他要求很低的,实在不行,让他抱抱她也是好的。

        何当归先软语抚慰了此贼的色心,又说婚书是她平生最向往的东西,有了婚书再谈其他事。她心中想的其实是,先冲开下身穴道,再趁杜尧埋头写字的时候一掌劈晕他,这个【创建和谐家园】的淫贼!恶棍!变态!

        然后,杜尧被何当归几句话哄得晕晕乎乎,写下了婚书中的一条条“不平等条约”,连一夫一妻也给写进去了,一开始,他还【创建和谐家园】上几句,后来,他辩不过伶牙俐齿的她,就只埋头写字了,从一笔一划到龙飞凤舞,不知不觉就写了十几页纸。一手写字,一手仍然给她传功。他大致知道,她是贪便宜收他一点真气,可是,这丫头不清楚的是,他何尝不是想要贪便宜,让自己的手在她背上多停留一会儿。

        而何当归心中明了这婚书是假的,索性就将她曾对夫君有过的一切希冀和要求,全都痛痛快快地讲了出来,看到杜尧乖乖照抄,她也感觉十分惊讶。只因这杜尧看上去是个蛮横使性惯了的大爷们儿,一口一个“爷”的自称,举止间带着北方男子的粗鲁劲儿,怎么看他都与她心目中的“乖相公”差着十万八千里,可是,她对孟瑄要求的那些事,孟瑄一条都没应允下的那些事,这一个跟她半生不熟的叫杜尧的男人,竟然全都傻兮兮地写在纸上了,最后还用朱砂按了个指印儿!

        他是认真的!他真的郑重应下了她的“不平等条约”!

        何当归看着杜尧的表情,心中掠过这样的闪念。没想到这位大高个儿的杜尧,表面上看去威武雄壮,内里却是个绣花枕头,只是一时发花痴,就几张纸将他自己给卖了!看着杜尧那直勾勾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儿,还有快流出口水的唇角,她几乎要怀疑,现在叫他签张【创建和谐家园】契,再给她打张十万两银子的欠条,他也都会照办不误。没想到,以阴险精明而著称的锦衣卫之中,还藏着这么一号傻汉。

        一边这样腹诽着,一边感觉背部有了热意,渐渐烫得有如火烧,酥麻难当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如江潮大浪一样绵绵不绝。她努力挣动两下,要求杜尧马上中断传功,她恨声问,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定住一样,再动弹不得了,他是否做了什么手脚?她都已经允嫁了,他怎么还来这一手,太卑鄙【创建和谐家园】下流阴险毒辣了!

        可是杜尧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慌之色,说姑娘你的身体有一股吸力,正将我的真气以极速吸往你的身体,疯狂的极速!姑娘你说反了吧,卑鄙的人是你才对,在下如何得罪了你,你竟然……不对!怎么可能有习武者用脊背就能吸纳旁人的功力,在下混迹江湖十几年也没听说过,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说着,他拼尽力气撤回自己的手,挣力到汗水布满额头,手却依然撤不回来。

        何当归见杜尧不像是在撒谎,脸上的惊慌神色也不是装出来的的,何况,她明明都假意答应嫁他了,他根本没理由拿他自己的内力开玩笑,这样的输送速度是非常可怕也是非常危险的,稍有不慎,他们两个人都有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危险。

        而且,她隐约觉得这样的情形有些熟悉,在罗府设宴那一晚,孟瑄首次跑来抢她的内力,也是两个人死死黏在一起,她怎么挣脱和【创建和谐家园】都没用,不论怎么挪动,孟瑄的手或胸口或腿脚,总有一处黏着她不放——不是“压着”或“抓着”,而是“黏着”,仿佛有吸力一般。不同的是,那一次她是被吸功力的人,这一次,她却是吸人功力的人。还有就是,孟瑄吸功力的时候收放自如,想收多少就收多少,想将速度放多慢就有多慢,而现在,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还有一种被人强行扳着口鼻硬灌河水的压迫窒息感!

        没错,她想起来了,当时孟瑄曾说过,“不好意思,从刚才搂住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借’了,我的【创建和谐家园】有个特点,就是一旦沾上了没有防备的人,除非我自己撒手,否则这传功是绝对不会断的。”

        他的【创建和谐家园】?莫非,就是他留给她的那册秘籍中所记载的【创建和谐家园】?莫非,她也不知不觉练成了那种能吸纳别人功力的怪异功夫?可是,她要怎么停下来?孟瑄从没教过她这些!

        在这样的思虑之中,耳边一直有杜尧的求饶声,姑娘饶命则个,在下快要被你吸干了,虽然很想被你吸干,但却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呀,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你将为夫榨干了,待会儿谁同你洞房?

        何当归大为气恼,这只色狼,都这时候了还不知悔改,被吸干内力都是活该。周身有滚烫酥麻的波浪涌动,这是爆体而亡的先兆吗?怎么办怎么办?孟瑄救我!

        就这样,疯狂夺功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突然,“砰砰砰!”敲门声大作,然后有个粗鲁暴躁的男人声音响起,“女人!将那个女人交出来,杜尧,将那女人交出来,把女人给我!”

        何当归和杜尧都不吱声,因为在这传功的紧要关头,只要受一点外部干扰而导致真气走岔,那明年的今日,恐怕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忌日。况且,隔壁的一室春意,他们两个耳力很好的人,又离得这么近,早就尽收耳底了。杜尧之所以一直色心不死,除了药性的作用,大半也是被隔壁的声音感染到了,再瞄一眼身侧的雪肤佳人,岂有不乱的道理。

        何当归不止听出隔壁房中的女子是关瞻,关府四小姐,她和青儿在澄煦的万年敌人,她还听到廖之远也参加了那场荒【创建和谐家园】乱的游戏,心中登时又厌恶,又疑惑,青儿经常提起她这个半路兄长的旧事。据青儿说,廖之远成亲前都是不近女色的人,直到上个月,青儿最后一次见她哥哥嫂子,还夸赞他们感情好,是一对模范夫妻。怎么廖之远突然变成了这样?他家里家变啦?

        而此刻,门外暴力砸门的那个男人——杜尧附耳告诉她,此人叫宋非,他对阳事非常执着,每天一个女人都不够,他现在这是弄死了那个,又来讨你呢,何小姐你不想落入他的魔爪,就乖乖嫁给我罢。俗语道,朋友妻不可欺,我跟他交情不错,你做了我的夫人,他就不敢来抓你了。

        杜尧刚刚说完,隔壁的关瞻就像杀猪一样惨叫连连,不知是遭遇了什么非人的对待。何当归听得头皮发麻,心中生出点点同情,关瞻一个深闺弱女,怎么如此霉运,走进这个狼窝里来,还遇着一个状态不正常的表兄廖之远,不止不救她,还加倍凌虐她。

        杜尧此时几乎被吸干了所有内力,面色虚白有汗意,几乎就要站不住脚,却仍然是色心不死,在背后一把抱住被关瞻的叫声惊吓、打了个寒颤的何当归,虚弱地咧嘴笑道,别怕,我没那么粗鲁,你不会疼成她那样。

        何当归还没顾得上用手肘顶开如今已近乎虚脱状态、却仍然执着于调戏她的杜尧,耳边已听得一道熟悉的清朗声线,在门外很近的地方响起来,“冲云雕,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宋非你怎么【创建和谐家园】衣服?这是谁在叫?”何当归再打一个寒颤,他来了,他来了!是……段晓楼来了!

        杜尧敏锐地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于是问,怎么了?你冷了吗?得不到她的回答,他又附耳为她介绍道,这个是如廷侯段将军,从四品,是当今圣上面前一等一的大红人,你莫怕,他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不喜欢他,所以,他现在改喜欢男人了。说完这些,杜尧感觉怀中人抖得更厉害了,他想抱紧她给她温暖,可是渐渐力不从心,眼前一黑,慢慢向后倒去。

        原来,是传功结束了,温香软玉满怀的时光也到头了……杜尧心头冒出这样一句话,就失去了意识,周身的体温在不断下降,面色白得跟何当归有的一拼,眼下的青黑之色浮动,眼看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何当归重获自由,双腿上被封阻的穴道也解开了,可一看身后的杜尧变成那样,她如何开心得起来?杜尧这家伙看起来很恶,可他实在不是一个坏人,也不该就这样死去,更加不能死在她的手上。于是,她化身为女大力士,将地上的这名百斤大汉打横抱起来,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从绕在手腕上的针套中取出银针为他急救。因急救的几个穴位都在胸口正中,为了方便下针,她毫不犹豫地将病人的上身扒个精光,刷刷刷!兹拉、兹拉、兹拉!

        昏迷中的杜尧还不知道他走了大运,正在被佳人“扒光”和“袭胸”和“为所欲为”。而何当归一边施针急救,一边侧耳倾听着来自段晓楼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咬字,那声音是如此悦耳动听,令她恍如隔世,感觉上一次近距离地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是上上上辈子的事了——

        “……你们两个大男人,这是在做什么?刚才是谁在叫,是那个来找马的姑娘吗?”

        “……冲云雕你是说,除了那找马的姑娘,还有别的姑娘?都是从哪儿弄来的?那找马的姑娘看上去稳重自矜,她自愿跟你们做这种游戏?我不信,让她自己出来跟我说。”

        她稳重自矜?这就是之前在客栈外重逢,他对她的直观印象吗?可是可是,他终究还是认不出她了。

        “……寻欢是苦涩的,寻欢,到头全都是苦涩的,我不是没试过这种办法,可是没有用,当时拿走多少痛,过后还会加倍来找你,一层一层往上叠加,加的全是你自己的罪业。自己的苦痛就是自己的,原该自己受着,强行转嫁给别人,终有一日它还会回来找你。”

        听完这番话,她全身一阵颤抖,鼻头涌上酸楚,自己的泪水烫到了她自己的面颊,手下的针也跟着一抖,立刻扎醒了垂死的杜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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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1-23

        杜尧悠悠醒转,嘴皮子还没张开,一只玉手已经掩上了他的口,不叫他发出声音来……而那一行行滚滚而落的晶莹泪水,仿佛浸染了无尽的悲伤,让杜尧进一步地醒转过来,双目诧异地睁大,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之前他绑架她恐吓她轻薄她,还一掌打在她的肩头上,她都没哭得如此伤心……难道她?莫非她!

        杜尧失去神采的双目来了点儿精神,难道说,她在为自己昏倒的事而伤心难过!难道说她爱上自己了!

        “咚咚咚。”门上传来不疾不徐的轻叩声。

        何当归立刻止了泪水,背脊紧绷成一线,一动也不动,戒惕地侧耳凝听着。之前她听声辨人,知道此时门外的三名男子中,“对阳事非常执着”的宋非已经光着脚丫走了一会儿了,而那个蓝衣敞怀、紫棠面皮的东瀛人,刚刚也从窗户里飞走了。也就是说,现在敲门的那个人只能是……段晓楼?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段晓楼的声音,好听得叫她暗暗发出舒服的叹息,“杜尧,里面是你吗?那名女子还在吗?把她放了,我要送她回家。”门被大力捶响的情形,让何当归微微笑了,段晓楼,真是一个好人,眼里见不得女子受难的天生侠客。

        可眼前不是感慨和【创建和谐家园】的时候,段晓楼随时有可能破门而入,瞧见这叫人误会的床上光景。为了迅速帮杜尧急救,她手下一使力,自觉力气比从前大了不少,一下就将他的上衣撕成几片,散落了一床。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斗篷一早被杜尧撕成两半,发簪也被抽走,整个人披头散发,慌乱而狼狈。

        杜尧也考虑到了这个状况,一番思索后,他为了维护这个会吸人功力的小魔女的清誉,而拼尽最后的力气,如常地扬声撒谎道:“段少你别砸了,这姑娘正在睡觉,你莫惊扰了她,你跟她不熟,我却已跟她相熟了,她见了你要认生畏惧的。等她睡醒这一觉,我自然会好生将她送回家去,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真的。”

        “杜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做这样的事,我定不饶你。”

        段晓楼丢下这话,就从门边走开了,脚步声远了。这让何当归松一口气,同时也发现,段晓楼真的变了很多,从前的他,一定会矢志不移地将房中的“受难”女子救出——不,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才对,从前的他,压根不会让女子在他眼前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而曾经那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男子,如今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了,看来他真的长大不少,处事也比从前成熟圆润了。

        何当归在心中做出这样的判断,与此同时,杜尧的目光神采转为黯淡,凝聚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上,缓缓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小姐你真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看的一朵牡丹花。”他的声音不同于方才对段晓楼说话时的洪亮,变得干枯而黯哑,平直而没有感【创建和谐家园】彩,犹如他被抽走的不光是内力,还有魂魄,他说道,“虽然你吸走我的内力,但奇怪的是,这一刻我却不恨你,咱们连婚书都写好了,你算是我的夫人了吧?”

        她张口结舌,心道此人是真傻还是装憨,那见鬼的婚书不过是个骗人的把戏,都到这一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吗?

        “夫妇一体,内力给夫人用,跟自己用也没什么分别……”缓缓说完这一句话,杜尧缓缓闭上了双眼,感觉身体中的最后一点生机如云雾般消散,消散,消散在天空中的众多云朵当中。他的人仿佛失去了喜怒哀乐等所有情绪,只有一种轻飘飘的莫名的欢喜感,变成温暖的棉被将自己缠绕……这就是人死之前的体验吗?原来死亡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世人畏惧死亡,原来是一种痴妄之念……

        何当归立刻也感觉到了杜尧的不对劲,这种表情,这种气息,只有将死之人才会有!不对啊,他虽然虚脱,身体却还有生机,几十年的厚实底子摆在那里,就算她的“吸功【创建和谐家园】”如何霸道,都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将他吸干!杜尧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撒手人寰了,这样不就等于是她杀死了他?她的紧急施针,应该起到一点作用才对,怎么会这样?

        不过聪慧如她,立刻明了过来,身为一个习武之人,一个顶级高手,而且还是一个骄傲有自尊心的大男人,被拿走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就算身体的蜡烛还没烧完,精神的蜡烛也早熄灭了。没了求生之念,再加上前所未有的虚弱,他可能真的有性命之忧!

        何当归急了,她怎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她眼皮底下,于是她冲动地脱口而出:“杜尧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咱们夫妇一体,这内力我明天就还给你,还要跟你成亲,你别死好不好?”

        杜尧枯败的容颜上,死气倏然就被她的这句话拂散,睁开眼睛问:“你要嫁给我?你没骗我!”声音也有了点上扬的语调。

        何当归点头:“你一好起来,咱们就成亲,内力也还给你,你要挺住。”

        她的头离他非常近,甜美的气息落在他的面上,于是,他要求道:“吻我一下,你吻我一下,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吻我一下,我就相信你的话。”

        她僵住了,犹豫了约一呼一吸的时间,还没拿定要不要用这样的法子“救人”时,耳边就突然传来了众人涌至门口的哄然噪音,她惊慌之余,连忙将杜尧的衣袍碎片塞到床缝里。眼光却瞄到,那边地上还散落着不少从书架上掉下来的书,每一本都是【创建和谐家园】,里面藏着的秘密,都不该是她能知道的。那些书,都是刚才杜尧【创建和谐家园】大发,封阻她穴道行凶的时候撞下来的,若让锦衣卫其他人给瞧见,那么她读过书的事会不会被抖出来。她会不会被灭口?

        行动快过思绪,她神速地飘到那一大堆书上,还没来及摆回原位,那边的一道木门已经骤然炸开,一瞬间碎成了满室的木屑。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冰面人,一座僵立的人物冰雕,她猜,他是段晓楼。

        第二个跑到门边的人是陆江北,目光惊疑地扫视着室内的全部情形,估量着这里曾发生过的事情。然后是冰面人高绝,然后是东瀛人,呵呵,说不来都不来,说来就全来了,来得好快。

        气氛压抑得有如地狱开启的先兆。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何当归心虚地用手梳一下散落的发,打破沉默说:“抱歉,我不小心撞到书架,然后,就撞掉了这么多,我马上就摆好,摆得跟从前一样。”

        没有人理睬她,段陆高三人六目一起瞪着她,好像在瞪着一个鬼魂。于是何当归更心虚了,他们是不是不相信她的话?怎么办怎么办?她又摆着手,竭力诚意地说:“我一不小心就撞掉了,什么都没看,真的,不信你们问他!”说着一指床上的杜尧,心中企盼他讲点道义,帮她圆这个谎话。拜托拜托,临死前积点阴德吧,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可是,杜尧虚弱到开不了口。她这话收来的唯一成效,就是段晓楼的双眸爆出两道惊人的炫目异芒,整个人向着床上垂死的杜尧扑过去,立掌为刀,刀带寒气。而她立马反应过来,段晓楼这是要杀杜尧!

        谁去阻止他?为什么没人阻止他!陆江北呢?高绝呢?怎么他们还死挺在门口?杜尧要被杀了!

        何当归骇然扑过去,“蓬!”

        劲气交接,她左手手心压在右手手背上,双掌全力一挡,帮杜尧挡去致命一击,右手的虎口被震裂,【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生疼,却奇异地没受什么内伤。那阵掌风只擦过她的手,就倏然撤退了,她猜,段晓楼一定是对她手下留情,在最后关头收了手……他有没有被寒气反噬自身?她心中略有担忧,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而后她福至心灵,自己逼出了一口血来,血从嘴巴里汩汩流出,装成重伤的样子。因为她感觉到段晓楼那一掌带着森然的寒冰真气,假如她佯装受伤,是否就能拿到寒毒解药?果然,她顺利拿到一盒解药,感觉在心头压了两天的大石被放下来,孟瑄的剑伤有法子治了。

        然后,陆江北开始为杜尧疗伤,他的手探到被子下面,一定是在帮杜尧输气吧,她猜。看着杜尧的面色越来越好,气息越来越绵长,死气一点点被驱散,她松了一口气,并主动揭穿自己先前的谎言,她说,“我没有要嫁给你的意思,之前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冲击被封阻的穴道。至于这婚书,只要成过亲或读过去年新出律法的人,都知道私下协定是无效的,既然无效,就烧了吧。”

        她烧了杜尧一笔一划真心写成的婚书,并嘲笑他:“杜大人,亏你还是七品朝廷命官,又痴长我十岁,居然连律法都不读,这可真是重武轻文,外加不学无术呀。”

        她的笑声完全是硬挤出来的,她并不觉得杜尧的这种无知很可笑,相反地,她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可贵而且值得被珍视的品质。他虽然表面上是个大爷们儿、粗莽汉,可是他内里表现出的对女子的尊重程度,不止强过孟瑄和高绝,某种意义上甚至还强过了段晓楼。他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但是,一句谎话要用一百句来圆,永远都没有圆满的时候,因此她要在第一时间掐断这一株谎言之花。看到杜尧戚然的神情,她心中暗道一声“对不起”,等治好了孟瑄的伤后,她一定找到法子还他内力,而现在,只能先押一张欠条给他了。

        何当归将此一事的大致经过对高绝讲明后,又帮他用银针缓解了一下双腿的冰封症状,然后站起来,微笑道:“那么高大人,杜大人、廖大人和隔壁房间的关小姐,就全都拜托你了,请速速带着他们躲入地牢中,迟则生变。记着帮我找一找那‘合禾七日清’的解药,一两日间,我必然回转。”

        下楼后,她静等客栈之中所有人都进入地牢,一个都不留,只余她一人。高绝带着一大摞人飞身下楼,深深看她一眼,然后钻入地牢。陆江北也遥遥望她一眼,点头示意一切齐备,同时大概也有致谢的意思,也是最后深深望了她一眼,回身钻入了地牢中。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晦暗,乌云密实地铺满头顶的天,空气中有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气闷与压抑的感觉,寂静中带有杀机。

        她负手轻踱两步,在野店的大堂正中走了两圈,这样的阴天,是最适合布阵的时候,既有时机,也有气氛。本来这个“石头障眼阵”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一个杀阵,不过这次是否要杀人流血,就全由她一人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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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1-24

        “石头障眼阵”是何当归前世从柏炀柏那儿学到的为数不多的阵法之一,却也是最凶的一个,要用四两鲜血祭阵才能发动,发动之后有摧枯拉朽的毁灭之势,不过因为发明此阵的柏炀柏本人就是不爱杀伐的,因此“石头障眼阵”还有个温吞吞的变阵……这个变阵不会杀人,却有一个缺陷,那就是一旦闭合,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加上冰火二重天的轮番交替,对地牢里面的人来说,肯定是一种煎熬,希望他们能稍安勿躁,不要惹出什么乱子,徒生变故才好。因为地牢中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完全传不到阵外,石头阵的阵图大致是一副太极图,有旋转中的阴阳两极,每次转到阴阳相交的一瞬间,里面的声音就有被外面的人听到的可能性。

        最煎熬的就是,地牢中的人处在阴极,就会感觉极冷,仿佛置身于冰原,这里本就是冬天的冰花甸,这一点还不算太奇怪。可是,他们处在阳极的时候,地牢中的人高热发闷的时候,会不会对她产生怀疑,疑心她在外面放了一把火,想要烤死他们呢?一旦里面骚动起来,外面又听到了声音,那本来最隐蔽的地牢入口,也有了被发现的危险。

        这些话,她本该对陆江北逐一说明,可是,他们显然并不信任她,从各种意义上都没有信任。事前说多少都是枉然,一旦出现了问题,那些人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平白托付给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她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用蜡丸藏了一张字条留给陆江北,至于他们听不听,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原本,石头阵变阵之前本身没有缺陷,血祭也不是万难的事,谁身上都能取出四两血,可是阵法外面的人却要遭殃。锦衣卫是维护皇权的铁血机构,从客观角度上讲,是恶行累累的一群人,所以她做不到为了救助他们而杀人。

        虽然不知来袭杀锦衣卫的人是什么门路,也不知他们各方人争夺的是什么宝物,不过,她无意在这件事上陷得过深,她只想拿着解药回去治好孟瑄,再来设法找自己的七日清解药。唉,全是从锦衣卫这儿中的毒,武功那么高的人还喜欢用毒,真是没天理了。

        打打杀杀的事已经太久没见过了,听上去都感觉疏远如前尘旧梦,她不想牵涉太多杀伐,平平安安才是她的心愿,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心愿而努力……想着这些,她摘下金锁,开启机关取出其中一个匣子,将里面的红色粉末倒出一些,洒在石头阵的巽位,完成了最后的布阵。|全手打小说|

        她的枣红马和矮棕马还都在客栈门口拴着,趁天光没有黑透,暴雨没来搅乱,不知名的暗处的敌人没上门拜访,她本应该立刻就走。可对地牢中的人还是有些挂心,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只好……效仿柏炀柏,卜一个卦来看看了,尽人事听天命,天命是什么样的呢?

        高深的卦她不懂,不过,扔铜钱占个简单的易经六十四卦,她还是能背得出卦辞的……“啪!”“啪!”“啪!”

        铜钱清脆落地,她唇边的浅笑却褪去了。咸卦?为什么是咸卦?

        远处忽而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她顾不上多想,只能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出了店门,翻身上马,牵一马带一马,只是寻不到马鞭,她就学着杜尧骑马的姿态,回身去拍马屁,“驾!”“驾!”“驾!”

        一口气策马奔出了三四里地,身后烟尘飞扬,而恰在此时,天上也落下丝丝小雨来,将一路的烟尘打下去。这一路奔行并未让她感觉到一丝疲劳,想必是因为内力充沛的缘故。这并不让她觉得开心,反而又想起杜尧,生出愧意。在客栈里卜到一个象征男女情缘纠葛的咸卦,是应在店中某人的身上,应在她的身上,还是别的人或事上?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进出十里坡的路径不止一条,看样子她运气不太好,选到了一条跟“恶人”相同的路。听马蹄声至少有十骑,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可既然敢袭杀官差,多半都是亡命之徒,她还是先避一避吧。“吁——”她勒住缰绳,举目四望,看到东南方有一片低矮的荆棘丛,于是连人带马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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