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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没想到赵芳还有这样的魄力。
“人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刘鸿远问。
他见过是血雨腥风太多，这点小事儿完全引不起他的波澜，淡定得很。
“没有，穿得厚，也就衣服割开了个口子。”
“被赵芳这么一砍，发财婶很是愤怒。不过她被吓着了，所以没敢靠近。”
“后来，赵芳就喊人去请了大队长过去，说要是不请的话，她就把发财婶给砍死，那架势哟，真的是很狠辣的。”
“刘华兴过去了，那局面应该能控制下来啊，还来找我做什么？”刘鸿远问。
因为他在饥荒年的时候，废了很大的劲儿拉扯整个村子，所以村子里的人对他素来尊敬，有什么做不了主，拿不定主意的事儿都会来请他。
眼下既然来人请他，那就说明赵芳他们的事儿还没解决。
“就是解决不了啊，大队长才让我来找您老的。”
“怎么解决不了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刘鸿远又问。
“赵芳等大队长过去了之后，就跟大队长提出她要和刘四平离婚，说愿意净身出户，只要让她走。”
“这下就换成刘四平不乐意了。”
“刘四平不乐意，发财婶也不愿意，就又吵起来了，那吵吵囔囔的，喊得人脑袋疼。”
“你听你听，就是这样，又来了。”
队员一脸绝望的说。
原来此时三人已经来到了卫生所大门外，而院子里的哭天喊地都不等他们进去，就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天杀的，这小妖精这是要造反啊，竟然敢用刀来砍我一个老婆子，没把我老婆子砍死，她又闹离婚，这是要干啥，这是要干啥啊！这日子是不想过下去了是不是……”
“作孽啊，夭寿啊，赵芳你这【创建和谐家园】，我告诉你，你想离婚，那是不可能的，你的肚子里还揣着我儿子的种呢。”
……
发财婶是最粗鄙的农村妇女，所以说话尖锐又泼辣。
相较之下，赵芳手里虽然拿着刀，可是却冷静异常。
赵芳想着刘星晚昨天晚上交给她的东西。
她近乎麻木的抬头看向发财婶，“嫁给刘四平这几年，我才真的明白，原来人可以活得连畜生都不如！”
“你们家的猪你们好歹还担心有没有按时喂，有没有喂饱，情况怎么样。”
“可是对我呢？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每天家里的活儿都是我的，外头的活儿我也没少干，就这样还落不到你们一句好，非打即骂。你们吃饭，我还在忙，你们就把饭都给吃完了，我连个填肚子汤水都没有。”
“我当初虽然不算是个美人，可长得也还过得去，至少面上是有肉的，可是现在，你看我现在是个什么鬼样！”
赵芳说着，伸手扯着她的面皮，悲愤的道：“现在的我，跟那些枯朽的老树皮有什么区别？你看看这张脸，再看看这双手！”
“这才几年啊，我在你家就被磋磨成这个样子了，我现在好不容易怀孕了，不奢求你们对我多好，多宝贝，那总该做个人吧！”
“可是你们有做人的样子吗？一个两个的，进来就要我回家干活儿，我现在这个鬼样子，站都站不稳，我还有什么力气干活儿？”
“我看你们不是想要【创建和谐家园】活儿，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我去死，我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你们别再想控制我。离婚，今天这混必须离！”
赵芳说得斩钉截铁！
刘星晚差点没跳起来给赵芳比个赞。
就是这样，对付这些【创建和谐家园】就该是这样！
他们不把赵芳当人看，什么活儿都要她做，可是却忘了，如果赵芳生了反心，撂挑子了，他们该怎么办？
于是，碰到赵芳反抗，刘四平和发财婶都疯了。
“赵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肚子里还有你和我的孩子，那是咱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舍得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离婚这事儿我是不可能会同意的，我就不相信没有我的同意，你还能办成这离婚证了！”刘四平大声说。
赵芳目光哀切的看着刘四平。
她的容貌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风华正茂，瘦到脱相的赵芳此时的脸都是皱巴巴的皮，怎么看都是不好看的。
她哽咽着开口：“刘四平，看在咱们夫妻多年的份上，就当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放我一马，我会感激你生生世世的。”
“我在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道。可是这么久以来，你帮过我吗？你没有！”
“外面的人都说你刘四平老实，说你刘四平疼媳妇。可是哪家被疼宠的媳妇是我这个鬼样子的？”
刘四平听到这里，心里一个咯噔，只觉得不对劲儿。
可是赵芳半点都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道：“你在外人的面前装作对我很好，对我嘘寒问暖，帮【创建和谐家园】活儿，可是到了家里，你却跟个大爷似的。”
“你娘欺负我，你从来不管，你甚至会在边上插上一脚，你也欺负我，你们一家都欺负我！”赵芳几乎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刘四平脑子嗡的一声，就想着：完了，这下完了，他宠媳妇的好名声，直接没有了。
早知道，他昨天就该想办法把这赵芳给毒哑，免得这会儿给他胡说八道。
刘四平几乎能够感受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天哪，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是，刘四平在外面对赵芳多好啊，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还帮她干活儿。”
“这样一个好的人，私底下也会做出这样虐待媳妇的事情？这真是太不可思议，太匪夷所思了。”
“就是，刘四平是个会虐待老婆的人？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
一时间，众人的议论纷纷全部钻到了刘四平的耳朵里，让刘四平整个人都不好了。
其实相比起他娘来说，他真的不算欺负赵芳了。
他只是没有帮她，还要她伺候他而已。
怎么就变得这么十恶不赦了？
刘四平脑子嗡嗡直响，整个人都很不好。
“刘四平，这样的婚姻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也不希望再做你们家的奴婢，奴才，长工，你放过我吧，我们离婚，以后我是死是货都跟你没关系了。”
赵芳泪流满面。
她的眼泪在那张过度苍老得沟壑尽显的脸上流淌，怎么看怎么让那个人同情。
听到离婚两个字，刘四平跳起脚来。
“不，我不答应，我不愿意。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我永远不会和你离婚的！”
刘四平歇斯底里的喊完之后，又跪在地上，冲着赵芳膝行而去。
他抱住赵芳的脚，开始忏悔：“对不起赵芳，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是我该死，让你这些年来受了这么多的罪。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千万别就这么不理我！你别和我离婚，你要怎么样都好，就是别离婚。赵芳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弄到的！”刘四平大声说着。
他这模样，倒像是真的忏悔了一般。
如果是最开始，赵芳可能还会被刘四平这样给骗了。
可是当她经历过不止一次刘四平这么做之后，她就淡定了。
刘四平这么做，只是为了暂时哄她而已，等事情过去了，还是跟以前一样。
她既然已经闹了，那就一定要闹开，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刘四平，你还记得你自己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吗？你还记得你承诺过几次吗？刘四平，你就会说，会骗，等我相信你了，你又反悔。”
“你每次都骗我，骗得我对你已经没有信任可言了！”
“刘四平，离婚吧，我再也不想过这样噩梦一般的日子了。”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也不想跟你的家人在一起，更不希望在你家累死累活的干，却连生病淡淡权利都没有。”
“刘四平，我累了，你把结婚证拿来，我们把婚给离了吧。”
“正好大队长在，其他叔伯也在，我赵芳自认嫁给你刘四平之后，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儿，我也没有对不起你家。”
“你妈总说我是个赔钱货，嫁给你就是要伺候你的，可是我从小也是爸爸掌心里的宝贝，是他把我给宠大的，我凭什么要这么任由你作践？”
“昨天晚上我醒过来的时候，知道我肚子里怀了孩子，我还有些开心。想着，怀孕了，你妈总能消停点了吧。可没想到，一样的，还是一样的！”
赵芳说着，声嘶力竭的吼：“你们一家人就像是万恶的剥削者，吸血鬼，你们永远都不会满足的，你们只会想着怎么把人给压榨死。”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好好的活着。我只是想活着而已啊，连这么简单的愿望，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赵芳的呐喊声声嘶力竭。
她的怨恨和不甘，都被压下了，她只想离开，只想脱离。
可就算是这个，刘四平都不愿意，都不肯。
众人见状，不由得劝他：“老四啊，你要不好好劝劝赵芳，跟她好好解释，说你以后都不会了，然后让你妈和你一起改。”
“你要是改不了，你妈也改不了，那你们也别怪赵芳了，你们放她走吧。赵芳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她不容易啊。”
“对啊，放过她吧，她嫁给你这些年，怕是真的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你瞧给人饿成什么样儿了。”
一字一句的话语传到刘四平的耳朵里，让刘四平整个的发懵，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得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他脑海中就一个念头。
不能离婚，绝对不能够离婚。
离婚之后，他就没有老婆了，他就讨不到老婆了！
这么想着，刘四平赶忙继续哀求赵芳：“芳啊，小芳啊，你别这样，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你真的舍得就这样不要我，跟我离婚吗？”
“你要是怕我娘再欺负你，那咱们分家，咱们分出来单过，咱们不跟他们一起过了。”
“小芳，我不能没有你啊，我不能啊！不离婚，绝对不离婚。”刘四平大喊。
刘四平这么声嘶力竭的怒吼绝对不离婚，非要跟她在一起，倒是让赵芳怔愣了一下。
他那样子，就好像真的对赵芳死心塌地了似的。
赵芳冷硬的心不由得有片刻的茫然和软化。
刘星晚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