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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失在康熙末年小楼明月》-第1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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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公子,反不是这么造地!”

      雍正收买勤王军将领的圣旨还没有烧干净,邬思道就拄了拐杖站起身来,指着那飘飘冉冉的青烟,一句话就把旁边的容若给说愣住了。造反不就是要轰轰烈烈血流成河吗?不就是摆明车马阵列于前?参与造反需要莫大勇气,凌啸以康熙为号召,挑大梁站出来,和雍正撕破脸皮决裂,这有什么不对的?

      凌啸却听得兴趣大生,看来邬思道对造反也有一番研究,自己当然不能刚愎自用,以至于浪费这次实习的机会,念及此,凌啸赶紧为他送上热茶,拉了容若一起正襟危坐地洗耳恭听。

      邬思道话未出口,先行对两个听众苦笑一下。他研究造反其实时间并不长,他一个好端端的士子,要不是凌啸把造反当成最后选项,他怎会吃饱了没事干研究那玩意?但为人先生的,襄赞细究之下,倒也给他研究出了一些道道,“二公子,思道窥尽古今成功失败的各种反例,其成功者,有三个时势条件最为重要。一曰暴,天下无论士绅黔首,民心尽失。秦始皇暴,故陈胜揭竿刘项覆秦,时势造英雄而竖子成名!大元朝暴,郭子兴红巾军起义于前,朱元璋张士诚陈友谅燎原于后,哗啦啦巨国山崩!这一点残暴,咱们恐怕不足为凭。”

      凌啸点头不已,顺治年满人有些残暴。可现在三十年康熙朝地程度,也没有到那种天下人干柴烈火的地步,自己当火种妄想登高一呼天下景从的话,只怕烧成黑炭也燃不起熊熊烈火!

      “二曰腐,一朝一代传承下去,君主将愈加昏。制度将愈加腐朽,革新将愈加艰难,官吏将更加贪婪。以多年研习制度空子的智慧经验,这群官僚对付起长久不与时俱进的制度,还不是猛色鬼对上了衰妇人,手到擒来罢了!最后【创建和谐家园】。唐之黄巢,明之李闯,皆为替民讨命,故能席卷而涤荡帝都。大清开国不及百年,适逢盛世开端。吏治昏中有清,各地官僚心存稳进,不可寄望,而未到不畏死地步之民,也不可倚仗。”

      容若渐渐品出了味来。骇然焦急间脱口道,“邬先生,皇上没叫我们造这样大反啊,夺位罢了,这两样搞得天下改朝换代血流成河的。听起来好生吓人。咱们勤王军没这本事不说,也生不逢时啊!”

      邬思道这提纲挈领地话,当然不是给容若讲的。他和凌啸眼神一对,彼此默契地一笑,“容若公子不要急嘛,这不马上讲到了夺位吗?三曰乱,乱则人心彷徨,乱则军心不定,乱则必定有人要平乱,平乱则有人要大刀阔斧,出招间将有隙可乘。此之乱像。实为宝座易主的必备条件,于刚刚登上皇帝之位,还没有摆平各种威胁的雍正皇帝来说,嘿嘿,无异于龙椅下面生了一把红彤彤烈炙炙的大火!”

      凌啸猛然一倾上身,兴奋地凑近邬思道,盯着这个瘸子先生,心中好生佩服感动。邬思道的言外之意,重点不在于乱的分析上,而在于他在暗中鼓励自己树立信心。

      的确,福祸相依相移,自从凌啸卸下太子太师和雍正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变换了一个位置。当日想要镇定维持稳定的人,是凌啸这主要话事者,而今天想要力图平稳党同伐异地人,却是雍正这皇帝!

      表面上看,这真是天理迢迢报应不爽,可实际上,邬思道已经暗示出了其中的不公平之处。凌啸维持稳定不成功,他依然还是升迁了王爷,可今天要是雍正平乱子不成功,会命都没有!更不公平的,就算是傻子都晓得,捅娄子作乱,可比按篓子平乱容易多了!

      凌啸知道自己得到邬思道,真是捡了个宝,仅此一条造反先作乱的宗旨建议,就叠他几万兵丁的鲜血!他再也坐不住了,嗔地一声站起来,眼中闪着狡黠地光芒,笑道,“先生,乱从何出?”

      邬思道抓起勤王军斥候的回报,指着骁骑营进发山西的那张,嘿嘿奸笑,“蛇打七寸,象攻尻尾!雍正皇帝不是已经告诉我们,他心中最隐秘的担忧是什么了吗?嘎嘎,你想一想,要是康熙皇上突然显现奉天盛京,盖有体元主人小印、太宗皇帝玉玺的谕旨也四处飞地话,雍正皇帝他会睡得着吗?”

      容若悚然而惊地站起身来,欢喜得手舞足蹈。高!真***高!要是皇上突然到了清朝的龙兴之地,消息传到京城,只怕会昏倒一大片地人!如果能够收复一些奉天王公大臣,奉康熙在奉天故宫也来一招理朝听政,只怕全天下的官僚会全部傻眼!天出二日,国有两君,还有什么事情,要比这个更能搅乱全国?!

      凌啸怔怔地望着邬思道,佩服得恨不得顶礼膜拜。邬思道哪里是在作乱,分明是在纵火!

      他比容若想得更深更细,邬思道的这一招,看准了康熙维护自己去得罪的人都在京城,奉天最多对自己晒银票有些小节上的误会,康熙在那里威信很高,加上有十六阿哥的郑王府旧臣拥护,此招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一旦成功,以奉天在清朝的特殊地位,可以出其不意地把全国督抚全给弄迷糊了,不要说老康地方上的威信,至少他们也会中立地观望谁是真龙天子,那样地话,马上就把斗争的范围精简到只是两京城的决战!

      至少,邬思道的这一招,就为凌啸在战略上夺得了一部分话语权,也基本上为勤王军忽悠住了大部分近京省份的地方兵马!至此,打不打得赢已经只是个战术问题罢了。

      但。还有很多细节摆在凌啸地面前,“先生,去盛京的话,山海关怎么过?”

      “呵呵,二公子,雍正皇帝登基不过两天。就犯了两件大错。一,现在他万万不可。能想到去换北面长城的守。关将领。二,他想扎堆防范你们,居然把狼嘾打法到了勤王军?!狼嘾在山海关当了十年的提督,张北、喜峰口、古北口,山海关、居庸关这些总兵副将都是他的旧部宿将,带人过关还不是小事一桩?弄不好,交情深圣眷隆的将领,见了皇上地体元诏令,还会当即拥护呢!即使雍正换了长城将领。也没有关系,最多你马上猎鹰传信,调来粤海船队和十八行船队,咱们海运登陆!”

      凌啸深觉有理,“那盛京防守该怎么做?别等到咱们还没有搞定盛京城内。勤王军就要面对来攻大军!”

      “谁说了勤王军出关的?我说了吗?要是勤王军都出关了,我邬思道还叫做阴谋为体?!”邬思道这时候才发现凌啸欣赏了半天,全是他阳谋的一面,大觉郁郁,憋屈万分地说道。“你不在这边拖住京畿大军,皇上在盛京那边哪里有时间去收服王公贵族的臣服拥护?!与其那样,咱们还不如就在京畿想办法混进城去呢!”

      容若和凌啸大吃一惊。邬思道竟然要勤王军留在京城周旋!盛京和北京想去甚近,消息只怕两三天就传到北京,到时候雍正岂不是要云集二十万大军把自己给先行灭了?真当近卫军是知无堂那种乌合之众?勤王军再凶悍,也架不住敌我悬殊到一比十啊!

      邬思道蓄势良久才出的一个主意,竟然半天没有人能心领神会,他差点哭出来,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晓得自己阴得太久,已经养成了习惯。竟然忘记了将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他们。

      当即,他有些老脸微红,讪讪地解释道,“唉,二公子啊,你难道忘记了,皇上现在大病期间,他起码也得一个月才能起床见人,这种关乎龙体安危的事情,皇上即使要去盛京,咱们也不能让他去啊,到时候,别说盛京里面有三长两短,就是路上的奔波,恐怕他老人家也做不到啊!”

      这道理谁不明白!凌啸一看邬思道那要人老命的卖关子毛病又犯了,也上当上出经验来了,愣是盯着他不说话,憋住了气不【创建和谐家园】他。可惜容若关心则乱,脱口而出道,“是啊,那先生你还说让皇上去盛京?”

      邬思道得意地看看凌啸,满足地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两口,才一摊手道,“我只是说康熙皇上突然显现奉天盛京,没说皇上亲自去啊!要不然,前天我和席击他们五个谈到大半夜,你当我是失眠闹得?嘿嘿,皇上既然有过一个替身,难道就只有一个?”

      凌啸听得这么专注,猛听此言差点一下子摔翻在地。靠,“当年”十三亿人口基数的时候,凌啸也只是见到过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地人,如今这时代满打满算才一亿人口,除去女人和年纪不合适的,冲了天最多也就八百万年纪差不多吧,咋就康熙还能找到两个替身?!

      但这个问题却不是凌啸可以给出答案的,反正他只能说绝对不是儿童时代就同步克隆的,凌啸还有更加苦恼的问题要面对。

      按照邬思道地想法,不管真和假,盛京的“康熙”一定要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这就意味着,凌啸要派出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在“康熙”身边。容若长期和康熙朝夕相处,熟悉其生活习性和盛京各王公大臣,得去,邬思道远虑战略近善谋略,“康熙”那边更需要他这样的随机应变之才,也得去!

      看来,这次自己要孤身一人,去对付多自己一毒地孤家寡人了!

      凌啸看着他们两个,苦笑一声,“那个康熙皇帝启程之前,能不能先在京城晃悠着露一面啊,我得靠他的露面,让雍正紧急召回骁骑营,不然大母和胡涛他们有危险啊!”

      邬思道这次很爽快,放下拐杖舒坦地坐下,嘎嘎笑道,“要得,二公子,这一次,思道不仅让你玩,还让你放开手大玩特玩!不知道你敢不敢玩一招火中取栗?……比如,弑君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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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一章 群殴乾清宫

      正所谓朔风吹,雪当被,正月二十二日,又是个下大雪的天气。不到未时尾,鹅毛大雪很快就把紫禁城里的地面覆盖起来,引得一些小太监和小宫女欢欣地望着雪花。玩兴大的,已经征得各自主子的同意,玩起各种雪里游戏起来。

      也许是雍正的耳朵太灵,也许是他本就心神不宁,等听清楚永寿宫那边有人玩雪玩得不亦乐乎地叫唤呼喊,养心殿里正想心事的雍正一阵火大,本待吼叫侍卫们过去抓来乱棒教训一番,不料他抬起头来望见殿外雪景,细细领略那份皑皑不到片刻,已是痴了。雍正毕竟离那见雪欢欣的年纪也不久远,只不过此刻向那片雪白望去,已不复年少轻狂的单纯愉悦,无声地一叹间,竟是饱含沧桑无奈的沉重。

      人都说瑞雪兆丰年,胤禛却还不知道自己的丰收能不能保住。不知不觉走入前庭,他竟然想起了“物各有主须消停,雪里埋尸久自明”这句话,帝位究竟是不是自己命中所有,真相能不能长久掩盖住?这种对天命畏惧和揣测的复杂心理,到最后竟然全是无人可诉的委曲。

      谁不知道国库该精打细算?谁不知道吏治亟待整治?谁不知道该兄弟骨肉相亲?谁不知道该恩及黎民?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成也于秘密力量,惨也惨在秘密力量上,没有当日手下血士擅自干掉凌啸地伯父。自己何必一定要日日惴惴不安,最后至于铤而走险,陷入今天先不择手段争位保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兄悌弟恭臣忠实现报复的境地!

      白雪里忽地走进一位红衣喇嘛,破坏了胤禛几天来唯一的心灵释放,“性音给皇上请安。皇上。您的热身子可不能在外面久逗留。如今,几个阿哥们的门人在外面把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说皇上您擅加孝期,有违《礼记》,是变相羁兄囚弟呢。这个紧要时分,万岁爷一定要善加珍重,可千万不可感染风寒啊。”

      雍正也为自己的偶然随性而自失地一笑,转身进了大殿直趋东暖阁,靠倚在火盆旁地一方紫藤圈椅上,疲惫万分地喃喃道。“性音,朕连日来召见和调换了五十几名京畿驻军将领,大内五等侍卫也全是调自朕的潜邸、皇庄和勋贵子弟,现在,那些嚼舌头的已经是癣疥之疾不足虑。那个人究竟如何了骁骑营西去搜寻得怎么样了,才是让朕心不安的心腹大患啊!”

      性音听他这般说,本待顺着他的意思再绕一下,但此事干涉到【创建和谐家园】班禅政权的祸福大事,忍了片刻。他还是直言道,“皇上,恕性音坚持己见。真正心腹大患的,并非那个人。那个人固然登高呼则冰山裂隙,但若是没有凌啸这厮近在京畿,他就算是喊破喉咙,也只怕是没人肯听!皇上,能否再考虑一下,就把他招来下死手除掉吧!”

      对于拔除凌啸逗留京师的危险,性音说了不止一次,现在再说一遍。胤禛依然听得怦然心动,可他也明白自己的难处,“够了,此事不用再提!凌啸如果莫名死在紫禁城,朕将会背负背信弃义的名声,立刻就会引起旧赏地重臣兔死狐悲,新赏的党羽疑神疑鬼。哼,那都用不着皇阿玛出现登高一呼了,只要二哥老八老十四他们孝尽出来一串联,朕马上就会山穷水尽!更何况,你这出发点就有些蠢。”

      性音大讶,正要问自己蠢在那里,就听见殿门口一声佛号,“皇上之言果然深明事理,眼光之独到令人佩服佩服!不错,正如马齐没死的时候所说的那样,凌啸是多少勋贵恨不得合力扳倒的五毒驸马。勋贵们之所以支持我们,并不是因为他们真地就垂青于皇上,而是因为他们更加仇恨凌啸这厮。把这样的人现在杀了,岂不是让这些人再无继续支持皇上的必须理由,岂不是让可能回来的圣祖,丢掉了一个大包袱?那可真是愚不可及!”

      性音毕竟偏好于武事,他现在才晓得,有时候仇人也是杀不得的,尤其是盟友地死仇,杀了,反而就破坏了联盟,反倒便宜了可能出现的康熙。接连被雍正骂蠢,又被师兄骂愚不可及,性音的脸顿时就和红衣袈裟有得一拼。

      雍正对文觉翘手指以示。褒扬,然后却又沉思一下叹道,“朕当日说自己不会做人,现在看来,凌啸竟然比朕做人还失败!表面上,他只是得罪了不到四十家地勋贵,想不到肯在马齐那份盟誓书上签名的,牵亲搭故之下,居然有百多家。一人吐他一口涎,都足够他淹死十七八遍!说起来,要不是因为了他这样的一个活宝,遗诏上就算写了朕,朕都还当真可能坐不上龙椅呢!他的人缘差到这种地步,朕一点都不担心凌啸搞什么串联,可他手上的勤王军……呼……”

      提到屡战屡胜的勤王军,三人一起头痛,既怕康熙真的没死逃到了凌啸那里去,又怕凌啸先发制人诈开了京师城门,毕竟几天时间和手上人才储备,是断断不够雍正把每个城门领都换成自己死党的!把凌啸丢在通州,总是让他们觉得心里不瓷实,杀不得难道赶不得?可赶也是不成的,凌啸是称爷驸马,又曾经兼过当今天子地师傅,人家千里迢迢赶来,怎么说也有拥立勤王之功,不让他进城守灵本就说不过去了,二十七天天子丧礼难道也不许他守完?下旨一赶的话,凌啸要是用明发奏章据理反驳起来,雍正都不好收场呢!

      但文觉毕竟心思灵动,很快就邪邪一笑,“这次不管赶不赶得走,文觉都以为皇上该和十三爷促膝长谈一次,只要说服十三爷帮您去镇守九门,那些个城门领之类的,还不屁颠屁颠地?当然,铁心要赶,也是有办法赶的,呵呵,皇上,咱们伪造一份紧急军报,就说潮州遭遇五国舰队突袭,福建广东唇亡齿寒,您就用军国大事逼迫凌啸滚回去主持军政协防海滨,看他还敢不敢辩一声!不过,为防有亏圣德落人把柄,您需要和广东郭璓通通气,不过郭璓和他向来对头,多半是举一反三呢!”

      雍正先听他提到被自己也囚在乾清宫的胤祥,心中有些憋屈的愤懑,对这个关键时刻不帮自己的老十三,雍正知道已是和老十三生了裂隙,加上康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怎么敢贸然用孝子十三?所以登基以来,他一直是怀着少了张屠夫朕就吃带毛猪的负气,先给老十三来个冷处理,让他明白形势后主动向自己认错。

      但听到文觉后面伪造军报的这个馊主意,雍正猛然一拍大腿,正要放开嗓子不吝赞赏,就听见梁珠儿喘息颤抖的声音在九龙壁前响起,“皇、皇上,奴奴婢有天大要事向您禀报!”

      胤禛面色微白地赶紧宣他进来,他第一次看到梁珠儿的脸竟然白得塞雪,忽地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难道是皇阿玛的消息?

      “启禀皇上,乾清宫那边群殴起来了,阿哥爷们在里面打得风生水起,奴婢在窗格里面看进去,十三爷十四爷都已经打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二阿哥和九阿哥也打得鼻青脸肿,阿哥们,混战中在大殿上围着大行皇帝棺椁追逃,愣是……愣是把皇上您御笔亲书的金字全给蹭掉了!”

      雍正先是庆幸不是康熙的消息,但接着就被兄弟们的群殴给惊呆了,等到听说金字被毁去,顿时就勃然大怒,猛然起身照紫藤圈椅死命地狠狠踢了七八脚,方才恨恨地吼道,“秦狗儿,你去上书房通知张廷玉把那棺椁金字默誊一遍送来养心殿。梁珠儿,摆驾乾清宫!”

      他自己就是心思细密得毫发不遗之人,如何猜不到兄弟们存的什么诡计!这群败军之将,居然给他使绊子!想用这种方式蹭掉金字,等最后百官云集封奠仪式之时,出他的洋相,让他陷入毁信的嫌疑之地,好方便他们出宫后好策反百官谋反篡位?哼,门都没有,最多老子现在就以圣旨明发一遍!

      雍正气归气,但他去乾清宫却是探底去的。这事情显然是有人挑头主使,然后大家心有灵犀地假戏真做,雍正就是想通过探底,看看他们是否结成了什么暂时同盟,这可关系到他该不该在丧期结束后放人的大事!要真是齐齐反对于他,雍正可就不得不背上辱兄凌弟的恶名,和暗中手脚不同,这次是天下人皆知的明面恶名!

      但他还只是刚刚穿过月华门,就听到乾清宫里面呜呜啦啦的哭声大盛,十二阿哥胤祹哭得震天响,“十三弟啊,我可怜的十三弟,你这是怎么啦,你说说话不要死啊,不要吓你十二哥啊!”

      胤祥死了?!

      雍正陡地感觉到心脏巨痛,猛推开前面带路的梁珠儿,快步向乾清宫奔跑。爬上最后一道汉白玉殿台的时候,他已经泪水滔滔。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对老十三着实是爱之深,方才恨之切的!

      雍正一脚踹开侍卫紧守的殿门,冷森森地目光向殿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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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二章 拼命十三郎

      大殿里污浊的气味迎面扑来,熏得雍正就想往后退开,但一眼瞅见允祥躺在殿中死活不知,雍正一招手,令一等侍卫卢邦胄去宣太医,自己则冲上去,将老十三半抬起来。

      允祥的脸上满是血污,眼角上开了老长的一个口子,到现在还在润润地浸出血水,好在雍正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身体的微微起伏,心知这拼命十三郎还没有死去,赶紧细细地为他看了一下伤势,方才将他交给性音。

      雍正站起身来,心中已是勃然大怒,刀子一样的目光向殿内环顾开去,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妃们吓得缩在殿角嘤嘤哭泣,兄弟们已经鲜有几个能站起身来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要说老十二这老实人鼻血长流跪地呼痛,就是大阿哥允褆的长子弘昱,方才六七岁的人儿,也遭了城门池鱼之殃,被人撞到了陛栏上头破血流,在那里哇哇大哭。侍卫们忙得手忙脚乱,一边分头扶起各个阿哥检视伤势,一面安排人再去催促太医值宿房。

      阿哥们自幼饱学熏陶,心劲强横但都谦恭守礼,除了老十以外,一般绝对不会饱以老拳。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引得兄弟们在这天子内朝大殿上大打出手?!雍正惊心之余,又觉得狐疑万分,一眼看见老五抚着青紫的下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立刻怒喝一声,“允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逮住兄弟们往死里面互殴?!”

      允祺也很老实。但老实人也有几分邪火,闻言心里大怒。日!不是你这新皇帝逮住兄弟们往死里面关押,关得咱们咱们能往死里面互殴?自去年除夕之夜到现在,他已经被关了二十三个昼夜,前面是凌啸不得已关押地,倒也还能太监陪着出去拉泡尿。但现在新皇帝上位,竟然吃喝拉撒都不得出殿半步,谁不憋屈,谁不惊恐?

      不过允祺也晓得自己不能和这四哥挺腰子,答道,“回皇上,兄弟们在这乾清宫憋了二十几天,难免都有些虚火上脑,昨天又恰逢二哥忽地发狂,说、说那天装殓的好像不是皇阿玛本人。这才刁登大发地点了冲天炮,今天不知道怎么地,二哥疯得扑上皇阿玛灵柩要砸棺,十三弟不许,八弟他们说要请太皇太后。总之,兄弟们骂着嚷着推着,侍卫们又绝不敢进来干涉,后来就变成了这场面。”

      雍正面上凝重得纹丝不动,心里却骇然大惊。

      当日东山岛上允礽不顾尸臭。抱着“康熙”抚尸恸哭的情景立刻浮现在他眼前。说句老实话,兄弟们当中要是还有一个人会发现死去的不是亲爹的,那就只可能是废太子胤礽。他和康熙朝夕相处,见面的次数远过兄弟们一百倍还不止。联想到废太子回京后总有一些心不在焉地痴呆狂相,雍正此刻真是悔恨,早知道就不关押他了,这下好了,羁押的压力让二哥的怀疑崩溃成了话语,搅得兄弟们群殴大乱,不知道有多棘手!

      说话间,见卢邦胄带进来一大群的太医。雍正看一眼还在昏迷的胤祥,知他定是以一敌众,为自己抵挡了一次开棺丑闻,心中越发地心疼,闷声吼道,“卢邦胄,去宗人府传朕旨意,怡贝勒允祥识礼克敬,诚孝精忠,晋和硕怡亲王!阿哥们喧闹孝礼叨扰皇考,着将已疯迷之允礽关押咸安宫治疗,首其余人等移入奉先殿继续守灵,一待孝期结束后,悉数关押一月空房以示小惩大戒!”

      “喳!”卢邦胄赶紧跪地,起来却微微有些茫然。他一个原雍贝勒府遵化皇庄的大管事,京城来得都不多,紫禁城就更别谈了,这几天又一直在看押乾清宫,宗人府这种东华门外的衙门,他还不太清楚位置呢!但他怎敢让火冒三丈的雍正知道这一点,连忙辞了出来,到对过的上书房叫了几个小侍卫,这才向东华门疾行而去。

      乾清宫互殴事件,以老十三册封怡亲王,雍正帝移灵奉先殿,宗人府刑押众兄弟而结束。第二天,太医院报来阿哥们伤势脉案,毕竟他们都关押得有气无力,身子孱弱之下都彼此伤害不剧,除了允祥允禵之外,都是一些不大的伤势,允祥也已经苏醒过来,相信三两天地安心休息调养就无大碍。

      但此刻的乾清宫南庑侍卫房里,允祥却没有安心调养,躺在榻上木然地任由太医们医治,恍恍惚惚里,回想起这二十几天的乾清宫纷争,他忍不住心忧欲碎。

      乾清宫守灵本为孝顺之事,可看管之严,在四哥掌权之后却猛然提升了一个档次,不仅不许出外上厕所,而且所有康熙的皇孙突然被押入进来守灵,更为怪异的是,从窗格里看出去,那些侍卫头领们一茬一茬地换,不到三天,竟是换了个全不认识。这一切地一切,其他阿哥们固然惊惧万分,允祥也忍不住满腹狐疑,这样的措施,四哥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初时允祥还以四哥妥当防范在自己心里为他辩护,但到昨日,二哥受不住压力口出疯语之后,允祥就越发不敢确认自己是不是辩护错了,联想到前半个月的各种对老四的指责嫌疑,十三就不得不对整件事情思索起来。

      阿哥堆里,有几人嘀嘀咕咕了半夜之后,老十四爬过来,看见看管太监们都在瞌睡,小声耳语地哀求道,“十三哥,皇阿玛之死难逃烛光斧影之嫌!不过我老十四信得过你,你今天也不要怪我【创建和谐家园】厚颜,咱们斗得红眼鸡似的,可总归亲兄弟一场,打断骨头连着筋啊。它朝有一日,你要是有机会上台面,可定要帮我等兄弟照料一下遗属,不要让人糟践她们太甚,弟弟我九泉之下,也不忘你地大恩大德!”

      从来不认输的弟弟竟然哀切恳求起来,深思中的允祥悚然而惊,看着老十四已然绝望地眼睛,任他豪情万丈之人,也不由得感到别样的悲伤,忍不住安慰道,“老十四怎么能这么说!四哥这人平日有些阴郁这我承认,可他心忧百姓社稷这点,我老十三深信不疑。有此心怀之人,怎会是那种不忠不孝之人?你们且把心埋到肚子里,四哥或许会打压一下政见不合的弟兄,但绝对不会对兄弟们下死手!不然,我老十三,抛爵弃贵落九泉也会来陪弟兄们!”

      拼命十三郎一言九鼎,谁人不知,他既然说了落九泉来陪兄弟,就一定言出必践。允禵被他的话说得怔了一下,眼泪刷地迸流而出,但允禵他现在显然不是来和十三对泣托孤的,看一眼涎水梦流的太监们,幽幽道,“若是爱子民重社稷就必是忠孝之徒,那唐太宗李世民逼父杀兄屠弟又该何言?无情最是帝王家啊,只怕越是爱民重鼎之人,越发对帝位志在必得呢!师傅也怀疑当日毒重臣刺太后的与四哥脱不了干系,难道你就真的忘了,弟弟我和你都是喜欢当面厮杀的性子,我和你也是刚封贝勒地力量浅薄之辈,难道你真的以为是我做的?!二哥和皇阿玛接触最多,他会看错?”

      “你说四哥什么都好,但害皇阿玛,这不可能!”允祥说得坚决,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实不坚决,不敢信才嘴硬罢了。

      允禵嘿嘿冷笑,“现在就只有你有机会出去,你敢不敢试一试?要敢,我和八哥九哥就敢冒着被圈禁一年的危险帮你出去!哼,真要是证明皇阿玛不是死于萧蔷之祸,你来知会兄弟们一声,免得我们这样日不知夜地惊惧吓死,也是你老十三功德一桩啊。我老十四如能活命,自此以后对十三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过我怕你当懦夫,心里信了却不敢直面,要真是那样,你可真是对不起皇阿玛疼了你一十八年!”

      允祥一个窝心拳擂在老十四胸前,“死一边去!你十三哥应战,不过你给我记住,我不是被你那狗屁激将计激的,我是为皇阿玛迎战的!”

      ……

      “十三弟啊十三弟,果然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好,你做得对,把他们的嫉妒泼污阻止在了乾清宫之内。这才是朕的好十三弟啊!”

      正月二十四是立春之日,雍正走进南庑侍卫房,笑吟吟地看着允祥,却被允祥一句话说得潸然泪下。

      “皇上四哥啊,臣弟之所以阻止二哥他们,实在是不想看到皇阿玛驾崩后还不得安宁,不想看到四哥你登基后非议四起,更不想看到大清朝分崩离析啊!现在你只要看着臣弟对天发誓,你没有在太湖做对不起皇阿玛的事情,十三弟就愿心安理得地为四哥你效犬马之劳!”

      发誓小菜一碟罢了。胤禛也的确没有在太湖对那假康熙做过手脚,自然就发了一个言之凿凿的弥天大誓,还扔下一大头衔。给深信不疑的允祥,“着怡亲王允祥领衔总理事务王大臣,守灵之余,入上书房值管皇考国丧礼仪。”

      雍正虽仍不完全放心老十三,但他终于有了一个贴己兄弟,已经可以对部分堵住天下人对他囚禁兄弟的流言,所以,雍正离去得志得意满。

      四哥竟然不把京畿防务和侍卫内大臣职务交给自己?!

      自己绝对不会造四哥的反,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铁般事实,自己一出马,京畿驻军中级军官立成他的囊中之物,对他是何等的臂助?但四哥缺人缺得一塌糊涂之下,却宁愿用外人也不用自己?

      难道他要防范的,真的是自己的唯一软肋……皇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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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三章 逃出牢笼

      别过允祥,胤禛顺脚歪进一旁的上书房,见佟国维在伏案看折子,陈廷敬在偏堂会见一些自己新任命的武官,而张廷玉则在拿着一份。册封皇太妃的朱批发怔,忍不住奸奸暗笑。

      陈廷敬正在接见的新任命京畿武官,张廷玉也看过名单,当时他就心里看得清明。那些人全是特恩从不得意子弟中简拔的,有雍正的姻亲国戚,有被凌啸整过的勋贵,还有潜邸皇庄上的头目,无一例外地对雍正的帝位抱有必定死保的理由,万一某人造反,这些人,就是新皇帝确保九门安全的中流砥柱。

      而现在的这份朱批,张廷玉就看得更加心中腻味。“昔日朕出生不足月,便为佟皇后抱往寝宫,以亲子视养达十一载有余,抚冲龄而顾复,备蒙鞠育之仁,溯十载之劬劳,莫报生成之德。诚乃母子情深。朕感念嫡母慈恩,即追谥母后佟佳氏孝懿康仁皇太后,太国丈佟国维册封一等公!”

      滑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佟皇后是什么人,充其量不过是康熙后来的续弦之妻罢了,她是嫡母你是嫡子?那人家允礽的母亲是什么人?要是你这道理都说得通,康熙皇帝在位之日怎么就没有立你当太子?!

      张廷玉心里很清楚,雍正这么出格地追封死去养母为皇太后,无非是出于三个方面的政治目的:和德妃案彻底撇清关系、在后宫削弱太皇太后威信、为自己脸上贴金争取到嫡子名分罢了!但他此刻腻味地。却不是因为雍正的【创建和谐家园】之尤,而是满腹对佟国维走狗屎运的感叹,深觉自己呆在上书房的日子将非常的不好过。作为佟佳氏的父亲,以前一直以国丈首辅自居又刚愎自用地佟国维,升级成为太国丈之后,还不更加地飞扬跋扈。把自己这康熙朝最受宠信的宰相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没有觉察到雍正在窥视的张廷玉,皱了皱眉头,正要去端起茶杯喝一口,猛听门口一声急喊,“奴才九门提督费扬古叩见皇上。”

      张廷玉骇然望去的时候,却见雍正在门口笑吟吟地扶起了他的正牌子岳父,“国丈不必多礼,你怎么牌子也不递就进来了?是带几位叔伯国舅来见朕的吗?”但很快,雍正就看到了费扬古脸上的淋漓大汗,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九门有事发生!

      费扬古是雍正皇后乌拉那拉氏的父亲,和雍正关系虽铁,无奈这老头有些二百五,熙朝里也因为二百五而一直委屈当个四品官,和那董鄂妃弟弟的抚远大将军飞扬古同名却不同姓。才干相去更是十万八千里。这不,上来就给女婿捅篓子,“皇上,大事不好了,刚才朝阳门城门领快马来报。就在半个时辰前,城外有两个黑衣侍卫模样的人,护着一个酷似圣祖爷地人妄想叩门。不料他们身后竟然有十数勤王军衔尾追杀他们三人,城门领还来不及反应,三人快马向南面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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