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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任他怎么说话,唐枫只在一边喝着茶水,并没有什么反映,这让汪文成心中也开始佩服起眼前这个年轻的县令来。他知道说理自己是无法打动这个人了,便改变方针道:“大人可还记得你刚上任时我汪家为你准备的接风宴吗?其实为了表达我汪家对大人你的尊敬之情,我们曾准备下了一份薄礼。只是其后我那三侄突然受了伤,才忘了将这份见面礼送与大人。今日草民前来也是为了将这一份礼物送到大人的手上,也好了了我兄长的一件心事。”说话间他就从自己的脚下将那只红木的箱子拿了起来,放在了唐枫的面前。
虽然唐枫自认为不会因为对方所送的这么一点礼物就改变了自己的决定,但却也很是好奇对方会拿什么东西来贿赂自己。在他想来以汪家之富,这箱子里就算是装满了金银珠宝怕也不是什么难事。见到唐枫满是好奇地看着箱子,汪文成就觉得此事或许可成,就一边将箱子外面的铜锁去了,一面说道:“箱中也不过是一些寻常的物事,还请大人不要负了我们的一番心意。”
箱子打开,唐枫看了进去时却也是一呆,因为里面所放的东西果然真如那汪文成所言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唐枫一眼就能将他们认出来,而且现在也是天天都要用到的东西。箱子里面不过放着一支笔、几块墨,一方砚台和一沓纸而已。看到箱子里居然是这些读书人常用的东西,唐枫的脸上就不自禁地有了惊讶之色,这比里面突然跑出来一个美女更让他吃惊了,因为他不知道这汪文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他认为送这么几件寻常的东西就会让自己改变了主意吗?
似乎是看穿了唐枫的心思,汪文成笑了,他伸手小心地取出了其中一块墨道:“大人乃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出身,若是送你一些金银之物也太过下乘了,所以我大哥才会想到送大人这风雅之物。大人莫看这不过是笔墨纸砚四件普通的案头之物,其实都各有讲究。我徽州素来产墨,而我歙县则更是其中的翘楚,这几块墨更是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若用古人的话来形容此墨,便是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万载存真了。”说完这几句话,他就将那块墨轻轻地放回了箱子之中。
唐枫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这墨必不是普通的墨可比,只怕这么小小的一块就价值不菲了。还没等唐枫开口说话,汪文成又指着那沓纸道:“这纸也大有来头,却是薛涛的浣花笺。唐代诗人李贺有诗云:‘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词咏玉钩。’,此笺乃是唐时留存下来的真物,已有数百年的光景了,虽然只有这么几十张,却比这墨更为珍稀。”
听得这么一沓子纸居然有这么大的名头,如此金贵,唐枫的心头又是一震。还没等他反映过来,汪文成的手已经捧起了那方砚台。有了前面两件好东西在前,唐枫自然就开始打量起这方砚台,想听听他是怎么介绍此物的。
汪文成见唐枫被自己的话给吸引了,心中也是一阵窃喜,用手抚摩着砚台上的花纹道:“此砚的年头却不长,不过几十年罢了,而且还曾被人使用过。但是就因为是被人使过的,他的价值才大。此砚乃是当年辅佐先帝的张文忠公曾用过的,他当年制定的一条鞭法与考成之法,都是用笔在这方砚中蘸了墨所写就的。”
唐枫听到这砚台居然是张居正用过的,心下也大为感慨。就是因为有他,才使大明朝有了一次中兴的过程,这件见证过他一生的砚台确是珍贵无比。
汪文成又将那支笔取了出来:“这笔与其他几件物事比起来却有些上不得台面了。它不过是材质有些特别罢了。这笔杆是以象牙所制,笔毫是东北的一只火红色的狼身上的毛所制,至于这笔帽也不过是蓝田玉所雕,除了这些之外,却是无法与其他几件相提并论的。”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唐枫却还是连连咂舌不已,显然这支笔的价格已经无法衡量了。
听完他的这一番介绍之后,唐枫才知道这几件看着是寻常无比的东西却有着千金难易的价值,心中也不禁佩服古代人行贿手段的丰富,在不起眼处就能将如此大的一笔财富送了出去。虽然心中叹服,但唐枫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收下这些礼物,所以便忙推辞道:“无功不受赏,这几件物事实在太过珍贵,本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下的,汪老爷你还是收起来吧。”
“大人何出此言?正所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这些个文房四宝在我们这些商贾手中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但在大人这等饱学之士的手中却成了国之利器。大人若能以此四物为天下苍生谋福,也不辱没了这些物事。况且这也是我汪家对大人的一片心意,大人万不能推却啊。”汪文成看着唐枫诚恳地道。刚才在他介绍这几件东西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唐枫的反映,发现他对这四件东西有着浓厚的兴趣,便觉得自己送这礼来是送对了,所以认定唐枫一定会收下这些东西,只是碍于颜面先推辞一下罢了。
唐枫确是对这几件东西很是欣赏,但也只是欣赏而已,并没有想着将之据为己有,何况还有着自己与汪家的这一个案子在中间拦着,所以他忙又推辞道:“本县不过是一县之令,这些宝物在我手上也不过明珠暗投罢了,汪老爷应该将它们赠与其他更有作为的人,或是留与子孙,成一传家之宝,岂不更好?”
汪文成看到唐枫坚决的模样,似乎已经知道他心意的坚决,脸色也有些暗淡了下去。以前他与商人做生意,或是与官员谈事,都很是顺利,他还没遇到过象唐枫这样的人。但他又不想就此放弃,因为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若唐枫肯收手,对他们来说还有一线的希望,不然事情就会越闹越大,所以他做最后的努力道:“大人,你这话就有些妄自菲薄了。在我看来,以大人之才今后想要入六部做个侍郎什么的也不是难事,难道到时候大人还用不得此宝吗?而且大人你也应该知道,我汪家在朝廷之中有着许多的熟人,我三弟更是与内阁的众位大人交情不浅,若是大人这次肯手下留情的话,那我汪家一定会知恩图报的。到时候大人在仕途上必会一帆风顺。”
唐枫听了他这话却是心中一动,现在根据锦衣卫的来到,以及自己对明朝历史的熟悉,在他的脑海中对如今的朝局已经有了一个逐渐清晰的形象。这时正是魏忠贤将起未起的时候,明朝还没有完全踏进它大乱的边缘,若是自己现在同意了汪家人的条件,然后得他们之助去到京城为官,是不是就能真的拯救这个王朝呢?
第042章 渐趋复杂
看到唐枫听了自己的话后征愣不语,似乎是有些意动了,那汪文成便继续说道:“县尊大人你也是寒窗苦读十数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为朝廷,为天下的百姓做一些事的人,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放在眼前当不会放弃吧?而且我在此斗胆说上一句,如今的朝廷之中争斗不止,也正是大人你这样的人崭露头角的大好机会。”说着紧紧地看着唐枫。
唐枫听了这话就不自觉地想到了即将到来的阉党和东林党人的那一场事关大明道统的角力,心中也很想自己去帮那代表着正义的东林党人一把,但随即又回到了现实中,自己现在的身份依旧只是一个县令,朝廷里的事情与自己其实没有多大关系,自己只要做好本份,让治下的歙县民生安康便好。而眼前歙县最大的一个祸患就是汪家,自己可不能受他的言辞所惑,改变了主意。所以很快的,唐枫的眼神再次坚定了起来:“还请汪老爷恕本官不识抬举,若让本县以那十多人的死伤和县衙的威严来换取自身的仕途,我恐怕还是做不到的。”
汪文成想不到最终从唐枫的口中吐出的依然是这么一番话,心中也极为懊恼,还想再劝,却听唐枫继续说道:“如今天色不早了,我县衙里尚有公务要忙,就不留汪老爷了。但你也只管放心,本县是不会冤枉没有犯错的人的。”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说自己会为那受冤屈的汪德道开脱的。
但是汪文成却完全听不出这意思,只知道自己放下身段来求唐枫这个县令,又是好话说尽,又是送礼,又是以官职相诱,他都不放在眼里,现在还下了逐客令,这让他的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了。强自压下了心头的怒意,汪文成提起那红木箱子就转身而走,连客套话都不再多说一句。见到这人终于被自己打发走了,唐枫心里才真正一松,因为他知道就在刚才自己也有些动了将事情草草了结的心思,因为他在到这个时代时就曾有过为明朝尽心的决定。
汪文成气呼呼地出了县衙大门,登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就往回而去,他这次来去县衙的举动都没能瞒过那几个时刻关注着县衙和唐枫动静的锦衣卫的人。当看到汪文成带着礼物上门来求情的时候,那些锦衣卫还满是担心,可在见到了那汪文成满是怒意地出来,又将那箱子带了出来时,几人的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了。
刑七此时正坐早屋中听着几人将汪文成离开的消息和他的神态举动都说了出来,好半晌他才面露欣赏之色:“他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这下汪家的事情必不会善了,我们也要对在意一些,不能让此事再出什么事故,知道了吗?”其他几人连忙答应了下来。
唐枫送走了那个汪文成后不久,高鸣等衙门里的官吏就陆续到了。对这件事情他并没有打算瞒着这些人,只是将锦衣卫曾来过的事情隐瞒了下来。那几个老于世故的人听唐枫说起拒绝了汪文成的请求之后,都对唐枫很是钦佩,能够在对方的逼迫下不做退让的人并不能拒绝对方的软言相求,如今唐枫连这一点都做到了,他们看唐枫的神色已经大为尊敬了。
唐枫在刚来时的所为虽然镇住了着帮子人,但其实他们对他的尊敬却并不多,但随着他不断地与汪家人的斗法,这才使衙门里的人开始认可这个上司,而今天这事更让他们看到了唐枫是一个有坚持的好官。此时的他们与唐枫已经是坐在了同一条船上了,所以为他想的也就多了起来,高鸣在细想了一会道:“大人,你如此不给那汪家的面子,难道就不怕他们心声不忿吗?怎么说人家在京城中也有着强硬的靠山,此事对大人您仕途的影响……”
“我做事情但求无愧于心,至于他们的打击和报复,那就是后话了。而且我也不怕他们,若此事真的闹得大了,他汪家自身尚且难保,惶论与我作对了。更且他汪家与我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又有哪一次惧过他们?”唐枫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了坚定的光芒。
“大人所言甚是,如今理字完全在大人这边,他们要是想无理取闹的话,我大明的律法也不会容得他们。”田镜对唐枫的看法很是认同,但随后他又皱眉道,“但是大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汪家在明面上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与大人一争高下的办法,但是在暗处他们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所以大人还需多加防范才是。”
唐枫还没开口时,那胡烈便已经说话了:“这一点田师爷你大可放心,我们这些兄弟自会护得大人的安全。而且大人身边还有一个人在,料那些宵小之徒也伤不了大人分毫。”他想到的是解惑,见了解惑的两次出手之后,他已经完全被这个少年的武艺所折服了。
唐枫现在对解惑的武艺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所以也道:“不错,就凭汪家现在剩下的人已经无法对本官有任何的威胁了。倒是你们自己出入时要小心一些,只怕汪家的人一时情急会拿你们几人出气。”
在几人谢过了唐枫的关心之后,田镜突然想到了一点:“大人,除了我们这些衙门里的人外,还有几人也会被汪家的人寻事。”
唐枫的反映也很快,立刻接口道:“你说的是柳家吧,的确若不是他们同意将女儿嫁与本官,此事也不至会闹到如此境地,若那汪家真的怀恨在心,铤而走险的话,他们的确很有可能遭到报复。胡捕头,那就辛苦你派几个人日夜在那柳家的粮米店外照看着吧。”
“大人,除了怕汪家的人寻事之外,卑职还担心一件事情。”田镜继续说道,脸上却还带着三分笑意,“那柳家的千金进了县衙大门,之后却因此事而又回了自己家中,知情的人会认为他们识得大体,但不知事情真相的人只怕就会生出猜疑了。到好似后对柳家姑娘的清誉只怕是有影响的,所以我以为大人还是尽快将婚事完了,这样一来柳家成了大人的亲家,我们县衙的人前去保护也更是师出有名了。”
唐枫觉得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却还是面有难色地道:“如今与汪家的争斗尚未完结,本官就娶亲进门是不是太孟浪了些?而且他们当日离开时就曾留下话来,说是要本官好生为百姓做主,将事情了结之后再与本官成亲……”
几个过来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大人此话虽然没错,但姑娘家的名节也不能小视啊。若那汪家借此发挥,对大人你来说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但对柳家来说却是耻辱了。如今这案子不会很快就完结的,难道大人想要柳家姑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等下去吗?”
唐枫这才想到这个时代的特色,女子是将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自己若因为这些事情而耽误了柳慧,只怕到时候就无法弥补了。所以在思索了一番之后,他才说道:“你们说的很对,我的确应该趁着现在汪家无力反击,而事情也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的当口先与柳家将亲事了了。我等下就去柳家与柳老爷商议此事。”
县衙里众人已经将目光放到了更远的亲事上去了,但在汪家的堂上,他们却还在想着如何度过这个关口。在听叔父说起唐枫拒绝了他的讲理、贿赂和引诱之后,汪德功的脸色就更为难看了。在半晌之后,他才说道:“叔父,此人竟如此不识抬举,我们该如何是好?可是应该去找些人来,将他除去吗?”
汪文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怎的也与你二弟一般的卤莽?现在事情已经闹得如此之大,若他真有个好歹我们汪家就真的要被定个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了。现在我们以下劝上是不行了,那就只有借助上面的人给他以压力了。”
“可是……那知府衙门的人去见他时不是被他给挡了回去吗?叔父,我们还能找什么人帮忙啊?”
“这次看来,我们必须要借助京城中的人的力量了。虽然三弟或会因为此事而受到一些牵连,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这就给他写一封信,让他在京城找人帮忙,无论是革了这个县令的职也好,将他调任也好,我都必须要将他从我歙县调走,这样一来我们才能重新夺回主动。”汪文成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明他已经自承不是唐枫的对手了。
一封信很快就写好了,汪文成叫了几人让他们昼夜不停地将信送达京城,交到自己的兄弟汪文言的手中。但是他却不知道,这封信往京城一送,却惹来了更大的事情,也在无形中推动了历史向前进的进程……
第043章 东林党的对策
大明的首都北京城,此时已经华灯初上。百姓们在官府的一声锣响之后就被宵禁在了自己的家中,但是官员们却依旧在继续着他们的夜生活,这从来都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故事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会重复地上演。
当然对如今执掌着朝政,素来以正直无私标榜于世的东林党的官员来说却不会在这个时候谈纸醉金迷,玩风花雪月。此时在首辅叶向高的府第之中正是少长咸集,群贤毕至。吏部尚书赵南星、左都御使高攀龙、礼部援外郎顾大章、左副都御使杨涟……这些在朝中担着重要职位,在历史上留下了不朽声名的人都坐在高家的大堂之上,小声地交谈着。
这时穿着一身常服,虽然年已过六旬的叶向高慢慢地走了进来,他看了在座的众人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你们怎的如此卤莽?难道不知现在那阉党之人正看得我们很紧吗?怎的都同时到老夫这里来了。”在听到仆人的禀报之后,他就感到有些不解,却还是想不到今天上门来的人会有这么多,而且这些人都是朝中的重臣。叶向高知道如果这事被魏忠贤手下的那些无孔不入的密探给侦知的话,明天的朝会之上就又有无数的言官会上章弹劾了。
此时众人中地位与叶向高相差不大,身为东林党的另一个领袖的赵南星发话了:“台山兄,你不要怪他们,今天是我将他们叫到你府上来的,实在是有事情对我们很是不利,我们若再因为怕遭到别人的非议而不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的话,恐怕事情就会更严重了。”
在官职上叶向高的首辅之位确是要高于赵南星,但若论年岁和在东林一党中的声望他却还差着赵南星半筹,现在既然他开口说话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他苦笑道:“梦白兄,你想说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是……”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下面不起眼处坐着的一个六旬老者,“但是此事确是有待商榷啊。那汪家在地方的所作所为我们其实也都知道,如今他们拿了出来,而且还有了案卷,只怕我们也不好插手啊。”
这时那坐在角落里的布衣老者站起了身来,走到了众人的目光之下,躬身行礼道:“是我汪文言不曾管好自己的家人,倒让众位大人们费神了。但是此事只是我家里的人不争气,与在座的大人们并无一丝关系,纵然要受弹劾,小人也愿意一肩承担,绝不连累他人。”
“文言你这话便不对了,纵然这事的确与我等没有什么牵连,你也愿意一身承担,但你以为以那些阉党之徒的行事风格他们会只找你一人吗?”高攀龙虽然做了不少时日的朝廷要员了,但脾气却依然如故,不然他也不会做到左都御使这个专挑人毛病的高位了。
汪文言闻此话脸色就是一黯,在接到自己的兄弟从歙县送来的书信时,他就知道此事有些不妙了。然后又有在南京的人送来消息说是南镇抚司已经派了人去到了歙县,这样一来他就更是慌张,忙去向赵南星将事情和盘托出,这才有了今晚的这次聚会。现在看来自己对家乡的亲人确是太过放纵了,他们的所为已经让当地的百姓很是不满,不然也不会出现这事情了。在后悔了好一阵之后,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几位大人不必为我担心,我明天就去有司衙门请罪。”
“不可。”高攀龙一摇头,“如此一来,就更是敲定了你有罪,到时候他们便会更进一步地对我们进行弹劾,纵然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却也会让我们东林中人的名声受损。而且大家也应该知道那些人的手段,若是文言你真的因此而获罪,他们很有可能将你关进了诏狱里去。你可不要忘了,如今的锦衣卫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锦衣卫了,那田尔耕、许显纯之流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的。”
这话让其他的一些官员深以为然,当年汪文言也因遭到弹劾而被关进了诏狱,但那一次有这些完全掌控着朝局以及和他们走得较近的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关照才让他得以无恙,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汪文言再进诏狱的下场,大家都能猜到了。
看到众人都不同意汪文言请罪,叶向高便看向了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身上。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他的两鬓却已经斑白,他就是为了皇上,为了朝廷付出了许多的铁掸御使杨涟。或许在年纪上他差着在座的众人一大截,在资历和官职上也无法与赵南星、叶向高等人相比,但在东林一党众人的心目中他却有着与这两个领袖相同的地位。因为当年就是因为有了他的关系,当今皇帝天启才能顺利即位,东林一党才能继续主持朝政。看到叶向高的目光转到的了自己的身上,杨涟便开口道:“若让我以一个普通官员的身份来说,汪文言纵容家人为非作歹是有罪的,纵然革去你的官位,将你逐出京城也不为过。”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下面站着汪文言一眼,发现他也是满脸的愧疚,“但是若为了朝局和天下大势着想,我却也不能认同这办法。这样一来,他阉党的气焰就会逾发的嚣张,而我们在少了汪先生的筹谋之后,也必会陷入到被动的局面。”他这话算是点到了最终的关键之上,那就是汪文言对于东林党的作用。若当初没有他的出现,东林党不可能把持住朝政,击败齐楚浙三党,他就是东林党在政治斗争中的智囊。
这次连叶向高都被说动了,他微一颔首道:“被人诟病事小,但如因此事而使阉党趁势而起,对我大明朝可就不利了。这些阉党众人的行为比起文言来更好似不堪,我们又何必求全责备呢?只是此事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对策才行,不知大洪你有什么办法吗?”大洪是杨涟的号,叶向高如此称呼亦是为了表明自己对这个少壮派的尊敬。
杨涟的回答却让他很是失望:“没有。此事错本就在汪家,而那县令又软硬不吃,我们总不能将他撤职查办吧?所以此次的事情,我是没有善了之法了。”
这时在上面坐着的赵南星突然向汪文言略一点头,显然是让他提出解决之道。汪文言见他给自己打了眼色,便大着胆子道:“我倒有一个法子,或许能成。但是就怕诸位大人不同意。”赵南星很是时候地接口说道:“你且说来听听,你向来是我们的智囊,这次的事情也不光光是与你一人有关,对整个朝廷也有着不小的影响。”
叶向高和杨涟都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已经知道了这两人必是在来此之前就有了一致的看法。但现在不是一味地讲求公正的时候,所以他们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汪文言见此情况就知道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便说出了自己的解决之法:“我的主意有三步,第一步就是派人劝说那歙县的唐县令,让他能够高抬贵手。”
其中有个官员立刻问道:“这话怎讲?这个县令连上司衙门的话都不肯听,怎么会听我们的劝呢?而且派什么人去呢”对这个疑问,汪文言早有准备:“其实在京城中就有一个适合的人选,那就是在翰林院中做一个编修的徐沧,他是唐枫当年会试时的同年,两人的关系也很不错,若由他出马去劝说这个唐县令,或能使他回心转意。”
叶、杨两人见他连说客的人选都定好了,也就更进一步确认一切都在这个人的掌握之中,所以心里稍有放松。见没人有其他看法,汪文言继续道:“第二步,便是由诸位大人以及各道的言官一同弹劾阉党之人,使他们忙于应付我们的攻击而忘了用那歙县之事。第三步,就是小人在此之后就向朝廷提出告老,然后离开京城,如此一来他们阉党之人想再找这个借口与诸位大人为敌也不可能了。不知诸位大人以为小人的办法如何啊?”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由叶向高先开口道:“你这三步倒也可行,只要第一步真的成事了,那下面两步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了。只是这样一来,你不是还得离开京城吗?”
赵南星一笑道:“离开京城不过是个假象,到时候我们再安排他秘密回来便是,这一点台山你不必太过介意。倒是这个徐沧却是此事中的关键所在,若他不能说服唐县令,事情却还是与我等不利啊。”
“这点我倒是不担心。”杨涟此时也插了进去道,“这个唐县令也是两榜的进士及第,再加上年纪轻有冲劲,对阉党的所作所为若是不曾听说倒也罢了,若不然,他必会与我们站在同一边。圣人之言他也不是白读了这十多年的!”
其他的人一想也觉得杨涟的话在理,便都放宽了心。
第044章 洞房花烛
汪文言和东林党的人都将事情的成败放在了唐枫这个小小的县令的身上,而他对此是完全没有知觉的。此时的他正在等着幸福的来临,因为他成婚的事情终于再次定了下来,时间就在十月十三这一天。
在唐枫得到了衙门里的人提醒之后他就立刻赶去了柳家,将自己的担心和为柳慧做的考虑说了出来,柳进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们的确需要这个县令来保护自己等人的安全,而且女儿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所以当场就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到时候再将人送到唐枫那里。
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这次唐枫是再也不敢马虎了,在那日一早就派了衙门里的人手去到了柳家保护,连解惑也再次混进了其中。而他自己则是身着吉服,与衙门里的一众书吏一道等在了县衙的门口,等着新人的轿子的到来。
县城里的百姓听到了这事情也都从家里赶了出来,争着在县衙的附近等看。或许是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或是此时的汪家已经没了往日的嚣张,又或是这次衙门的大批人手使他们望而却步,反正这次花轿是很顺利地在城外转了一圈之后慢慢地来到了县衙跟前。
看到花轿终于安全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唐枫有些悬起的心才算是放回了原处。然后自有那些穿着大红喜服的妇人上前将新人从轿子里给搀扶了出来,在跨过了火盆,做了一些唐枫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仪式之后,一对新人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到了喜堂之中。
主婚人也是一个老于此道的人,在看到吉时已到之后,便在一阵吹拉弹唱之中高声宣道:“新人上前,一拜天地!”随着他的话音,唐枫与柳慧慢慢地走到大堂的门口处,冲着那蓝天大地恭敬地拜了下去。虽然唐枫是有着现代人思维的明朝人,但是却也知道这个时代的规矩是不能破的。而那柳慧也在一旁的喜娘的搀扶下款款而拜。
“二拜高堂!”那主婚人继续宣道。唐枫二人又转身来到了柳进夫妇的身边,拜了下去。柳进夫妇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是啊,他们的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如今终于能嫁得一个好郎君,两人自然是老怀大慰。但是他们的笑容却勾起了唐枫的一点心思,他想起了自己的两对父母,一对是自己在现代的父母,另一对是这个时代自己连见都没有见过的父母。
这个时代的父母对唐枫来说不过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就连那个养这肉身长大的叔叔他都记不清楚长相,就不用再说他们了。但是在现代的父母的音容笑貌却再次出现在了唐枫的脑海之中。虽然家里不是很富裕,但父母却给了他一切能给的,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从小抚养他长大,到了自己大学毕业有了工作之后,父母对自己的关怀却并没有减少,时刻关心着自己的生活。同时唐枫也想起了母亲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的话:“克晓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去找个老婆,给我们添一个孙子啊?”那时觉得母亲的话实在是太无趣了,但现在的唐枫却长大自己想再听一次那唠叨也是不可能了。
“夫妻对拜!”主婚人的声音将唐枫从对那个世界上的父母的思念中给唤了回来。他急忙告戒自己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去想这些不好的事情了,毕竟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自己也有了新的生命。于是他转过身去,与柳慧相对拜倒。看着这个已经与自己拜好了天地的女子,唐枫知道自己的责任已经更重了一分。
“礼成,送新娘入洞房!”丫环婆子立刻就将柳慧送到了后院的新房之中,而唐枫则还要留在堂上与一众的亲友把酒言欢。其实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在柳慧之前就只有解惑一人,其他的亲戚都是柳家的人,而朋友也都是衙门里的下属。所以如此一来在喜宴之上灌他饮酒的人就少了。除了胡烈在喝得开心而忘形的情况下不顾双方的地位而强自要唐枫与他对饮了数杯之外,更多的是唐枫端起酒杯敬的到场众多亲朋。
当唐枫将酒敬到了自己的岳父柳进跟前的时候,他端着酒杯对唐枫道:“贤婿啊,我在这里就倚老卖老地说上几句,希望你能善待我的女儿,也希望你善待我歙县的百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汪家在歙县便是一方诸侯,直到你来了之后才让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就因为你敢于和汪家争一长短,所以我才会冒着得罪汪家风险将女儿嫁与你,还望你不要因为有了家室而失去了原来的气概。”说着将酒一口喝净。没想到自己的岳父会在这大喜的当口对自己说这一番话,唐枫先是有些【创建和谐家园】,随后便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岳父你只管放心,我唐枫不是那虎头蛇尾的人,既然事情饮酒这样了,我就不会让歙县的百姓失望。至于慧儿,我也会好好地呵护他,视他为今生良配,如珠似宝地看待她。”
喜宴直到初更才结束,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不支了,至于唐枫虽然没有人强行灌酒,但在一桌桌地敬酒下来之后也已经有些飘飘然了,只想回后院好好地睡上一觉。
“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不必再送我们了,只管去洞房花烛吧。”胡烈喝得太多了,斜睨着眼睛,对唐枫说了这话后就脚步踉跄地离开了。唐枫心中好笑,却也觉得他的话很对。正所谓人生有四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和久旱逢甘霖,自己是进士出身这金榜是上过了,但是却不是自己亲身的体验,那这洞房花烛夜就成了最易得的喜事了。所以他不再耽搁,加快了脚步往那新房走了过去。
新房之中,红烛在燃烧中发着毕剥的轻响,柳慧身着大红的喜服,头上戴着凤冠,蒙着红色的盖头端坐在床上,在她的周围还站着几个丫鬟,她们都在等着新郎的到来。柳慧此时却知道自己现在的面色已经红得跟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盖头一样了,那是因为她心中既有几分欢喜,又带着几分羞涩,更有着几分紧张的缘故。想到自己终于要成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妻子,任她柳慧读过不少的书都会感到紧张的,至于欢喜和甜蜜当然是因为这个男子是自己喜欢的人。想着自己在前一次居然就这样回了家,这次终于如愿以偿,她不觉有些呆了,就连长时间的不吃不喝而引起的不舒服都感觉不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门外的喜婆子的一声招呼,房门就打了开来,外面的空气流进了房中倒使有些闷的感觉好了不少。唐枫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那个已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他一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那些丫鬟自然不会耽搁县令大人洞房,所以忙不迭地退出了房去,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们饿了好一阵子了,现在想去找点吃的。
看到房中只剩下夫妻二人之后,唐枫便轻轻地将门给闩上了,然后走到了柳慧的跟前,用尺将蒙在她脸上的那块红布挑了去,露出了她娇羞的面容。感觉到唐枫的目光,柳慧的面色就变得更红了,同时她也将头低了下去。
看到这个羞涩的小姑娘,唐枫心中满是温柔,他走到了桌前倒了两杯酒,又取了两块糕点,再次来到她的面前,将糕点先交到了柳慧的手上道:“你也饿了一整天了,先吃点糕点垫垫饥。”这与现场的气氛完全不合,又很是关心的话语让柳慧一下就忘记了羞涩,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一眼唐枫然后接过了糕点小口吃了起来。在她的心里现在满是甜蜜,自己的夫君在到了洞房之中后并不急着与自己交杯喝酒,或是说些爱慕之辞,却是关心自己的身体,足可见自己嫁的是一个能够疼爱自己,关心自己好男子。
直到见她将东西吃完后,唐枫才将酒递了过去,这交杯酒总是要喝的。两人亲昵地喝了这一杯酒之后,柳慧的面色就更红了,她的心里对接下来的事情既是害怕又有些期待。
虽然两世为人,但这事却还是第一次碰上,所以唐枫的心里也有着些紧张,他轻轻地握住了柳慧的一只手,然后坐到了她的身边道:“慧儿,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我们就早些安歇了吧?”
柳慧低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慢慢地两个人便越靠越近……
“相公,我想还是将蜡烛灭了吧……”娇羞忐忑的声音从床上传了出来,在一个不情愿的唔声之后,便有一条身影从床上飞快地跳了下来,然后呼地一下将房中的几根龙凤烛给吹灭了,房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天边的月亮也在这个时候从云层中露了出来,似乎连它也想为这对新人照亮这甜蜜的一刻。
第045章 夫妻闲话
窗外的鸟叫声将唐枫从睡梦中叫醒了过来,当他想象往日一般下床练会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的女人——柳慧。看到她依旧靠在咱家的怀里沉沉睡着的样子时,唐枫便停住了动作,然后放柔了身体,重新让自己躺了下来。
看着她沉睡时依旧带着的甜甜笑意,和露在被子外的一截手臂时,唐枫就不禁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场癫狂。想不到她看上去如此的羞涩,但是一旦被自己挑动起了感情却又会如此的热情,唐枫的身体再次有了反应。但是知道初经人事的妻子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接受下一次的亲热的,所以唐枫还是强自将心中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好半晌之后,柳慧才悠悠醒了过来,当她发现自己与唐枫在被下不着寸缕,靠得如此紧密的亲热情状时,害羞的她还是红起了脸:“相公……这是什么时辰了?”
唐枫也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只得随口道:“还早呢,你若感到累的话就多睡会。反正今天衙门里我放了他们一天的假,我们也无须去和什么人请安。”
“嗯”轻轻地,柳慧应了一声,昨天晚上初经人事的她确是觉得全身酸痛,想要下床怕也不是什么易事了。这时她突然发现唐枫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只当他在嘲笑自己,便有些撒娇地道:“相公,你在笑我什么呢?不许笑!”
唐枫看着已经从女孩变为女人,风韵更美的妻子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但是为了不让妻子难堪,便随口道:“我并没有笑你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笑话。”
“哦,却是什么笑话能让相公你这么高兴?”柳慧一听也来了兴致。
唐枫原本只是敷衍而已,现在听她追问了下去,便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寻找适合的笑话,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和现在的情景相配的便道:“记得有人言道人生有四大喜事,那便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在求学时却也有人附会了人生的四大悲事,你道是什么?”
柳慧有些不解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么高兴的时候问这个,但却也不好真说什么不好的事情,便只是摇了摇头。唐枫搂着柳慧道:“那人不过是在这四喜之后加了几字,便由喜而悲了,他说的是久旱逢甘霖不停,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题名时重名。”这在现代来说不过是一个已经广为人知的笑话,但在明朝却应该还没有人发明这个笑话,所以柳慧听了后先是一愣,随即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唐枫见状突然有心要逗弄下自己的这个新婚妻子,便继续说道:“一直以来,对其中的三个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惟独对那洞房花烛夜隔壁一语甚是不解。直到了昨天晚上,我才算是明白了我那同年确也是一个妙人啊。”
“啊……”柳慧先是一呆,随即便满面羞红地啐了唐枫一口,而后又挥拳打在了唐枫的胸膛之上:“叫你使坏,叫你使坏!”唐枫一把捉过了锤向自己的粉拳,将她抱在怀里道:“难道你想在白日里也来下隔壁吗?”这一说,柳慧便也不敢再打他了,只是脸上依旧是又羞又嗔,配合着她初为【创建和谐家园】的风韵,看得唐枫的眼都直了。
两人温存了半晌之后,唐枫又想起了一事,便问道:“慧儿,我记得那日在江边救了你之后我曾将一件罩衫借与了你,如今你我已是夫妻,这件罩衫总该还我了吧?我这个做县令的也没有几件衣衫啊。”
这话却让柳慧想到了几个月前七夕夜里的事情,脸上刚褪下的红晕再次显了出来,好一会才道:“那件罩衫我母亲已经将之放在了箱子里。你自去取了穿上便是。”
似乎对让妻子脸红很是上瘾,唐枫又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却瞒了你,还请慧儿你大人有大谅饶了我。”柳慧好奇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好半天似乎想起了一事,脸红道:“你说的可是当日在那绸缎铺前与我相撞的事情啊?”
唐枫道:“这只是其一,自那之后我便喜欢上了你。”见柳慧有些欣喜的模样,唐枫继续道:“但当日我从那新安江中将你救出来的事却是有安排的。因为我知道若不是这么一下,你是不可能与我相识的。”
“什么?”柳慧吃了一惊,忙看向唐枫,“你说我落水也是你安排的?”
唐枫觉得既然两人已经成了夫妻就应该开诚布公,便点头道:“那是我的书童解惑做下的手脚,为的就是给我一个机会。不过好在一切都很顺利,你也与我成了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