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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她用报纸重新裹好，放进书包里了。

  　　晚上江小暖在候车室卖，纠查队晚上精力不够，没那闲心来抓她，候车室里挤了不少人，有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也有打扮时尚的学生，还有衣着朴素的百姓。

  　　有不少人都坐在地上，摊几张报纸，席地而坐，叼着烟打着牌，这些人江小暖不会去兜售，肯定不会花五角钱买剧照。

  　　江小暖选择的是衣冠楚楚的旅客，还有打扮时尚的年轻人，火车站有四个候车室，都挤满了人，挑挑拣拣剩下的也有不少。

  　　候车室里面生意好多了，才不到九点，江小暖就卖出了近百张剧照，还剩下五十来张，但她也只卖了两个候车室，还剩下两个候车室没去卖呢。

  　　江小暖喝了一大口水，虽然身体疲累之极，但心情却特别放松。

  　　明天她还要来这儿卖，火车站的旅客每天都在变换，而且海城是中枢要站，客流量大，她的第一桶金就指望这儿了。

  　　“哎……说你呢，你在干什么！”

  　　一道威喝声传了过来，江小暖吓得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转身就跑，但候车室的过道都挤满了人，影响她发挥，没多会儿就让人给逮住了。

  　　是个五十来岁的大爷，戴着红袖章，严厉地看着她。

  　　“你包里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吃的，我来送人的，这就要走了。”

  　　江小暖讨好地笑着，眼睛却四下打量逃生通道，绝对不可以被逮住。

  　　大爷冷眼看着，将她的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的，俩小时前他就注意到这姑娘了，鬼鬼祟祟的，长得还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干的肯定不是正经勾当。

  　　“送人要送一晚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大爷冷声喝道。

  　　江小暖只得拿出了鼓鼓囊囊的报纸，慢慢打开了，里面是吃剩下的包子和茶叶蛋。

  　　“真是吃的，大爷，我没骗你。”

  　　“包里其他东西拿出来，别给我耍心眼！”

  　　也是江小暖倒霉，遇上了火车站最铁面无私的大爷，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在她之前，有无数位在火车站倒卖东西的小贩，都折在了这位大爷手里。

  　　“真没了，大爷，包子给您吃好不好？茶叶蛋也给您了，求您了。”

  　　江小暖乞求地看着大爷，希望他老人家能网开一面，放她一马。

  　　可她这样明目张胆的贿赂行为，让大爷脸更黑了，上前就要抢她的包，江小暖闪了下，想从另一条岔道逃出去。

  　　“老--胡你干什么呢？”

  　　大妈的声音响起，下午卖包子的大妈过来了，没推车，而且换上了便服，估计是下班了，而且和大爷是熟识的。

  　　胡大爷缩回了手，冲大妈说道：“这小姑娘不学好，搞投机倒把，还不承认，我在搜她的赃物。”

  　　大妈朝江小暖看了几眼，认出了她。

  　　“大爷，我包里真是吃的，这儿的肉包不要票，我爸爸好久没吃肉了，我特意来买肉包的，求您放了我吧，我要是不回家，爸爸会担心的，我妈也没人照顾，她得了痨病，我姐姐是小儿麻痹，我就是想赚几个钱给爸爸买肉包……”

  　　江小暖咬了下舌头，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将和电影院大爷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包里还有剧照，要是大爷坚持搜身，她肯定逃不过，最好能让大爷发慈悲放过她，卖惨要是行不通，就只能跑路了。

  　　“你爸爸在家怎么会没人照顾？”大妈好奇地问。

  　　抹了把眼泪，江小暖抽噎道：“我爸爸是傻子，他连饭都煮不明白，家里没人上班，全靠奶奶糊纸盒挣点菜钱，我刚从北大荒回来，身体不好街道不给安排工作，我……我真的没其他办法了……”

  　　大妈听得直摇头，一脸同情，难怪这姑娘瘦得跟干柴一样，气色还差，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这日子过得是真惨啊！

  　　大爷刚毅的脸也柔和了些，他当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只是做事认真负责罢了，可该有的同情心他还是有的，这个小姑娘的遭遇确实可怜。

  　　可原则也不能破啊！

  　　"老--胡，算了吧，　这小姑娘怪造孽的。”

  　　大妈拽了大爷去一边求情，而且她觉得卖点小东西也没啥，每天都有好多人来火车站贩卖东西，根本抓不过来，没必要太较真。

  　　而且这小姑娘是个孝顺懂事的，知道家里困难就出来挣钱，那细胳膊细腿的，去码头扛沙袋也干不了，只能干些轻巧活了。

  　　“规矩不能变……”大爷摇头，只是心思松动了些。

  　　“哎呀，规矩也可以改嘛，要灵活运用，行了行了，今天看我的面子，放这小姑娘一马，你想想，要是真把这小姑娘抓起来，她那一大家子要是出事了，你良心能安？”

  　　大爷更踌躇了，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可怜兮兮的画面，瘦得像骷髅的女人躺在床上咳嗽，还有个小儿【创建和谐家园】女孩陪傻子男人玩耍，一个老太太不停地糊纸盒。

  　　实在太惨了，这一家子真是天残地缺啊。

  　　“那今晚就算了，以后我可不会放过她。”胡大爷终于松了口。

  　　江小暖不知道这两人在说啥，她的脚慢慢往后移，准备跑路，大妈和胡大爷过来了。

  　　“天都黑了，快回去吧。”大妈爽朗笑着

  　　江小暖愣了下，继而狂喜，不住鞠躬，“谢谢婶子，谢谢大爷，你们都是好人，肯定会福如东海，长命百岁的！”

  　　大妈噗的笑了，这小姑娘嘴还挺甜。

  　　“以后要是再干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我肯定饶不了你！”胡大爷虎着脸教训。

  　　就算家里再困难，也不能干违反政策的事。

  　　江小暖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着，但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以后她肯定还得干，不干哪来的钱，大不了她以后小心些，而且到年底上面就会下发文件，鼓励个体户发展，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卖了

  　　大爷批评教训了一通，终于放江小暖走了。

  　　这个候车室肯定卖不成了，胡大爷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但还有个候车室能卖，江小暖想卖完了再回家，只剩下五十来张了，运气好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卖完。

  　　最后一个候车室很顺利，戴红袖章的人都没看见，十点的时候就将剧照全卖完了，一张不剩。

  　　江小暖又吃了两个包子，雀跃地往回走，今天挣了一百来块，照这个速度，她一个月就能攒下买房子的钱了， 到时候就能接爸爸出去住了，省得被周艳红那【创建和谐家园】欺负。

  　　公交车还有最后一班，是直接到机械厂下车的，因为机械厂附近有个棉纺厂，女工是三班倒，晚上十一点交班，下班的女工赶着这趟公交车回家，也有人赶着上班。

  　　所以虽然是深夜，但公交车却很热闹，坐满了人，都是赶着去上班的。

  　　进家门之前，江小暖把钞票又清点了一遍，毛利是一百四十六块八角，再加上批发一百张的三十八块，总共是一百八十四块八角。

  　　回来已经四天了，她从身无分文，到现在的一百八十四块八角，还有照相馆的四百张相片。

  　　资产相当丰厚了呢。

  　　秋天应该能买得起房子了，买了房子后，她就把户口迁出去，以后就不用受钳制了。

  　　家属楼十分安静，只有走廊的路灯亮着，现在的人晚上很少熬夜，【创建和谐家园】点大部分都睡了，熬到十点都很少。

  　　现在不像互联网时代，晚上十二点过后才是黄金时间，半夜两三点在网上冲浪的大有人在，通宵打游戏追剧的也不少，现在连电视机都没有普及，晚上基本上是没有精神娱乐生活的。

  　　就算在海城这样的大城市，七八年时电视机也没几个家庭能买得起，机械厂里只有两户人家有电视机，一个是厂长家，另一个则是书记，厂里的一把手和二把手。

  　　而且还都是14寸的黑白电视机，像黑匣子一样，看着特别费眼睛。

  　　再者，现在的电视节目非常少，全国也就两套中央台节目，白天是没有的，晚上六点半后才开始播放动画片，然后是新闻，最后放点其他曲艺节目，电视剧现在还没出现，电影得去电影院看。

  　　八点后电视节目就没了，也就是说，每天只有晚上能看一个半小时的节目，虽然节目枯燥无味，内容也少，　但对于现在的百姓来说，依然是奢侈的精神生活，百分之九十的百姓是享受不到的。

  　　所以，现在的百姓晚上除了生娃外，也只有早早睡觉了。

  　　江家却还亮着灯，里面还传来了说话声，江小暖心中一动，应该是为了江小月的事吧。

  　　她推开门，外屋坐满了人，所有　人都没睡，江小月低着头抹泪，江老太则黑着脸，看样子今天的江家很不平静呢。

  　　“半夜三更跑去哪鬼混了，也不看看几点了，你还要不要脸？”周艳红脱口就骂。

  　　“到底是谁不要脸？你养的好女儿才是不要廉耻的表子，听听外面怎么说的，脱了衣服勾引陆怀年，外面还有一堆鬼混的野男人，下面都能过火车了！”

  　　江小暖不客气地反怼，将小公园的大妈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骂了出来，江老太的脸色更黑了，吴老头更是气得直咬牙。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打死你个黑了心的东西，连自己姐姐都编排，你姐名声坏了你就高兴了？”

  　　周艳红抓起柜子上的一个衣架，朝江小暖抽了过来。

  　　这衣架是吴老头自制的，筷子粗细的钢丝做的，打在身上特别疼，前世江小暖就没少受周艳红的衣架抽打。

  　　“这些话可不是我编排的，厂里都传遍了，我听好多人都在说，哼，她自己不守妇道发骚，还用得着我编排？我还气她连累我的名声呢！”

  　　江小暖躲过了衣架，趁周艳红分神的时候，一把抽出了衣架，朝江小月砸了过去。

  　　“该被打死的是你这【创建和谐家园】，就那么缺男人？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却在厂里乱搞，搞得全家人都跟着你倒霉，门都出不去了，谁看见了都说我是破鞋的妹妹，你怎么不去死！”

  　　衣架砸到了江小月的肩膀，还有一半则刮到了她的脸，江小月痛得脸都白了，想站起来教训江小暖，可一动肩膀就疼得厉害。

  　　“妈，我的肩膀被砸断了……我没有乱搞，肯定是江小暖在外面造我的谣，肯定是她干的！”

  　　江小月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更丑了，她愤恨地瞪着江小暖，绝对是这小【创建和谐家园】害的。

  　　这小【创建和谐家园】在报复她。

  　　可陆怀年怎么会听这小【创建和谐家园】的话？

  　　江小月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关键，大骂道：“是你和陆怀年乱搞，你们前几天还在亲嘴，肯定是你让陆怀年在外面造我谣的，就是你干的，江小暖你好恶毒！”

  　　“亲嘴的人分明是你才对，现在厂里人人都知道，你江小月是个比女支女还【创建和谐家园】的破鞋，你和陆怀年睡了十好几次，还在外面有好几个野男人，肚子里的野种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是哪个的种。”

  　　江小暖每说一句，江老太的脸便黑几分，嘴唇也更白一些。

  　　这些话如果是江小暖回来说，她肯定不会信，但老头子下午就听见了，和江小暖说的一模一样，江家的名声彻底完了。

  　　“你现在还造谣，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生，连亲姐姐都要害，你还是不是人！”周艳红气愤指责，看江小暖的眼神只有厌恶和愤恨。

  　　“我也希望我不是你生的，就算让狗生了我，也比你生强一百倍，我肯定是人，但你却比畜生都不如，还有江小月，我可高攀不起这样的‘姐姐’！”

  　　江小暖最恨的就是周艳红，这个女人虽是她血缘上的母亲，可对她没有一点关爱，只有打骂和厌弃，如果可以选择，她就算投狗胎，也不想成为这个女人的女儿。

  　　“你翅膀硬了啊，你以为我想生你，早知道你畜生不如，生出来就该掐死你！”

  　　周艳红气得差点吐血，忤逆不孝的畜生，居然骂她是畜生不如，这死丫头在找死。

  　　“你当然不想生我，你只想生江小月和江小华，既然不想生，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爸？直接嫁给你的姘头不好？”

  　　江小暖索性戳破了窗户纸，犹如在屋子里投放了个臭鸡蛋，每个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你又胡说什么？编排了你姐不够，又来编排我了？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周艳红神情慌张，没想到死丫头会当面说出来，这死丫头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我有没有编排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再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我爸，我就去厂里贴你和你那姘头的大字报！”江小暖警告。

  　　晚上她不在周艳红那个房间，这女人天天晚上都虐待她爸，M的！

  　　“你还胡说，你去贴啊，我行得正坐得直，我怕你贴大字报？”周艳红心虚地叫着，一看就是色厉内荏。

  　　她觉得江小暖应该只是在虚张声势，可又担心这死丫头真的知道了什么。

  　　“你以为我真不敢？今晚上你再欺负我爸一下看看，明早我会问我爸，你最好给我老实些，否则我让你和你的姘头在厂里都待不下去！”

  　　江小暖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眼里的寒意让周艳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更是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