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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几个男生再问:“他谁啊?”
“对啊,凭什么他说了算?”
麻弟带着自豪说:“这是我们村里学校的江老师。”
“哦”,最开始那个男生说,“中专生,山……”
本来还想说山村老师的,但是当着几个女孩子,尤其是张雨清的面,谨慎的忍住了没说。他之所以报这个志愿者,就是为了趁机追求高中同学张雨清。
时间正好在一个分岔点,差不多时候中专开始走向没落,于是同时期的大学生们,尤其是学校还不错的大学生,总有些对中专生抱着几分歧视。
麻弟没反应,因为他压根没听出来这一句里的歧视。
林俞静走向麻弟,开心地伸手说:“锅呢?哦,还有米,我们给米钱。哎呀我苦练一个暑假的做饭技术,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
从行事无所顾忌和任意妄为的角度,九十年代大概是官二代、三代们最风光和肆无忌惮的日子,获利面也最普遍。
往前,他们刚摆脱了一份因为1983而遗留下来的恐惧。
而站在当下,市场经济的春风吹起来,让他们手中的关系和权力都有了更大,更自由的施展空间,而且不需要太过小心翼翼。
江澈对这一时期的官二代没有太多好感,比如苏楚那样的就已经算很好了,但是涉及利益,依然带有自身出身固有的思维逻辑和作风。
黄小勇准确意义上说不能算是很高级的官二代,父亲是南关省省会庆州市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就像他准确意义上也不能说是一个胖子,微胖而已。
二十三岁的黄小勇还差一年从南关大学毕业,这次带着四个同样有些背景的同学、朋友来茶寮,是真的想着为民除害来的。
从花钱的角度,说不上抠,但是对比之前来的土大款和二三代,实在是穷成狗。
所以江澈很想他可以快点“滚蛋”。
“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对于这样一个穷山村来说,稻田里的那点收成,就是他们的命。所以野猪王必须干掉,要不然你看村民们想开发点旅游项目什么,也没法保证安全。”
对着四个已经有点儿打退堂鼓意思的同学,黄小勇语重心长的劝道。
来了第二天,幸运地跟猪刚鬣在老林子边缘照了个面,带来的三支【创建和谐家园】一枪没放,逃跑过程中丢了一支在林子里至今没找回来,黄小勇依然不放弃。
“江老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他扭头问江澈。
江澈一边拿刀劈柴,一边说:“嗯,对。”
“可是咱们根本拿它没办法啊,太猛了,整个推土机一样。”一个黄小勇的同学裤子上还有被灌木荆棘划开的一道口子,刚上了药,一分钟也不想留了。
“再试一次,我觉得在树林里要干掉它几乎不可能,那是它的地盘。”黄小勇指着梯田尽头那个小断崖,说:“看到那儿了吗?得把它引到那儿,躲在两边草丛里开枪。”
他说的正是村民们最担心的一件事,江澈身边,好几个一起劈柴的村民已经想把柴刀朝他后背丢过去了,江澈咳了声,稳住局面。
同学里一个问:“用什么引?吃的?”
江澈稍稍放松了些,就凭猪刚鬣最近的伙食,要用一点吃的把它引出来,根本没戏。
结果黄小勇摇头,说:“母猪。我观察过了,那片林子里好像没有别的野猪的蹄印什么的,而且听叫声野猪王最近应该是【创建和谐家园】期。”
“就是不知道村里有没有母猪,有的话找一头,绑那”,知识面超级广的黄小勇拿手比划着说,“等它出来弄事的时候,砰砰两枪,耳根子打进去,必死无疑。”
江澈把麻弟叫过来,小声道:“快去叫村里有养母猪的两家都把母猪藏起来。”
麻弟听话去了,路上碰到那群扫盲志愿者正在劝导忙碌的村民上扫盲班。
村里根叔快六十的人了,保持客气但是直接摆手,一边走一边说:“没空,现在没空,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们江老师给扫也是一样的。”
那天那个男生把他衣服拉住了,笑着说:“大爷,那水平不一样的,你们村小那个老师,跟我们差远着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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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不小心官二代了
江澈进山的时候有带进来一盒跳棋,后来拿出来,孩子们看见了眼热兴奋。
【创建和谐家园】透亮的玻璃珠子还带不同花色,也不知怎么嵌进去的,山里娃们看着漂亮,有一颗就愿意当宝贝收藏,对着太阳看,对着灯看。
江澈最初拿它教曲冬儿下跳棋,意愿是锻炼她的思维,结果才几天,他就发现自己怎么都下不过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了,偷滚棋子都没用……
“其实这东西它叫弹珠,不是用来下的,是这么玩的。”
林俞静沿小路跑过来的时候,江澈正趴地上跟一群孩子打弹珠。
听见声音扭头看一眼,从脚到腿,到腰,江澈似乎都没办法昧良心去嫌弃。再看一眼胸,偏小了,跑起来都不带颤的。
就这样一对小馒头,你皮肤再好,脸蛋再漂亮又怎么样?江澈心说这辈子才不上你的当。
“打起来了,江老师。”林俞静弯腰,有些喘,果然胸部起伏不明显,侧着脸对江澈说:“我们一起来的杜正斌,跟你们这那个麻弟打起来了。”
这一世的第一句直接对话,江澈专注瞄准没理会。
“欸,等一下,咱们先打这颗吧?先打这颗,再打那颗。”林俞静看了两眼,一边膝盖弯下来,蹲着,认真跟江澈建议。
“……”果然依旧脑回路不清啊,不搭理你,你就自己离题,这样一来江澈反而得主动回到正题,无奈抬头说:“是谁先动的手?”
林俞静说:“杜正斌。”
江澈点头,“那就行了。”
说完继续埋头瞄准,赌气偏不打她说的那颗,结果弹完小屁孩们一阵欢呼,他果然打偏了。
“你看吧”,林俞静还在惋惜刚刚那一下,说,“对了,你不着急啊?”
“你们的人先动手,我们的人稳不吃亏,【创建和谐家园】嘛着急?”江澈说完想了想,还是站起来了,毕竟跟一群支教的学生,没必要怄气。
他牵着曲冬儿的手慢吞吞走到现场。
杜正斌一条手臂被麻弟反剪在身后,整个头脸被压在路边土石墙上,唔唔挣扎。
麻弟随意把手臂一拗,他就没法动弹。
根叔蹲一旁笑眯眯看着,点了老烟斗吞云吐雾不吱声,心想着俺们山里娃真争气啊,给茶寮争气,也给江老师争气。
三个一起来支教的男生女生在旁边一直劝,倒是也没上手,因为眼前情况往好了说,麻弟其实只是制住了先动手的杜正斌,不让他再乱来。
另外它丢人啊,明明就更高大,更年长,而且气势汹汹先动手,结果一拳捣过去,手腕直接被扣住,就这样了。
群殴?一来他们这几个跟杜正斌感情没那么好;二来,真群起来,谁比较大群呢?
人一村子的剽悍山民呢,甭说老爷们,就是来两个干惯了农活的壮实劳动妇女,都能给他们全殴趴下。
“江老师。”看见江澈,麻弟第一时间笑着打招呼。
在他眼里,除了不是坐桌子上,面前没插几支香,江澈现在基本上跟神仙没什么差别。所以杜正斌看不起江澈,比看不起整个茶寮村更严重。
“没挨着吧?”江澈用土话问他。
“没”,麻弟摇头,示意一下说,“跟小鸡仔似的。”
江澈点头说:“那就行了,放开吧。”
麻地点头撒手之后,杜正斌朝后挥了一下手臂,没打着人,整个人滴溜溜转了一圈,踉跄着退回到自己那边人堆里,有些歇斯底里,看样子还不服气。
张雨清从后拉了他一把,小声劝了一句,他才勉强冷静下来。
麻弟站在江澈身边,憨厚的笑着,用土话继续道:“小鸡仔,还敢说自己比江老师你能耐,我说他放屁,他还说了一堆屁话,说你什么中专生,他大学生……”
被歧视了,敌视了。像这样来自部分小男生,无来由的敌意,因为长得太好看,江澈其实早已经习惯。就像他习惯姑娘们,大婶们无来由的爱意一样。
“那就是没事了,走吧。”江澈说。
刚转过身,后头张雨清往前一步说:“江老师,那个,扫盲工作大家都不太配合,我们这位同学也是情急,你……”
扫盲是好事,而且江澈本身有个意愿,希望他们赶紧扫完走人,闻言站下来,转身客气说:“纸笔可能得准备一下,山里人没纸笔,你们带了吧?”
张雨清点头说:“嗯,带了。”
“那就今晚,分班开始上课。回去准备吧。”
江澈说得自信慢慢,对面杜正斌刚受了委屈,又看见张雨清还和江澈好声好气的说话,心里烦躁,没忍住就回了一声:“你说了就算啊?你以为……”
“嗯。”
江澈点头。
一旁的根叔站起来,磕掉烟灰,笑着说:“得,那江老师,我回去抓紧把活弄一下,晚上听学生姑娘上课去。我以前也是上过几天私塾的嘞,哈哈。”
杜正斌:“……”
江澈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了,走没太远。
“江老师,那个麻弟说你两天就学会了这里土话,真的啊?”林俞静和她自己的同学冯芳牵手追上来,说:“我想跟你请教几句这里常用的土话可以吗?因为我发现这里很多人都不太会说普通话,我想,我要是会点土话,上课效果肯定会更好。”
“你可以去跟村里人学。”江澈说。
“哦”,林俞静纳闷了一下,回忆片刻,没忍住问,“江老师你好像不爱搭理我……我是不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你了,还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里有人说的话可能太过份了?”
江澈转身看着她胸口,摇了摇头,“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和胸部小的女人说话。”
“……”
1992年,没人这么说话的。林俞静和冯芳就这么愣在了那里。
牵着江澈的手又走了一段,曲冬儿抬头,愁眉苦脸瘪着嘴说:“老师,你以后还会跟我说话吗?”
……
张雨清几句话就把杜正斌劝好了。
在于杜正斌而言,张雨清除了家庭条件一般,其他不论相貌、个性、能力,全都是最拔尖的那种姑娘,他从高中就暗恋她到现在,最近感觉终于有点机会了,自然充满动力。
“是啊,我跟一个穷乡下教书的中专生计较什么?真是急糊涂了,他怎么可能是威胁。”
张雨清走后,杜正斌自己嘀咕了一句。以前的他其实是自卑的,但现在不同了,家里老爸开了个家电城,赚了钱,从社会层面上来说,生意人的地位正渐渐提升,钱多钱少开始成为越来越重要的衡量标准。
平时高中同学聚会,大家都会捧他说杜正斌家是同学里的首富,就连张雨清对他的态度,杜正斌都能感觉到明显有些变化。
“正斌,没事吧?”刚刚在另一组动员村民的高中同学兼好友谭文康跑过来,向杜正斌道。
杜正斌笑着摇了摇头,抹掉丢脸的部分,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下。
谭文康抬头看看远处张雨清的背影,笑着说:“难怪你没事,原来是有美人劝慰啊。话说张雨清现在对你可跟高中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杜正斌得意地笑了笑。
“不过……”谭文康犹豫一下说,“感觉她现在挺实际的,也不知道怎么变的……”
这话里的意思有些伤人,杜正斌一下脸色就变了,想了想,忍住火气打断说:“这样也没错。”
他很清楚,要是张雨清不变实际,自己根本没机会。
谭文康其实本来还有一句:“她可能也就拿你备着,一直留着分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