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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失在康熙末年小楼明月》-第1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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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乡土生土长的万良雄惊惧万分,这盛夏水涨的时候,滩多流急,闽江水猛那可是全国有名的,一旦决堤,洪水冲荡之下,雄江镇以下,只怕是一片沼国,百姓即使逃过了洪水,也逃不过牲畜死尸引发的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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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六十一章 挖得慢,死得快!

      “久阮桑,你是我最看重的家臣,可你真让我失望。早就叫你事事统筹好,想不到你却颠三倒四,你看现在这江中尸体臭气熏天,臭得这帮家伙都挖得有气无力,弄不好到天亮还不能刨开!你要知道,我这次力排众议争取到这个机会,关系到能否攻打朝鲜的大计,如果搞砸了,我可能会失去嗣位,就是你也得要切腹!”

      数落伊藤久阮的是一个青年矮子,穿着汉服,却长得拖地,样子十分的滑稽好笑,可伊藤久阮却不敢笑。因为这个矮子中的矮子,就是自己的主子,也是德川纲吉将军的养侄子德川家宣!

      “嗨!世子请放心,我马上去催促挖掘进度!”伊藤久阮。恭敬地折腰鞠躬,迅速带领倭兵杀气腾腾地向施工处冲去。

      江户幕府传到第五代,已经是进入了一个发展壮大的阶段,可家宣却是一个能看到隐忧的人。在他的观察之中,幕府的根基就在农村,但藩主武士阶层日益向城镇靠拢,奢华索求愈发无度,现在农民已经被压得不堪重负,反叛此起彼伏,虽是可以很快镇压下去的小患,可听之任之下去,不是好办法。近百年的和平统一,人口暴涨膨胀,也让地少人多的压力日益凸显,这一切都使得家宣很想寻找一条出路。

      无意之间,他得到了一封信,被祖先打败的丰臣秀吉写给家臣地信。“征服朝鲜拓疆拓土。”但丰臣秀吉的惨败也提醒了他,强盛大唐的影子所罩之下,任何针对朝鲜的军事行动,都是莫大的冒险,除非是大陆出现南宋年间南北百年对立,否则幕府毫无机会。

      本已经心灰意冷的德川家宣。却碰到了一度流亡扶桑地知无堂大堂佬张略,这让他的心里嘭地一声燃起了熊熊烈火。南宋年间的最佳时期已经错过,难道我德川幕府就不能借助知无堂,再制造出一个南宋百年战乱?

      “万一资助知无堂成功,达到南北长久对峙的局面,呵呵,大唐是无暇顾及到弹丸朝鲜的。可就算是知无堂造反不成功,他清朝康熙又能奈我何?须知道,强如蒙古忽必烈,被我国天照大御神神风一刮。也只能是十一万大军葬身日本海罢了!”

      纲吉将军锁国禁教是出了名的,可家宣这段成则获利,败则无损的分析,深深打动了身高一米三的纲纪将军,做一次有益无害的进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是因为这一次事关重大,德川家宣才主动请缨,甚至不畏艰险,从海上踏足这片让他又敬又畏地大陆之上,同时。还为伊藤久阮带来了自己全部的一千家将武士。当阴险的伊藤久阮提出抛尸江中,可以传播瘟疫给下游的时候,德川家宣很是欣赏他的残忍。当另外一个家臣酒井毫桑提出挖开雄江镇大堤,可以更大程度地传播瘟疫地时候,德川家宣竟是鼓起掌来,自己的手下真是个个智计百出。

      听到皮鞭抽在那些【创建和谐家园】农夫身上的声音,家宣笑了起来,看来伊藤久阮明白我这次来到大唐是很不容易的。“酒井毫桑,你去告诉伊藤,必要之时,把怠工的家伙斩杀几百。杀鸡骇猴。哼,敢怠工,本世子就不信他们不怕死!”

      伊藤久阮也发现自己地皮鞭不能解决问题,听到酒井毫桑传达的家宣之令,哟喜哟喜地冷笑几声,拔出战国名刀“斩鞍”,一口气连连斩下十四个讨逆军士兵的头颅,横着血淋淋地斩鞍,吼道,“挖得慢,死得快!”

      被知无堂强拉来的这些讨逆军士兵,老实巴交的都是农民出身,看到这家伙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顿时就吓傻了,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堤破乡亲亡的犹豫,一个个赶紧锹挖锄刨起来,生怕被这山大王一样的屠夫给砍了。

      刚才半个时辰才挖了两三尺深的缺口,被迅速地扩大加深开来,伊藤久阮却嘎嘎怪笑着,对倭兵们一使眼色,无声地向上游退去。江堤挖到溢水的时候就会大片崩堤,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自己的小命可不能丢了,到时候朝鲜建功立业册封大名,荣华富贵还需要这条小命去享受呢!

      “至于这些讨逆军,嘿嘿,不要怪我,你们不会游泳地话,现在学也晚了啊!”

      ******

      看到消极怠工的挖堤者忽被监工人逼迫得加快了进度,万良雄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多年失修的闽江大堤经得起两千多人的刨挖?一旦被刨开,闽清的良田城郭乡村集市将饱受水祸。怎么办?是坐等周文渊的中军前来,还是现在就以五百敌三千?这个事关很多人生死,也关乎自己生死的问题,拷问着万良雄,也拷问着勤王军亲兵的每一个人。

      不知不觉,草丛里的万良雄已经扒掉身上的衣衫,露出他招牌式护心毛,一脸死志地望着手下道,“弟兄们,若是将军在此,他会不会等下去?”

      没有人回答他,紧握刀枪翻身上马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勤王军没有罔顾百姓生死的传统,更没有临阵不前的先例!所有柔能克刚的智慧,所有以退为进的策略,在这种情势下都毫无施展的必要,你强你硬,老子要比你更强更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五百弟兄换上军服,横刀上马,杀气如虹。他们的机会不多,可寄望的就是出其不意,利用自己的骑兵迅猛,给他们一个猛捅穿插。赤膊上阵的万良雄猛地一夹马腹,斜。持着马刀猛冲出去,亲兵们顺着堤脚紧随其后,顷刻间蹄声爆响,震得江堤旁的树枝都在颤抖。

      没有一个人吼叫,除了无情的斩杀,再高亢的吼叫都不能解决问题。

      倭兵虽矮得到了一等残废的地步,但他们残疾的不是耳朵聋,很快就听到了咚咚指震的马蹄声,用不着茫然四顾,就发现了勤王军的冲锋,还来不及唧唧呱呱地作出反应,就被如山墙一样撞来的战马擂得直往后摔去。

      与其说是撞飞,还不如说是碾压,和塞外高头大马相比,倭兵鲜有能高过马耳朵的,战马奔腾而来,跃然的马蹄和沉重的马腹,都是倭兵们的噩梦。而夜色中闪烁寒光的马刀,一不留神就削向他们,这却让倭兵们暗自庆幸,幸好老子长得矮,瞧,削空了吧!

      从三千毫无提防的敌军一个穿插出来,万良雄却是十分郁闷,尽管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砍翻撞翻了不下七百个敌军士兵,可是里把路的穿插,他一共削砍了二十余刀,然而真真感受到刀落实处,听到了剁断骨头声音的,只有八刀。更令他骇然的是,这步骑混合三千敌军的武器装备,他们都看清楚了,是鸟枪!几乎人手一支短筒鸟枪!

      挖掘的讨逆军全都惊呆了。

      这群朝廷兵马出现的时候,他们的心情是震撼中带着期望,期望中带着忧惧,既希望朝廷军队能阻止这次伤天害理的决堤,又害怕自己这乌合之众被官兵攻打,复杂得一个个慌神四顾,手上却是不知不觉就停了挖掘。

      可等他们看清楚官兵不过只有四五百人的时候,都微微有些失望,尽管这些官兵一次偷袭得手,尽管他们的确几乎完好无缺地冲了出去,但这些农夫出身的讨逆军明白,五百对三千,胜算渺茫不说,别人手中的鸟枪可不是烧火棍,嘭地一下,可以打得人全身冒血呢。

      “看什么看,他们这些子【创建和谐家园】鹰犬,看来是不敢回来的,快刨!柳三,快,指挥大家干起来!”负责这两千士兵的知无堂指挥使很快就发话了,柳三是很有威望的一个士兵头目,武馆师傅出身的他,虽不是知无堂出身,但【创建和谐家园】很多,柳三说接着挖,大家都会接着挖的。

      柳三有些惋惜地望着战阵处,是的,这知无堂指挥使说得不错。几千枝短筒鸟枪,虽比不上那佛郎机铳,但从懵懂嘈嚷中醒过神来的倭兵,马上就会集结起阵形,操起火枪几轮密集射击。再骁勇的骑兵,也没有多少敢冲击步骑混合方队的正面,何况是人数五倍于己,手持两三千火枪的步骑方阵。

      德川家康也知道这营清兵一逃走,就再也追之不及,大为恼怒倭兵们的白白死伤,一耳光扇在伊藤久阮的脸上,“八嘎压路,怎么派的斥候?这帮子不要命的清兵哪里来的?愣着干嘛,马上给我派骑兵追击他们,再派斥候向南侦察!”

      但令倭寇和讨逆军大吃一惊的是,勤王军却胆大包天地没有逃。

      冲出阵外一里多的万良雄勒马回缰转过马首,听战马嘶嘶,对着乱嘈嘈的敌军高举马刀,猛地吼了出来,“大老爷们,老子够本了!冲进去杀个够,杀光这帮没人性的!”

      冲进去杀个够!亲兵都是精心选【创建和谐家园】的久战老兵,哪里会不知道万良雄的意思,敌军有射程及远的火器,要想阻止挖堤,唯有冲进去和他们纠缠个够。

      这,是最后一次冲锋,不是敌军死光,就是我军尽亡!

      闽音嘹亮,众军轰诺,“杀!杀!杀!”刀挥处人马黑影再次奔腾,见识过火器厉害的勤王军自己也想知道,敌军的短筒火枪究竟牛不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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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六十二章 我见犹怜,别逗猪笑

      “血肉之躯啊血肉之躯,看来今晚我们又有五百具尸体可以丢下江中了!”

      面对悍不畏死冲来的勤王军,德川家宣有些好笑,他从来不否认这些敌军的士气高昂,是承平百年的幕府兵难以望其项背的,但蚁多咬死象,加上镇压乡野叛乱时屡建奇功的短筒火枪,怎么看,都将是一场烈士悲歌。

      酒井毫桑没有搭茬,看看左右两个家臣护着的世子,忽地冒出很不好的预感,心也随着咚咚砸地的马蹄声猛烈跳动起来。旷野黑幕中奔出的这些清兵,影影憧憧背光而来,看得很不真切,仿佛是带着黑暗杀气的怨鬼,给人一种难以言传的恐怖。

      光凭蹄声远近,伊藤久阮就知道敌军进入了有效射程,把“斩鞍”太刀猛地一挥,“放!”

      “砰砰砰砰!”就在德川家宣默数三下的瞬间,幕府兵快速地换位三连发,无数条火舌喷出,在夜空中好像是盛节烟火,火舌里不乏耀眼的亮线急速画出,夜间玩过鸟枪的人都知道,那是铅子的轨迹,但凡被直直的亮线连接上的人,亮线将指引他魂归天国。

      几乎没有一匹战马冲了过来,在火把光亮可及的边缘,黑黢黢地躺了一地,战马悲嘶挣扎,人声痛苦惨叫,声音听得最南面江堤上的讨逆军都觉得有些恻隐,听到三轮急促枪声之后再无声息。人人都知道,官兵完了。想想毕竟都是炎黄同胞,就连那知无堂地指挥使也有些黯然,闷声不语。

      家宣鼓着掌哈哈大笑,“喔,喔。喔,我也是爱马之人呐,啄啄啄,真是我见犹怜,我见犹怜!”

      幕府兵轰地一声欢腾起来,高呼雀跃,欣喜若狂,刚才被猛不丁干了一下,死伤了七八百,还以为这帮清朝兵有多厉害。还不是一下子被火枪阵打得尸横遍野,烟熄火熄!顾念战友的赶紧看看躺倒地上的伤兵,仇恨偷袭的却马上就向勤王军横尸处冲去,抢些死人身上的碎银子也好啊!

      这些幕府兵才奔出一百多步,一起飕然止步了。面面相觑,手中火把所照亮处,全是战马遗骸,竟空荡荡毫无一个死人!忽地一声猫头鹰咕咕叫,众倭兵不觉毛骨悚然。忍者土遁他们听过,死人气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冲在最前的伊藤久阮反应最快,知道敌人是空马冲锋使诈。一个自摔,趴倒在地气急败坏地吼道,“列队!装药!上弹!”

      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了,刚刚按照荷兰贸易商告诉他们地会战操典列好阵形,耀眼的火舌在三百步外绽放开来,无数的亮线很短却瞬间就到了眼前,如果幕府兵们天生患有痛觉缺失病的话,他们会感觉到铅子钻入皮肉的痒。和撞击到骨头的麻。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得上那么幸福的病,首先感到的是钻心的痛,继而耳膜传来地砰砰砰砰的火枪之声。

      伊藤久阮趴倒得快,方才躲过一劫,可身前身后的两三百名幕府士兵却没有这么幸运了,伊藤久阮可以看到他们倒腾起来的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弧线,然后嘭嘭地落到地上,气得这位家臣眉眼欲裂,高喊着“骑兵出击”,恨不得把弃马地勤王军千刀万剐方能销了心头之恨。

      两次变起仓促之下,幕府军已经是死伤三分之一,德川家宣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合拢起来,那句“我见犹怜”再也说不下去了。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有火枪的不仅仅是只有他的幕府兵,对面的清兵也有,数量虽不多,可射程好像还略胜一筹。

      幕府兵吃了两次暗亏,除了痛骂敌军狡猾之外,唯有迅速地步兵结阵戒备,骑兵上马追击。这一次连酒井毫桑也亲自披挂上阵,要率领七百骑兵去追杀敌人,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一件事,敌人不是一般地狡猾,当自家骑兵还只是跃上马鞍的时候,敌军开枪处竟是蹄声响起,黑暗中,得得得渐渐远去。

      敌军还有战马?!酒井毫桑略一回忆,印象中这些清兵确确实实不止是五百匹战马,好像有半成以上都是一兵两骑地,气得是哇哇直叫,率先一马冲出,叽里呱啦吼道,“敢这么卑鄙【创建和谐家园】暗算我大日本军队,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们扒皮拆骨,世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在他的想像中,敌军的战马很可能是一骑两乘,速度定然不快,自己地骑兵马上就能够追上他们,一雪心头之恨。但很令他怪异的是,七百骑兵奋马向北追了四五里,不仅敌军毫无踪迹,连敌军战马的马蹄声都没有再听到,正要继续追击下去,饯行他追到天涯海角的誓言,却猛听背后本部又传来了枪响厮杀之声,顿时大吃一惊,电光雷闪间明白过来,敌军仍是耍了空马计,大部分狡猾分子匍卧草丛荆棘之中,却用少量几个骑兵牵着自己的鼻子跑了这么远,难怪追不上。

      “有胆子别跑啊,和你家日升之地的爷爷厮杀三百回合,看到老子人多就跑,耍些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酒井毫桑一边马,一边往回疾驰,但很快他就知道了,敌人究竟算不算是英雄好汉。

      四百多身材魁梧的中原汉子,没有再耍什么阴谋诡计,竟是人人赤袒上身,顶着幕府兵如雨的枪弹,手持马刀徒步冲入幕府兵阵,深深地搅合在武士刀组成的刀海之中,刀光剑影火星碰冒,不时间飞起地头颅,和无头身躯喷出的纷飞血雨,为战场的厮杀蒙上一层浓浓的血红,真一派铁血悲歌。

      酒井毫桑已经忘记了加入战团。他百思不得其解,既然这股敌军擅于游击,为何还要回来做【创建和谐家园】式地冲锋陷阵,把自己的血肉之躯,投祭给我们尚武的大日本武士刀下?忽地一个念头腾起,他感激向家将重重保护的德川家宣奔去。敌军在以死拖延时间!

      德川家宣却在兴致勃勃地望着两个人的打斗。

      和伊藤久阮战在一起的,是个“胸相”奇特地汉子,伊藤久阮挥舞着战国名刀,劈刺撩挑削砍剁,刀光寒闪得德川家宣这局外人都看得心惊动魄,凶狠凌厉处,家宣自己都觉得那汉子毫无生理,但细看十几招之后,他终于明白过来,在朝鲜战争中斩杀大明朝将士达四百余人的名刀“斩鞍”。只怕很难将这个骁勇的敌人斩杀,不是因为那汉子没有马鞍,而是因为他来来去去只有一招,“以命换命”!

      酒井毫桑急得直跳脚,朝奋死作战的伊藤久阮吼道。“捅下去啊,你个笨蛋,捅下去他就肠穿肚破啦!”

      伊藤久阮实在是没空还嘴,有空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的,“你个酒坊水井旁出生的【创建和谐家园】。看戏的不怕台子高,你来打得试试,捅下去他是肠穿肚破。可老子就要头掉脖子断!”正想千方设百计怎么样砍死这个半边黑毛半边【创建和谐家园】的敌军,猛听这对手暴喝一声,“呔!呔!呔!呔!【创建和谐家园】,日你姐,【创建和谐家园】妹子剁你鸟!”

      都是从小习学古音汉语的日本贵族们都听得懂闽音,忍不住一愣,太没品了吧,打架骂人?

      “【创建和谐家园】,日你姐。【创建和谐家园】妹子剁你鸟!”

      “【创建和谐家园】,日你姐,【创建和谐家园】妹子剁你鸟!”

      四声呔呔呔呔,犹如是锣鼓队地开槌棒,整个勤王军猛地齐声高吼起来,已经只剩下不到两百人的他们,道出了中华儿女死战沙场的最强音,招声合一愈来愈快,到得最后,竟是强弩之末可以光芒四射,炫闪的刀光让幕府兵大为束手,竟让他们感到自己四五个打一个都觉得很是困难。

      “世子殿下,大事不好,这帮子敌军恐怕在等援军,咱们快撤!”酒井毫桑一面咂舌,一面对德川家宣急道。家宣虽不是善战将军,但政治与兵法相通,明白过来后马上脸色一片死灰,退心大萌。正要发令,放过这一百多疯子,猛听得东南方号角蹄声铺天盖地,长长的五条火龙急速向这边飞来,家宣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高贵地生命处于绝对的威胁,怔怔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腿肚子猛地抽搐,连下意识的跑都不知道了。

      本来,局势到此可以一锤定音,却发生了两件事让万良雄和周文渊大为悔恨不已。

      远远听到了勤王军的“招牌呐喊”,周文渊的眼睛马上就红了,不到危急地决死时刻,文明的勤王军才不会骂人的。战友深陷敌阵,已是命悬一刻,周文渊顿时就长剑一挥,五千中军护标一起奋蹄,狂奔冲锋起来,并不知道讨逆军和倭寇区别地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挡在身前的就是敌人!

      沿江堤上猛驰的两营,如同摧枯拉朽,千蹄奋进之下,已是把观望的讨逆军一穿而过,留下一条血路上躺倒了将近七八百尸首,柳三看着红肉乱跳的士兵们倒下,这才明白了一件事情,官兵就是官兵,反贼就是反贼,此时此刻,再后悔没有临阵起义一起打倭寇,晚了。

      直属江户的幕府兵不愧是武士居多,清醒过来之后,竟是不再去全力对付剩下不到一百人的万良雄他们,外围之兵颇有素质地列队、上药、装弹、发射。

      黑夜里硝烟四起,中军护标的五千骑兵,尽管成功地冲入了不到两千的幕府兵阵中,但也付出了三四百人中弹堕马地沉重代价,更为可惜的是,中军没有配备亲兵营那样比例的火枪,也没有掌握到怎样在马上斩杀不超过一米五高倭寇的削砍技巧。

      一个穿刺下来,剩下的一千两百多幕府兵,犹如是缩头乌龟一样,和靠拢过来的一千多讨逆军全盘龟缩起来。要说这次冲锋穿刺的成果,那就是砍倒了六百倭寇,救出了万良雄他们地八十几人。和把这群敌人给包围起来,他们的末日不远了。

      时异势移,酒井毫桑再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跳着脚骂万良雄不敢正面交战,他只知道,将所有的士兵三面团团聚拢。用火枪死死防御起来,至于那七百骑兵,哪里敢出去丢人现眼,任凭勤王军怎么骂他们没有种,也不肯出来打。

      ******

      天亮,中军护标大帐。

      万良雄一拳擂在桌案上,震得令箭壶蹦得老高,额头青筋毕露地吼道,“将军之令我不敢违,可老周你看看我这五百将士现在何处?战死了!”他一把揪着周文渊的甲领。扯开帐篷门帘,“老周,这些***还算是人吗,跑到咱们国土上杀人抛尸传播瘟疫不说,还要水淹闽清县。老子就是要把他们千刀万剐!妈的,畜牲!”

      周文渊现在已经从抓到地敌军俘虏口中知道了经过缘由,愤恨得恨不得马上冲锋厮杀,但凌啸的军令也横在心中,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让他面对伤痕累累的万良雄半晌无语,直到万良雄痛苦地放开他的衣领,方才闷声道。“良雄,我已经派人向福州汇报,两日之内,带着弹药火枪的增援就会上来,将军也没有料到他们带着那么多的火枪,你也不希望勤王军再次冒着枪林弹雨受过大的损失吧。没粮没马,他们跑不了的,用勤王军将士的命换畜牲的命,不值当!”

      万良雄喘着粗气。点点头,四百人冲击倭寇,火枪之下虽进去了,可人马却被打倒泰半,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痛,想想周文渊说地是正理,老半天才回到帐中,“将军说过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好,我们等,让他们战死,确实是便宜他们了。这些倭寇被我们围得死死的,老子看他们怎么死!”

      倭寇被围,万良雄可以等着看他们怎么死,但延平府中的张略却不能看着他们死。

      天亮之后的辰时刚过,张略这个大元帅,还沉浸在三十万大军云集南平城地喜悦当中,各地搜刮来的粮草堆积如山,尽管很多堂主都建议他“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但他还是忍不住和属下探讨称王以聚集人心的可能性,振振有词得让大家都哑口无言。

      “太祖爷不称王,那是因为当时反抗蒙古暴政的义军遍布全国,为了避免成为元军的主要打击对象,才这么干地,如今除了日月盟,大陆之上就我起义,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称王不称王,都是【创建和谐家园】攻打的对象,称王有益无害!再说,德川世子昨晚就去破堤,嘿嘿,半月之内,福州平原将瘟疫肆虐,那些***勤王军也好,不肯投诚地绿营也罢,还是不知道好歹的退伍老兵,全都是要见瘟神的,哈哈,等到朝廷把周边省份的大军调来,老子已经占据了福州城。近千万石的粮食,又不会得瘟疫,呵呵,咱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还怕了外地之兵不成?”

      见众堂主说不出话来,张略高兴的神清气爽,但很快他就爽不起来了,接踵而至的两个坏消息,让他呆若木鸡。

      “禀报大元帅,大将军苏服于前天在龙岩奉隆武爷之孙朱思贤为帝,改元汉宗元年,册封元帅你为大明太傅兼兵部尚书。”

      张略马上目瞪口呆,苏服这一招釜底抽薪,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报!大元帅,不好了,德川世子的幕府神兵,破堤未成,被五千勤王军包围在雄江镇江岸旁,正等待着我们前去支援解救!”

      张略一【创建和谐家园】跌坐在虎皮椅子上,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的正确性,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幕府兵地生死他张略可以不管,但德川家宣的生死他却不能听之任之!根据和纲吉将军的协议,整个知无堂高层的家眷全在日本江户,平时那里是个可得庇护的安乐窝,但要是德川家宣死在自己的见死不救之下,张略可以想象,那一千多香主以上的家属们,只怕是绝无幸理。

      “点齐三十万讨逆军,救!”

      众堂主大惊失色。但很快就没有一个人反对,一个个默默地接过张略递来地令箭,奔跑着出去点兵点将,集结兵马了。这一次,这些个堂主很是用心,再也没有一点的扯皮拉筋拈肥挑瘦。甚至张略自己都老老实实地摊开纸,给苏服拥立的汉宗帝上贺表,同时请苏服给他派来十万兵马协防南平。他们心中全都明白一件事,自己这些人的要害都被幕府将军所捏住,德川家宣即使是被俘,自己的那些亲人,也会被清廷和日本幕府作为交易的筹码,押送到中国全部处死!

      在亲人子嗣生死和百姓组成地三十万讨逆军之间,总要选择一个吧。儿子香火都没了,要那荣华富贵有个屁用!再说了。三十万对五千勤王军,哪怕是炮灰,呛也能够把勤王军呛死!

      ******

      三十万讨逆军还在一百四十里外的南平城,所以勤王军还没有被呛死,但辰时赶到的黄浩却差点被气死了。他虽然调出了勤王军去管旗营。但依然是勤王军中比周文渊还高的大将,一听说倭寇要干伤天害理的勾当,勤王军竟然还损失了七八百人,哪里忍得住愤愤,要不是碍于凌啸的命令。他真的就要上马开战。

      等到凌啸带着一百亲卫赶到雄江镇,他说的话,让三将更是郁闷得不行。“包围倭寇。不许进攻,也不许放敌突围。送去少量粮草伤药,遣使谈判。”

      万良雄大愣,看看同样张嘴发呆的黄浩周文渊,禁不住气得闷声道,“我拉稀,不能帐前伺候了,告辞!”说罢一摆手就出了大帐,流着眼泪向自己营帐走去。到得最后,竟是嚎啕出声,为战死的亲兵们悲恸不已,打死他都无法理解,凌啸为什么要对倭寇这么好!你要招降,那些狗日地还巴不得就一条狗命呢!

      的确,当勤王军遣派的使节进到倭寇阵地的时候,德川家宣和知无堂指挥使的兴趣非常浓厚。他们都知道一点,清军地战力如果都是像晚上的那股一样强悍的话,自己就已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困兽之军,深陷一万虎狼之师重围之中,弹尽粮绝就在两日之内。

      武士们或许还想要些尊严,但有身份地位的却还有盼头,尤其是当使节何智壮一口咬定无条件缴械投降可以保命地时候,伊藤久阮和酒井毫桑都是莫名心动,他们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家宣世子,武士自己投降是件碍难出口的羞耻事,但奉命投降则可以另当它论。

      家宣心中千肯万肯,身为千金之子,叔父将军很是仁慈和喜爱自己,就算回国也只怕受不了多大的惩罚,自己不当将军也可以当个亲藩大名,何必要把这条命葬送在这里?可他一来害怕自己作孽太过,中国人不会饶了他,二来又惧怕那凌啸说话不算数。

      正想谈谈条件,比如赎金买命什么地,忽见何智壮很是慌张地拿出一条毛巾捂住嘴巴,面色却是高兴得眉飞色舞。三个倭寇头子和那指挥使一起大为惊讶,这里很臭,他们是作孽者当然知道,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敌军使节为何既怕臭,却又高兴得像是娶了新媳妇似的?

      “几位,呵呵,我天生不能分辨气味,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很想知道幽香和恶臭的区别,如今得偿所愿呵呵,今个真么真高兴!”何智壮喜不自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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