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祖母在厢房里头?”小声地问秋月。
早先,旖景就让秋月落实祖母的去向。
“是的,不过玲珑姐姐带着两个丫鬟守在外头,不让旁人接近。”
看来,祖母果然是与虞沨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旖景很是好奇,心里头就像关着十只八只的野猫,上窜下跳地闹得她不得安宁,干脆把牙一咬:“我从镜池边上绕去后头,你守在池边,若见有人来了,提醒我一声儿。”
五娘这是要……亲自偷听?秋月瞪大了眼睛,满面地不敢置信,她可从不觉得,五娘是个好奇之人,难道是……想到楚王世子的风度,秋月不由得咪了咪眼睛,对了对了,一定是五娘钦佩着世子的才华,这才好奇他与太夫人的谈话。
要说,以前也觉得虞二郎英朗俊俏,可是与世子一比……
一个好比云中仙人,一个就是凡夫俗子。
秋月便觉得五娘的行为也不是那么地难以理解了。
要从镜池边的花圃绕去厢房后,必须得踩着软泥,穿过蕉从蓠芭,路线很有些曲折,旖景提着裙子尽管小翼翼,却还是让蔷薇刺勾住了裙裾,险些摔倒,好不容易,才到了厢房后。
厢房轩窗大敞,旖景只得佝着腰,才能保证听清屋子里的言谈,又不至于被人发现。
听墙角,果然是个形象尽失的活儿。
秋月远远瞧着自家仪态端方的主子像个小狗一般地匍匐窗下,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看来五娘对楚王世子的钦佩,可真是到了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度了。
旖景屏着呼息,果然听见了大长公主与虞沨的交谈。
“你父亲,想来也找你谈过了吧。”
厢房里,大长公主并没有什么困倦的神情,端坐在罗汗床上,看着一旁正襟危坐的世子,神情甚是严肃。
虞沨微微一笑:“昨日,沨才知父王已经把真相都告诉了姑祖母。”
“这么说来,你的身子果然已经无恙?”
什么!窗外的旖景惊诧得几乎喊了出声儿。
世子身子已经无恙?这是说……他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隐瞒了姑祖母这么些年,沨实在惭愧。”虞沨说完,起身,深深一揖:“姑祖母历来心疼我,为了寻得良医,这些年也是废尽心思,沨实在不该隐瞒您。”
大长公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这么做也是不得已,我不怪你……可当年的事……”
“当年多位名医会诊,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救回了我这条性命,可是因为无法根除体内剧毒,都道我活不及冠,也是事实。”虞沨一揖后,又重新落坐:“多得上苍眷顾,佛国寺同济【创建和谐家园】识得一隐世神医,名唤清谷,由【创建和谐家园】引荐,八岁时,沨体内剧毒已解,可【创建和谐家园】观沨之命数,少年多舛,或有血光之灾,唯有称疾,方能避祸,因此,父王才隐瞒了这事,就连太后与圣上,都是最近才知实情。”
大长公主微微敛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连你的亲祖母,也照样蒙在鼓里?”
虞沨摇了摇头:“沨再不敢瞒,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原因。”
旖景听得心潮起伏,她万万不曾料到,原来早在八年前,清谷就已经出现,并且治愈了虞沨之“疾”,难怪他这一世,不曾缠绵病榻,得以少年扬名。
却听虞沨又说:“还有一因,当年母妃与我遭人毒害,那时年岁还小,许多事我也不知究竟,可随着年岁渐长,病痛渐消,想到母妃的屈死,沨心意难平,辗转思量,发现其中蹊跷处甚多,那江姨娘不过区区侍妾,却能有连太医都无法发现的毒药,实在匪夷所思,还有江姨娘之所以心怀怨恨,皆因以为是母妃害她难产,可母妃心性善良,又岂是那狠毒之人?因此沨不由揣测,这事背后,或许有人挑唆生事,利用了江姨娘。”
旖景不由点头,的确如此,今早听虞洲说起旧事,自己也有这般疑惑,想不到楚王世子也早就生疑。
“可是当年牵涉的人都已经丧命,实在查不到什么实据,但父王听说了我心里疑惑,却有了疑心之人。”
大长公主眉心紧蹙,眼睛里的神情就十分凌厉了,显然,楚王已经告诉了她,那可疑之人。
“父王与母妃情深意重,只要母妃薨逝,而我又是那般羸弱,无论是出于对母妃的怀念,还是对我的保护,父王都不会再娶,但这些事,旁人未必洞悉,能看清这一点的,也只有家中之人。”虞沨微微一笑,浅淡的笑意里,带着疏漠与伤感:“姑祖母是知道那些旧事的,二叔心中不平,也是事出有因。”
大长公主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可这些都只是推测,事关皇族,不可轻率。”
“是。”虞沨并没有激愤,依然云淡风清:“正因为寻不到实据,父王与沨只是隐忍与戒备,连祖母也瞒着,姑祖母也知道,祖母纯善,视二叔为亲出,更不曾对二婶设防,在没有实据的情况下,她老人家绝不会相信二叔夫妇有虎狼之心……父王隐瞒我早已痊愈之事,也是想过几年安稳的日子,不至让心怀恶意之人,再对我动手;可是自从沨回到京都,二叔与二婶却已经耐不住了,就算明知我是‘将死之人’,他们也不愿掉以轻心,这才说服了祖母,要让沨迎娶镇国公府谢氏三娘,好在死前留下血脉,父王也是担心二叔他们别有图谋,又说服不了祖母,左右为难,因此才瞒着我,求姑祖母援手。”
“你们父子心怀防备,当然是不愿娶谢氏三娘,可是……”大长公主微挑了眉,牢牢看紧虞沨:“你真愿意求娶辰丫头为妻?”
什么!旖景再一次险些惊呼出声,这是什么情况?楚王世子他……要与长姐……今日还真是奇妙的一天,她才看出了妹妹对前世的仇人心怀仰幕,又惊闻前世的夫君竟欲求娶她的长姐!
如果长姐嫁给虞沨……也就改变了前世的凄凉命运,世子温和重情,的确是个良配。
但为什么她的心,却跳得这么慌乱,那些酸涩未明的情绪,遏制得呼吸艰难?
“父王认为,沨的妻室必须是可信之人,而姑祖母历来疼爱着我,辰妹妹绝不会加害于沨,可楚王府里,四处是陷井阴谋,成为沨的妻室,实在不算幸事,因此,沨不愿让辰妹妹犯险。”
大长公主似乎没想到虞沨会直言拒绝,再度挑眉。
其实那日听了楚王的话,大长公主也觉得这是一门上佳的姻缘,虞沨才德兼俱,是少年俊杰之中的翘楚,既然旧毒已解,更是不消担心他会早夭,可旖辰的性情……端方有余,机变不足,如果真如楚王与世子所料,镇国将军深怀虎狼之心,也不知旖辰是否能够应付。
今日之所以与虞沨坦言,大长公主也是想了解虞沨的心意,虽说这时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心疼自家骨肉的长辈们,也都愿意征询小辈们的意愿,虞沨是大长公主眼看着长大的,他的品性,大长公主信得过,只要他果真有心,大长公主也愿意将旖辰托付给他。
没想到,他却拒绝了。
“姑祖母对我的关心与疼爱,沨一直铭记于心,正因如此,沨才万万不该连累了辰妹妹,做那忘恩负义之人。”虞沨说到这里,又是话音一转:“眼下朝廷,金相与秦相之争已如水火,圣上有心改制,扭转这般局面。卫国公手掌京都禁卫所,位高权重,圣上必然会争取他的全力支持。”
不过略略一点,并没有把话说穿。
可大长公主已经明白了虞沨的顾虑。
不提高祖皇帝,太宗帝对老国公苏庭也是全心信任,毕竟当年四子夺嫡,太宗帝能最终胜出,离不开妹婿苏庭的全力支持,太宗帝登基之初,在东宫人选上也颇有犹豫——贵妃金氏产下的庶长子,一度极得圣心,也多得苏庭与先楚王屡屡进言,称若是立长,未免又会造成诸子争功,唯有立嫡,方才名正言顺。
可以说当今圣上能顺利继位,也离不开苏庭的支持,故而老国公在世时,天家对苏氏一族的忠心并不怀疑。
只是眼下,卫国公苏轶虽得信重,可到底是隔了一层,圣上未必对苏轶就如表面上那般全心信任。
圣上改制,必引起朝中震荡,位高权重的卫国公的立场,一时举足轻重,要保证苏氏的忠心,联姻是最直接与简单的办法。
虞沨是洞悉了圣心,才不愿插足其中。
圣上有需,苏氏一族自然应当尽忠,让嫡长女嫁入天家,就是对圣上表明立场。
外头匍匐着的旖景,听到这里,一番思量下来,也明白了其中关健。
心里一松,跟着又是一紧。
如果是这样,长姐嫁入天家的命运,是无法扭转了。
可是至少不能是三皇子……
忽然又听祖母一声叹息:“你的心思,我明白了,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能为圣上分忧,也不枉太后与圣上疼你一场,不过,你祖母那边……”
对于这个二嫂,大长公主很是了解,虽良善大度,却不能明辨是非,在许多事情上,也是糊涂得紧,偏偏还有几分固执,一旦拿定了主意,多少人都劝不住,否则楚王与世子,也不至于这般为难。
眼下老王妃只以为世子活不及冠,着急着要让他早早成婚,好留下一条血脉,虞沨虽说身份尊贵、早有才名,可顶着短寿的名声,高门望族必不愿将宝贝嫡女嫁给这么一个注定要早夭的王孙。
老王妃与将军夫人都是出自镇国公府谢家的女儿,想着两府本有两代姻缘,因着情份,谢家也愿意嫁个庶女来,且不说镇国将军夫妇是否如楚王父子推测那般歹毒,单凭着世子剧毒已解,以他的身份与才华,那谢氏三娘一个庶女,又怎么会是良配?
别说楚王与世子不愿,知道隐情后的大长公主,也觉得这门婚事万万不可。
虞沨淡然一笑:“祖母之所以被二婶说服,不过是以为沨命不久矣,但只要这时我有痊愈的希望,对于婚事,是万万不会这般轻率的。”
“这么说,你是打算要痊愈了?”大长公主若有所思。
“当初父王答应过清谷先生,在合适的时机,助他入太医院,当今圣上气喘渐重,太医们虽尽心诊治,见效甚微,这时,的确是清谷先生入仕的时机,神医既出,沨的‘恶疾’也该是痊愈的时候了。”虞沨又道:“不久之后,太后就会称疾,由圣上下旨于民间遍寻良医,清谷先生这时正在琼州。”
大长公主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是,沨希望三叔能举荐先生。”
虞沨口里的三叔,是指大长公主的幼子苏轹,眼下,他正在琼州任知州。
大长公主沉吟片刻,慨然一笑:“好,我就承你一情。”
虞沨连忙起身,又是深深一揖:“姑祖母言重了,是父王与沨,都要感怀您的信任。”
显然,太后称“疾”不过是表像,遍寻良医,其实是为了圣上之疾,龙体安康与否,关系到国政安定,是极端重要又隐秘的大事,天子即使有疾,也不能广而告之,所知者,也不过两三亲信,故而,只要清谷入宫,太后定能“痊愈”,做为妙手回春的清谷,定当扬名天下,而举荐之人,也有了大大的功劳。
可是苏轹果真需要这个功劳?
他还未至而立,就已经身任从五品知州,只要任期一满,入主六部并非难事,反而,这举荐良医之事,未必没有风险,毕竟清谷能否缓解圣上的病情,实在是说不准。
气喘之症,无从根治,清谷最多也只能做到缓解圣上的病情。
大长公主应承让儿子举荐一个名声不显,又不知根底的医者入宫,实在是基于对楚王与世子的信任。
虞沨的谢意,实在也是出自心底,并非客套。
大长公主扶起虞沨,眼睛里的肃然与凌厉再也不见,唯有慈爱与欣赏:“你的‘恶疾’一旦有了治愈的机会,风声一传开,若果有那些心怀恶意之人,必定会再为那阴毒之事,你果真有了万全的把握?”
“虽说事隔多年,可一想到屈死的母妃,沨心如刀绞,身为人子,杀母之仇,如何敢忘?当年的事已经难以明查,可他若再动歹心,不怕不露出把柄,再说我本无疾,这事情能瞒一时,也瞒不过一世,逃避不得,沨不怕直面。”掷地有声,虞沨纤长的眼角,略含湿意间,写满坚定。
他要以己身作饵,无论新仇旧恨,亲手做个了结。
午后炙烈的阳光,从遥远的苍穹,剑气一般,落在少年微微有些单薄的肩上,温和宁静的墨眸,迎着金阳,眸底的暗潮汹涌,沉沉卷袭,隐隐呼啸。
那窗下,因着匍匐,已经膝腰酸软的少女,这时低着头,唇角一牵。
这一世,我定会助你。
也是,为我自己。
☆、第三十四章 春心萌动,再无可忍
回到楚王府,已经是申正,因着多嘴,被剥夺了随从资格,无缘目睹传说中才貌双绝的苏氏五娘,小厮晴空这一整日,活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般,一见世子爷迎面而来,垂头丧气地走了上前,禀报楚王的嘱咐。
“王爷让您回来后先去书房。”
虞沨睨了一眼晴空,略略一斜唇角,抬眸之间,却见灰渡站在不远处,便打发了晴空,只让灰渡随行。
路上,灰渡禀报了查得之事:“果然有人在打听胡掌柜的底细,正是卫国公府的宋大总管。”
显然,这早已在虞沨的预料之中。
“如此一来,我大概知道银钗都做了什么,还有,她投井自绝的真相。”仿佛喃喃自语,虞沨却放慢了步伐。
“既然注意到了春来楼,一定是银钗告诉了那宋嬷嬷,有人在背后查她的底细。”这一点,灰渡也想到了。
“摇摆不定,人心不足,银钗一方面想从我们手上谋求富贵,一方面又不放弃争取苏家表叔的怜惜,枉想着做豪门宠妾,她定是要胁了宋氏,让她相助,不想那宋氏却为狠辣之辈,自然不会授人把柄,于是口头上应付了她,却在暗中布下陷井,杀人灭口。”虞沨若有所思。
“不过银钗这一死,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再难查明宋氏与银钗一家有何纠葛,银钗又捏着宋氏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以至被灭口,都是属下无能。”灰渡很有些沮丧。
“有人自寻死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不过经此一事,至少确定了一点,那宋氏,的确是有些蹊跷,并且手段狠辣,也不是全无收获。”虞沨淡淡安慰。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更多的推断。
田姓夫妇,一介佃农,原不该与宋氏有什么瓜葛,可这么些年来,宋氏都在暗暗关照着这一家人,宋氏绝不会是什么恤弱怜贫的善者,由此说明一点,田姓夫妇定是为宋氏做了什么重要的事。
可一介农人,无权无财,又能做什么呢?
遍查无因,虞沨也深感困惑。
只留意到一个细节——田家的长子七岁时夭折,而正是在同一年,宋辐入了国公府,不过多久,就被宋嬷嬷认为养子,灰渡也打听得,似乎正是田家长子夭折之后,宋氏对田家的“关照”就没有那般频繁了。
而那夭折之子,可巧与宋辐同岁!
田家长子夭折之时,银钗尚未出世,按理就算有什么隐情,银钗应不知情。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宋氏起初才放心银钗入国公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