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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皎洁，夜风阴冷，我站定原地，闭上双眼。
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灵台清明，而我的耳中，忽然听到了一声喘息声。
虽然很轻，但是却没有躲过我的捕捉，我仔仔细细听了一会，已经辨别出这喘息声所传来的方向了。
应该就是沿着臭水沟的方向往西，在那里似乎有一个垃圾堆。
我大踏步向前，右手持桃木剑，左手暗中捏着匕首，这让我能够确保无论对方是活人还是厉鬼，我都能够瞬间对其造成伤害。
既然这喘息声来自玄机斗鬼场附近，就说明喘息声很有可能是我今天晚上遇到过的人。而考虑到今晚双方的情势，我更可以肯定这喘息声一定来自于常霸先的阵营。
三步、十步、三十步。
立定站好，喘息就是从这个方向位置的。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周围一遍，除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垃圾堆，附近没有任何能够藏匿人影的所在。而在我赶到这里之后，刚才的喘息声也渐渐消失了。
我知道，这个人现在就在我周围，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而这个人藏身的位置，很有可能就是在这垃圾堆里。
我假装离开，脚步声渐渐压低，但其实却是在原地踏步。
果不其然，这次我的计谋得逞，未走几步，我忽然又听到那声喘息声从垃圾堆正中位置传来。这喘息之人一定身受重伤，而为了躲避我的追寻，他刚才勉强闭气才隐匿行藏。但是人不呼吸即死，尤其是身受重伤者，更是呼吸急促，所以一听到我离开，这呼吸声立即再度响起。
而这偏偏暴露了他的位置。
我想也不想，一脚踢开垃圾堆，手中桃木剑收起，将匕首挺在面前。如此粗重的呼吸声绝不是厉鬼能够发出，躲在这里的一定是个活人。
垃圾堆上的零散垃圾和几个硕大的黑色塑料垃圾袋瞬间被我踢开，而这时候我看到一个浑身淌满了肮脏汁水和凌乱垃圾碎屑的男人暴露了出来。
常霸先！
这个几个小时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南京城地下世界的霸主，现在就这么狼狈而又凄凉的躲在这里。他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衫破损凌乱，右臂上鲜血淋漓……
他刚刚还体面得很，还嚣张的很，他的那辆价值至少在500万以上的改装装甲豪车还停靠在地下的【创建和谐家园】中，然而现在的他却只能躲在垃圾堆里，凭借着垃圾堆这股刺鼻的气味隐藏自己的身影……
看到我，常霸先的目光先是变得绝望，而后却又变得凄凉。
“我千辛万苦、费尽心机躲过了那老妖怪，没想到却被你找到了……”
常霸先的声音里依然带着一股嚣张霸气，就算他浑身都已经馊了臭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大号的垃圾，可他依然端着架子摆着谱。
常霸先战斗力在我之上，虽然他看起来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但我仍然不敢太靠近他，防止被他反戈一击。
我试探着问道：“堂堂南京常爷躲在垃圾桶里，说出去也是趣闻乐事一件。不过我很纳闷，难道你躲在这里就能避过狡猾的老谭？”
常霸先轻轻一笑，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气概。
“那老家伙自以为他很了解我，而这反而是他致命的缺点。他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我，死要面子，好大喜功，所以他觉得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自甘堕落，躲进垃圾堆这种肮脏龌龊的角落里来。然而他还是失算了，这两年里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不仅是外在的，也有内在的。我知道性命比什么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所以我躲进了垃圾堆，而果不其然，那老东西根本就没有想过来这里寻找我……”
说到这里，常霸先颇为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虽然躲过了夜将军，可我却被你发现了。杨烨，说实在的，我根本就看不上你，你的能力跟我相比简直判若云泥，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你想要动手杀我，我毫无反抗之力……也许大人物终究要死在小人物的手里，这就是天意，就是宿命……”
我微微一笑，蹲下来在常霸先面前点上一支烟，故作悠闲的抽着，边抽边问道：“常霸先，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死在我手上你特别的憋屈？”
常霸先苦笑：“憋屈算不上，只是有点意外。”
我再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能宰了你，完全是因为运气？”
常霸先依然苦笑：“我没那么没品，虽然我之前看不起你，但是我也知道既然夜将军愿意捧你，那就说明你一定有值得捧的价值，是我眼拙，我看不出来，但是我绝不会否认你的能力。”
听到不可一世的常霸先居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常霸先，现在你说出这么好听的话来，该不会是想让我留你一命吧？”
常霸先抬了抬僵硬的、带着鲜血的右臂，无奈问道：“我就算求了，难道你会放我一马？”
话至此处，我轻轻按下烟头，低声道：“你说的没错，我要放你一马。”
常霸先两眼圆睁，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震惊道：“杨烨，你可以杀我，但是你别想耍我，刚才你就说过你要杀我，到了南京城以来，你也一直都在图谋算计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能放过我？！”
看着常霸先震惊的脸，我忽然觉得很有趣。
“没错，我要放过你。”我笑着重复，而常霸先更是一头雾水。
“杨烨，你真的没有开玩笑？你要知道，我虽然今天晚上输了，但是我在南京城里的根基还在，如果你放我回去，再想要找到杀我的机会可难如登天了，别以为你们有郑世欢，有夜将军就能稳操胜券，如果让我纠集麾下猛士和你们放手一搏，赢的人可不一定是你们。”
常霸先在生死关头，还能对我坦诚相见，这倒是让我没有想到的。
我点了点头，再度重复道：“你不用怀疑，我就是要放你一命。”
“可是为什么呢？”常霸先一脸讶异的再问。
“因为狡兔死，走狗烹。”
我微微一笑，缓缓站了起来，收起了手中的匕首。
“你怕夜将军卸磨杀驴？”常霸先的目光中忽然闪烁出了一道光芒。
我轻轻点头：“我现在之所以能够在南京城里生存，就是因为你还活着，而夜将军还未重新掌控大局。但是如果你死了，那么对夜将军来讲，我将失去存在的意义。所以只要我一天不能够保证在夜将军手中全身而退，你就一天不能死。这就叫做制衡。”
常霸先闻言哑然，良久后才一声长叹：“我似乎明白为何夜将军如此器重你了……”
第三二三章 纵虎归山
天亮了，常霸先停靠在【创建和谐家园】的那辆奔驰大g始终没有开走，而郑世欢在一晚上的奔波之后，依然没有找到常霸先的踪影。
我心中明白很多内幕，可是我终究不能说出来。回到“玄机”斗鬼场之后，我看到了恢复正常的老谭，装模作样的询问了一番常霸先的下落，我得知老谭已经将常霸先打成重伤，但是最后因为他自己不熟悉“玄机”斗鬼场的结构，被常霸先夺路而逃了。
老谭还告诉我，虽然常霸先逃了，但是接下来老谭和郑世欢准备对常霸先在南京的势力进行一次持续的追踪打击，而就算常霸先侥幸躲过昨晚，却也注定躲不过接下来的一番连续狙击。
我紧张的询问老谭，常霸先不是在南京还有不小的势力，成功狙杀常霸先的把握到底有多少。老谭则回答我说他目前至少有六成把握，再加上郑少帮忙，虽然谈不上八成，但是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尽快结束了和老谭的交谈。这家伙是个人精，如果说得再多，只怕我放虎归山的行为就会被他看穿，而接下来的时间不管是长是短，我都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尽量可以在老谭除掉常霸先之前做到全身而退。
接下来，被熊猫制服的庄楚直接被转移给了老谭，相信以老谭的雷霆手段，一定能够从庄楚的身上套问出很多重要信息。我和熊猫没有继续和老谭他们纠缠，而是回到狮子岭上休息，毕竟一晚上没睡，我们两个都虚弱得很。
回去的路上，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我悄悄将昨天晚上纵虎归山，私自放走常霸先的事情透露给了熊猫，我本来以为熊猫会惊讶不已，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淡定，点头称赞我做得对。
熊猫看事情很精准，也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能够得到熊猫的认可，我心里头其实还是很开心的。
回到师父的宅院里，疯道人和师父似乎都不在，我粗略的洗漱一下便回房睡了，睡到傍晚时分，忽然被一阵激烈的抖动给吵醒。
睁眼一看，只见疯道人一脸焦急的站在我床边看着我，一边抖动我的肩膀一边说道：“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
疯道人的语气让我有些紧张，我揉了一把眼睛，赶紧问：“前辈，怎么了？”
疯道人虽然面容严肃，但是却嘴角带笑，尴尬的表情僵持了一会，疯道人说道：“告诉你个秘密，我找到可以治疗你身边那个小女鬼的灵丹妙药啦！”
这对我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昨天晚上我刚刚帮素素报仇杀了严婆婆，今天疯道人就找到了可以治疗素素的灵丹妙药，这当然是妙不可言的事情。
我瞬间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翻身坐起来，也不顾自己身上还没穿衣服，赶紧抓住疯道人的手，问道：“前辈，这灵丹妙药在哪？咱们怎样才能获得？”
疯道人微微一笑，低声告诉我灵丹妙药其实是一种果实，很珍稀，很罕见，他也是听朋友所说才有了消息，可这消息至今未被证实，所以也说不出究竟是真是假。若要确认消息，还得亲自走一趟。
我连连点头，说为了救素素，别说走一趟，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含糊。
疯道人微微一笑，说这灵丹妙药吞噬之后不但能够帮助素素疗伤，而且还可以提升她的能力，到时候只怕素素可以因祸得福，修为突飞猛进，彻底成为一位极品女鬼也不一定。
我更是激动不已，连忙起床洗了把脸，也不顾天色已晚，连忙去辞别师父，跟着疯道人前辈上了路。
因为最近南京城里风起云涌，一切尚未太平，师父前些天遭遇常霸先鹰犬的骚扰，这些天只怕依然危险，所以我就托付熊猫留下保护师父，两个人一个负责流氓打手，一个负责鬼魂野怪，恰好可以组成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搭档。
我和疯道人前辈则背负行囊，即日出发，朝着目的地前进。
根据疯子前辈所说，这一次的灵丹妙药位于北茅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镇之中。北茅山距离南京较近，过扬州向东北，不需要太复杂的交通换乘便可以到达。
一路上和疯道人谈天说地，我的确受益匪浅。
之前师父曾经说疯道人虽然灵气十足，修为渊深，但是却并非是一位好师父，他传授【创建和谐家园】的手段太过拙劣。但是一番接触下来，我却觉得疯道人虽然的确没有系统的教育方式，可也有他自己一套独特的法门。
闲聊几句，疯道人忽然问了我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老家伙一边坐在座位上抠臭脚丫子，一边问我：“小杨，你倒是说说，我和老郑传授你的剑法，谁的更高明一些？”
这问题让我难以作答，按照情分来讲，郑先生是我的授业恩师，我们是行过拜师礼的，我自然应该向着自己的师父说话。可是疯道人前辈现在就坐在我面前，马上还要带着我去寻找给素素治伤的灵丹妙药，我当然也不能得罪了他。
思索半天，我自己的脸憋成了酱紫颜色，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疯道人看了我一眼，哈哈一笑，说道：“看你这小子平时对付敌人的时候也巧舌如簧，怎么？在我面前反而笨嘴拙舌起来了？”
我苦笑一声道：“疯子前辈，请恕我直言，以我现在的能力尚且无法品评您和我师父的剑法。不过那天晚上您以气御剑，一剑斩杀严婆婆麾下万千厉鬼的样子实在是帅得惨绝人寰！”
这话说出来其实不算是乱拍马屁，因为疯道人那天晚上的行为的确是令人青眼相加，想必就算是师父也未必就能够有这样强大的实力，所以我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也算是变相回答了疯道人的问题。
疯道人果然哈哈一笑，颇为得意的点头说道：“你倒是有几分眼光，不过你也别以为我这样的手段就是天下无双了，告诉你，天下之大，人外有人，我其实也只算是一介普通凡人罢了。”
疯道人这话说的我倒是不懂了。
“疯子前辈，您早已经是天下赫赫有名的玄门泰斗，难道您还算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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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不能，怔怔望着疯道人。
疯道人却忽然又笑了，疯疯癫癫，倒是与他疯道人的名讳相当匹配：“我告诉你，我口中所说的凡人和你所理解的凡人并不相同。我说的凡人是一种境界，而我这辈子都没有超越凡人境界……”
“哦？玄门之中，尚有境界？”我诧异问道。
疯道人轻轻点头：“凡人境界之上，称为真人，能够到达真人境界才算是有所造诣，我这辈子带出来两个资质还算不错的徒弟，俩人恰好一前一后踏入真人境界，勉强还算是有点出息。”
话至此处，我已经知道疯道人所说的两个人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上次在苏城斗鬼场上遇到的林杨，这位妖孽仁兄一出手便可徒手化去厉鬼，战斗力显然远在疯道人之上，自然不用多说。另外一个则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黄庭轩，既然是天下第一，那么也一定到达了真人境界。
“怎样才能到达真人境界呢？”我好奇问道。
疯道人一声冷笑：“你小子说出来该不会是为了羞辱我的吧，老子一辈子都没到达真人境界，你反倒问我怎么到达真人境界？”
我一时失语，的确尴尬得很。
疯道人瞪了我一眼，摆摆手道：“算了，你也无心之失，我不欺负你了。告诉你，真人境界之前还有个小真人境界，我现在算是小真人境界，接下来这几年里若有提升，兴许能够半步踏入真人境界，但是若无此造化，也就只能认命……”
“小真人境界……”我喃喃自语，惊骇于玄门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神奇造化……
第三二四章 玄门的四重境界
没想到玄门之中，居然还有不同境界。
之前我以为能够修炼到妖孽男人林杨那样的水平已经是超凡脱俗，“天下第一”黄庭轩的能力也令人叹为观止，现在听疯道人说了这玄门之中的境界尚有分层，这才让我豁然开朗，深知自己之前乃是井底之蛙。
“疯子前辈，真人境界就是玄门中最高之境界了么？”
疯道人看了我一眼，哈哈一笑：“小崽子，你可真是见识浅薄。真人境界只不过略高于凡人，面前算是触碰到了超脱俗世的能力，在这真人之上还有境界，称之为圣贤境界。”
“圣贤境界？”我沉吟道：“莫非之前的老庄孔孟，都是到达了这样的境界？”
“我又没有和他们同一个时代生活过，我怎么知道他们到达了怎样的境界？”疯道人翻了个白眼，缓缓说道：“反正我只知道目前天下能够达到圣贤境界的人数并不算多，而且这些人大多自视甚高，不喜欢在红尘俗世多做逗留，咱们一般看不到。对了，圣贤境界之前尚有小圣贤境界，真人想要过渡到圣贤，还需要小圣贤境界才行。”
“真人之上是圣贤境界，那圣贤境界之上呢？”
“圣贤境界之上的境界称之为仙佛，本来在我们道家的境界仅仅叫做仙人境，但是后来佛家那些老秃驴们没日没夜的闹，说我们如此划分，那根本就是宗教歧视，让他们佛门子弟无立足之地，这件事情甚至闹上了北京，甚至还在某届相当重要的会议上提出【创建和谐家园】，最后无可奈何，这仙人境界的仙人二字中只好去掉一个人子，换上一个佛字，这才算是满足了咱们佛门朋友的基本诉求，而圣贤境界之上，便是仙佛境界。”
我闻言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么一个境界的命名还有这么传奇的一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