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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八月的一天，康纳男爵大人，带着几位骑士急匆匆地去了趟伯爵领城堡后，没过两天，又带着骑士急匆匆回到了格兰领。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压抑紧张的氛围，在格兰领中弥漫开来。

  　　要打仗了。

  　　一场真正的战争。

  　　所有人都有可能流血，包括领主、骑士，更包括哪些辅兵农夫。

  　　事情的起因，还是得从王都贵族法庭上，两个争斗超过三百年的贵族派别说起，这两个派别，以南北为界，王国南方的七个伯爵领联合起来称为“南派”，王国北方的七个伯爵领联合起来称为“北派”。

  　　或许是国王默许的原因，这两个派别在贵族法庭中争斗非常激烈，时常在一些如上贡国王贡品的多少、法庭【创建和谐家园】官的人选、对邻国作战的将帅人选、王国内政的宫相人选……等等事情上，时常因巨大分歧而发生争吵，且无任是南派还是北派，都想在贵族法庭上，为己方争取更大的利益。

  　　譬如说这次，在今年应上贡国王500匹战马的分配问题上，南派以北方高地多、优良战马多的理由，要求北派承担400匹马的上贡任务，南派则承担100匹。

  　　北派则以南方温暖富庶，北方寒冷贫穷的缘故，要求南派承担400匹，而北派的财力，只能承担100匹。

  　　双方各有各的理，争得不可开交，在贵族法庭上，甚至撸起了袖管，上演了一出全武行，鼻青脸肿的贵族们，风度与体面荡然无存。

  　　国王被惊动之后，让【创建和谐家园】官做出仲裁：南派与北派可各派出一个代表，在双方的边境上打一仗，赢了的那方，每年只需要上贡100匹马，输了的那方，则需要上贡400匹。

  　　如果双方打平了，那就一方承担一半，各上贡250匹马。

  　　南北两派贵族经过一番磋商讨论后，同意了这个仲裁，甚至还往上面加码！输了的那方，不仅要多承担上贡的战马，还得割让一个伯爵领三分之一的土地与人口。

  　　这如同在煮沸的油锅中倒入了一盆冷水，两派的伯爵们纷纷请战，要把那些早就看不顺眼的“南（北）佬”的脑袋打开花。

  　　最终，康纳男爵的直属上级——劳齐茨伯爵拿下了这个任务，由他的“罗兹伯爵领”出兵，与北方相邻的威廉伯爵的“梅林伯爵领”进行这场战争，如果能把威廉伯爵的军队打垮，那“梅林伯爵领”三分之一的土地和人口，就归他劳齐茨伯爵所有了。

  　　至于会不会输？

  　　劳齐茨伯爵表示，他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劳齐茨伯爵没有想过输的问题，但康纳男爵必须得想啊，因为他的格兰领，正好靠在梅林伯爵领的边上，一旦劳齐茨伯爵打输了，毫无疑问，格兰领肯定会被割让到梅林伯爵领的属地范围内。

  　　到时候，格兰领与另外几个会被割让的男爵领的领主与骑士，将彻底失去他们的领地与领民，成为流浪的领主与骑士，需要依靠别人的施舍，才能找到一块容身之所。

  　　“征召所有骑士，拿出城堡里所有的财产，雇佣一些战斗力还行的雇佣兵过来，还有领地里所有的健壮农夫，马上停下手里的农活，全部征召起来，拿起武器，参加这场战斗！”

  　　城堡议事厅内，康纳男爵很快做出了决断。

  　　“爸爸，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现在农夫们正在麦田里收割呢，战争要到九月份收了麦子以后才打，现在叫那些农夫停下农活，不是把秋收给耽搁了么？再说那些农夫也没什么用，临时给他们发根长矛就行了。”

  　　坐在议事长条桌一旁的爱德华不以为然道，听说那帮北佬很厉害，但还没厉害到需要如此重视的程度。

  　　“必须马上停下农活！抓住那点剩下的时间进行一些训练，爱德华，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不是你在骑士学院里一对一的比武，比武输了，最多养几天伤而已，如果这场战争输了，我们将一无所有！”

  　　看着爱德华，康纳男爵站起身无比严肃道：“必须使用一切手段，增加我们获胜的可能，哪怕牺牲领地内的所有农夫！”

  　　“是，爸爸！”爱德华收起了脸上的轻视，郑重地点点头道。

  　　“威拉德、莫里斯，你们负责训练那些缺乏训练的农夫，争取一个月内，让他们布出一点像样的阵势来。”康纳男爵对两个跟随了他多年的护卫骑士吩咐道。

  　　“是，男爵大人！”两位骑士起身护胸道。

  　　……

  　　城堡里的周鸣，很快察觉到了这股异样的氛围。

  　　一队队的农夫放下了手里的农活，被集中到了城堡前的训练场，每人都发下了一根崭新的长矛与一块厚实的硬木盾，在两名骑士的亲自指挥下，热火朝天地进行着队列行进、长矛刺杀与防弓箭射击训练。

  　　甚至，一向以吝啬闻名的管家布诺德，破天荒地让厨娘准备了整锅香喷喷的牛羊肉、烤的松黄柔软的燕麦面包以及大量的肉干奶酪鸡蛋等等伙食，给这些辛苦训练的农夫补充体力，天天都有。

  　　训练的间歇，管家布诺德还走到这些农夫中间，大声道：“把你们手上的长矛都练好了！男爵大人说了，到了战场，杀死一个农民，奖励50银币，杀死一个佣兵，奖励1个金币，如果你们能杀死一个骑士，奖励50个金币！都好好表现，谁要是立了功，男爵大人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听到这充满诱惑力的话语，在场的农夫中，除了一些年轻人会眼睛一亮问“这是真的么？”“真有这么多奖励？”并暗自下定决定一定要杀死几个敌人外，大多数农夫，脸上都是不冷不热，仿佛事不关己。

  　　一旁默默关注的周鸣暗道：除了少数被奖励冲昏头脑的年轻人外，对于这场战争，这些农夫考虑最多的，应该还是怎么在战场上保命吧？

  　　再看看城堡训练场内，正在紧张训练的九名骑士，与康纳男爵重金雇佣、昨天刚到城堡的一百多名雇佣兵，也在一旁摆刀弄斧时，周鸣猜测：这些装备精良、模样凶悍、队伍中间甚至有不少蛮族野人的雇佣兵，打打顺风仗绝对没有问题，但真要他们舍生忘死，与强敌战至最后一刻，恐怕百分之百是不可能的吧。

  　　“也就是说，格兰领现在真正能派的上用场的，就是这110多人的骑士与雇佣兵了，至于城堡外那一千多正在训练的农夫，估计就是挡枪眼当炮灰给敌方骑士消耗体力用的吧……”

  　　周鸣身体不由打了个哆嗦，幸好他现在成了小唐尼的仆从，不然要是他也跟着一块上战场，肯定吉凶难料，福祸不知。

  　　“莱恩，男爵大人刚刚说了，城堡里一些健壮的仆役也要参加训练，你身体这么好，跟我们一起上战场吧！”

  　　爱德华的骑士侍从——胖子鲍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一脸奸笑地看着自己。

  　　周鸣心里一个咯噔，上前低声说道：“鲍姆大人，我的胸口去年被黑熊拍伤过，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好……”

  　　“都过去一年多了怎么可能还没好？别找借口了莱恩！男爵大人养你不是让你整天在这白吃白喝的！为男爵大人效力的时候到了，刚刚我也跟男爵大人说了，男爵大人说既然你有这个心意，就跟着当一个辅兵，帮忙搬运一些粮草吧……难道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么？”鲍姆端着腔调不满道。

  　　“做的了，当然做的了。”

  　　周鸣紧咬着牙齿蹦出话道，这个该死的鲍姆，竟然要陷害自己！

  　　但即便他现在跑去跟康纳男爵解释，也会在男爵心里留下极其糟糕的印象……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周鸣渐远的背影，鲍姆心里哈哈大笑，莱恩，跟我们一起上战场吧，我会让爱德华少爷，把你安排到战场最前面的位置，等你死了，你那娇嫩可人的妹妹，就由我鲍姆来照顾吧，当然，我也跟爱德华少爷说了，爱丽丝的初夜，要留给他先享用……

  第28章 营地

  　　城堡前的露天训练场上。

  　　周鸣拿着一杆长矛，对着前面的稻草人不断地冲刺着。

  　　周鸣非常认真，注意力全集中在稻草人上，每一次冲刺，都又快又准地刺中稻草人的口、眼、脖、胸口、心口五个部位，面前的稻草人，一会就被扎的面目全非。

  　　十年了，将近十年，除了中间养伤的那两个多月，他一天都没有拉下过他的长矛刺杀训练，即便是住在城堡里，每天晚上，他也会把放在床底下的沙袋与桦木杆拿出来，对着画在墙壁上的几个点，进行着模拟训练。

  　　这次的临战训练，他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在一个别人不太注意的角落，一下又一下地用尽全力，把他面前的稻草人，当成了战场上的敌人。

  　　“莱恩，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练习长矛的？你的长矛术，比我见过的希伯莱枪兵（一种来自南方希伯莱王国的雇佣兵，以长枪阵闻名）还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的莫里斯骑士开口道。

  　　“是么？我这手长矛刺杀术，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么？”

  　　周鸣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这位中年骑士道。

  　　莫里斯骑士顿了顿，想了一会，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长枪兵只有聚在一起才能对骑士有点用，你这手长矛术，对付农夫还是有点用的，至于骑士和雇佣兵……还是祝你好运吧孩子。”

  　　周鸣埋头继续练着他的长矛刺杀，虽然这场战争只给他安排了搬运粮草的任务，但他心里已经隐隐猜到，等待他的绝对不是运送粮草这么简单，站在战场第一线拼死搏杀，或许正在等待着自己——几百年的生存经历里，他这种预感从来没有出错过。

  　　……

  　　二十天后。

  　　天空晴朗，秋日暖人。

  　　格兰领的城堡门口的道路两旁，站满了前来送别的人群。

  　　细小的蔷薇花瓣抛洒在半空，香甜的面包被母亲塞在儿子的手里，年轻的女人抱着出征的丈夫痛哭——这个晴好的天气里，笼罩着一层沉重的阴霾。

  　　“莱恩，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那些天上乱飞的箭矢，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教训那个该死的肥猪鲍姆！”

  　　唐尼拉着周鸣，一脸愤慨地道，他就莱恩这么一个贴身仆人，鲍姆竟然让他去搬运粮草，这偌大的城堡里，还差几个搬粮草的下人？

  　　正赶着一辆牛车，车上载着许多辎重粮草的周鸣，稍微停了下来，对唐尼说道：“唐尼，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麻烦你照顾一下爱丽丝，不管我能不能活着回来，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她，这点你能对我保证么？”

  　　“这事包在我身上！莱恩，我向你保证，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任何人都别想欺负爱丽丝！”唐尼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就保护女人这件事情，没人比他更在行了，尤其是保护美女……

  　　“那我就放心了。”周鸣点了点头，继续驱赶着手上的牛车。

  　　“哥哥，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啊，一定要完好无缺地回来啊！”

  　　这时，一身材姣好、容貌可人的少女，在一众男人的注视中，提着一装满蛋糕、肉干、面包等食物的篮子，走到周鸣面前，将篮子递到他的手中，梨花带雨地拉着他的手，眼里满是不舍地道。

  　　“我知道，爱丽丝，相信哥哥，我一定会回来的！”

  　　周鸣坚定地点了点头，告别了这个让他牵挂不已的妹妹。

  　　“啧啧，那惹火的身材，那可爱的脸蛋，那饱满的【创建和谐家园】和胸部……爱德华少爷，整个格兰领，比的上爱丽丝的女人，应该没有第二个了吧？”骑在一头高头大马上，痴迷地望着爱丽丝那远去的背影，胖子鲍姆只觉的自己口干舌燥，浑身血液都加快了起来。

  　　“这场战争打完，就让爱丽丝当我的贴身女仆吧，安妮已经老了，该换个新人了。”爱德华对女人其实并不那么感兴趣，但听鲍姆这么一说，那背影看的也有些心热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该换个女仆了。

  　　“是，爱德华少爷！”胖子鲍姆一脸谄笑着，心里很想抽自己嘴巴两巴掌。

  　　……

  　　格兰领北面的一片高地上。

  　　一个错落有致的用木栅围了一圈的营地矗立了起来，给这片宁静的草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喧闹。

  　　来自各地的口音在营地中响起，马厩中的战马在嘶鸣，吟游诗人坐在草堆上吟唱着英雄史诗，闻讯而来的游商在兜售着各种商品纪念品，坐在偏厢车中进行揽客的流莺，日夜发出让人脸红的娇吟。

  　　周鸣目瞪口呆地看着营地中的这一切，这就是军营？即将要出征打仗，所有要在战场浴血搏杀的战士们所处的军营？

  　　不如说是集贸市场+演唱会现场+马场+流动妓院再加杂七杂八组成的一锅大杂烩。

  　　不过一切事物的存在，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看看那些敞开钱袋花钱如流水的雇佣兵们醉生梦死的表现，躺在酒桶里的高贵骑士，甚至那些平时连一个铜子都舍不得花，今天大方地拿出十个铜钱，只为在流莺那雪腻的胸口上摸一把的农夫，周鸣明白：存在即合理，面对一切未知随时可能遭遇死亡的明天，及时行乐，成了这些战士们缓解压力的主要手段。

  　　周鸣也花了十个铜子，从一位贩卖麦芽酒的酒商手中，购买了一杯麦芽酒，希望借着这杯酒，舒缓一下心中的压力。

  　　“莱恩原来你在这里，我在到处找你呢，是这样，瓦德先生今天行军的路上，不小心扭伤了脚，明天的战场，他不能顶在前面了，但第三农夫队就缺了一个人，爱德华少爷跟第三农夫队的队长商量了一下，准备从辎重队补一个人上去，你身强体壮，派你顶上去没有问题吧？”

  　　刚准备尝尝麦芽酒是什么味道的周鸣，耳边听到了他最不希望听到的话语。

  　　“没有问题，鲍姆先生。”

  　　周鸣将手里的麦芽酒倒在地上，杯子还给酒商老板，捏着拳头，回到了辎重队的帐篷里。

  　　鲍姆，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你！

  第29章 血腥之战

  　　一南北走向的凹型山谷的两边坡地上。

  　　隔着上千米的距离，陈列着两支已经摆好阵势的军队。

  　　两方军阵布置大致相同，人数最多的农夫拿着长矛站在中间最前，雇佣兵、弓箭手列阵两旁，军阵的最后方，是重装重甲的骑士队。

  　　手里拿着十字架的教士们来回走在这些方阵前，手指点着胸口脑门，为这些即将步入战场的战士们祈福。

  　　南边军阵旌旗最茂密的地方，一群穿着精良盔甲的贵族男爵，簇拥在一位发须苍白、内套华美铠甲、外面披着狐狸皮大髦的贵气老者身旁，对着下方的军阵不时指点。

  　　这位贵气老者，自然是主导这场战役的主角——劳齐茨伯爵。

  　　劳齐茨伯爵深邃的目光在战阵上扫视，看到军阵中，一片打着蔷薇花旗帜的人马后，微微有些惊讶道：“格兰领的农夫怎么来了这么多？那些农夫看起来有上千人了吧？”

  　　劳齐茨伯爵拥有的罗兹伯爵领，一共有十二个男爵领，这十二个男爵领，今天都把领地内的所有骑士带了过来，加上劳齐茨伯爵自己带来的骑士卫队，一共有150多位骑士，是属于核心力量。

  　　除了骑士，还有劳齐茨伯爵自己与下属男爵们招募的雇佣兵，也有500多人，属于主干力量。

  　　剩下的，就是那些充当炮灰的农夫部队了，劳齐茨伯爵自己没带农夫过来，下属的十二个男爵都带了一些农夫，少的有1，200人，多的有3，400人，加起来有3000多人。

  　　但像格兰领这样，一下就凑出了1000多精壮农夫的，着实是非常罕见。

  　　要知道，就是劳齐茨伯爵自己的直属领，想凑齐一千农夫都十分困难，难道真像传言说的那样：格兰领这些年物产颇丰、人丁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