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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良乖乖下地,跑去淘米准备煮粥,不过一边淘米,还一边竖起耳朵听宋天耀与赵美珍的对话。
赵美珍对宋天耀眼睛放光地说道:“然后你请褚少爷食饭,他就请你做秘书?褚家的秘书,三千块都花掉也不要紧!比做差佬还要威风!”
“哥,你都没有念过书,最多就是小时候同爷爷学过写字,怎么给人做秘书?”宋雯雯在旁边一直站着,此时听到自己哥哥居然成了潮丰商会会长公子的秘书,忍不住插口问了一句。
她在茶楼见过那些有钱人的秘书,全都是各个名门书院走出来的年轻人,西装笔挺,戴着金丝眼镜,张嘴就能熟练的讲英文,走路时恨不得下巴仰到天上去,自己哥哥这种木屋区的青年,居然也成了那种人?
“滚阁楼去!你哥是整个木屋区识字最多,怎么不够格做秘书!乌鸦嘴!”
听到女儿怀疑,宋天耀还没什么反应,赵美珍已经瞪起眼,朝着宋雯雯吼了一句。
吼得宋雯雯上去阁楼,赵美珍从床上下地,翻箱倒柜找出一套春节才穿的稠面袄子,也不顾天气炎热,直接套在了汗衫外面,握着三千块就要朝外面走。
宋天耀不解的看着自己老妈问道:“喂,老妈,你做咩呀?”
“还钱!”赵美珍底气十足地说道:“这些扑街王八蛋!昨天一个个来排队落井下石,今天老娘就一个个登门踩回去!那些八婆的男人全都在码头开工,大部分都是帮潮丰商会的船卸货,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我家的阿耀现在是潮丰商会会长二公子的秘书!再敢落井下石,以后饿也饿死他们!”
宋天耀无语的低下头,他觉得自己老妈这种表现很丢脸,想要开口拦住,可是又一想,自己老妈不过是木屋区穷人出身的妇女,没什么见识,如果不让她炫耀,她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骗她,算了,随她去吧,反正也只是木屋区而已。
赵美珍走出自家家门时,外面二三十个手里拎着扁担的壮汉正在赵文业的带领下,清理外面的血迹,伤者早就被抬走,此时正用木桶一桶桶的泼水冲刷石板街上的鲜血。
“珍姨。”泼完一桶水的赵文业刚抬头,就看到自己姨母赵美珍走出家门,急忙打了个招呼。
看到赵文业,赵美珍刚刚还略显惊慌的表情松了下来,她知道赵文业是混码头字头的,那这些人应该就是赵文业的字头兄弟,抽了抽鼻子,看看这些二三十个汉子,赵美珍嘴里对站过来的赵文业说道:
“阿业,这些人都是你的码头兄弟是吧?”
“是啊,珍姨。”赵文业说道。
然后在赵文业惊讶的眼神中,自己这位出名吝啬的姨母赵美珍挺直腰杆,居然难得大方的对面前这些正帮忙打扫的苦力说道:“辛苦大家,等下大家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这些苦力都已经知道宋天耀的身份,刚刚也听到赵文业叫对方珍姨,马上就想到这位是宋天耀的母亲,听到她开口留晚饭,轰然叫好,竟然没有一个人推辞,在他们看来,请自己这些人吃饭的花费,对宋天耀这种身份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对方给面子,自己不能拒绝。
“蒲你阿母……这些人不懂什么叫客气来的?”赵美珍听到面前这些汉子居然都不懂什么叫做客气,吸了一口冷气低声骂道,不过她马上对赵文业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进去,叫你姨父把家里的米全都拿出来煮饭,仲有,家里还剩些三十几块,让阿耀去买些肉食,不能落了阿耀的面子。”
吩咐完赵文业之后,赵美珍摸摸此时口袋里的三千块港币,昂着头迈步进了隔壁的李老实家里。
不用李老实夫妇招呼,赵美珍自己熟门熟路的直接闯到对方屋里,坐到床板上,啪的一下把一千块钞票拍在床上,对面前惊魂未定的李老实和红婶两个人说道:“我来还钱!欠你家三百块是吧?这是一千块!找钱!”
第三十四章 乐极生悲金牙雷
颜雄买了些参鲍海马之类的补品,又去了广生行帮金牙雷的两个老婆选了几瓶花露水和几匹绸缎。
现在香港女人都习惯在身上洒些广生行的花露水,不仅香味持久能遮掩汗味,而且能驱蚊虫,反倒比外国传来的香水更受欢迎。
金牙雷的住处是京士柏的一处唐楼,身为福义兴社团的坐馆,金牙雷并没有和其他社团的话事人一样,习惯每天去堂口盯着账目或者计算今天整个社团能揾多少钱。
如果帮会没有什么事,他更喜欢呆在家里打打麻将,推推牌九,他当年来香港,就是从字花档伙计开始江湖生涯,如今已经数十年过去,赌瘾虽然没有以前大,但是一日不碰麻将或者牌九,仍然觉得手痒。
颜雄登门时,金牙雷正和自己的大小老婆外加家里的女佣一起打麻将,聊起今天中午颜雄请他和其他江湖大佬一起出面去广州酒家的事,说到颜雄从探目变成了军装,而且去守沙头角水塘,金牙雷的大老婆秋姐叼着一根寿百年女士香烟,随手打出一张两万说道:
“呦~那你还从帮会里拿了四万块给他?他成了沙头角军装,一辈子恐怕都还不上这四万块了吧?”
金牙雷的小老婆叫做雪妮,原来是个【创建和谐家园】,后来嫁给了金牙雷做妾,此时媚眼一横金牙雷,娇滴滴地说道:“姐姐这话说的,咱们老爷这点事儿还看【创建和谐家园】,既然肯借给他,自然是有老爷的打算。”
秋姐抬眼看了一眼雪妮,哼了一声,没再出声。
金牙雷也懒得去在意自己两个老婆的明刀暗箭,摸着麻将牌说道:“虽然差佬雄这次的确有些凄惨,不过明显卖了个大人情给褚家,褚家那种人家,对这种事不会小气的,说不定一年半载,差佬雄就成为油麻地警署的警长。”
正说到这里,外面的小弟走进来对金牙雷说道:“大佬,差佬雄带了东西来探你。”
“哦,让他进来,他马上要去沙头角,临走前是要见一面的。”金牙雷把手里的麻将牌随意一推,对这名贴身的小弟说道。
然后又让女佣去沏茶,颜雄自己拎着参鲍海马之类的补品,后面的阿伟夹着绸缎,拿着胭脂和化妆品,两个人走了进来,颜雄看到金牙雷就露出一副灿烂笑脸:“大佬!明日就要去沙头角,以后山高水远,看你不再像今时这样方便,所以临走前买些东西,也多谢大佬你今次挺我,又拿钱又帮我去酒家撑场面。”
金牙雷坐在座位上没有动身,两个老婆则打量着颜雄和阿伟手里的礼物,等看清是燕鲍翅海马这些名贵补品,还有丝绸胭脂这些,都满意的点点头,秋姐没有等金牙雷开口,已经笑着对颜雄说道:
“阿雄,你有心了,听说你马上要去沙头角,要处理的事情一定很多,这样还能想到你大佬,你大佬真是冇看错你,阿如,不要让阿雄再拎那么重的礼物站着,你帮忙接过来,请阿雄和他兄弟坐下饮茶,再去洗些水果出来,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
女佣自然走过去,从颜雄手里接过了礼物,颜雄对秋姐笑笑:“阿嫂最体贴人,关照兄弟,阿伟去帮手。”
“中午刚刚见过面,你若是忙,不来探我,我也不会怪你的,坐下饮茶。”金牙雷等自己两个老婆退下去分礼物,女佣和阿伟也去了厨房洗水果,这才捏着香烟对颜雄说道。
颜雄挨着金牙雷右侧坐下:“大佬,多亏社团帮我出的四万块,我才能请得出李就胜,今晚我在太白海鲜舫摆一桌,请你食饭,顺便帮你介绍个人。”
金牙雷眼睛马上随之一亮:“褚家的人?”
“是那位褚家二公子的秘书。”颜雄压低声音说道:“我对这位宋秘书讲,我颜雄今日能扛下这件事,很大的原因就是我大佬金牙雷撑我,拿出四万块打点李就胜,今次我虽然调去沙头角守水塘,但是我大佬和社团还在油麻地和九龙城这一带,能不能请褚少爷赏个脸面俾我,让老福在码头上揾一块落脚之地。那位宋秘书看在我的面子上,已经答应。”
金牙雷重重拍了一下颜雄的肩膀,情绪激动地说道:“好!阿雄!我真的冇看错你!你果然心里想着社团!码头上有一块地盘,搭上潮丰商会的船……”
金牙雷越说越激动,四五十岁的人居然控制不住的站起身,在客厅里走了起来。
他是潮州人,可是却偏偏入了福义兴,这些年虽然坐到了江湖上一方大佬的位置,可是却偏偏只是表面风光,那些潮字头帮会,如果有人当街杀人,最多四五万块就能找个替死鬼上绞架,而自己的手下如果杀人,想要揾个替死鬼,就要按照明码标价的二十万港币,才能李代桃僵。
为什么?就是因为警队里没有关系,那些警队差佬全都是有各自字头各自商会背后扶持,除了自己背后的势力,其他人一律不讲情面,自己就算拿钱给差佬行贿,那些差佬也是收钱不办事,甚至有些差佬,连钱都不会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潮州差佬的背后势力,不把自己和福义兴当成潮州社团,哪怕福义兴现在80%的成员都是潮州人。
这也是颜雄来拜他做大佬,他直接给了颜雄一个红棍身份的原因,不是红棍不值钱,而是福义兴太需要这些外力支持。
而现在,颜雄告诉自己,潮丰商会看在他为褚孝信出头的面子上,准备赏给福义兴一个踏足码头的机会?
码头啊,风云地,油水地,英雄地,不是手里拎把刀带着几百人去码头砍出一片地盘,那块码头就是自己的,码头上的势力盘根错节,背后都有大商会支撑,简单的例子,福义兴如果同潮勇义抢码头,一天双方死伤上百人,第二天,潮勇义站出来继续打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而且哪怕第一天被福义兴打败也照样士气十足,因为潮丰商会在背后支撑,死伤一个潮勇义成员,安家费多少,汤药费多少,刀伤费多少早就有潮丰商会的人准备好,自己一方呢?就只能靠福义兴这些年积攒的老底死撑,一个社团和一个商会比财力?
对方一天死一千个人,潮丰商会可以眼都不眨拿钱出来赔给死者家属,而自己这边一天死五百个,就足够金牙雷自己投海自尽。
所以想进码头,必须是有商会开口才行,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金牙雷只感觉老天待自己不薄,让自己拣了颜雄这样一个潮州差佬摆在自己门下。
“好,好,我马上安排,不能用宋秘书请,阿乐,去太白海鲜舫包下整栋,今晚所有费用算在我头上。”金牙雷站在客厅中央,看了一眼颜雄,朝着门口处自己的贴身小弟吩咐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叫喊:“老顶,嘉林边道开赌档的黑心华两夫妻,听说招惹了潮丰商会一个宋秘书,被刚好去见宋秘书的潮勇义烂命驹砍翻了十几个兄弟,现在黑心华的老婆在外面想见你!”
第三十五章 我会记得喝喜酒
今天在外面发生的一切,李老实都看的一清二楚,不论是黑心华登门追赵美珍一家讨债,还是宋天耀用自己的牛肉刀捅了对方,甚至是当着两个警察的面,烂命驹双刀砍翻十几个福义兴的成员。
最主要的是,听到了无论差佬还是烂命驹,都称宋天耀为宋秘书,而且是潮丰商会褚家的秘书,只是短短一个晚上不见,昨天的街坊穷小子就翻身化龙了。
除了惊魂未定,李老实嘴里还一阵阵泛苦,不该听自己老婆的煽动,昨天登门急着退亲,如果昨天没有那句话,自己女儿就是秘书太太,自己两公婆就是褚家秘书的岳父岳母……
可是现在,随着赵美珍拍在面前的那一张千元港币,全都化为乌有。
李老实不相信赵美珍能拿出一千元港币,退一步说,现在宋家能拿出一张百元整钞都不可能,那么这一千块已经显而易见,是宋天耀拿给赵美珍的。
“珍嫂……”李老实呆呆怔怔的看着那张千元港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旁边他老婆阿红经过最初的尴尬之后,挤出个笑脸开口:“珍嫂,阿耀……”
“呸!收声!老娘不想再同你哋两个白眼狼多讲一句话!就算不是亲家,大家街坊,看在我平日得闲帮手你们清洗卤味的情分上,你们都应该出来帮我堵门口,可是你们呢?眼睁睁看着黑心华要抓走我家雯雯!还钱!大家以后不相往来!”赵美珍怒气冲冲的对着两个人吼道。
李老实被赵美珍这番话吼的低下头,他老婆却笑容更灿烂,做了这么多年街坊,早就清楚赵美珍的性格,如果她对着你一顿大吼大叫,那这股气不过是暂时的,哄她消火,等她没了怒气,还会和往常一样。
最怕赵美珍不生气发火,只是沉着脸扔下钱就走,那才是以后都没再往来的机会。
所以阿红走过去,不顾赵美珍厌恶的眼神,帮对方轻轻拍着后背:“珍嫂,消消火气,我刚刚在房间里收拾房间,外面的事都不清楚,我家男人你也知道,窝囊废一个,如果我在外面,一定站出去帮你堵门的嘛,仲有,昨晚素贞偷偷哭了整晚……”
“老妈,我今晚不回家食饭,我刚刚听阿业讲,你让门外他那些兄弟今晚留下来食饭?”宋天耀的声音和人一起从外面进来,脸色和平日一样斯斯文文,也不见任何火气,彷佛之前出手捅人的不是他一样。
看到李老实和红婶,宋天耀还笑着打招呼:“老实叔,红嫂,我来见我老妈说几句话。”
“你们聊,你们聊,阿耀,坐下,我去帮你沏茶。”李老实反应慢,但是红婶却很机灵,站起身帮宋天耀搬了一把椅子到他身边,又要去急匆匆的烧水。
“不用麻烦,红婶,我这就走。”宋天耀对红婶笑笑,然后继续对赵美珍说道:“钱呢,等晚上吃过晚餐,让外面阿业那些兄弟陪你登门去还钱,不然木屋区很乱的,你自己拿着那些钱,当心被老道(瘾君子)抢走。”
“昨晚就未回家,今晚又不在家食饭?”赵美珍站起身,有些担心的对宋天耀问道。
宋天耀对赵美珍笑笑:“去送个警察探目朋友,今天他调职,请他食饭帮他送行。”
然后把钱包里的加在一起还有一百多块的零钱都取出来,递给赵美珍:“这些钱不要吝啬,买些肉菜,你不是帮我撑面子,那些是阿业的帮会兄弟,你是帮他,就这样,我走先,仲有,这段时间如果我晚上不回来食饭和睡觉,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帮我留门,我有地方睡,过几日,我在铜锣湾天后庙附近帮你租一间洋房,没事的时候,收拾一下房间,你就快能搬离这里,再也不用担心每晚会发生火灾。”
说完,宋天耀就朝外走去,走了两步,他转头对李老实和红婶笑笑:“素贞的婚事记得通知我,喜酒我一定会去饮的。”
等宋天耀走出了李老实的家门,红嫂双腿一软,瘫坐在她刚刚为宋天耀搬来的那把椅子上。
这个阿耀好似不再同之前那样憨厚,刚刚一句话,就堵死了她所有的小心思。
她偷眼看向赵美珍,发现赵美珍也因为儿子最后那句话,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
宋天耀出了门,对外面正和自己老豆一起为一干帮会兄弟分发香烟的赵文业说道:“阿业,跟我去太白海鲜舫,今晚我约了差佬雄和福义兴的坐馆金牙雷食饭。”
“哦,耀哥,那我去外面叫两辆黄包车。”赵文业把整包香烟递给一名兄弟,转过身对宋天耀说道。
宋天耀看向烂命驹:“驹哥,晚上不如一起去太白海鲜舫饮酒,今日多亏你在场。”
“叫三辆黄包车。”说完,也不等烂命驹表态,就直接对赵文业说道。
赵文业答应一声,朝木屋区外跑去,宋天耀低头取出香烟点了一根,看向已经被自己搞的摸不清头脑的烂命驹,笑道:“驹哥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有些怪?”
“宋秘书……我是个粗人,你……”烂命驹可以一人砍翻十几二十几人,但是对于琢磨人的心理,并不在行,此时有些尴尬的对宋天耀笑着说道。
“如果没有你今天出现救我这一次,我是不会讲的,你可以现在安排人去联系陈阿十,信少对他昨晚很不爽,其他商行和褚家其他生意信少做不了主,但是他自己的利康商行在码头的生意,以后准备关照福义兴。”宋天耀吐了一口烟雾,对烂命驹说道:“信少的确是个不受重视的二少爷,但是再不被重视,也是褚家的人,陈阿十,打错算盘了。”
“多谢,多谢宋秘书!”宋天耀一番话让烂命驹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利康商行那点儿生意是小事,但是自己地盘的中心位置突然多出一块福义兴的地盘,才是大事,褚家在码头的活儿一向是潮勇义负责,现在多出一个福义兴,外面要怎么看他们潮勇义?
“走啦,跟我去食饭,不过我猜你大佬今晚应该冇什么胃口。”宋天耀看到远远三辆黄包车朝这边跑来,拍拍烂命驹的肩膀说道。
第三十六章 不能打
金牙雷一双眼睛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娄凤芸,几乎冒出火来。
本来坐在他旁边的颜雄,此时也已经站起身,脸色惨白,额头鬓角之间,已经能看到一颗颗汗珠渗了出来。
“老顶,宋家欠了赌档两百块,我男人按规矩登门讨债……”黑心华的女人娄凤芸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隐瞒,也不敢添油加醋,这个时候可不是洗清自己夫妻责任的好时候,最重要是要让老顶清楚发生的一切,让对方能更好的想出周旋对策。
如果没有今日颜雄对金牙雷说的褚家准备开口,让福义兴进码头这件事,金牙雷知道黑心华不小心威胁了褚家秘书,一定站出来帮黑心华说一句,不知者无罪。
大不了照规矩赔钱,摆和头酒。
反正福义兴在褚家面前赔礼认错,所有人都认为天经地义,不算丢脸,只要自己态度放得低,褚家一定大人大量,不会追究。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福义兴红棍差佬雄用自己前程帮褚家二少爷扛了这一次,才换来褚家稍稍的示好,让秘书宋天耀在太白海鲜舫今晚摆酒为颜雄践行顺便约谈自己。
偏偏这时候,自己社团的草鞋黑心华得罪了宋天耀,而且已经不是威胁,差一点点就把宋天耀的亲妹妹绑去九龙城寨卖掉?
金牙雷只觉得福义兴那块还未见过的码头地盘,已经飞走了,他皱着眉瞪着眼,只感觉一股心火朝头顶撞来,手里捏着一个青瓷茶盏猛然举起来就想要暴怒摔下,突然,整个人又定在那里,举着那个茶盏看向地上跪着的娄凤芸:
“你刚刚讲,烂命驹斩人时,你在场?”
“是,我在场,几个兄弟护住我退开,才没有被伤到。”娄凤芸不敢去看此时房间的任何一个人,头垂的极低,只露出雪白一段脖颈从旗袍领口处探出来。
一双露在旗袍开叉外的长腿,一段曲润白皙脖颈,旗袍水滴领扣里隐约可见的一小片胸肉,如果在平日,也许金牙雷,颜雄可能还会多看两眼女人的姿色,可是今天,却都没了心情。
金牙雷重重吐了一口气,不再理会地上跪的娄凤芸,对自己的贴身心腹阿乐叫道:“阿乐!马上帮我叫几辆黄包车过来,拉上两位夫人,带些贵重礼物,算啦,不要礼物,直接让夫人准备四条黄鱼(金条),把这个女人塞上一辆车,同我一起赶去嘉林边道宋秘书家里!快呀!再晚饭就要煮焦!”
阿乐推开门冲了出去,金牙雷站到娄凤芸面前,努力深呼吸几下,让语气尽可能放缓:“这里是我家,我说些不是老顶的真话俾你听,能不能保住你男人,保住你自己,就看今晚你两夫妻的运气,吃些苦不要怪我,如果最后你哋两个撑不住,我担保你家人平安,不是社团不撑你,是你两夫妻闯下大镬,福义兴实在撑不住呀!阎王好打点,小鬼最难缠,你现在得罪的,就是褚家的一只难缠小鬼。”
娄凤芸抬头想要看向金牙雷,旁边的颜雄却已经忍不住,一脚狠狠踢在女人的下巴处,直接将娄凤芸踢的朝后仰去,翻了个跟头!嘴唇都被颜雄这一脚踢裂!鲜血沿着嘴角淌了下来!
“扑街!我叼你全家祖宗十八代!”颜雄指着娄凤芸,脸色从最初的惨白已经变成铁青,声音中满是毫不克制的杀气:“你仲想活过今晚?我警告你,如果我的前途毁在你们这对滥赌公婆手上!我宁可五祖神像面前受帮规三刀六洞,五雷诛灭!今晚也送你全家归西!”
颜雄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想找个天后庙跪在地上问一问天后娘娘,自己是不是今年天后庙前少烧了几注香火,不然运气怎么这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