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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那个身影移到了门后,稍稍停滞了一秒后,还是开启了门。
绿霓打眼望去,却见是一片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轮廓,不禁皱眉问道,“怎么不点灯,弄得满屋子这样黑?”
正说着,她便要迈步进去,却也在同一时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即使混合着屋内的熏香也依旧鲜明难当。
她心中咯噔一声,隐约觉得有些不好,下意识地抬起眼来看他,想确认来人的身份,耳畔却传来了那个虚弱却依旧辨识度分明的男声,“别……别喊,绿霓姑娘。”
是他的声音。绿霓刚刚才提起的心这才稍稍地落了下来,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听得他声音和气息明显不对劲,再加上鼻尖嗅得的血腥味,很快就猜测到了他是受了伤,连忙反身掩上了门,压低了声音急道,“独孤公子?你这是……”
“临时遇上了点状况,受了点小伤,还希望绿霓姑娘能够暂时帮我隐瞒一会,不要声张。”他答得轻描淡写,然而因为失血而越发粗重的喘息却暴露了他此刻糟糕的身体情况。
虽然摸着黑,绿霓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刻握着自己手的男人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发着颤,不免担忧地拧起了眉目,“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好,需要我去唤大夫吗?”
她一心等待着他的回答,然而这一回,那头的男人却一时间突然没有了声音。
是昏迷过去了?
绿霓正在心中思量着,却只见得眼前高大的黑影在眼前轻轻地晃了几晃,突然直直地朝她倒了下来。
“独孤公子?独孤公子!”
绿霓陡然一惊,忙眼疾手快地蹲下身子艰难地扶住他沉重的身躯,又腾出一只手来一把将边儿上的灯笼纸扯下,将烛台凑近,这才发现手中湿腻难当,很是不对劲。
她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来拿过一边儿的烛台,摸着黑点起了蜡烛。借着跳跃的烛光才看见,自己竟是碰触了一手的血!
心中一紧,她忍下心中那骤然收紧的奇怪感觉,再度细眼瞧去,才发现那一袭黑衣早已被鲜血浸染透了,自背后更是丝丝缕缕地流出了粘稠的血液来,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俨然是一阵火烧火燎的滚烫,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显然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引发的一系列症状。
再这么拖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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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拒绝亲近
她的心陡然沉了一沉,下意识地就想要去喊大夫,却又想起他刚才叮嘱的那句“不要声张”,只得按捺下了心头的担心,却也不敢怠慢,只凭着一丝力气将他拖到榻边靠着,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和羞涩,只七手八脚地将他身上几乎已经快要被血液浸染透了的的衣裳飞快扒了下来。
她之前便估计他这一回伤得严重,可却没有想到脱下衣服后的情况更加狰狞。几乎是皮肉暴露在空气中的艺术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已经在混合着香料的空气中弥漫开来,熏得她鼻尖微酸,差些要落下泪来。
明明已经伤得那般重,却还是这般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他此前到底忍耐了多久。
指尖一颤,她忍住心底泛起的几分酸涩之意,强迫自己不去想更多,只撕扯下几缕稍微干净些的布条,强自镇定地为他包扎着,心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尽心尽力。
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那一分相信吧。
待将较严重的伤口简略包扎完毕后,绿霓这才沉了一口气,一鼓作气扶着肩膀,将他抬起半个身子,终于扶到了床上,这才有心力仔细地看他。
昔日英挺的五官此刻因为疼痛而皱成了一团,却就连扭曲变形都损耗不了几分他自身的英气。
想到他们曾经的春风一度,绿霓的眼眉也挂上了几分艳色,一边又扫过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愈发苍白的脸庞,心中着急,却又无能为力。
她能做些什么?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绿霓正无措间,只见床上的男人蜷着身子反转过身来,喑哑的喉间溢出低弱的一声,“冷……”
冷?她讶异地看着屋内烧起的一笼旺盛的炭火,这已然足够烘得整间客房如同四月春日,如何还会感觉到冷?然而转念之间,她赶忙顺从地过去再拨旺了些,又哼哧哼哧地去移了几床厚实的棉褥子来压在他身上,然而他的唇始终是冷青色的,瑟瑟发抖着。
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痛苦。
想起曾从古书上看过的方子,绿霓咬着唇,犹豫了一会,放下了窗边的帘子,继而搬了个蒲团,背对着他缓缓盘腿坐下。
随着一层一层轻薄的外衫落地,她逐渐涨红了脸,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的手指泄漏了她少女的羞怯。
回首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风起,绿霓素白的指尖轻颤,咬咬牙,正要除下最后一件衣衫时,手腕却被不容置疑地缚住。
绿霓一惊,却只见风起挣扎着坐起了身来,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不知道是因为蛊毒,还是因为旧伤复发。
见到这副情形。她一时也忘记了别的,只着急道,“哎你快躺下!莫要让伤口再裂开了!”
风起不自然地微微偏过头去,将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件替她细致地披上,颤抖的双唇内艰难地吐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绿霓姑娘……你……不必如此……你……”
还未说完,风起已然呕出了一口乌黑的血,滴滴浸染了青石板地上,看起来很是狰狞。
“喂……”她急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我没事。”他的齿间尚弥漫着黑血,眼神却清明了不少,“姑娘……不用管我,只消给我找个地方休憩恢复就好了,我……我没事的,万不可因为此毁了姑娘清白。”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没事?更何况都让她看到了,她又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绿霓又羞又恼,几乎想要跳起来扇他一个耳光,然而看他这副虚弱的样子,高高举到半空中了的手又无可奈何地放了下去,最后只能气得原地跺脚,“你现在这副样子,还管什么清白不清白?”
顿了顿,她又使劲地弯起一抹媚笑来,柔媚得好似铺天盖地绽开的鸢尾花,“我……我可是绌芳阁里头的姑娘,什么没有见识过?你怕是看错我了。”
他却没有理会她故意装作轻浮的语气,分明气息微弱,却还是出奇的固执,“就算姑娘身在绌芳阁,就算我与姑娘有过亲密关系……但……若是姑娘不得已而为之的,那便是强迫。”
“哪来的这么多条条框框!”绿霓终于有些不耐,“我是不是心甘情愿,什么时候由得着您来说话了?既然您现在到了我的地界,就给我好好闭嘴待着……我一定护你平安!”
他便是虚弱地笑笑,不再说话,却已是明显的拒绝,只又躺在床上,有些虚弱地地扯了扯被角,似乎是想拉过棉被去,却又没了气力。
她虽然心中有气,但是看到这副情景心中到底还是不忍,只上前去,帮他将棉被紧紧地覆盖在了他的身子上,不经意地垂眼看去,只见那绷紧指节的拳头上,一排深红的血窟窿分外鲜明,显然是为了忍下疼痛自己咬的。
见到那一排刺眼的血色,绿霓不觉捏紧了秀气的拳头,到底还是没能落下去,只能扯过一缕布料为他包扎手背上的伤口,恨恨地骂道,“你真是……你真是我见过最笨的……笨蛋!”
那头的男人却已经体力不支地昏沉过去了,一只手还紧紧地护着腰间别着的什么东西,一点也没有听到她的埋怨,倒是做了一个甩手掌柜。
绿霓尚且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他双目一闭差些要惊叫出声来,待听闻他的鼻息和心跳还尚存后,才从惊慌中稍稍回过神来,一边触得他通身依旧冰凉得有些吓人,连忙起身去柜子里又搬了几床厚实的棉被来,一床床地展开铺在了他的身子上,又慌慌张张地将几个暖炉搬了过来,一直到瞧见他身体表面似乎总算轻浅而缓慢地回了温,心头的恐慌感这才稍稍平歇了下来,看着床上的这个男人,一阵阵发呆。
作为于尚书养在绌芳阁里头的侍妾,她这样在夜半收留男人,可谓是胆大包天。她平日里自问也不是多么善心泛滥的人,然而偏偏是他……
思及于此,她转过脸来,借着跳跃的如豆烛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他被血污沾染却依旧英挺的面目。
从一开始,他就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闯进了她的生命里头,而后虽然许久未曾见面,但是早已经在她多年平静的心中刻下了这个影子。她原本只打算将这个影子珍藏在心中就算完了,未曾想,今日他却是又再次猝不及防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落到这等地步?他接近自己似乎别有目的?这一系列问题她一概不知,心中的某个角落却还是毫无预警地陷落了下去。
罢了……反正他们中间也不过是【创建和谐家园】缘,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再怎么样也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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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窥探秘密
想到这里,绿霓眼中那一抹刚刚才被烛光印亮了几许的光芒又黯淡了下来,随即摇了摇头,决心不再多想,一边探了探他的额头,仍觉得要比常人要来得冰凉一些,不觉有些担心,又汲汲皇皇地将一个暖炉塞到了被中去,期望能多添一些温度,掀开被子时却见得他五指紧紧地收拢着,护在腰间。她顺着他指尖看去,只见里头正别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竹筒。
似乎是从他刚进来时就护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竟会让他在这种生死关头还不松手?绿霓皱了皱眉,试探性地去拿了拿,却没能掰开他的手指。
这人……大概是已经将身体里最后的力气都用在守护这东西身上了吧,难不成是心上人送的什么玩意儿?绿霓这般想着,心头泛上的几分酸意,是就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过的,只知道赌着这口气,也想要去拿来瞧瞧。
毕竟他已经昏迷了过去,没有了意识,就算身体残留的个人意志再坚持固执,最后也到底还是被她慢慢地掰开了手指,取出了那个小巧的竹筒来。
她正要打开看,却见得身侧的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声响。
绿霓被惊了一跳,只以为他这样快就清醒了,连忙回眼去看,但见他紧闭着双目,眉头紧锁,看起来显然还沉浸在梦境之中。龟裂而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地翕动着,好像在说些什么,只是声音犹如蚊鸣。
“独孤公子……”她口中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却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兀自在口中喃喃着什么。
她担心他是觉得口渴需要水,且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倾身想去听听他口中到底都在念些什么,却反而被一只结实的臂膀搂住了肩膀倒下,禁锢在了床上的这一方逼仄的地界中。
绿霓有一瞬的惊慌,心中却又隐约有些开心,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觑了他一眼,但见那个人仍是双目紧闭着,口中喃喃的却是一句“师父小心……”
见鬼的师父!都这个时候了,也不见他口中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哪里!绿霓心中一瞬间升腾些许恼意,分明想要推开他,却又不忍心下太大力气,以免拉扯到他那浑身的伤口,只能蜷起身子来,咬唇纠结了几秒,还是开启了那个竹筒。
令她想不到的是,竹筒里头却是卷好的信件。她对着烛光,仔细翻阅了几张,只觉得拈着纸页的指尖乃至全身都一寸寸地冰凉起来,连带着牙根都在发抖。她自然知道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在与于尚书共处时,她是亲眼看着他一笔笔写下寄出去的,张张皆是罪证如山。然而这些纸页,如今却都在独孤淳身边的竹筒里头。
他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绿霓心神不定,一时只哆嗦着手将纸页全数藏到怀中,想要先去请示于尚书后再做决定,然而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拿了出来,重新按照原样装进了竹筒里头,紧紧地攥在了自己手中,只觉得手心中满是细密的冷汗。
她心中很清楚地知道,独孤淳绝不可能是于尚书的盟友。于尚书是为太子卖命的,所做的任何事情皆由太子授意,又何曾经过眼前这位人的手?
如果不是盟友,那便是想要搞垮于尚书甚至太子的人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忍不住的心惊。
就算是青楼女子,也并非按照姿色来评定地位高下,而是靠背后的靠山。于尚书如今便是她身后最大的后台,故她沦落风尘这么多年,在绌芳阁里头依然没有受过太大的委屈,也稳稳当当地坐拥头牌,不需要刻意讨好除却于尚书外的任何人。
如果于尚书倒了,自己又应该如何自处……她轻轻地咬了咬唇瓣,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
她的年纪已经不能算是小了,绌芳阁里每年都有从小养到十三岁的女孩子出来挂牌,想必只要再过些时日,等于尚书喜欢上别人,她就也不会恢复如今的荣光了。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日好,青楼女子,最忌讳的便是动了真心,这个道理她心里并非不懂。
只是眼前这个男人,又怎么能够确认一定就是她的良人?这个竹筒,她究竟是放回去,还是及时呈给于尚书,好凭借这一功再让自己的花期长一些?
她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了。
她正在愣神之际,忽然听得旁边的风起口中又轻声喃喃了一句。
这一回她位置离的近,正好听得分明,却是一声“绿霓姑娘……”
分明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呼唤,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绿霓只觉得心中的某个部位被针扎了一下一般,总有隐隐的疼在泛滥。
“独孤公子……”她张开唇瓣,凑过前去,轻轻地在他耳边唤了一声,也不管他是否能够听得见,“我能够依靠你吗?”
没有回应。好在她也并不期待此刻还处在昏迷状态中的他能够回应。那一句问话,看似是在问他,然而或许只有她心中知晓,这一句问的却是她自己的心。
她是否能够相信他会凭这短暂收留时给予的一些柔情,在她以后即将要落魄的时候,帮自己一把?
她辗转反侧,几乎半夜未眠,分明轻而易举便可以推开他禁锢住自己的手臂,然而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狠心推开。在盯着他的睡颜看了许久以后,绿霓到底是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竹筒重新放回了他腰间。
就当做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不作改变。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就全凭她自己的命数了。
那边正昏死过去的风起自然不知道身边的女子到底做了怎样大的心理活动,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时分。
身体上的疼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容易加剧,仿佛千虫万蚁在啃咬着新生的皮肉一般。风起正是在这阵难受的折磨中缓缓睁开眼来,第一反应便是摸向腰间。见竹筒依然还完完好好地留在身上,他吊起的一口气才终于松泛了一些,随即打量起周遭的陈设来。
眼前所见室内陈设隐约有些熟悉,最重要的还是屋内的袅袅熏香和床边轻柔的幔帘,无不昭示着不是他的房间。
他摁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彻底昏迷过去前的场景,只记得一个女子梨花带雨又坚定的面容。
心头不知怎么的微微一颤,他看向枕边已经睡着了的那个人。
摇曳的烛火下,她眉间那一点细小的朱砂痣分外妩媚,眼角尚存着几分哭过的痕迹,像是一只娇娇柔柔的小兔子,不似唐夜霜那般凛然铁血,却让人不免生出怜惜之情。
这样的女子,当初沦落风尘,心里大抵也是不愿意的吧。至于又是为什么她真的会收留昨晚状态那样可疑的自己,还予以悉心照顾,其中包含的情意,他并非不明白。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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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未明心意
心头隐约有几分微动,然而很快就平定了下去。风起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想要摒除脑中这些可笑的想法,一边坐起身子来,轻轻地给她披了一条薄被,抬眼望向窗外,而后吹熄了烛火,轻轻地掩门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就在他出门后的那一刻,那个正闭眼似是已经昏沉睡去的女子,也睁开了眼来,在一片漆黑中直愣愣地看着他离开时掩上的门,一双漂亮的眼里情绪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天将明。
心却未明。
她裸着双足下了床去,将室内留下的血迹都清除干净,又将沾染了血迹的被子和外裳倾数丢入火盆里头烧光,直到这里再也看不出有待过受伤的人的痕迹时,这才觉得心下安定了一些,继而拖着疲累的身子一步步地回了房间内,和衣躺下。
毕竟一整夜没有怎么好好闭过眼睛,再加上心思郁结,这么一昏睡,便是到了傍晚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