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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失在康熙末年小楼明月》-第1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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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调整,就听见康熙破口大骂,“你还看?!混帐东西,瞧不起朕是不是?可怜朕是不是?!”

      凌啸一仰头,“不是!皇阿玛心中伤痛,儿臣又不是禽兽,怎么能不担心您?!内郁必得外泄,我们这些子侄辈的。不让您发泄,难道让不明白的外人承受去?”

      康熙一愣,却瞬间火上浇油,益发暴怒起来,“一条一条地。啊?你晓得个屁!你给老子滚回去看看史书,天下之大,古往今来,有哪个做皇帝做到当鳏夫这么有突破性?!滚,滚!”

      铛地一声。话已至此,第一回合凌啸大败而回,莫说邬思道所言之通江达海的川脉他没看见。连草木掩盖的悬崖也杳无踪迹,根本就是迈不开步子,一筹莫展嘛!

      滚回军营的凌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也没有急着翻看史书什么的,那还用看吗?只有当皇帝当到一宫寡妇的,的确没有皇帝做到当鳏夫的,康熙这点倒是没有说错,只不过凌啸却是糊涂了。康熙的自尊心未免忒强了一点罢!

      凌啸虽知道心理伤害的恢复需要时间和耐心,但更发现自己目前很为难。用漠不关心地眼神对待康熙罢,康熙一旦放在心里,将来吃不了兜着走,可关心他吧,瞧刚才他那自尊心当家的暴怒,现在又受不了他!无奈之下,凌啸只好一边用帽子扇风,一面高喊道,“小涛,小骏,邪门呐,邪门呐,快,快去请邬先生来!”

      邬思道来得很快,静静听完凌啸讲述完所有巨细,哈哈一笑道,“二公子,谁说你没成功,呵呵呵,这一去抓到脉络啦!”

      凌啸一喜,在刚才等候邬思道的间隙中,其实凌啸也用现代心理治疗的方法深思了一下,不过只有瞢昧的影子,现在他很想听听古代人精地想法,想和未来的思路从不同角度印证一番。不料,邬思道不是学心理学的,他仍是重操帝王心术的旧业,只不过,他的旧业实在是炉火纯青,让凌啸听得是瞠目结舌。

      “呵呵,皇上说你懂个屁,这没说错啊,他是皇帝身份,比都不和寻常人去比,你当然就不懂皇帝们心中以何为伤,以何为痛了。平常人一夜夫妻百夜恩,死了夫人后,钟情地可以终生不娶,薄情的,要养儿持家的续弦罢了。可皇帝呢,再娶妻是必然,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可是,问题来了,朝廷是有国史馆地,皇帝是有起居注官的,这一段鳏夫岁月得要永垂青史,为后来的皇帝们笑啊!”

      胡涛一旁听着有些不以为然,“先生,戊寅之变丑事成堆,蝨子多了还不怕痒呢……”

      邬思道哈哈大笑道,“是啊,有道理啊,皇上暴怒间只是给二公子举了这一个例子,这就告诉我们,蝨子太多了,好比是一条裤子破得前面开裆后面开门,怎么都遮不住丑,皇上他都束手无策,所以才烦得要死,一方面大加屠杀没用的翰林和御史,一方面恨不得想出家当和尚啊!”

      “出家当和尚?!”凌啸猛然想起康熙威胁要自己当和尚去,但那是剃自己的头,有些不信地说道,“不至于吧?皇上那么爱权力的人,当初只说上天当玉帝,没说要当如来佛祖啊!”

      “要你当和尚,公主们怎么办?!”邬思道很是兴奋,飞快地反问道,“再说了,要你落发皈依,城外的玉泉寺容不下你么?还把你赶到上千里外的五台山?是老皇爷出家的五台山啊,二公子!”

      凌啸明白了,康熙是太执著了,如果说自己是下水道堵了没棍子想不通地话,呐康熙就是上厕所没带纸──想不开。正在对那种康熙皇帝撂挑子【创建和谐家园】的局面感到害怕的时候,只听见邬思道幽幽地说道。

      “二公子,得小心啊。皇上打两位阿哥,固然是使不上劲的发泄,可也不能说,不是孤独无人知给憋得,但最怕的,就是出家念头老在他心头滴溜溜的转啊,转久了,就危险。他要是心灰意冷得连万里江山都不要了,还要大清朝下一代的强大吗?那时候,安稳是第一位的,你这激进权臣,留在朝堂的理由,可就玄了。今天,要你当和尚一说可以是笑话,倒也看得出,皇上在考虑如何安排你呢!”

      邬先生一言既出,满帐心惊。

      按照邬思道的分析,康熙此时无疑很颓废,正处于天人交战之中,甚至搞不好颓废到出家的地步,如果成真,凌啸就会面临着一边玩去的结局。这结果,乃是从康熙的只言片语中管窥而来,说言过是非吧,却寻径辟里不能说毫无根据,说真是如此吧,却只是指出了康熙此刻的一种状态罢了,毕竟事情还在发展之中。

      总之,凌啸在倒吸一口冷气之后,要是以他知晓的现代心理学观点来看,恨不得仰天长呼一声,“康师傅,世路本来就是很艰险的,而你是古今牛人,自愈能力也应该很牛啊,爆发吧小宇宙!”

      可惜,就算凌啸敢喊,别人也听不懂。

      倒是胡骏却冷不丁地感叹了一句,“爷,这就怪了,我随老夫人从山西回来的时候,爷已经进左家庄密道去了,当时我们担心得要死,老夫人更是连饭都吃不下,万岁爷知道了,还专门看望老夫人,我看皇上当时很正常,这些天带着长城兵行军理事,他也没有痛苦到想出家啊!怎么一回来紫禁城就变了呢?”

      这真是旁观者清,一语惊醒梦中人!凌啸和邬思道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强压!目标!……”

      不错,两个人一下子明白过来,康熙之前不颓唐,那是因为他还没有抢回志在必得决不放手地帝位。哪有时间去伤痛和烦恼,但如愿之后,这些就压在他的心头,心痛如割如环勒颈!现在想要让康熙安然度过这次剧痛,帮他去遮掩历史粉饰太平,凌啸是没有那种本事的。可目前阶段,让康熙找到些奋斗的目标,凌啸还是有办法的。不过,这事情需要慢慢来,一是给康熙一些时间收拾心结,一是凌啸要摸清楚什么可以转移他的伤悲。

      凌啸正想和邬思道谈谈这个思路,帐外却来了七八个公主府中地家人,说是老夫人请他赶紧回去一趟。大母相召,连日来住在军营中的凌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向府中赶来。

      回到府中,却不是大事,可对凌啸来讲却是苦事一桩。

      戊寅之乱,凌啸虽是转移了阖府人丁到天津卫,可宅子里面却被洗劫一空。不要说值钱的摆设书画了,就是装饰傢俬器具也荡然无存,下人们睡上些粗毡布棉被的倒还能差强忍受,可金枝玉叶的欣馨雅茹与黛宁就很难凑合了,即使是大母。因为是内务府教习嬷嬷,那眼孔也是惊人的,即使是各王府福晋送来的一些缎织被褥。她也总疑着用过的不干净。

      本来,这事情只能一方面等内务府织造新货上来,另一方面着蒋管家徐徐购置。不料黛宁一句话,竟然搅得大家异口同声起来,“是啊,凭什么放弃我们精挑细选用熟了的物事?去雍和宫抢回来!”

      抢雍和宫,自然是得要凌啸这男人去的。三个公主没有一个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可现在地凌啸,看着叫嚷得最起劲的黛宁。心里却是好生的为难。本来,他虽然还没有告诉黛宁报仇之事,但雍正的遗言老在脑海里面滚荡着,凌啸再去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他也实在下不了那个手啊!把心一横,傲气在他心中一涌,不堪忍受那种冒名顶替地郁闷,出口就道,“姑姑,你随我去!”

      黛宁如何不知道,丢失的东西在雍和宫的可能性很小。她带头挑事情,无非是想把凌啸叫回来陪陪大家罢了,更有免得凌啸老窝在军营中,苦苦执著于康熙不召见的意思,此刻见凌啸不解风情地当了真,却也慌了,连连摆着小手后退道,“你去就行啊,随便夹几床被窝回来就可以了……”

      凌啸这等身份上门去,不吓得人家连痰盂都不敢留才怪呢,夹几床被窝还轮得到凌啸出马?这句话顿时就露了马脚,欣馨是第一个忍俊不住笑出声来的,雅茹更是伏在她怀里咯咯地笑个不停,虽是没有捅穿黛宁和凌啸间地那层纸,但黛宁却羞涩得满脸通红,长辈的尊严颇受冲击,看得大母坐在主位摇头叹息不已。谁知,凌啸眼中遗憾一闪,心中冲动更甚,只是不好当着众人明言,随口道,“到二阿哥府上去索要,不是更加惬意么?”

      黛宁的眼睛瞬间一亮,大母却面色一寒,思索片刻沉声道,“不可,去要胤礽地命我赞成,去要物什额娘不同意!啸儿,我格尔楞家讲究恩怨分明,废太子害我长公主,额娘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你不知道的是,二福晋……罢了,石玉婷虽是再三交待不要告诉你,唉,额娘就明说了,她在四公主那里给额娘出了一个主意,请王公大臣们的夫人出面,要京畿军军官们怠战,所以你才胜得这么快,要不然,想要换得雍正【创建和谐家园】,我们家报了大伯之仇,勤王军和福建军起码多伤亡几千人呢!”

      这消息真是石破惊天。

      三个公主固然是没有料到,凌啸更是今日才解了怠战瓦崩之谜,喃喃道,“这是大功劳啊,石玉婷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要是给皇上说了,废太子圣眷……蠢,还圣眷个屁,那有可能太监当皇帝……”

      “你说什么?”

      ******

      凌啸终究没有说出真相,他也渐渐成熟了。

      古人都能做到尊重对手,来自未来的他,更能做到剖开人性去看待雍正的两面。说出来,既不能让黛宁自此对雍正改观多少,反倒白白浪费雍正的一片好心,倒不如就这样让自己有机会照顾黛宁。对雍正至情至性地闪光点是种尊重,对黛宁也是免予让她心绪烦乱地呵护。至于自己心中的那一点点自尊情绪,在懂得怎样去呵护女人层面来说,除了自私,算不得什么,毕竟。在山村里听到黛宁梦魇的那一刻,自己也决定开始收拾掉胤礽,只不过被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抢先罢了。

      但黛宁却再也待不住了,坚持要和凌啸一起去胤礽府上,亲眼看一看他的模样。

      胤礽的府上很是平静。显然,废太子成了公公地事实知道的人很少,关键是看老十四会告诉多少人,但凌啸知道,老十四绝不会放弃摒弃对手的机会,他肯定告诉了康熙。至于康熙,也是绝不会敲锣打鼓满街说的。

      长公主和太子太师驾临,慌得这府上连忙通报和迎接。

      微挺腹部的石玉婷,显然是清减憔悴了。这场戊寅之变中她也是折磨得够呛,一会儿是心上人凌啸被毒而疯迷。接着又是她的夫君疯在了大内,还没等她喘过气来,心上人造反的消息又让她牵肠挂肚,可是,当她挺身而出暗助心上成功之后。被送回来的夫君却成了残缺品,饶是她执掌后宫练出来的处变不惊,也着实是苦不堪言。

      黛宁看在凌啸和大母的面子上。对石玉婷地万福没有失仪,一扶之后却也不理她,径直向后园主院走去。一看回来,黛宁泪痕斑斑地掩面而泣,七八年日思夜盼,多少天午夜梦魇,一日间得见仇人遭报应,心中那份宿愿得偿,自然是别有一番回顾伤感。喜极落泪了。

      石玉婷对黛宁与夫君姑侄间的恩怨,也是知道,倒也明白是非,却是不敢靠近这姑姑。果然,黛宁看看轻轻为自己拍肩抚背的凌啸,柔声对石玉婷道,“胤礽害我孩儿,本来也该用他的遗腹子来偿的,可玉婷你于驸马爷有恩,就此扯平。走了。”

      亲卫们护着黛宁回府而去,凌啸却留了下来。

      怔怔地望着这个女子,却又躲避着石玉婷饱噙泪水地眼神,他几番欲走还留,却总觉得有番道谢该说出,有些情愫需了断,到最后,方才呐呐问道,“福晋,你帮了我勤王军一个大忙,凌啸是来致谢的,有什么需要……只是,为什么不让我额娘告诉我?”

      石玉婷久久没有答话,只是泪光闪烁得越来越亮。

      女人的直觉早就让她觉察到黛宁和他不平常的关系,心中不禁充满了悲哀,这个连姑姑都沾惹的心上人,却对自己用词如此生疏。半晌,她才拭了泪水庄了面容道,“玉婷是矫情罢了,希望你看重于我。你也知道,那番话对着好多诰命夫人所说,迟早会传入你耳中地,也会传入皇上耳中。对你,我是勾起你的歉意和感动,对皇上,我是既显其能又不贪权力功劳,为我的孩儿争圣眷……”

      凌啸大吃一惊,胤礽地妻子竟是如此工于心计的女人?可即使是凌啸不相信,这番绝妙谋略的话也让他不得不信:如果她所说的是真的,康熙得闻之后,定会相信她既有本事教育出一个好嫡亲孙儿,也放心她那不贪图权力的没野心性子,这,的确是可以和武则天相媲美的手腕呢!

      只是,只是有一点说不通啊,她怎么敢断定自己所怀的一定是男孩?这计策妙虽妙,风险也极大呢,消息容易泄漏,导致被雍正先行杀了,若不是铁定地男孩,值得冒这么大的险?

      他还想追问,石玉婷却摆摆手,用睫毛拼命夹住再次迸盈出来的清泪,冷冰冰道,“我就是这样的女人,驸马爷,你没有看错,也不用道谢了……恕玉婷有孕在身,不能远送,请。”

      逐客令都下了,凌啸只得暗叹一声,告辞转身而出。

      只是,凌啸没有来得及看到,冷清清的堂上,石玉婷捂住脸庞哀哀痛哭的时候,她的大红软裘袍子下,落出了一方绣花丝枕。

      她强的是心智见识,却不是身体,连日来,心上男人的折腾,名份男人的遭遇,让她十来天前就小产了。

      孩子没了,以后怀也只能是野种,富贵和报负是没戏了;偷姑姑和偷舅妻一样会浸猪笼,可惜自己毫无厮守要求的一晌欢愉都得不到。真感情和功利心交织,却又都一样真实存在于石玉婷的心中,但现在,终于全都失去了希望。

      但凌啸很快就回来了,怔怔地望着那枕头,他终于明白了,石玉婷的孩子早没了,那一风险妙计是为了谁。

      片刻后,凌啸只说了一句话,声音柔柔的。

      “……快,快塞好,不晓得怎么搞的,皇上他在街那头快过来了!”

      康熙来了,来得很快。

      转过影壁的皇帝,虽听不清堂上的说话声,但却可以一眼看清通透的正堂上所有情形。凌啸和石玉婷自然是动也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康熙进来,此时再去拾起那绣花枕头,无疑是欲盖弥彰的傻行为。可是,令早已经绝望的石玉婷惊讶、令不禁为石玉婷可惜的凌啸【创建和谐家园】的是,傻的人却是康熙。

      一眼瞧向地上的绣花枕头,再看看儿媳妇平坦的小腹,康熙的脸瞬间就惨白如纸,还没有停下的脚步仿佛失去了知觉,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头重脚轻的摔倒。堂外侍卫们护之不及,凌啸离他也还有大几步的情况之下,见事不好,连忙一个铲地扑了过去,愣生生地给岳父当了一次肉垫子,这才免了康熙以头撞地的危险。

      石玉婷大惊,一边口称罪该万死,一边连忙上前要扶起康熙,可康熙却不知道为什么,伏在凌啸的身上,竟然是呛咳一声,呜呜啦啦地痛哭起来。凌啸本待翻身而起,乍闻他在耳边如丧考妣的痛嚎之声,感觉着他呼出的热气扑面泪滴而下,已是浑然忘记了翁婿这姿势的不雅,禁不住心中如擂鼓般的狂震。

      皇室夭折子孙乃是常事,康熙用得着这样伤感悲痛吗?难道那个胎儿是康熙的不成?!

      但很快凌啸就否决了这无妄之猜,康熙去年九月就出京。即使他有心爷战儿田,也没有那个时间!

      侍卫们七手八脚将康熙扶起来之后,这位九五至尊仍然不可抑制地哀哀不止。凌啸看一眼悲痛地康熙,再看看陪着他垂泪抽噎的石玉婷,忽地明白过来,康熙是在悲痛赫舍里氏皇后这一嫡系血脉的断绝!石玉婷其实看得贼准贼准的。康熙在美太子计划之外,也未尝就没有存了冀望于嫡亲皇孙的念头呢。从这个角度来讲,眼前的石玉婷,机关算尽终不得如愿,很是可悲可怜。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当康熙挂着眼泪,倘着涎水痛呼赫舍里地闺名冲进后院之后,凌啸顿觉自己今天恰逢其事,着实来得大有收获。

      “胤礽,胤礽,朕怎么这么苦命啊。你为什么那么不争气呐……”康熙抱着还用羽管导尿中昏迷的胤礽,哭得是天昏地暗,搥胸顿足间,口中含糊不清地喊着。这一哭就是半个多时辰,不仅是众人拦不住就是凌啸上前劝他节哀,也被康熙给一把搂住,在床前一会“胤礽”,一会“啸儿”地嘶声不止。

      现在的凌啸,总算知道康熙是来干什么的了。

      康熙是被一年多跌变中的累累伤痕所【创建和谐家园】。跑来哀思和回忆之前“家齐国治天下平”来了。一句话,乃是前来寻找“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后悔药的!可是,即使他并不曾下决心立皇孙为储。那“遗腹子”,也是一个让他在必要时恢复从前的选择,是一个男女半数的希望,但现在“遗腹子”已经没了,康熙如何不雪上加霜的深受打击?!

      突然,凌啸觉得肩上地一松,心神俱伤的康熙仰头就倒,一下子昏死过去瘫倒在床上,龙体竟是倒在胤礽身上。活生生将向天直竖的羽管压进他体内,痛得浑不知人事的废太子哇哇大叫着醒了过来!可惜,父子相克的宿命,让众人全都只关注康熙去了,何曾有人管他瞪大眼睛地苦楚不堪。

      “哎呀,皇上昏过去了!”呼救的呼救,急救的急救,整个二阿哥府上慌成一片,这一阵忙,直闹到月上柳梢头方才消停下来。凌啸率着侍卫亲卫,把只是急痛攻心的康熙送回大内,一路上看着漠然不语的康熙,凌啸都在脑子里面为他担忧不已。

      “啸儿,朕神伤意乱,心多怨怒,不适合上朝理政,这些日子你就和裕亲王、张廷玉他们在上书房理事……”临到东华门,康熙突然说道,“明天,你去胤祥府上通气一下,朕将会封他怡亲王,主管刑部户部,给机会练一下心性。若是不能练得心如铁石,就不要强求什么了。”

      康熙突然开口了,凌啸惊喜万分,一听之下,深觉康师傅果真是牛人,哀痛至极之下反倒神志清明起来,这么快就恢复理智,甚至还重新唤起了温情。现在他懂了,康熙是何等地疼爱老十三!皇帝这职业,既是以天下人为奴,却也是千百人之敌,身边奸人装好人,好人装正人,正人呢,偏偏在皇帝身边又根本活不下去,总言之,皇帝身边,没有一个人是真面孔地,也鲜有以真心对皇帝的,遇上些暗箭伤人的变故惨事,连个知心说话人都没有。若是加上命运多舛导致些人伦惨剧,老十三这样地纯性情人,只怕早就内心崩溃了,哪会像康熙这样还能喘气,更哪会像康熙这样,知道心情不好就不瞎上朝?!

      “皇阿玛,儿臣明白。皇阿玛,您一定要善自珍重,这些天儿臣忧心忡忡,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儿臣和举国臣民岂不是失去了主心骨顶梁柱?!”凌啸当然明白康熙的意思,这番话,既是呵护胤祥,却也是在警告自己,康熙皇帝疼爱胤祥是一回事,但仍然没把胤祥当做选项,要凌啸绝不要和胤祥走得太近!

      “你明白就好。”康熙点点头,“朕心神不宁,总感到娘娘们在殿内哭,好像有陈年厉鬼欺负她们一样……今晚不要回去了,你在乾清宫西暖阁宿卫吧,借你的将军至阳至刚的煞气,给你岳母们撑撑腰。”

      凌啸见他虽处在心伤自愈之中,可也的确有颓唐寻求宗教寄托地苗头。正是发挥影响力劝解的紧要关头,自然对有机会和他交流感到高兴。凌啸当即满口答应,一直将康熙送入到乾清宫还算完整的东暖阁之内,但很快,康熙单独对他地一句话,让凌啸的高兴一下子化为乌有。

      康熙偏激了。骇人听闻地偏激了。

      “胤礽致残,不比寻常下人净身。他出身高贵堂皇,乍逢此变之后,心灵扭曲将甚魏忠贤百倍!加上他的性子走李后主一脉,在手不珍惜,失去却念念不忘……国事上虽不畏惧他捣蛋,可家事上,玉婷就惨了……啸儿,朕想救二福晋脱离苦海,你赞成否?!”

      凌啸万万没有想到。康熙竟然提到这上面来,一下子傻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皇帝是疑心自己和石玉婷有些什么,来言语试探地,可是细听康熙的话意,尤其是听到他剖析太监之人心理变态的话。非是很了解太监的皇帝身份不能说得出来,更非对石玉婷别有关怀的人难以讲出,绝对不是疑心自己!如此一来,凌啸彻底懵了,人家当公公的。巴不得媳妇为儿子守孝守节,这位倒好,救儿媳脱离苦海!惊世骇俗啊。被士大夫们知道了,口水能淹死康熙呢!

      “皇阿玛之仁,令儿臣景仰!不过,皇阿玛,事情好像有点难办……”但凌啸很快明白过来,不是阻力巨大的事情,康熙还要自己赞成个屁啊。好在凌啸是现代人,打心眼里面赞成婚姻自由和反对礼教束缚,即使不是拍马屁。也当然会赞成了。只不过,他昏头昏脑间,实在不明白康熙怎么会想到救石玉婷的,难道是学唐明皇有恋媳情结?!要真是那样,康熙就是学了老爹顺治,抢弟弟的媳妇封为董鄂妃,只怕要掀起轩然【创建和谐家园】了!

      康熙却没有他想像的那么不堪。

      其实,当初对未来大清母仪天下地太子妃,标准要求不下于选现在的皇后,康熙是千挑万选过才选定石玉婷的。胤礽喜不喜欢倒在其次,由不得他作主,关键是康熙喜欢啊,其中绝少不了有康熙自己的审美欣赏因素在其中,甚或在康熙的内心之中,免不了有好白菜留给儿子去品尝地意思!不料胤礽越来越让康熙失望,如同好白菜被猪拱了一样,康熙看在眼里,难免气在心头,更有后悔和歉意。这才有了历史上胤礽被废之后,康熙以亲王的葬礼规格埋葬郁郁而终的石玉婷之事了。

      本来,这事情就这样了,但凌啸历史上的康熙能强压忍受的,这个时空地康熙,却在心灵大受打击之后,变得不能忍受起来。他,已经看过太多美好事物被毁灭在眼前,剩下还能让他觉得美好的事物,已实在不多了!

      “前明以前公主改嫁的,海了去了,王安石还嫁掉儿媳妇呢!陆游和唐琬不也是劳燕分飞?现在地民间,改嫁者更是比比皆是!”见凌啸答得爽快之余还拖个尾巴,康熙大为不满,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越说越激动,“哼,你小子不识满文,不读国史,当然不晓得我满族入关前就不禁改嫁,实话告诉你,皇祖母当年连太后下嫁的国诏都写好了,不是考虑到入乡随俗,早就发了!”

      我只说有难度,没说不赞成啊?!凌啸大感委屈,却忽地猛然心中一动,康熙今天莫名其妙发飚的根源是什么?

      心思一闪间,他脱口而出道,“皇阿玛,您说的全是儿臣心里话,我绝对支持您的一切决定……只不过……只不过,民间改嫁的人是很多,可世俗风气如此,她们名节受损,贞节牌坊……”

      “~轰!”康熙猛然双掌推翻了玉制九开龙腾东海屏风,爆喝一声,“贞节牌坊算个屁!为一点虚名,难道就不让人翻身过活了吗?!”

      贞节牌坊?!虚名?!

      侍卫们不知道殿上发生何事,纷纷冲了进来,满地玉碎直滚中,凌啸却晓得了,自己一句话试奏效,康熙,是在借石玉婷的酒,浇自己心中的块垒!

      名声之累,累得康熙不堪其负,待到这些烦恼困顿如潮水般漫过大坝,泻流下来的,就是拿石玉婷个人命运来说事。其实,他自己在乎君王名声地压力,却苦思多日不得遮掩之法,如同大坝之内黄水漫漫,正处在临界点上,不打破桎梏一样的大坝,康熙就没有出路。但出路,康熙已经找到了,那就是务实不务虚,只不过他浑然不觉罢了!

      凌啸正激动得全身战抖,哪里肯放过这个把康熙往正确道路上引导的机会,当即对着康熙一拱手一躬身,一副如谒神灵的虔诚,正色拜道,“皇阿玛一言,道尽世事务实不务虚的至理,儿臣终生受益!”

      大家正茫然地望着康熙,只见受了吹捧和鼓励的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却又瞬间暗淡下去,叹道,“唉,当年,曹操面对世俗繁文缛节虚名虚礼,提倡通脱(随便),朕若也这般,岂不是让后世人以步曹操后尘视朕?!”

      大喜之下又大失所望,凌啸差点是一口鲜血喷出,恨不得上前抽他七八个耳光,当然,是在康熙许他抽的前提下。

      真是要了老命,没得救了,这厮贪名声、好攀比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康熙虽不可救药,凌啸却不得不救!

      不晓得是不是凌啸真的有将军煞气,替岳母们震住了陈年厉魂,也不晓得是不是康熙几晚上都没有安眠,乏累得身心俱疲,这一晚,康熙睡得很是香甜。

      沉沉一觉醒来,已是朝阳映窗。

      休息好了的康熙,已经没有了多日来的那种疲惫焦躁,昨晚的冲动,自然而然有所回潮。他躺在床上略一回思,却被自己和凌啸的谈话给吓了一跳,自己说要嫁掉儿媳妇?真要这么干了,皇家脸面往哪里搁去?好丢人啊!

      康熙略觉脸上发烧,忽地想起凌啸一向是为王前驱的个性,顿时心里面一惊,这家伙该不是已经开始为自己嫁儿媳的事情开始行动起来,跑去上书房给王公大臣们吹绵绵风去了吧?想到这里,康熙再也坐不住了,一脚蹬上小太监们送上来的皂面熊绒靴,翻身就往西暖阁跑去。

      都日晒【创建和谐家园】了,凌啸却是没走,伏在一方廷制八仙桌上睡得口水横流康熙听他鼾声如雷,愣是把自己命他去上书房理事的命令抛在脑后,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庆幸,刚想猛咳一声惊醒敢于怠慢圣旨的凌啸,忽地一眼看见八仙桌上的一本摊开的手札,康熙很是好奇,拿到手上细看,却原来是凌啸写给自己的一封信。

      “皇阿玛明鉴:自雍正多行不义自毙、皇上应臣民拥戴重回圣阕以来。皇阿玛深自躬抑,不见臣工不理政务。天下皆以圣上沉缅感伤念亲为忧,而儿臣独独以绚蝶作茧、大鹏寓卵而视之,不以为忧反以为喜!何也,否极泰来者也。圣上之质,堪比陈蔡逆境之圣人。圣上之才,能媲观星叹渺之黄帝。待到破茧而出,待到裂壳而翔,必将光大华夏,耀闪古今!”

      这顿开篇马屁,康熙看得忍不住有些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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