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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新玩法是什么?”众人闻言来了兴趣,他们跟着宇文温虽然没法去抢人头‘创收’,但‘夕阳郡公’出手大方军饷给得足饭管饱,平日操练虽然辛苦了些却颇有意思,反正郡公也不会故意消遣他们。
“热血沸腾的长枪突刺,向着夕阳奔跑的武装越野,基情四射的江边追逐往返跑!”宇文温露出深深白牙,“本公看好你们哟!”
襄阳城北侧水寨,水军战船密集驶入汉江,顺流而下往汉南驶去,方才他们收到主帅王谊的命令不惜任何代价将下游的汉南浮桥弄断。
一艘战船内,面色惨白的李队正和瘦骨嶙峋的张鱼茫然的望着舱外江面。
第三十七章 襄阳、襄阳!(中)
在月光的映照下,安州军的投石机投了整整一夜,当然考虑到器械的承受能力是分批砲击,让投石机和操作手能够充分休息。
为了避免守军出城偷袭,安州军布置了士兵守在投石机面前,他们头枕兵器和衣而睡为夜间操作投石机的士兵增加不少安全感。
每个投石机旁俱是点起火把将营地照得灯火通明,守军看着亮堂堂的安州军阵地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为了避免安州军趁夜偷袭,襄阳守军在城墙上安排了哨兵,只是一夜下来损失惨重,都是在连绵不断的石雨中丧命或者重伤。
第二日早晨,一夜未合眼的王谊趁着砲击间隙走上城头,仅仅过了一夜襄阳城头的箭楼均已消失不见,东、南、西城墙上的城楼已经变成残垣断壁。
“使君,敌军快要开始砲击了,赶紧避避。”随从紧张的劝着王谊下城墙。
下来后王谊颓然的看了看围在四周的将领们问道:“叛军攻城甚急,各位可有良策?”
一片沉默无人应声,面对着安州军这种从未见过的‘妖术’将领能有什么办法?不用人力意味着可以昼夜不停的投石砲击,如今事实证明确实是昼夜攻打。
城西南虎头山可以取石,方才城头的哨探也看到叛军安排了车队在营地和虎头山之间往来,肯定是输送石块,如今襄阳外已无己方机动兵力阻拦,在这般攻下去襄阳城墙能抵挡多久?
虽然城外有护城河宽达百米,但箭楼损坏城墙四处坍塌弓箭手又如何居高临下狙击渡河攻城的叛军?
眼见着众人鸦雀无声王谊也苦笑一声摇摇头,他原以为能在襄阳守上数月如今看来能撑过一月都是奢望了。
“使君一夜未眠,不如先回府邸歇息,今日襄阳城防交由我等负责。”众将领见王谊眼圈黯黑不由得劝导。
话音刚落城外飞来无数黑点,守军抬头看去那黑点后边拖着火光十分奇怪,待得略过城头上空那些黑点突然发出火光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球向城中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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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纵火焚城!”王谊不顾上休息指挥各路人马分头去灭火,民居房顶大多是木板如果不能在初期扑灭火势就麻烦了。
“使君,敌军开始堆土山了!”一名将领慌慌张张的跑来禀报,众人闻言不顾危险跑上城南上墙头查看敌情,只见城下护城河外沿上,安州军人山人海的抢堆土山。
底座初具规模的土山两旁立着高高的临冲车,车顶几乎和襄阳城头平行,上面有许多弓手弯弓搭箭向城头守军射箭,两者之间距离不到两百米勉强在强弓硬弩的射程内。
“调集弓箭手上城头!”王谊看着坑坑洼洼已经遍体鳞伤的城墙一咬牙,如今方才第二日对方就开始堆土山,要是再不拼命就来不及了!
“组织死士准备出城强攻!”
与此同时,汉江上,襄阳水军战船正顺流直下向南面的率道城江面冲去,安州军为了保护汉南浮桥已经在率道附近江面拉起了一条铁索阻止水军舰船南下。
向南偏西流淌的汉江在率道城附近拐了个直角弯转向东南方向,东岸的率道城在直角的内弯,其对面的西岸则是在直角的外弯。
横江铁索在率道城下游江面,水军打算放出火船烧断铁索,考虑到有效距离必须贴近汉江拐弯处在放火船,正当水军战船带着火船靠近拐点时,西岸早已守候多时的安州军开始用巨弩展开攻击。
呼啸而来的巨箭冒着火光冲向战船将其一艘艘点燃,然而更多的战船悍不畏死的继续前冲驶过汉江拐点后开始点燃船头系着的火船随即松绑,密密麻麻的火船带着全船大火顺流而下正好被横江铁索挂住。
随着火船越积越多,横江铁索中段被烧得开始渐渐变红,而此时南下的水军战船也损失了四成,余下战船就等着铁索烧断立刻向下游冲去焚烧汉南浮桥。
汉江两岸的安州军用巨弩不停的射击着江中战船,忍受着火矢袭船泊在江面的襄阳水军心急如焚的看着下游,铁索处堆积的火船已经快要燃烧殆尽可那铁索还完好无损。
陆续又有战船被火矢点燃燃烧支撑不住沉没,襄阳水师将领正纠结着是否打道回府时下游数百米处的铁索终于发出脆响崩断了!
“冲过去!”
襄阳水军战船上爆发出欢呼声,他们伤亡惨重等得就是铁索被烧断后冲到下游破坏汉南浮桥,然而还没驶出多远他们便绝望的发现前边又有一道横江铁索!
“元帅有令,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汉南浮桥!”一名将领咬牙切齿的下令擂鼓,所有战船继续南下突破铁索,火船不够那就用斧头砍!
。。。。。。
襄阳城东门外,尸体遍地四处狼藉。
守军为了阻止安州军攻势派出精锐出城突击投石车,选的是离安州军大营最远的城东阵地突袭,然而早有防备的安州军随即给了他们一个“有去无回”。
围城时安州军已经在城外挖掘壕沟防的就是守军突袭,又布下巨弩对准城门,更是干脆让士兵在投石机旁扎营就近保护这些大家伙。
他们眼巴巴看着投石车连绵不绝的攻打城池自己却闲得打苍蝇,好容易看着城内有动静不由得精神一震:“人头送上门了!”
先前长寿城外大战分配战利品有了个新花样叫“业务提成”:战利品不得私藏全部拿出来堆做一处,最辛苦的前排肉搏士兵以及冲阵的骑兵分得最多,然后是弓手和巨弩手最后是一般士兵,反正再怎么着都有口汤水喝。
首级另外算一个人头一吊钱,手快的抢人头抢的多赚得盆满钵满,所以“要发财靠人头”,今早那帮襄州军刚出城勉强抗过巨弩和弓箭射击,就被红了眼的安州士兵随后给扑了上去分得个干干净净。
有动作慢的看着同袍用人头领回来一吊吊清脆作响的铜线连午饭都是草草吃完,一个个鼓起精神在各处城门外候着就等襄州大爷们赶紧出来送人头。
眼见着安州军防守森严守军们再没敢出城送死,只能眼睁睁看着投石车慢慢的砸毁城墙,把无数火球投进城中引发连天大火。
宇文温打着哈欠站在城外一座搭起来的土山上,看着前方浓烟滚滚的襄阳城他真的想拿【创建和谐家园】器以此做背景拍照然后发到微信朋友圈:“我在攻打襄阳哎!”
然而这也只是妄想而已,看着已经有多处崩坏的襄阳城墙,宇文温反倒没了什么兴致,在如今这个时代各地城池都没做好防御重力投石机的准备,在这么多大型重力投石机的昼夜攻打下襄阳城是撑不住的。
然后呢?又不能‘放无双’,到时打破城墙自然有先登死士突破缺口,然后一拥而入战斗就结束了,自己一点用武之地也没有!
所以我要放烟熏死你们这些王八蛋!
士兵们沿着城南护城河岸边堆起了许多柴堆里面放有辛辣之物,宇文温潇洒的将几片碎纸往天上一甩,只见碎纸飘飘洒洒向护城河对面飞去。
“今日天晴万里无云,东南风三到四级,有出行的朋友请适当减少衣物。”宇文温喃喃着走下土山,身边围着一圈父亲派来的护卫。
“十五,叫他们点火放烟。”
片刻之后滚滚浓烟带着辛辣之气顺着东南风向襄阳城头飘去,原本守在破烂不堪墙头上的守军被熏得睁不开眼不停咳嗽,他们原本和对面土山对射就落了下风如今更是支持不住,只能任由安州军加固土山而束手无策。
士兵排着队走上各座土山将背篓里的土向前端倾倒而出,土山渐渐向护城河里蔓延,与襄阳城头的距离缓缓地缩短。
。。。。。。
夕阳下,汉江上几只破破烂烂的襄阳水军战船正摇摇晃晃逆流而上,今日他们奉命从水路进攻汉南浮桥,在上游的爽道城为了突破横江铁索浴血奋战。
用火船烧掉了第一道铁索,接下来的第二道铁索他们在督阵将领的威逼下拼了命伤亡无数总算贴上去将其砍断,然而面对接下来的第三道铁索他们绝望了。
江岸两边安州军的巨弩不停射击着,将逼近第三道铁索的襄阳水军打得狼狈不堪,许多战船着火沉没坠入江中的士兵要么游到两岸要么顺流而下,不愿投降的都被杀死。
江面漂浮着大量战船残骸以及浮尸,面对着第三道铁索襄阳水师已经无力冲锋了,谁知道下游还有没有第四道、第五道?
督阵将领再怎么威逼恐吓也无法让他们拼命,无奈之下只能调转船头回襄阳,然而此时他们是逆水行舟船速缓慢,两岸的安州军便得以有更多时间用巨弩攻击战船。
好容易脱离巨弩射击范围,襄阳水军战船同出发前相比已经十不留一,一艘战船内瘦骨嶙峋的张鱼正搂着怀中的李队正,他用手紧紧捂住李队正肩膀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触目惊心的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他的手臂。
“李大哥你要挺住,马上就要到襄阳了!”
先前督战将领威逼他们攻击第三道铁索时李队正争辩了几句,被拿来杀鸡吓猴砍了一刀在肩膀上,幸得众人求情才没被补刀,随后督阵将官被飞来的巨弩取了性命,他们这艘船索性掉头逃回襄阳。
“小鱼儿...不要回襄阳...赶紧逃...姓王的还会逼你们去汉南送...”
话未说完李队正断了气,张鱼浑身一抖紧紧抱着他嚎啕大哭,舱内其他人见状也是黯然,此次他们被逼着强攻横江铁索,无数同袍好友葬身鱼腹。
本想着不如就此逃到别处等战事结束再回,可如今自己的家人还在襄阳水寨哪里能忍心抛下他们不管,只是回去了怕是改天又会被逼着南下烧浮桥,也不知道到时还有没有命回去同家人团聚。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败的舱壁应在张鱼身上,他缓缓抬起头双眼浮现猩红血色。
第三十八章 襄阳、襄阳!(下)
安州军的投石车整整投了一天襄阳城内哀鸿遍野,当夜色降临之时安州军开始实施分批投石,守军们总算稍微缓了口气。
行军主帅、襄州总管王谊带着亲兵在各城头来回奔波主持防务,从昨日安州军开始攻城起到现在他已两日一夜没合眼了。
攻城大军那施加了‘妖术’的投石车确实威力巨大,襄阳城刚守了两日各处城墙均出现不同程度的破损,东、南、西三面的城墙已经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崩坏预兆。
守军竭尽全力调集了木料砖石堆积在那些城墙附近,就等着城墙出现缺口紧急抢修,周围集结着士兵预备当敌军破口而入时堵口血战。
城外已经成功堆起土山,开始就着土山向护城河里倒土试图堆出一条过河的路,安州军人手充足怕是要连夜奋战,加上昼夜不停息的投石车襄阳明日战况怕是不妙了。
今早南下焚烧汉南浮桥的水军损失惨重,弄断了两道横江铁索后还是无法攻破第三道铁索,只有寥寥几艘船逃了回来,主帅王谊还想把剩下的水军战船明日派出去玩命好歹被将领们劝下。
襄阳城看来是完了,不是后天也差不多了,所幸安州军没有水军大伙还可以靠着襄阳水军战船渡过汉江逃往江北的樊城。
只是城中数万军民到时不可能全部登船逃命,那么问题就来了:谁留下来送死?水军将士们不可能抛下自家老小不顾送别人逃命,那么守城将士就活该殿后?
局面很微妙大伙很有默契的不提起这个话题,但私下里都在竭尽所能拉关系找门路为自己和家人逃命留一条路,他们都没有信心襄阳城能撑过后天,所以明日是最关键的一天!
对于城内上下的想法王谊心知肚明但也能装作不知道,除了装模作样的派【创建和谐家园】压私议外别无他法,连自己都不相信襄阳能守住怎么说服别人?
别人可以逃可他自己怎么逃?先是领军作战大败全军覆没,如果再丢了襄阳重镇光这两项罪名其中一项就能要了他的命,原想着守住襄阳戴罪立功如今开来是妄想,战也好退也好脑袋是保不住了。
他想殉城可其他人不这么想,有船可以过江到时就能保住小命,对于围城兵法有云:围三阙一虚留生路,襄阳的汉江天险如今却成了消磨守军意志的帮凶。
真是造化弄人!
想着想着王谊及身边亲兵打起盹来,忽然城外又投来无数火球,如同漫天火雨将襄阳城再度点燃,王谊猛然惊醒赶紧督促各处灭火。
冲天火光映红了四周,也映亮了城头守军的背影,城外西侧土山上候着的安州弓手、弩手借着火光用强弓硬弩一一将城头暴露身影的士兵射杀,守军们支持不住纷纷缩回头从坑坑洼洼的城墙上下来。
新一波石雨落下将城墙砸得砰砰响,刚躲过一劫的守军庆幸不已,然而他们放弃了观察未能发现城下安州军出现的变化:
密密麻麻的士兵披甲执锐猫在护城河边土山后,土山旁许多人抬着木船依次往河里放,木船长约五米宽一米半前后各钉有两个铁环,它们船头对岸放下每放一艘便用粗木棍穿过铁环固定与前一艘船之间头尾牢牢捆住随后铺上木板。
安州军是在搭建浮桥渡河!
什么土山堆土填过护城河就是障眼法,按那种填法至少要到后天才能填过去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守军麻痹大意认为安州军要等填土过河才攀城攻击。
所以守军今晚肯定不会料到对方突击搭建浮桥渡河。
在安州军的特意安排下西侧城墙受损情况较轻,而东、南侧的城墙已经出现了多处垮塌,守军们正是防着那两面而抽调了西面城墙的一些预备队。
一条浮桥即将搭好另外几条浮桥搭建进度已过大半,就在这时躲避石雨的守军开始往城头上走准备观察敌情。忽然间城东、城南外安州军阵地发出如潮般的欢呼声:
“破口了!破口了!”
声浪冲天而起连城西守军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面色发白手足无措个个都不由自主的看着城北水寨,带队将领强颜欢笑不住安慰说那边的同袍定能将叛贼堵住。
被这么一耽搁上城头便晚了些,此时城头上传来奇怪的撞击声,守军察觉不对赶紧往城头冲,刚一冒头便被对面土山候个正着的安州军射翻。
慌乱间他们发现城头搭上了许多云梯,一名士兵血气上涌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想要将云梯推开,他身中数箭强忍剧痛抓住云梯两端正要用力,云梯猛然攀上一名安州士兵一刀从下向上将他砍倒。
就在蜷缩着身子坠落城墙那一瞬间,他看见城墙外搭着许多的云梯,上面如同蚂蚁般攀爬着许多安州士兵。
“襄阳完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城西陆续响起了厮杀声,守军扯开喉咙喊着“敌军攻城了!”然而此时与东、南面的场面相比已经是吸引不了注意力了。
因为这两处的城墙塌了数个缺口,如潮的安州士兵凭着打造好的木船渡过护城河向城墙涌来,守军拼命堵口却被守候已久的巨弩攒射伤亡惨重。
安州军特意避开己方直射的巨弩从两边登岸,登岸后他们没有急于冲锋,而是耐心守在缺口两边等着同袍陆续过河,城墙守军被对面土山压制无法对他们进行有效的阻拦。
守军最初在城头堆积着诸如滚石擂木等常用守城器械,只是接连两日被石雨洗城全部损失殆尽,如今只能横下心组织了大批士兵候在城东、城南缺口处准备和涌入的安州军短兵相接。
这也是安州军所希望的。
此次夜间攻城,城东、城南是出现缺口不假,集结兵力渡河准备破口不假,但要等城西的得手了再发动!
眼见得各处缺口外安州军已蜂拥渡河,他们躲在缺口两侧却未见冲进来,守军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他们是在等着什么?
没有多久时机到了,城西喊声大作随后城北水寨也冒起了冲天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