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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伟分派生产任务。
安夏跟客户们打招呼,联络一下感情。
等安夏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安夏的妈妈见她回来,就埋怨她:“你怎么就同意调到新厂去了啊!?”
“新厂挺好啊,有自【创建和谐家园】,现在下海的不都发了么。”安夏不以为意。
见她满不在乎,妈妈着急了:“你知道什么啊,九厂才是铁饭碗,铁饭碗啊!你在九厂的编制一天,就保证饿不着,现在他们说是搞创新第三产业,其实就是把你们一脚踢开了!”
安夏心里嘀咕,什么铁饭碗,过不了几年就「砸三铁」了,而且纺织行业首当其冲。
她嘟囔道:“陈勇和龚伟也在啊。”
“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的爸爸是谁啊!实在不行了,他们的编制说回厂就回厂!你呢!到时候万一说编制满了,让你等,你等得了吗!”
妈妈越说越激动。
“你这么这么傻。你看你小姨,听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说下乡就下乡,然后呢!她想回来,根本就回不来!
招工没机会,考大学又没考上,你外公的职被你大舅顶了,她什么条件都不符合,明明是个城市姑娘,搞得户口现在还在边疆!”
安夏知道,她还知道全国第一次严打的根源,就是因为许多返乡知青虽然回来了,但没工作单位接收,雄性荷尔蒙无处安放的知识青年,就变成街溜子,变成了全国范围的糟心事。
“你在深市找的【创建和谐家园】,工资是高,但是到底是私人老板,没有编制,不稳定,万一哪天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
妈妈絮絮叨叨,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人也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不行,你明天一定要去找厂长,找书记,让他们把你的编制挪回去!实在不行,我们就买点礼物,给他们送去……”
“妈,我编制在九厂呢,没挪啊,就是这一年的收入根据新厂的绩效来。”
妈妈抬起头,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跟停薪留职差不多吧,而且还没全停,就停了一半,我又不缺这点工资,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不用在总厂里看老职工跟我倚老卖老,不是更好?现在就连陈勇和龚伟都要听我的意见呢。”
看着安夏的脸,妈妈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唉,吓死我了。你啊,也别总跟陈勇龚伟对着干,女孩子家,那么凶不好,太凶就没人敢要了。”
“谁说的,有四个男人要我就行。”
妈妈疑惑:“四个?”
安夏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对妈妈晃晃:“喏,就是这四个。看,他们的脸是如此的英俊,他们的气质是如此的优雅……只要他们不离我而去,那就问题不大。”
妈妈伸出手指戳戳她的额头:“你呀,小心掉到钱眼里拔不出来了。”
安夏对着钞票深吸一口气:“啊,那就让我在钱的香气中过一辈子吧……”
母女俩笑成一团。
第二天,周六。
双休日这等好事在七年之后才有,今天大家都要上班。
“哎?安夏,你怎么还没打电话?”龚伟问道。
他进门就看见安夏在疯狂敲键盘。
凑近一看,安夏打开了一个表格,在上面输入……
厂名、厂址、电话、联系人、主营业务、行销地区。
表格的名字叫:牡丹纺织厂客户名单。
龚伟不解:“搞这个干嘛?不是有通讯录吗?你不会是不好意思给陌生人打电话吧?”
安夏举起通讯录,只见其中一个厂的联系人名那个位置被涂涂改改了好几处。
“看这乱七八糟的,还有拿铅笔画一道就算删掉,这要是不小心叫错人,知道的是我眼神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不把他放在眼里呢。”
安夏继续敲键盘:“存在电脑里,要修改也省事。”
全部录完,安夏开始打第一个电话。
纺织九厂的客户都是各种服装厂、被服厂,其中也不乏一些专门生产军需服装和各种制式服装的军工企业。
安夏连打了几个电话后,发现有些国营服装厂的人也在摆烂鬼混,没比九厂好到哪里去,联系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多半是去打扑克了。
另一些厂子则大不相同,不仅三声之内就接起来,说话的语气和精神状态都不一样。
而且他们非常乐意听安夏对于今夏流行趋势的见解。
仔细一打听,不是集体所有制,就是民营个体所有制。
安夏歪着头夹着电话,一边跟人说,一边在电脑上对这些企业做出特别的标注。
快要下班,安夏才打完最后一个电话,这才发现脖子总是保持一个姿势,一动就酸痛的不行,忍不住发出惨叫:“嗷嗷嗷……”
“怎么了?”陈勇听见声音,冲进来,看着安夏歪着头,手捂脖子的样子,大惊:“伤到脖子了?!”
“没伤,好酸……嘶……这日子没法过了。”安夏愁眉苦脸。
她把今天得到的资料全部看了一遍,分门别类的排序后,又【创建和谐家园】了一份在软盘里。
陈勇看她做完这一切,感叹:“还是电脑省心啊,一下子就多了一份备用。”
安夏郑重地对他说:“嗯,有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先听坏消息吧。”
“你得在下周一之前,马上把我们商议好的那些核心技术从总厂里弄来,连设备也得弄来。”
陈勇一惊:“下周一?之前?可是现在已经下班了,明天是周日。”
“对,你必须做到,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靠你了,不然咱们这牡丹,昨天刚开,下周就败。”
陈勇不解:“为什么?”
安夏一笑:“因为,我今天卖出了一点点棉尼,还卖出了一点点精梳棉。”
她把沟通记录拿给陈勇看,她的一点点。对于这个新成立的小厂来说,已经是要所有人加班加点开工的量了。
陈勇在高兴之余,又陷入苦恼。
“虽然我爸是厂长,但是一下子拿这些东西,是要跟厂里其他人通气,开会的……下周一就要上马的话……我看很难。”
“难什么!只要我爸也同意,我看其他人敢放一个屁!”
嚣张的声音,一听就是龚伟。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现在大步走进来:“老陈,你去搞定你爸,我去搞定我爸!咱们周一就开机!”
“别急别急……还是等周一,他们把打款凭证发过来,我们再开机。”安夏笑道。
“好!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钞票不开机!”
“哈哈哈……”
暮色四合,三个年轻人的笑声,在厂区里飘荡。
第14章
周日一早,安夏就起来了。
妈妈刚好买了豆浆油条回来,惊讶地看着她:“哟,小懒蛋怎么起这么早。饿啦?”
安夏把豆浆倒进碗里:“不是,我要去买个耳机。昨天打了一下午电话,我脖子疼,要是再不买个耳机,我就要变成老歪脖子树了。”
“那可得赶紧治,不然你得天天站景山上。”妈妈笑道,又问:“你这是为了工作,单位应该报销的吧?”
厂子里待久的人,谁没把厂子里的各种小玩意儿往家里顺过。
“谁知道,新厂开业才几天啊,财务制度还没写呢。”
安夏是真不在乎,对她来说,耳机是她买的,那就上班带来,万一不干了就带走呗,这有什么。
“我走啦!”安夏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问题来了,耳机在哪儿买?
安夏在百货商店转了一圈,卖电话的柜台就只有纯洁朴实的电话,没有耳机这种时髦的小妖精。
这会儿普通人压根不用耳机。
大多数人的耳机启蒙是随身听,然而,此时满大街还飘动着巨型双卡收音机的广告歌: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
安夏路过寻呼机柜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寻呼台一定会用耳机的啊!
寻呼小姐的业务量没有90年代以后那么爆炸。
但一天也要接几十个电话,总不可能一个机房里坐着一片老歪脖子树。
刚好陈伟当班,看见安夏路过,开心极了。
自从安夏打通了深市的货源,他从那边倒腾寻呼机的各种零配件,他跟王德标一人一半,安夏不再参与付钱拿货,只从销售额里抽成5%,100块的链子拿五块。
陈伟见安夏如见财神奶奶,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他跟柜台里的另一个人打了声招呼,便跑出来:“真巧,来逛街啊?”
“想买个耳机,你知不知道寻呼台的耳机都是在哪儿买的?”安夏连寒暄都省了,直接问重点。
对安夏的问题,陈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市面上就没见有卖的。”
“哦,那我去卖音响的那边问问。”安夏准备离开。
“他们那肯定没有,你等等……”陈伟一溜烟地跑到商场办公室,过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你去八一国迅寻呼台问问,找黄娟,她是那边的负责人,说不定能打听到。”
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离这不远。
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陈伟叮嘱道:“你到了之后,打电话叫她出来接。”
哟,还要打电话叫人出来接?
没听说本地有这么高规格的写字楼啊。
安夏找到地方一看:对不起,是我见识短浅。
这地方的规格那可真是太高了,搁她那个年代,打开随便哪个地图软件,都不敢在地图上标出它的名字,只会显示一片空白。
一个气派的大门,但门上没有一个字,两个哨兵身姿笔挺站在左右两边,神色冷峻,手中持枪。
安夏顿时领悟为什么叫「八一国迅寻呼台」了。
1985年大裁军和削减费用开支,经上头同意,全面开始经商,直到1998年才被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