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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庶女归来by:汶滔滔-第1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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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1-05

        孙氏在宝芹阁中眯觉,罗川谷去大厨房看血燕全套煮好了没,而突然有一丫鬟来禀,说是姑太太已经从三清观被“押送”回来了,老太太让二太太去祠堂旁听审讯。于是,孙氏的贴身丫头唤醒了孙氏,孙氏睡得迷迷糊糊的,虽然有点奇怪怎么罗川芎来得这样快,不过兴奋的感觉冲淡了怀疑,当下都顾不上等罗川谷一起去,匆匆忙忙披了件外裳就奔往祠堂。

        一进大门,孙氏就奇怪起来,怎么空空荡荡没一个人影?审讯之类的,不是都要召集一大堆听众?放慢脚步走进祠堂,门突然“啪嗒、啪嗒、啪嗒”自动关起来,所有窗子都是封死,外加蒙着帐幔的,于是室内立刻沉浸于一片黑暗中,丁点儿光线都没有,透着一点子诡异的感觉。孙氏惊疑不定,出什么事了?她放声叫两个贴身丫头,才恍然想起,在半路上,她们两个都碰巧被事情绊住,没跟到祠堂来。

        孙氏向来不喜黑暗,何况这里是祠堂,摆的全是灵位,自己一个人单独呆这里,还真是有点不寒而栗。于是,她推门欲出去,推了很久都推不开,渐渐她开始着急了,大声呼叫道:“来人哪!快来人!放我出去,我被关在里面了!”连喊了几声,得不到回应,孙氏不禁急了,嘶声骂道:“人呢?都死到哪儿去了!”

        这最后一句带着点回响,绕上了祠堂的房梁,“死到哪儿去了?死——到哪儿——去了——死……”

        “死……”

        孙氏背脊一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听见了一个回音之外的其他声音,“死……”似乎是个女声,也是嘶嘶状,却不是自己的声音。

        “死……死……”

        那声音大了一些,也带着一点回音在祠堂中旋转。孙氏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带了点惊恐,怒声道:“什么人?谁在那里?快给我滚出来,否则我让人剥了你的皮!”话的尾音带着点颤抖,泄露了她的色厉内荏。

        “死——到——哪——去——了……”

        话语声越来越慢,从女声变成了男声,是一种又缓慢又粗嘎的老熊般的声音,听得孙氏毛骨悚然,三魂七魄登时倒转。

        这回,那个不知名的女声又近了一些,而且还带着点飘忽而尖促的笑,“嘿……哈……剥皮……”

        孙氏是孕妇,比其他时候敏感,这几日又经常情绪激动,一会儿大惊大怒,一会儿大喜过望的,连带着晚上也睡不好,经常要白天补眠,透支了大量精神体力。此刻,身心疲乏的她听了这个,魂魄都从身体中抖出了一半儿。扶着一根立柱,她强撑着架势骂道:“哪个贱婢,竟敢吓唬老娘!等老娘抓到你,挖了你的双眼,扒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敢不敢作怪!”

        话音刚毕,室内突然出现一星点磷火,火光极弱,在黑暗中却异常醒目。因此,孙氏立刻就被吸引了眼球,睁大眼去瞧,但见点点磷火照亮了一个人的脸,一张女人的脸,然后那火光转瞬就黯淡下去。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带给孙氏的震撼是巨大的,“呀——呀——呀!”孙氏冲到门边,胡乱拍着门,将门拍得震天响,“快开门!有鬼呀!给我开门,我是二太太!”

        “二太太,我死得好冤枉哪,冤枉……冤枉……枉……”一个飘忽的声音时近时远,在孙氏的头顶上方飘荡,凄厉而惨绝,不绝如缕。

        “二太太……”那个的声音森森然接近,与此同时,一只冰冷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摸上了孙氏的面颊。

        孙氏一向相信鬼神之说,此刻已有七分相信自己是见到了鬼,在巨大的恐慌之下激发出潜能,她骤然回身,怒骂道:“你这个贱婢!你活着我都不怕你,何况是你死了!你这个带着野种的【创建和谐家园】!”那只冰手摸来的瞬间,孙氏立马就回身去抓,结果什么都没抓到,当下惊惧到了极点,额际冷汗丝丝冒出。

        忽而,那只手又从另一个方向摸来,孙氏立马又敏捷地去扑抓,呀呸!她偏不信邪!

        这一回,她抓到东西了,摸着是两个圆溜溜、滑溜溜、又湿漉漉的东西,攥在手中非常腻人,她凑眼去瞧掌中之物,可惜室内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瞧不清楚,只能嗅到一丝丝甜腥的气味。那味道对于她而言并不陌生,那个是,血的味道。

        孙氏瞪眼,心中已悚然到了极点,可就是看不见手里抓的是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正前方又跳出一点磷火,“噗”一下带来了幽蓝的光线,映亮了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容,也映亮了孙氏手中的那件东西——那是一对新鲜的血淋淋的眼珠,跟活着时一样望着她,那眼神冰冷之极,是最后一次见润香时,那个贱婢看她的那种眼神!

        “呀~~~”孙氏急火攻心,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挣了两下命,然后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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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放心,外祖父的计策万无一失,稍后看完了全场的戏,你就不会再心疼她了。”

        “接下来怎么办?”老太太的声音仿佛喘不上气一样紧绷着,“呼,呼,不知是不是这戏做得太逼真,连老身也被吓得不轻,此刻四肢发抖,还透不上气来。”

        何当归的声音体贴从容:“老祖宗张口,含上这个就没事了,这屋子里住的全是罗家先祖的英灵,他们会保佑咱们的。”

        “呀,真苦,这个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是正气丹,是我从药庐中自配自炼的丹药,老祖宗将就着吃吃吧。我依着外祖父的法子,在室内点燃了古珀松脂香,闻了之后可令人心跳加速,盗汗发冷,进而心神不宁——二舅母那样精明强干的人,不用点非常手段,怎么能吓到她呢。”

        “哼,这女人歹毒之极,我甚是厌恶,今天就替川谷休了她,以后你不可再叫她舅母。”

        “哦?那我可怎么叫她好呢?”

        “直接叫名字!”

        “那就……谨遵老祖宗示下。”

        孙氏觉得自己周身仿佛浸在一片冰冷的水汽中,连打几个寒颤,昏昏沉沉之间,仿佛又看见了润香那一张恐怖的没有眼睛的脸,流着一道又一道的血泪。每次一正视那张脸,那脸都会张大了嘴巴,露出里面空荡荡的牙床,以及少了大半截的鲜红的舌头……

        “呀——”孙氏再次极度受惊,猛然弹坐起来,全身冷汗倒流。

        她喘着粗气,回想到最后一次见活着的润香时,对方那被拔去所有牙齿后,满口流血,双目怨毒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后颈凉飕飕,仿佛那一双眼睛又跑到她后面去了。

        自从上次被人告发了罗川谷和润香的苟且事,孙氏非常气恼罗川谷的下流【创建和谐家园】行径,却不能拿罗川谷出气,于是转而拿润香开刀。润香当时苦苦哀求,说自己是冤枉的,被迫的,而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罗川谷的。孙氏自然不肯信,于是让人按着那女人,拔光牙齿,剥了衣服,在柴房中倒吊起来。

        后来,何当归在老太太面前揭发出了这件事,老太太当场叫人去把润香放出来,可派去的人空手而归,跟老太太几句耳语,老太太登时脸色铁沉,孙氏见了之后也心道不好,猜想大概是润香被冻死,肚里孩子掉了。于是当晚散了场后,孙氏匆匆奔回宝芹阁柴房察看情况,进去之后差点儿没吐出来——

        呸……呀……

        那个该死的贱蹄子不知是不是疯了,死就死了吧,居然在临死前自挖了双目,还拿柴刀自削去一截舌头,用那个东西在墙上写了一行大血字:孙湄娘,我会盯着你,一直盯着你,我和我的孩子都会盯着你,直到你死……

        孙氏看得头皮发麻,当时就觉得小腹中的那团肉紧缩成了一团,死死沉沉的,立时捂着肚子皱眉。吓得丁熔家的连忙扶着她离开,又吩咐人拆了整座柴房,在宝芹阁各个屋舍中大肆点艾叶熏染,烧艾叶水擦拭驱邪。

        罗川谷听说了点儿这个事,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印象中润香【创建和谐家园】清秀的脸,立刻变得格外怖人,此后,他夜夜与孙氏同榻而眠,整宿烧着明亮的灯烛壮胆。饶是如此,两人还是经常觉得心头惴惴不安,尤其是亲眼见到那幅景象的孙氏,已经连续在梦中重温了好几次润香那凄厉惨绝的死法。

        有时候大白天,孙氏也常常感觉到,润香真的就在某一个看不见的阴影中,黑黢黢地窥视着自己,每当这样想的时候,她的小腹就有点坠痛。这一胎对孙氏而言非常重要,担心胎儿不保,于是,她从各种相士道士手里求驱邪的符咒,安心,安神,安胎。

        坏事做得多了,她也有被反噬的时候,当时越狠毒越疯狂,时过境迁之后,自己脖子上的绳套就收得越紧。

        此刻在祠堂重遇那番景象,还见到了润香的死人脸,孙氏受到的惊吓不可谓不大,昏过去又醒过来,那一番景象还是缠绕在眼前,那对眼珠子的湿漉触感,还残留在掌心中。孙氏做了两个深呼吸,心绪依然不能安定下来,嗅着鼻端的香火气味,猜到自己如今仍身处祠堂之中,她摸摸索索地爬起来,支撑着双腿一抖一抖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有个声音在她的后脑勺上响起,是一个小奶娃娃的尖尖细细的腔调——

        “娘,你的花裙子破了!你的花裙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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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1-06

        孙氏悚然转回头去,觉得有什么布料样的东西蒙在了她的脸上,连忙抬手抓掉,同时仰天大叫:“来人哪,快放我出去,谁把我放出去,我重重有赏!”

        可是就在仰脸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有一块带着奶香味儿的布料,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向前急速奔出,脸上有不断地撞上各种各样的东西……她抱着头,原地跳脚,一跳才感觉到,下面有什么东西拉扯着自己的裙裾,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有。她极力挣了两下,依然被手样的东西死死拉扯着衣裳,而后,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次在面前响起,“娘,你的花裙子破了,是他抓的!”

        后面也有个相似的娃娃声,“不,是他,是他抓坏的你的裙子,娘!”

        “呜啊——”左边响起婴孩的尖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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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是“你的花裙子破了”;

        后方是“娘,你的肚子里面更暖和,让我钻进去躺躺!”

        孙氏眼前一片昏黑。

        鼻端萦绕的那股松香气不止没有镇定的作用,而且让孙氏全身冷汗直流,她明白,这是她从前堕胎堕掉的那四个小婴儿又回来找她了!这个念头让她惊恐而绝望,听得前方的小孩声音说,“娘,我是老大,你抱抱我吧!”

        孙氏知道这个老大是何敬先的种,心中发恨,一脚狠狠向前踹去,却只踹到了石头一般纹丝不动的东西,崴了她的脚趾,疼得她呜哇大叫。那小孩的声音笑道:“娘你忘了,爹可是练家子,功夫高的很,我也生来就带铁布衫,你要将我生下来,我今年十八岁,跟你一般高了呢!”小孩的笑声尖锐刺耳,“娘,你摸摸,我长了两个脑袋呢,比一个脑袋的人聪明!”

        孙氏三魂七魄尽散,跟何敬先有过一个孩子的事,除了她自己,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最最让她血液冰冻的是,当年堕胎后,她真的在那团血肉之中拣出两个脑袋状的物什,不知是个怪胎,还是两个婴孩尚未来得及分开……原来,真的是个长了两个脑袋的怪胎!

        “呀呜——”孙氏发出一阵呜咽的哭叫,“饶了我,放过我,是你爹的错,你去京城找他!”

        前方婴孩的声音消失了,其他三个方向上,又传来高高低低的小孩的笑声,“娘,你也摸摸我,我的爹也是个高手,生的我四个脑袋,走路不怕撞墙!”“我有六条腿,六条腿!”“我有八只脚,八只脚!”

        孙氏觉得自己仿佛走进怪物堆里了,抱着头尖叫不止,忽而又觉得脸上很痒,抓了两下,越抓越痒,还抓下了一把皮屑。她只道上一次沾毒石粉而染上的“脱皮症”又发作了,这种脱皮症发作时干燥刺痒,只有浸在水中方好过一点,否则几下就会挠出个大花脸。|全手打小说|而她依稀记得刚才祠堂入口处放了一盆水,于是朝着那个方向扑去,脚踢上了个东西,耳边听到水声,她连忙弯腰,摸到了木盆的边缘,将脸浸了进去。

        等沾上那盆中液体,她才觉到那根本就不是水,粘稠滑漉,腥臭难闻,不是血是什么!恰在此时,耳后又响起小孩儿的笑,带着放荡的快意。

        孙氏怪叫一声,将一盆东西向后泼出,要将那些妖孽之物统统浇灭、浇灭、浇灭!一盆东西泼完之后,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孙氏气喘吁吁地笑了,“哈哈!”渐渐,她笑得歇斯底里,“哈哈哈……”死东西全都浇散了,以后再也不会缠着她了!

        她一边笑,一边向前摸索着走,一直走到香案边,祠堂里怎么可能没有火石火折子呢?只要点燃了火光,那些邪物就不敢近身了,哼,谁敢再拽她的裙子,她拿火烧谁的头!手摸啊摸,果然摸到一小根薄薄的火折子,她彷如找到了命一般,将火折子攥在手中,慌不迭地掰开一些,一小簇黄色的火焰跳跃在眼前。

        然而,这一点火光带来的并不是生的希望,而是死亡的恐怖!

        眼前的景象犹如一个真实的人间炼狱,将血淋淋的恐怖将她网罗住,这里根本不是罗家祖祠,所以根本不会有罗家祖先保佑她——当然,罗家的那些死鬼怎么可能保佑她呢,她弄死了罗川谷至少六个没出世的孩子,还给他所有的妾灌了绝育药,罗川谷的那些美妾一定都恨毒了她吧。

        这里是一个阴潮低矮的小石屋,没有窗也没有门,只有她手中那一小片提供一线光亮的火折子,照亮了满地的血污,肚肠,血肉,断肢,尸块!这些东西铺散在一地的小孩衣物、鞋帽中间,上面淋满了腥臭发黑的污血,直欲叫人作呕。见此情状,孙氏拿火折子的手一抖,长的那一半纸壳立刻掉在地上,去找时,已浸在污血中不能用。

        于是,她就只剩手中小小一段带来光明的东西了。尽管眼前景象是她生平所见最可怕的,但她还是想让视野中有一点光亮,那些未知的恐惧,看见总比看不见要好。她转身去找刚才捡到这火折子的地方,想要找更多的火折灯烛,却苦寻不得,再次回身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地上的一只断掌……好像动了一下。

        孙氏哆哆嗦嗦地护着那点火光,往那个地方照了照,那只断掌也没叫她失望,立刻站起来摆动一下,回应她的关注。

        孙氏鬼叫一声,声音在室内回荡,又招来了润香那疯狂的“死……死……”声,以及各种小孩的“娘……娘……”“嫡母……”“二太太……”“杀人魔……”“孙湄娘……”“还我命来……”的交叠回响的声音。

        孙氏急火攻心,喉头有如烈酒在烧,嘴里也冒出了腥甜味,突然瞧见地上有一根粗大的人腿骨,依稀是她院里的那根,吐着血尖促地笑道:“道长说了,人骨可以驱鬼辟邪,是我的护身符!”说着扑过去捡起来,向四周挥动着,口中不断嘶声叫着,“打死你们,让你们再来缠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你们死了活该,休想拉我垫背!”

        最后的一点火折子被甩出去,掉在污血中熄灭,下一刻,上方垂下一个绳套,挂住了孙氏的脖子,越收越紧。润香的声音附耳响起:“孙湄娘,我会盯着你,一直盯着你,我和我的孩子都会盯着你,直到你死,直到你死,死……”

        孙氏哭叫道:“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给你做法事超度,我给你烧金箔银元宝!”

        润香又贴着她的耳朵,阴险而低缓地说道:“舌头,我要你的舌头。”

        孙氏双手死抓着脖子上的绳套,用力地摇头哭叫,边哭边求道:“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这样吧,我把所有的钱全烧给你,再给你盖庙宇塑金身!”

        绳套收紧,像钓鱼的线一样越提越高,将孙湄娘像鱼儿一样钓起来,空气中满满的全是死亡的气息,孙湄娘厉声哭叫,双脚在半空中乱蹬一气,耳边还是润香怨毒的声音:“我要舌头,还我舌头,不还我舌头,你就一直这样吊着吧。”

        孙湄娘被粗麻绳的套子勒得眼冒金星,眼中耳中脑中皆黑红一片,极度错乱之间,她一狠心,竟真的学着润香那样子,咬掉了小半截舌头,狂笑着含混道:“放……哦……啊……去……哈哈!”

        润香的鬼魂倒是非常守信用,立刻就松开了勒着她脖子的绳套,将她放落在地上,还给她点上了灯。孙湄娘的口中剧痛,流出大量的鲜血,眼前也一片朦胧,转瞬就昏死过去。最后一幕,感觉室内回荡着“哒哒”的脚步声,有一道青色的裙影在眼前一荡,一荡……

        石室外的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口中的字句支离破碎:“贱妇……【创建和谐家园】……害了川谷……跟别人的孩子……”

        何当归从室内走出来,安慰老太太说:“老祖宗息怒,还好这一次让她原形毕露,自己道出了实情,连她院子里的那些人骨,也是她从邪道士那里弄来的邪物,还妄图栽赃给别人,阿弥陀佛,真是一场罪过。”

        绩姑娘走上前,捧来一张按着血手印的“认罪状”,上面书明了孙氏犯了七出中的“不顺父母、淫、妒”三桩大罪,其中以“淫”为最甚,与男人私通后珠胎暗结并堕胎,次数达四次以上。而且,何当归模仿的那第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自道他自己“十八岁”,而孙氏竟一点都没有反驳——十八年前,孙氏还没有嫁进罗家!她哪儿来的孩子!

        老太太气得全身抖动,说不出话来,而一旁的一个白衣男人问:“何小姐,你如何得知,孙氏十八年前堕过一次胎呢?”

        何当归解释道:“当年孙氏找我母亲要堕胎药,还坦言告诉我母亲,那是她第四次堕胎了,怕身子吃不消,因此,要我母亲给她弄些补身的药。当时,我曾听到孙氏在无人处自语,说出了这些事,只是我当时一个九岁孩童,人微言轻,只能将秘密藏在心中。”说罢低头叹息。

        绩姑娘帮老太太顺了几下胸口,老太太才舒一口气儿,说出了话来:“三叔,关少爷,这个恶妇的言行你们也都看在眼中了,烦劳你二位在这张状纸上署个姓名吧,来日,老身也好将拓印件投递给孙家,让他们看看,他们教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儿!”

        罗西府的堂老爷罗杜衡,是罗杜仲的三弟,今年五十八岁,身骨干瘦,面无三两肉,如今新丧了发妻熊氏,在家里治丧,被老太太差人请来做个见证。他点头道:“大嫂放心,我署名之后,再留书一封,写明今日所见一切,谅他孙家出了这样【创建和谐家园】的【创建和谐家园】,也没脸再上门找咱们的麻烦!”

        他一开口,声音嘶哑如风箱,带着微喘,引得何当归多瞧了他两眼,这位上一世仅远远见过两次的西府堂老爷,据说他早年身体不好,不能人道,只有一女罗川椒,儿子罗川乌是从族亲中过继来的。而这样一个身体有隐疾的罗杜衡,却收藏了三十多位娇媚妾室,比他儿子的妾室还多……如今看来,这个人冷静正常,眼神中只有清明正气,全然不像是那么荒淫无道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罗杜衡身旁的关白也点头道:“义不容辞,我也当署上名,留作见证,老太君你息怒吧,保重身体要紧。”他是去罗西府吊唁的宾客,因为跟东府西府的关系都很亲近,所以被一同请来做个见证,第三方的见证,比罗西府的堂老爷罗杜衡更管用。

        老太太连连摇头叹气道:“如此,就有劳二位了……真是恨煞我也!竟将这样的【创建和谐家园】娶回家,还高高捧了她十几年!”大喘两口气,略平复之后,她又着意叮嘱了关白,请他不要对外宣扬此事,以免令罗家家丑外扬云云,得到了关白的郑重保证,绝不对旁人泄露半个字。

        等罗杜衡和关白双双告辞后,绩姑娘问:“老太太,现在要怎么处理二太……孙氏?”

        老太太尚未说话,何当归突然软倒,被后面的小丫鬟眼疾手快地接住,但见她双目紧闭,面纱之外的额头煞白,凝着一颗颗的汗珠。绩姑娘焦急道:“怎么办?三小姐她又发病了,一定是在经阁里冻出来的。”

        老太太沉吟道:“就按照‘祖宗留书’中的办法,再把她抬到祖祠的床榻上去,焚香请祖宗救她!”

        说着,老太太率先走出两步,又回头道:“还有孙氏——”挥一挥那一封写着“楹门昭示,一本家媳妇乃古今罕见之毒妇,罗门有此妇乃家门之大不幸,应责令其在祖祠门前叩首千,而后将其囚禁在经阁中悔过”的祖宗留书,她沉声吩咐说,“将孙氏拖到祖祠门外,让她磕一千个响头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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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1-06

        孙湄娘昏昏沉沉地醒来,口中剧痛难当,抬头就见到祖祠上方的匾额,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两个仆妇押着两条手臂,一头狠狠磕在红漆门槛上。孙湄娘惊怒交加,想要放声大骂,却说不出完整的字句,那些咿咿呀呀的难听叫声,让老太太一阵心烦,吩咐道:“将她的嘴堵上。”

        于是,被堵了嘴的孙湄娘让两名健壮的仆妇押着,一头一头地重重磕在门槛上,只十几下就红肿了额头,二十几下时磕破了皮,之后就不断流血,“咚!”“咚!”“咚!”……血滴飞溅,看得老太太心生厌恶,于是背转过身,只听声音。

        而何当归是不甘心只听声音的,她躺在临时搭起的床铺上,悠悠醒转过来,翻一个身,就隔着两层纱幔,瞧见了正在门外给自己磕头的孙湄娘,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灯草见何当归醒来,连忙上来问:“三小姐感觉如何?要不要喝一杯枣茶暖暖身子?”

        何当归点头称好,于是枣茶马上端来了,她道谢接过,纱幔被掀开的一刻,孙湄娘正好被押着做起身的动作,一张美艳的脸被污血覆盖了半边。两人一个在祠堂内的香案下,一个在祠堂外的门槛后,一个靠坐在软垫上吹枣茶,一个被人强迫着磕响头。

        四目相交的一刻,孙湄娘的眼神怨毒到了极致,简直要将何当归生吞活剥的架势,整个人也按捺不住地往屋里冲,她身后的一名仆妇连忙往她的膝弯处重重一踢,又踩住她的小腿,阻止她进屋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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