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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说了一半，没等我完全说完的时候，只见那双皮鞋就自己动了动。

  我看到鞋底居然开始渗出了红色的鲜血，很快就在现场凝聚出了一双血脚印来！

  背后赵铁柱看傻了眼，手里头半截烟头都掉了，低声嘟囔了一句：“还真特么是行千里啊！”

  对面的杭州佬看到这双皮鞋的反应，一张脸已经彻底拉下来了，他的双手轻轻颤抖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场观战的虽然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但其中也不乏业内高手，一看到血脚印渐渐成型，也不知谁带头喊了句：“这是行千里啊！”

  一时间喊叫声此起彼伏，内行激动不已，外行一头雾水。我注意到包厢里汤王爷身边那名黑瘦汉子居然站了起来，指着我和石老翁低声交谈了几句。

  他也许在问我的身份，也许只是关注我手上的行千里。

  此时血脚印已经成型，皮鞋周遭渐渐凝聚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王腾云的轮廓像海市蜃楼一样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我甚至隐约能听到他的哭声……

  对面砚台里冒出来的脏东西彻底泄了气，那一团黑雾开始四散飘零。

  皮鞋上王腾云的身影缓缓向前，像一尊移动着的香炉……

  高下立判，如果我的眼光还算不错，王腾云可能已经开始吞噬对面砚台里唱京剧的鬼了。

  几乎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已经分出了胜负，杭州佬脸色煞白，顷刻间输光了之前的底气。他脸上本以准备好嘲讽赵铁柱的笑容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慌张。

  赵铁柱狠狠跺了跺脚，痛快道：“【创建和谐家园】！真特么【创建和谐家园】！”

  早就等在擂台外的女主持笑着解说：“看起来第二战的结果有些出人预料，赵铁柱逆转了！”

  现场的观众们大多都是苏城本地人，对于擂台上的两位选手，他们自然更支持本土选手赵铁柱。现在看到赵铁柱居然逆袭，这些人欢呼呐喊，甚至都喊起了赵铁柱的名字。

  赵铁柱满面通红，真比喝了大酒推倒了新鲜姑娘来得痛快得多，他笑得夸张，朝着看台上根本不认识的观众们摆手致意，一边还笑着说道：“谢谢你们！谢谢啊！”

  王腾云吞噬完了砚台里的脏东西，就乖乖钻回了皮鞋里。这家伙的潜意识里一定对我和熊猫还心存敬畏，所以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我将皮鞋收回，对面的杭州佬脸色苍白地问女主持：“三局两胜，现在才一比一平，是不是还要再打一场？”

  女主持冷笑一声，说道：“您刚才可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了，今天晚上就用这么一件脏物，现在砚台里的脏东西已经没了，您总不能食言吧？”

  杭州佬嘴角牵动，有点尴尬，考虑了一会终于没有继续坚持。

  输了钱不要紧，总能赚回来，输了脸可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回本的事情了。

  赵铁柱欢天喜地，恨不得抱着那个女主持亲两口。

  而穿着杏黄色道袍的男人则只能灰溜溜离开，砚台里养着的鬼已经被灭掉了，那方砚台自然也被他随手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没过多久就有一位工作人员带着赵铁柱去领奖金了，野场子里走得都是现金交易，免得给人留下把柄。

  三倍的赌注，三万六千块，赵铁柱差点没把牙花子笑掉了。

  我和熊猫倒是没有那么激动。熊猫笑着问我：“你交手前有几成把握？居然要把赌注推上五倍？”

  我笑着摇头：“说实在的，一成把握也没有，完全就是贼大胆！”

  熊猫笑着说道：“我佩服你！”

  正说着我忽然看到楼上包厢里似乎有人移动，仔细一看，居然是那个黑瘦男人！他和石老翁明显商量好了什么，看样子是奔着我们过来的。

  我低声说道：“熊猫，汤王爷的人似乎要来拜访咱们。”

  熊猫眉头一皱：“石老翁功夫了得，这黑瘦男人也不是好惹的主，你觉得他们找咱们是客客气气聊聊天还是别有企图？”

  “那还用说，肯定别有企图啊！”我低声说道：“撤吧？”

  熊猫撒腿就跑：“撤！”

  巧的是这时候赵铁柱刚好拿着个红色大信封过来，里面沉甸甸的就是三万六千块奖金。

  他一见面就说道：“小杨兄弟，这钱是你帮我赢的，我想了想，还是给你吧……”

  我一把拽住赵铁柱：“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柱子，兄弟我有难了，快跟我跑吧，这里有什么后门之类的么？”

  赵铁柱对这里了若指掌，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带着我们去了楼后面的货梯。

  货梯虽然残破老旧，却安全得很，我们仨成功从擂台上脱身，直接到了外面。

  不管石老翁和那个黑瘦汉子找我们要干什么，我都不准备让他们得逞。我火急火燎带着俩人上了车，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后视镜里石老翁和那个黑瘦汉子很快就追出了门口，可惜这两位东张西望良久，也没能看到我们的下落……

  第一零一章 噩耗

  秦阳死了。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和赵铁柱、熊猫两个人在太湖上吃鱼，用的当然是上次野场子里斗鬼赚来的奖金，这是我们一直期待的事情，也是我们必须要付诸实践的活动。

  然而在我们吃得最畅快的时候，蒋仁给我发来了条短信：内部消息，秦阳死了。

  看着手机，我甚至怀疑这是蒋仁没吃上鱼所以想出来的恶作剧。

  秦阳死了？

  威震苏城，稳坐第三把交易的秦阳，说死就死了？

  我之所以以为蒋仁在开玩笑，一来是因为这家伙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和我们来花天酒地，心里头一定不痛快；二来则是因为他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些吧？秦阳如果真的死了，素素没有告诉我，陈叔没有告诉我，却是老蒋来告诉我？这不合理吧？

  我把蒋仁的短信给熊猫和赵铁柱看了，熊猫凝眉不语，赵铁柱却一边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一边笑着说道：“开玩笑，秦阳在这苏城里屹立了多少年？说死就死？这也太突然了点吧？”

  赵铁柱有时候说话还是很靠谱的，他既然这么说，我也就决定先不管这件事。

  然而这顿饭终究还是没有吃完，因为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素素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素素的声音很崩溃：“小杨，姐好难受……姐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姐想见你……”

  挂掉电话，我朝着熊猫做出了个悲伤的表情：看起来秦阳真的死了。

  人死如灯灭，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生和死，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就算我们再难接受，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

  我在太湖上和熊猫、赵铁柱分别，打了辆车，一路朝着秦素素给我的酒店地址而去。

  我不知道秦阳是什么时候死的，但是既然消息已经传到了外人蒋仁的耳中，那说明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很久了。

  我也不知道素素为什么现在住在酒店，我只知道事业蒸蒸日上、气势如虹的秦阳绝不会忽然就这么撒手人寰。

  到了酒店，我连忙上楼，敲开了房门，仅仅穿着一件宽松睡衣，手里还托着半杯红酒的素素给我开了门。

  素素眼圈深陷，一看就知道一宿没睡，或者好几宿都没睡，她浑身酒气，头发散乱，整个人几乎已经崩溃了。

  “素素，秦叔他……？”我轻声问道。我知道对于一个刚刚失去至亲的人来说，漫不经心的话很有可能触动他们心中最薄弱的地方，所以我尽量不把话说的太明显。

  素素先让我坐在沙发上，之后轻轻坐上我的腿，将头靠在我的胸口，低声说着：“小杨，别问我问题，抱着我，我冷……”

  我只好抱着素素，沉默不语，看着怀中的素素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等待的时间里我也在思考，我尝试着想明白秦阳的死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想到了几天之前在野场子里出现过的汤王爷和他身边那个黑瘦的男人，我想起了他们俩在素素的订婚仪式上对秦阳指指点点的样子。

  如果说他们和秦阳的死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我是绝不会相信的，因为从他们的行迹就能看出十足的可疑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怀中的素素忽然轻轻喘息了起来，我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衬衫湿了。

  素素哭了，在我怀中哭了。

  “小杨，我爸走了，昨天凌晨走的，毫无征兆。”素素低声说道，沉默了这么久，她终于开口了。

  我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抚摸着素素发抖发冷的身体，希望能给她一点力量。

  这时候素素从我的腿上坐了起来，我的腿已经被她坐麻了。

  素素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啜了一口，低声说道：“我没想到他会离开我……真的没想到，他明明前天还好好的，还说到时候要给我办一场整个苏城最盛大的婚礼……”

  说到这里的时候，素素再度垂泪，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扭头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郭家吉”。

  素素没接电话，任由手机在床上不停的响动。

  我也没有提醒她，只是静静听着。

  “他们说我爸是中风走的，可是我知道这不可能，明明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害死了他……小杨，我知道是谁动的手，是那条姓汤的老狗！”

  素素咬牙切齿，低声说道：“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会让他给我爸陪葬！”

  说着，素素又喝光了一杯酒，之后狠狠将酒杯摔在地上。

  酒店的房间铺着地毯，酒杯当然没有摔碎。我轻轻捡起酒杯，问她：“你现在手上有证据么？”

  “证据？我不需要证据，我只是要报仇……这是天理！”素素的情绪明显很激动。

  其实不需要证据我也能联想到这件事情应该和汤王爷有关，毕竟秦家和吴王的联姻已经切实危及到了汤王爷最根本的利益。

  汤王爷不敢动吴王，但是他却敢动秦家，而除掉秦阳似乎是目前来讲最有效的方法了。

  没想到汤王爷这次居然做出了这么绝的一件事情，直接干掉了秦阳。

  “素素，我能见秦叔最后一面么？”我轻轻问道。

  素素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带着我去到了停灵的地点。

  停灵的地点在郊区一处秦家的别墅内，处理后事的主要是秦阳的两个弟弟和几个侄子。

  素素是独女，按照规矩本该留在这里接待客人，可是素素的心情实在太差，两位叔叔就没让素素出场。

  秦阳的尸体封存在棺椁里，看不见。明天就是出殡的日子，我还好赶上了“末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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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素可能因为想要避开郭家吉，没有进去，只是坐在车里躲在外面，我进去匆匆看了一眼，鞠躬表示哀悼。

  没等我离开，徐彪忽然穿过人群走到我身边，低声问道：“小杨？你现在有空么？”

  我摇了摇头：“没太多时间，怎么，有事？”

  小老虎徐彪红肿着眼睛，点头说道：“有事。你还记得那天在素素订婚仪式的时候，你看到汤王爷和他身边的人么？”

  “当然记得，他们很可疑。”我回答。

  “害死秦叔的绝对就是他们，今天晚上，不管你有没有时间，我希望能跟你见上一面。”小老虎决绝说道，之后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晚上务必过去。

  我点头答应了小老虎，之后出门带着素素离开。

  在现场我看到了郭家吉，郭家吉当然也看到了我，他看我的目光始终带着一抹怨毒，这让我意识到这个男人对我的恨已经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

  我想如果他知道素素现在和我在一起，肯定会更恨我吧？无所谓了，现在我已经是虱子多不痒了。

  一路上素素都很沉默，她也没有回去陪她父亲最后一段时间。

  回到酒店，素素将自己摔在大床上，沉默了很久，忽然说出了一句让我很不理解的话：“是我害了我爸，如果我爸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我爸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