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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现在怎么办？”
“书记，我们家没了……”后边说话的人声音带着呜咽。
“大家听我说！”孙建军找了块石头站上去，双手下压，让人声静了下去，才说，“这是地震，具体情况，我还要去公社里问，现在，最要紧的是清点人口，看看谁家没有人跑出来，马上想办法救援！”
“孩子爹……”随着他的话，一个女人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喊，“他把我们送出来，又去背我婆婆，可再没看到他……”
“卫刚家，谁看到了？”孙建军大声问。
人群一下子静下来，大家都向自己身边去看，看有没有卫刚。
隔一会儿，一个声音迟疑的说：“我跑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往回跑，紧接着，那边窑洞就塌了……”
“不得了了，这可怎么活啊……”他的话音刚落，女人就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
“等什么，去挖啊！”卫刚的弟弟卫白急了，挥下手，向着卫刚家的方向冲去，路过打谷场旁边，看到有散落的农具，顺手抓了起来。
“对对，去挖！”被他提醒，大家立刻反应过来，几个大小伙子跟着他跑了出去。
这一带头，人群立刻乱起来，呼爷叫娘的，找到的大松一口气，没找到的立刻叫上几个人跑回去救人，人群一下子散去大半。
希望，还有人能救出来吧！
舒小秋心想。
全村一共四十几户人家，很快清点完，包括卫刚母子在内，共有六个人失踪，十几个人受伤。
孙建军指挥大家简单处理好伤口，又站上大石头，大声说：“这地震之后怕有余震，窑洞已经塌了，大家不要再回去，趁着天亮，就在这打谷场上搭些窝棚，除了救援，千万别再靠近山根！”
窑洞虽破，可里边是大家所有的财产。
打谷场上，又传来女人忍不住的哭声，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去找硬柴搭窝棚。
舒小秋被杨金凤赶出来找硬柴，她绕开山根，向村边河滩的林子里来。
小黑紧紧的跟在她身边，耳朵竖起，东张西望，警觉的注意着四周。
舒小秋低头捡着硬柴，刚刚靠近林子，就听到有人吹了声口哨，抬起头，就看到了凌轩。
凌轩对上她的视线，默默把头转开。
离他不远，卫兴和几个年轻人走来，见舒小秋看过来，又吹声口哨，挤眉弄眼的看看旁边的几个人，扬着调子说：“小秋啊，来找你轩哥哥？”
几个年轻人轰一声笑起来，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扫射，仿佛要看穿她一样。
第四章 换了个人
这几个可都是村里出名的坏小子。
舒小秋皱下眉，下巴微扬，冷笑说：“你嘴欠我可以帮忙！”不多给眼神，目光坦然的落在凌轩身上。
少年时期的凌轩，清瘦单薄，脸色苍白，眼神沉静，紧抿的唇角泄露出他的忍耐。
见她看过来，凌轩垂下眼皮避开她的目光。
舒小秋不自觉的挑了挑唇角。
上一世，她以为他的回避是“做贼心虚”，可是现在她知道，他的回避也是一种保护。
他的目光避开了她，可是他的注意力仍然留在她的身上。
卫兴没想到她会回嘴，一下子噎住，大步向她走来，目光在她身上扫两眼，又嘿嘿笑起来，转头向凌轩说，“凌轩，这样的货色，亏你下得了嘴。”
18岁的舒小秋，因为营养不良，面黄肌瘦，身体还没有发育，整个人像根火柴棍。
“你说什么？”舒小秋脸一沉。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卫兴见她变了脸，得意起来，大声说，“怎么，你们衣服都脱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大家都看到的……”
得意洋洋的话戛然而止，脸上已经挨了舒小秋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这下卫兴气红了脸，大吼一声向她扑过去。
臭丫头居然敢打他！
只是刚冲到面前，就听到“呜”的一声，小黑已经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他的小腿。
“啊……”卫兴大叫一声，连人带狗摔倒，一边拼命要甩开小黑，一边大声喊，“小贱蹄子，快！快叫开你的臭狗！”
舒小秋也没想到小黑这么生猛，愣一下，冷哼说：“你骂谁是贱蹄子？”
“你……”卫兴刚说一个字，听到小黑的“呜”声，立刻改口，“我！我是贱蹄子，我是！行了吧？”
“你是贱种！”舒小秋吐他一口。
“好好，我是贱种！”卫兴连忙说。
舒小秋又问：“你还骂不骂我？”
“不了！不骂了！再骂我是孙子！快，快让它松开！”卫兴已经疼出汗来。
“凭你也配！”舒小秋“嘁”的一声。
他既然服软，又有几个人看着，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舒小秋懒得和他多说，挥挥手说，“小黑，放开他！”
小黑像是有些不甘心，牙虽然放开，还是跳到卫兴身上蹦哒两下才下来。
舒小秋忍不住好笑，转身要走，恰好看到凌轩惊讶的目光，又不自觉的停住。
和她目光一对，凌轩又立刻侧过头去，默默把路让开。
舒小秋稍稍一停，带着小黑扬长而去。
“呸！”卫兴爬起来，吐口唾沫，“贱蹄子，你等着！”可是看着她身后的黑狗，又不敢追上去，只能愤愤的看她走远。
另外三个人也愣住，隔一会儿才慢慢凑过来，议论纷纷：“这丫头怎么了？和换了个人似的！”
“谁知道，疯了吧？”
“听说昨天是她救了她奶奶。”
“那又怎么样？一个老太婆！”
……
议论没有结果，边说边走远，没有人去注意站在那里的凌轩。
凌轩看着舒小秋消失，这才转身走了另一个方向。
第五章 好男人
打谷场虽然很大，可是四十几户人家的窝棚搭起来，已经挤的满满的。
虽然村子里大多数窑洞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可也没有全塌，孙建军带人找出一些锅碗瓢盆给大家共同使用。
七月底，虽然地里的庄稼不到收割的时候，可是玉米已经有不少满粒，中午的时候，几个女人煮出十几锅来，每家按人头分了下去，充当口粮。
舒小秋的三个弟弟都是半大小子，一个玉米根本吃不饱，杨金凤就把方氏和舒小秋连同自己的一人掰半个下来，给三个儿子分了，回头瞅着大儿媳妇儿李翠丫。
李翠丫默默把自己的掰开，大的一半递给了自己的男人舒诚。
二哥舒权低声嘀咕：“就我没有！”拿着玉米走开。
大哥趁着杨金凤出去，又默默把玉米塞回李翠丫手里。
小弟舒冲立刻嚷起来：“妈，大哥不吃，又给了大嫂！”
李翠丫吓一跳，又忙塞了回去。
舒诚向舒冲瞪一眼，见杨金凤转身回来，只好也拿着玉米走开，舒小秋却看到，他悄悄把半个玉米藏进衣服里。
大哥也算是好男人了，可惜……
舒小秋叹口气，不想听打谷场上的嘈杂，拿着自己的半截玉米，叫上小黑，到河边找块石头坐下分着吃。
刚吃到一半，小黑突然竖起耳朵，眼睛盯着她的身后。舒小秋回头，就见凌枫正慢慢走过来。
被她发现，凌枫停了一下，弯腰在地上放了什么，再看她一眼，默默的转了一个方向，往下游去了。
放了什么？
舒小秋奇怪，却没有过去，目送他的背影走远。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成了丢人现眼的存在，他也成了村里的过街老鼠，每次见到她，他都会自觉的避开。
而小黑却已经跑过去，叼着一个旧布裹的小包回来，“呜呜”的放在她的腿上。
舒小秋打开包裹，见里边包着一个煮熟的玉米，还冒着热气。
看来，是他看到了舒家人分玉米。
舒小秋心里一暖，也没客气，和小黑分着吃了个干干净净。
下午的时候，失踪的人被大家从窑洞里扒了出来，六个人中有五个人已经没命，只有十岁的舒杨砸伤腿昏迷。
打谷场上，一下子全是哭声，可是舒杨的伤不轻，又不能等，孙建军只得安顿村干部帮忙另几家处理后事，自己和舒杨的爹舒铁头带着舒杨赶去镇上卫生所。
天热，尸体不能久放，村干部叫上几个青壮去打了棵杨树，勉强做成五口薄皮棺材，给五个人草草的下葬。
孙建军晚上就赶了回来，除了说舒杨救了回来，还带回地震的准确消息。
全村震惊，没有人经历过这样重大的灾难，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问：“书记，现在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村子毁了，家禽家畜损失无数，更何况，他们也不能一直住在窝棚里。
一下子，一片嘈杂里又夹着许多哭声。
孙建军双手按一按，扬声说：“大家别急，镇上开了会，说余震过去之后，由村里选地方，我们重挖窑洞，重建家园，也算工分。”
也只能这样了！
第六章 趁机分家
上阳沟是位于华北地区的一条山沟，平地极为有限，到了冬天，山风呼啸着穿过整条山沟，天气极为严寒。
窑洞冬暖夏凉，节省材料，还不占地方，所以上阳沟的人住的都是窑洞。
地震之后，很多山体松动，可以挖窑洞的地方已经不多。
听到这句话，杜进立刻喊了起来：“书记，我们家人多，靠河沟坎子上那片地方给我们家就行！”
“你们家人多？”卫白立刻反对，“我哥哥没了，以后嫂子和侄子跟着我们过，不能住的远，那片地方给我们！”
那是整条山沟平地最宽的地方，离河边也不远。
这半天时间，村里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往各处考查过，哪里的山体还能挖窑洞，哪里的地方大，心里都清清楚楚，听到这两家一争，都七嘴八舌的要自己看中的地方。
杨金凤急的在人群外跳脚，大声喊：“你们也不数数，满村我们家的人最多，孩子他爹不在，你们可不能欺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