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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顷婠的目光落在林思慎单薄的身形之上,她眉头微蹙似乎有话要说,可却并未开口。
夜风吹过时有些凉,林思慎下意识的抱著手臂搓了搓。
沈顷婠转身背对着她,清冷的语气中似乎掺杂着一丝温柔:“你...早些回去,莫要着凉。”
林思慎愣了愣,正要开口,沈顷婠却已经抬步往前走去了。
林思慎抱着手臂,看着她的背影怔拉了好半会,直到看到她刻意放缓了步子似乎在等自己,这才甩了甩头快步跟了上去。
第14章 014
那块自小就戴着的护身玉佩对林思慎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所以第二日她一大早她就准备偷溜出将军府,去把那块玉佩赎回来。
最近林将军对她的禁足令还没解除,所以她只能趁着天才亮,偷偷默默的从后花园穿过,从一丛翠竹林旁的高墙翻出去。
轻轻一跃双手攀附在墙瓦之上,双腿再轻轻一蹬,林思慎就轻松的骑在了高墙之上,她往下看一眼,外头没人正好开溜。
琉光阁内,绿荫服侍沈顷婠起身,待她洗漱过后,便径直推开了窗柩透风。
谁知她一抬眼,便看到竹林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翻上了高墙。
绿荫脸色一变,伸手一指急忙跟身旁的沈顷婠道:“郡主,您瞧那有人在翻墙,莫不是将军府进贼人了。”
沈顷婠放下手中的书卷,缓步走来,一眼望去她瞬间便认出了那人正是林思慎。
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而后薄唇微挑,戏谑道:“一大早就翻墙,看来林公子昨日并未受惊。”
模模糊糊的一个背影而已,绿荫压根就没看出是谁,倒是没想到沈顷婠居然只一眼,就笃定那是林思慎。
绿荫眼角余光瞥见墙头那人,偷偷摸摸的左右看了看,然后一跃而出不见了踪迹。
她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沈顷婠问道:“好好的正门不走,他翻墙做什么?”
沈顷婠笑而不语,她轻移莲步走到桌边,执起之前放下的书卷,翻了两页后突然又放下了。
她轻声问道:“卓然可有消息传来。”
绿荫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有,说是找了一夜也并未找到。”
沈顷婠思量了半晌,想着翻墙而出的林思慎,只是复而执起书卷,语气冷淡的吩咐:“告诉他们,不必找了。”
“诺。”绿荫恭敬的行了礼,见沈顷婠安静的看着书,便悄声退了出去。
郡主昨日有些奇怪,等了林思慎一整日,夜里回来后,又吩咐让人去洗尘寺后山找什么玉佩。
东西还未找到,今天又奇奇怪怪的说不用找了,主子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啊。
聽聽+++++
为了赶路快,林思慎特地借了一匹马,城门一开就拍门赶往昨日那个小镇。
约莫一个时辰,林思慎这才终于赶到了医馆门口,一见到大夫头一件事倒是没问玉佩,反而是问起那个受伤的女子如何了。
大夫正在天井晒着草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答道:“你说昨日那个重伤的女子啊,她今早一醒来就走了,也就是半炷香之前吧。”
林思慎愣了愣,急忙问道:“走了,她的伤势不是很重吗?怎么能走。”
大夫丧着一张脸,有些怨气道:“伤的是重,不过我看那女子也不是普通人,力气大的很。今早我夫人不过是去看看她的伤势,她一醒,险些把我夫人掐死。”
的确不是普通人,身上的刀伤再加之被人追杀,恐怕她的身份不简单。
再加上昨日接触,林思慎就觉察出她的功力不弱,今日一醒来有力气掐人,想来也是伤势也稳定了,这么一想她便放下了心。
她把钱袋取出来,大方的取出几块银锭,赔笑道:“大夫,除了昨日的汤药费外,剩下就当是我替她给您夫人赔罪。”
大夫轻咳一声站起来,毫不客气的收下了银子:“公子倒是仁厚。”
林思慎见他收了银子,这才问道:“那,昨日我暂且抵押的那块玉佩?”
大夫眯着眼看着她:“玉佩啊,被那女子抢走了。”
林思慎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她焦急问道:“她抢那玉佩做什么?”
大夫把银锭塞回袖中,然后捧起一把药材,瞥了她一眼:“我怎知晓,总是这些钱我没白拿你的,人我治好了,玉佩也还了。”
一开始林思慎还以为这大夫是看玉佩成色好,想偷摸留下编的瞎话,直到她见到受惊的夫人,这才相信了自己的玉佩还真是被那女子给抢走了。
夫人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掐痕,见到林思慎就哭着抱怨:“我今日一大早去看她,谁知她一醒来疯了似的掐着我脖子,我解释了好久她这才松了手。我险些被她给掐死,后来她又看我戴着你的玉佩,就说眼熟。我说是公子抵押的,她二话不说就把玉佩抢走了,还说公子会回来赔钱。”
“我们夫妻行医多年,何曾见过这等不讲道理的莽人,公子你这朋友可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那夫人还在唠叨,林思慎的脸早就黑的不像话了,还真是岂有此理,她救了那女人的性命,一转头她居然连自己的玉佩都顺走了。
正当她咬牙切齿暗骂自己活该多管闲事之时,医馆门外突然传来马啸声。
林思慎脸色一变,她快步了跑了出去,果然看到自己的马也被人抢走了。
骑在马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昨日救下的那个女子。
女子仍旧是穿着一身黑衣,脸色红润了不少,没了昨日那虚弱的模样,面容之上的冷艳娇媚愈发亮眼。
她骑在马上,手中晃着林思慎的玉佩,眼看着林思慎夺门而出,她挑衅的勾唇一笑:“你果然来了。”
林思慎站在石阶上,看着那笑靥如花的女子,笑道:“姑娘,做人可不能如此恩将仇报,这玉佩和马匹可都是我的东西。”
岂料那女子对她眨了眨眼,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她声线娇媚戏谑:“你不知我是何人就敢救下我,只能说算你倒霉咯。”
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林思慎缓缓走下石阶,皱着眉头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女子见她靠近,微微一拉缰绳,马就抬蹄长啸一声,哒哒的往后退了几步:“意思就是,多谢公子仗义出手相救,玉佩和马我都收下了。”
林思慎脸上带笑,心中却暗骂这女子是白眼狼:“你伤还未好,不宜骑马,不如我替你雇一辆马车送姑娘回去如何?”
女子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看了她半晌,而后轻启檀口,悠悠的吐出四个字:“后会有期。”
林思慎的笑僵在脸上:“你...”
才说完一个字,女子便一振缰绳,马匹拔蹄往小镇外狂奔。
林思慎追了上去,急冲冲的喊道:“把我的玉佩还我。”
只可惜林思慎再怎么能跑,也跑不过马,街上人又少,女子不一会就消失在了眼前,只是随风飘回的一声笑语。
“若有缘再见,此玉定当奉还。”
林思慎哭笑不得的看着一骑绝尘的女子,又别无他法,只能恨恨的骂道:“白眼狼。”
她不知道那女子是谁,更不可能知道她住哪,这下好了,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费尽心思救了人家的命,到头来玉佩被抢了,就连买的马也被抢跑了。
更不凑巧的是,她身上银两所剩无多,看来只能跟昨日一样,再次走回去了。
第15章 015
丢了玉佩隔日,林思慎就病倒了,夜里受了风寒,一整日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提不起半点精气神。
将军府的人倒是都习惯了小公子隔三岔五的病倒,只不过每回小公子一生病,府里的下人也就要跟着受罪,因为每到这种时候,一向好脾气的老夫人就变得阴晴不定。
熬好的药汤药膳一碗一碗的往林思慎的房里送,若是林思慎不肯喝,下人就得心惊胆战,生怕老夫人发脾气。
其实这也怪不得林思慎不想喝药,实在是老夫人太惊弓之鸟了,治病的药喝完了,她还让人用各种珍贵补品熬药膳,也得让林思慎喝下。
别说林思慎现在病了,就是平日好好的,老夫人也要给她熬补气血的药膳,她就是生生被老夫人给养成了个药罐子。
虽说私底下她都让墨竹把那些药灌给兰花喝了,但也不妨碍如今林思慎一闻到药味,就犯恶心。
这次病来的急,林思慎浑身瘫软的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了,她以为是祖母又折返了回来劝她吃药,便蜷成一团蒙着被子。
屋内一片静谧,林思慎听到脚步声停在床榻边,她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沙哑着声音赌气道:“除非你去把凤娘家的栗子酥买回来,否则这药打死我也不喝了。”
话音落了,屋内还是一片静悄悄,林思慎还以为祖母这是生气了,脾气顿时软了下去,她打算起来哄祖母两声,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当真?”
那声音如同山涧叮咚的泉水,又如突然拨动的琴弦,悦耳至极,让人闻之心中一颤。
林思慎晕乎乎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合着她这是连人都没看清,就闹了个乌龙。
天已经黑了,屋内并未点蜡烛,只有门口挂着的灯笼隐约将屋内照亮一些。
林思慎睁开眼,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片,隐约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负手站在床榻边,白衣如雪青丝如墨,翩然若仙。
除了沈顷婠还能是谁?
林思慎挣扎着半坐了起来,拢着被子抱在胸前,左右看了眼,门半掩着,兰青和绿荫都不在,未曾想沈顷婠竟是一个人来的。
她摸了摸还在冒冷汗的额头,声音沙哑的不像话:“郡主怎么来了?”
沈顷婠目光落在林思慎苍白瘦弱的面容上,眉头微微一蹙,缓缓开口道:“听闻你病了,过来看看。”
跟沈顷婠独处一室,林思慎总觉得有些别扭,更何况她尚在病中虚弱不堪。
她垂下头,语气礼貌而又疏离,一边回话一边在心中念叨着让沈顷婠早点离开:“风寒而已,并无大碍。”
沈顷婠负手而立并未靠近,只是轻声问道:“我刚刚听你说,不买凤娘家的栗子酥,你就不喝药?”
林思慎红了脸,好在屋内光线暗瞧不出来,她尴尬的讪笑了一声解释道:“凤娘早便离京,我这般说不过是故意为难祖母,免得她哄我吃药。”
沈顷婠闻言薄唇一勾,又问道:“你说的可是早年城西的那家卖栗子酥的小铺?”
林思慎有些意外的抬眸,讶异道:“你竟还记得?”
也不知是不是头晕眼花,或是光线太过昏暗,林思慎似乎看到沈顷婠面上绽露了一丝笑意。那是温柔而又带着一丝暖意的笑容,不像平日里那般让人感觉遥不可及。
只是那笑意如同昙花一现般一闪而逝,林思慎甚至没看清,沈顷婠便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疏离:“你带我去过一次。”
谈及过往,倒是让林思慎有些感慨,她笑了笑道:“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一转眼便过去了十年。”
林思慎小时候最馋城西凤娘家做的栗子酥,粉粉糯糯不甜不腻,恨不得日日吃栗子酥填肚子。
可爹爹说她一个是个男儿家,哪能像个姑娘似的成日吃甜食,便让娘亲少给她买栗子酥。
后来沈顷婠到了府上暂住,林思慎有一次拉着她偷溜出府去买过一次。
正当林思慎陷入回忆之中时,沈顷婠突然开了口。
“那次,你偷了林将军的钱袋,带我出府去买栗子酥。回来后还被林将军责罚,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我可有记错。”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无奈道:“你倒记得清楚,那时年少无知嘛,不过我可不止跪了一个时辰,还挨了两鞭子。”
隔了十年,让她丢脸的事,沈顷婠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林思慎靠在床栏上,搂着一团被子捂在怀中,笑着抬眸:“幸好那时你替我求情了,否则依爹爹那脾气,两鞭子定不能解气。”
话音落了沈顷婠却并未开口,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就站在林思慎眼前,看不清面上的神情,只有那双深邃清澈的眸子,在暗光中微微忽闪。
难不成,她这是不想谈以前的事了,林思慎摸了摸发烫的额头,试探性问道:“郡主今日来,莫不是有什么事?”
沈顷婠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抬起手:“我来此,是要将此物送你。”
林思慎这才发现,沈顷婠手中竟是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雕花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