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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还要戴个鬼面具,难道你不晓得,人吓人,是可以吓死人的吗?”女人地虚荣心害死人啊,她的经历也算是可悲可怜,凌啸唯有苦笑。
皇后忽觉眼角有泪,伸手擦了,摇摇头走了,即使和迎面而来的黛宁撞个满怀,也不想说话地去了,弄得凌啸愕然不已。
黛宁看看叶卡捷琳娜有凸有凹的身材,微微一撇嘴,“怎么,你不是喜欢这疮疤吗?我帮你千里迢迢送来,为何又把她逗哭了?”
凌啸好奇地问黛宁刚才的问题,这长公主却爆出一声长笑,黄莺银铃般回荡在大殿之中,弄得地下敲木鱼地僧人们暗骂不已,骂完后细听老和尚的晚课,却变了样子,“我佛快狮子吼啊!调情调到这里,地狱得加到十九层。”
但黛宁的笑语依然传来,“本公主地侄外孙刚刚出世,却完全不像你这个做阿玛的没有出息,一点都不喜欢这丑八怪,看到这沙皇皇后就哭。不过,他看到鬼头面具就笑,那皇后为了讨好兰芩,就天天戴着,嗨,你还别说,胖小子笑格格地不停呢!这不,都快成瘾了,一路上起码买了十几个面具,就只为路人不对她侧目叹丑。”
凌啸一面担忧自己未谋面的儿子的审美观,一面对叶卡捷琳娜哭笑不得,玩变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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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清县城暂驻军营中,金虎和胤祥的脸也马上变了,愣愣地望着凌啸的这纸亲笔军令,大惊失色。
汇集起来的北路军押着船队,马上就要解押到福州了,却飞马传来了这个吓人的命令,“绿营留守中军已反,城内外骚乱不堪,勤王中军亟需增援,令留陈劲两营续押粮丁,余者即刻脱离随军绿营,快马星夜来援!危殆切勿,此令!(六九三七)。”
金虎和胤祥面面相觑一下,心中骇然至极,正要依令,却听祁司理看着胤祥怒道,“十三爷,谈什么军令啊,你欠我的赌债银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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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一章 汉家衣冠汉家发
祁司理的表情很是愤愤,众人的表情则是茫然和大惊。
前来传达军令的是个勤王军中军把总,这个名叫卫正气的小官,原是丰台大营的一名弁佐,因传授闽地方言十分用心,打散福建营军官的时候,被陈劲荐入了中军护标。卫正气一向说话小意又凑趣,浑段子一个接一个十分活跃,使得几乎所有中级军官都对他十分熟悉。就算是胤祥这个喜欢和中低级弁佐混在一起的皇阿哥,也早在京城丰台大营里面和他混得亲熟,互相切磋武艺交流兵法,屡次为他在狼嘾面前说好话,方才一提再提,两年间已是由小兵成为七品把总。
眼见当场皇子在这大营之中被祁司理抢白,卫正气心中暗自叹惜和高兴放在我们【创建和谐家园】的朝廷,皇子根本就不会和一个参将去耍钱,更没有谁敢对堂堂皇子这般追索赌债?!何况是这种军令大行的时刻。看来,清廷真的是礼崩乐坏,纲纪弛废,亡时不远矣!
但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中想想罢了,此刻这种场合,哪里容得上他这屁大的小官置言?他低头寻思最多的是师傅天道子的话,“业无分高低贵贱,信陵君不也用鸡鸣狗盗之徒么?即使李香君一样的勾栏迎笑,义持于心斥责侯朝宗,也是道之所在。如我们这般仿人手迹,赝人笔墨的伪造字画手艺,只要是能够为反清复明大业有所贡献。业虽微末,却义薄云天!”
想起擅于模仿字画笔迹可以乱真地师傅,卫正气眼中一阵喷火,师傅就是被勤王军的头头凌啸,在堂中弟兄袭击武昌何园之时活活杀死的。这仇恨使得他恨可穿石的目光瞟向大帐正中悬挂的勤王军标志,那勃然欲飞的赤色飞龙图案和康熙御笔题写地勤王二字。都是红彤彤血【创建和谐家园】滴,这其中也少不了我知无堂义士的鲜血!
“师傅啊师傅,徒儿这次受命伪造军令截留粮丁,您在九泉之下定要保佑徒儿马到功成!您千万不要瞑目,在天之灵一定要看着徒儿用您的绝技玩死这干【创建和谐家园】!”
他看着想着,猛然间突觉众人都在望着自己,胤祥正气得吹鼻子瞪眼睛,对自己伸出手道,“气死爷了,这杀才居然找爷要起赌债来了!卫正气。来来来,借钱给你十三爷,身上有多少银票,全都拿出来!”
卫正气差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日。你们这些家伙真他吗的搞笑,咱家暗中捣鬼假传军令,目的就是要图谋那对义军至关重要的军粮征丁,你们竟然这么不庄重,爽快点执行了军令。莫说身上的银票,就是那钱庄的银票咱都可以给你们。卫正气对这干子不争气的爷们无可奈何,借钱借到七品芝麻官身上。除了心说胤祥赌运人品太差之外,他还能说什么?掏出身上所有银票,“十三爷,可不要嫌少啊!”
胤祥骂骂咧咧地抓起这些银票,拽在手中“呸”地一声吐着唾沫数点起来,越数却面色越差,越数却心中越凉,冷冷对祁司理骂道“收个俅的赌债,分明是要人命嘛!当老子拼命十三郎是绣花枕头啊。【创建和谐家园】!”
卫正气心中好笑,你这小阿哥现在才知道以势压人啊,若不是你平时不矜持身份,嬉笑怒骂率性而为,这些军官哪个敢跟你上鼻子上脸地?正要劝慰两句,猛听见祁司理也对胤祥怒声吼道,“好王八!以下犯上,游击骂参将?来啊,拿下!”
嘿!这下子可好了,卫正气虽是很有兴趣看他们下属主子和上司奴才相斗,但一件好好的矫传军令,眼看就要节外生枝,他马上急得是眼睛都红了,却又不敢说话,眼巴巴地看着金虎这个全国独有的旗营总兵,希望他能够阻止赌债风波,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祁司理的亲兵早就听见不妥,冲了进来之后,却见是要抓皇阿哥,大为吃惊地犹豫了一下。而胤祥的侍卫都是贴身地,早就一群人拥了过来,把胤祥护着后退开去,直到金虎的身边,胤祥才笑道,“军门,该不该抓?你说声抓,咱们就一口气抓!”
金虎嘿嘿而笑,把手一挥吼道,“众军校听令,把这个卫正气抓起来!”
众军校一扑而上,把愣愣站在中间的卫把总一下子掀翻在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摞摞叠上去,压得卫正气面色青紫却动弹不得,早有人把他的臂膀拉出绑上,捆成一个绞丝粽子,方才撤了这上千斤的人肉草垛。
金虎格格冷笑,祁司理嘿嘿阴笑。胤祥则是一叹,他人虽豪迈果敢,但终究是心善之人,总惦记着丰台大营里卫正气插科打趣地情份,黯然问道,“你家上两辈就是我满族的汉军,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卫正气面色青灰起来,但瞬即就恢复了平静,就算看向胤祥这个平日里颇照顾他的阿哥,眼中也丝毫没有了赧颜,只是淡然道,“十三爷,你我血脉不同,注定了我要在朋友情份上辜负你一次。人死灯灭就不要说了,倘若有来世,你我同仇同袍地话,我给你做牛做马,若还是生死之敌,金戈铁马时分,我让你三刀!”
他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言语,别人听了未必有感,但胤祥却听得悚然动容,把油亮的辫子往脖子上焦躁地一甩,怒道,“此刻你倘若从实招来,并详细举报出同伙上下的话,你十三爷亲自去求了姐夫,也可以算你一个自首,从轻发落下来,你也不用受凌迟之苦,家人也可免于弃市之累!”
卫正气看看面色大变的金虎等人,仰天长笑道,“十三爷,你也未免过于小瞧卫正气了,卫某不敢自比前贤,但先贤文天祥的正气歌不敢稍忘于心,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正气但求十三爷两件事情。”
胤祥铁青着脸,看看金虎等人,瓮声道,“说。”
“一请十三爷告知,你们何以看穿我的这份军令,正气自认惟妙惟肖,连那个大印都绝对可以乱真,就是凌啸本人看了,只怕也要先愣着回忆是否下这军令咧,可你们怎么看出来的?!往日传令,不也是中军护标在传吗?”
金虎喈喈一笑,施施然道,“康熙三十五年九月间,知无堂大举进犯武昌何园,妄图图谋我们爷的三姝纺纱机图样,三百人愣是把我们地何园亲兵打得大半死伤,近在咫尺的武昌城门领却不来增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卫正气微微晃晃绞丝粽子似的身躯,昂首傲然道,“我先师有过目不忘之本事,伪造一个城门领不得妄动的军令不是易如反掌?!无论成与不成,至少伪造的军令生效了,不是吗?”忽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骇然问道,“难道是那些数字?”
祁司理借口道,“是,不错,你师傅是生效了,所以,我家将军有一句名言,允许犯错,但不允许犯同样的错。对参将级以上的重要军令,爷规定了夹银票铜钱而递,六九三七这个数字,就是说要夹三两银票和九百三七个铜钱。兄弟,九百多铜钱只怕也有十几斤重,你想想,咱家爷会笨到夹九百多个铜钱的地步?”
卫正气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为何好多军令上有那样的数字,懊恼地一叹,对胤祥忽地一笑,“十三爷,那些我个人的家世都是伪造的,你们要杀掉那所谓的汉军亲属,我确实没有办法。最后一个请求,帮我把脑后的这个辫子剃掉吧,我不想戴着这个去死!”
胤祥大愣,“啊?”
卫正气却是着魔一样,狂笑道,“汉家衣冠汉家发,死也死得坦然!爹娘啊,恩师啊,正气不错的,没有丢你们的脸!”
凄厉而悲情的狂笑声中,众满将还是骇然忧惧,而金虎却心头猛地一撞,微微有些糊涂起来,【创建和谐家园】?满人?忽地想起一个问题,急忙问道,“你只要告诉我们,将军现在是否真的危险,我愿意马上为你沐浴削发,鸩酒伺候,无需那千刀万剐之苦。”
“哦?哈哈,凌啸?苍天若是有眼,此刻他恐怕也难逃天理昭昭吧!”
众人大惊失色之际,猛听帐外快马蹄声急速而至,十几颗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
“启禀金军门,多赞军门令我前来汇报请示:绿营第一协第二协第三协皆生内乱,哗变之声已经响彻全营,营内情况暂且不明,多营是否进击弹压,往军门示下!”探子是多赞派来的,他的五个营和柬答桂的五个营,专门负责监视随他们去闽北的六协绿营,面对三协一万五千人的骚乱,多赞仅有两千五百人,以五营对三十个营,先别说情况不明,就算是真的开打,这敌我人数的压力,也让多赞毫无主意。
金虎霍然起身,虎目圆睁,“吴军门现在何协之中?可有消息?”
探子被金虎的焦急吓得汗如雨下,急忙道,“回军门,吴英提督在第一协之中,但第一协已经拒绝了我们派出的巡视骑兵入营……”
祁司理一跃而起,眼睛都红了,他和多赞同袍情深,当机【创建和谐家园】,“军门,让我带本部去增援!”
金虎却紧张地思索片刻,一摆手道,“不,令陈劲带三个营去听多赞指挥,咱们要等吴英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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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二章 无人可指望
金虎的命令就连绑着的卫正气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不要说祁司理和胤祥了,就是刚刚赶来的满帐都司游击,也莫名金虎的这个决定。
三万绿营是什么概念?是手上有着武器,受过朝廷的正规军事训练的军队,要是他们作起反来,那些收集起来的四百万石粮食和征来的五六万老兵将危在旦夕间,一旦连锁反应起来,整个福建也只怕是立刻义军四起,勤王军即使能够安全回到福州,这也将是一大建军以来的耻辱。更可虑的是,现在他们谁也拿不准南路的施世骠和胤禵那里,是不是也一样面临着这样的困境,要知道,除了八千福州旗营以外,特廷和黄浩两人怎么能够挡得住四万绿营?到时候,若两路都不能押解粮丁前往福州,莫说凌啸的釜底抽薪计划会功败垂成,只怕是福州也难以保得住的,因为,往往成功和失败之间,只有一线之隔,真的要到了那一步,集中起来的粮草和兵丁,无疑是为知无堂的反叛做了嫁衣裳,现成的军队就等着他们来接受和指挥了。
胤祥身为皇子,老爷子的一省之地这般危险,他虽不敢干涉军令,但也不得不问上一句,万一因此而尸沉闽江,他起码也要知道为何而死吧,“金大人,为什么不弹压?”
金虎明显感觉到了属下的质疑,笑了笑以舒缓这种紧张的氛围。慢条施理道,“勤王军军规第一条,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建州将军有令:北路绿营以吴英自觉自悟为主,南路则以施世骠威信为主,以信立军,以诚为本。不到最后时刻,不可以行逼上梁山之举。”听到是凌啸地命令,祁司理和众将领正身听了,也不说话地点点头,但还是颇为担忧,却听金虎沉吟着发出了将令,当即竖起耳朵聆听。
“游击陈劲听令,你即刻点齐三营兵马,向多赞大帐报到,听候多赞参将的调遣。去后第一件事暗中封锁哗变三协和另外三协之间的联系!”
“喳!”陈劲向金虎猛地磕了一个头,军中根本不需要行这种大礼的。但胤祥微微一愣之后,就明白过来,陈劲是感激金虎对他的绝对信任,看来自己该向金虎好好习学一下御下之道。更要学学勤王军这种兼容并蓄的豪迈胆略。
陈劲兴奋极了,他来勤王军中不过是游击职分,但这里地几乎每一个人都让他羡慕,各级军佐基本上都是参加过西征的湖北老兵,这让他感觉到极度的没有威信。尽管没有人对他违抗命令,也没有人给他丝毫的鄙视,但没有经历过那场血腥战役的他。老是有些碍手感觉,现在有可能会打仗了,他忽觉自己站到了一个一展所长的平台之上。而更让他急于表现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被绑成粽子的卫正气就立在帐角,同样出身于京畿丰台驻军的他,迫切需要摆脱这种身处嫌疑的尴尬。
“参将祁司理听令,本镇镇标中军五营交由你全权指挥!胤祥,可有胆子随本军门夜入吴军门大帐一探究竟?”
“──啊?军门不可!你责任重大,十三爷身份尊贵啊。”祁司理大吃一惊。满帐将佐更是齐齐色变。胤祥乃是当朝皇子,金虎是勤王军总兵,这么上去岂不是羊入虎口,送人质给他们么?
胤祥刷地一下面色白了,心中大为惊讶,我是拼命十三郎没错,可我不是九命十三郎,刀砍脖子,一样也是会掉脑袋地。但这种场合,生性好强和胆大的他,怎么会丢这个面子,再说金虎能做到勤王军的老二,自不会发疯般拿他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正要一挺胸膛应承,却猛不丁看到身边一个人挺身上前,原来是自己的侍卫领班贾平。“金大人,你这话未免太儿戏了吧!把皇上地阿哥送到敌我不明的军中涉险,你昏聩了吧!不要跟我说什么你也有一条命陪着,告诉你,你就算满门上百口,也抵不上十三爷金枝玉叶来得金贵!哼,要是你拿什么军令相压,告诉你,十三爷属于勤王军中军,不受你镇标的辖领,咱家就护着爷回福州,找驸马爷评理去。”
金虎勃然大怒,啪!甩手就给了贾平一个大耳刮子,怒声骂道,“贾平你的混账东西,你也不过是个游击的亲兵罢了,这里哪里容得上你来发话?来呀,把这厮给本镇打五十军棍!”胤祥一下子慌了神,贾平是他乳母地独子,军法无情之下,谁知道会不会有个好歹,当即求情道,“军门,请息怒,这贾平是我骄纵惯了,你大人有……”
金虎却冷冷道,“游击胤祥听令,既然你身份尊贵,本镇也不强求,你即刻星夜飙驰,前去福州给将军报讯,记住,无论风霜雪雨还是下刀子,天明之前一定要把这一切禀报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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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吹着带着海咸的风,在马背上疾驰的胤祥,仍然不能够平复那口郁郁闷气,他恼地不是别人,而是那一刻自己的犹豫和胆怯。
身为皇子,当然有无数的理由可以不和金虎一起冒险,但身为知兵好武的他很是羞愧,天之骄子的皇上也好,龙的儿子的自己也罢,究竟是不是和别人不同,他自己是深知的。当懂事时候看到别人和自己一样也在拉屎吃饭,到长大之后一样做春梦梦遗,胤祥就知道,自己一样是肉身凡胎,和所谓的奴才下人毫无区别。金虎敢去,自己为何不敢去?
正是这股子郁闷让他发疯似地策马狂奔,直到了西禅寺所在的怡山脚下,胤祥才恍然大悟,笑骂道,“好金虎!你竟然这样把你十三爷给哄走了,日,老子万一真的挂了,岂会怪到你的身上!”话虽佯怒,心却感到有些温暖,对金虎这个汉子很是欣慰。
西禅寺玉佛楼配厢中还点着蜡烛,凌啸还没有睡觉,巡抚宫梦仁、藩司杜子腾和臬司卫既齐都陪他坐着,一省首魁钦差大人刚刚遇到叛军的刺杀,几百人的规模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了,这样的夜晚里,他们能睡得着才怪呢!他们还在等着驿传滚单上所说的江西广东浙江三省派来的联络官员,三省是奉了朝廷的命令,要给予福建以兵力上的充补,争取能够在形式上形成威慑,从而尽最大努力和气致祥。
胤祥在门口依照军礼求见的时候,三省的联络官员已经到了,都是从二品副将级别的,全身齐整地端坐在椅子上,张嘴所说出来的话却令宫梦仁等大愕。
江西来的的这个副将是一个【创建和谐家园】子,一看就是天花劫后余生的人,和康熙的小麻子不同,这位老兄的麻坑,每一个都能塞得下一只苍蝇,而他的话更是显示了江西老俵们的胃口。“驸马爷,宫大人,下官奉我们江西提督军令,先行前来打点支援贵省的一应事宜。我们江西能够派出六万兵丁向武夷山南进行威慑,但是我们过来之后的一应军需粮草供应,还有军械帐篷,全要依仗贵省了,最好是能调到邵武和宁化两城,我们好就近补充。不然从江西省内供应,那民夫就得好几万,这种农忙时节,我们江西实在难以抽的出人啊。”
杜子腾大为为难,要是有那么多的钱粮,早就可以安抚百姓去了,正要说话,却猛听到浙江的那个联络副将笑着补充道,“我们也出六万兵丁,看在都是淅闽总督之下的兄弟省,我们杭州将军说了,饷银么,你们再加一半吧,不然的话,兵丁们士气恐怕不高啊。”
这位管钱粮的藩台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看看凌啸和宫梦仁的脸色也很难看,当即冷冰冰气道,“你们两省难道是来吃大户的不成?当我们福建是江南省那样的富庶地,还是京畿直隶一样遍地黄金?!”
广东来的副将则精明一些,他眼珠儿转了一转,呵呵笑道,“唉,杜大人,稍安勿燥嘛,俗话说的好,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不审案不晓得家务事难断,福建和我们广东是一样的,都是大片的山地,除了几个沿海的有些活络,其他的州府都是打屁没遮拦,盖腚布都没有一片,你们藩库上面吃紧,我们广东是知道的。各位大人,我们广州将军说了,苦命人要帮衬苦命人。”
杜子腾的眼泪都快要流了下来,好人啊,理解万岁!他正要热泪盈眶地和这位仁兄说一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却被这位广东副将接下来的话气得七窍生烟。“这样,我们广东兵别无所求,只要贵省允许我们在福建自筹军饷,就行了,够意思吧!”
臬司卫既齐拍案而起,粗话都出来了,“饿贼你妈!抢劫筹饷银,哪个来帮你们揩【创建和谐家园】,还不是老子这臬司衙门?!”
宫梦仁手脚冰凉之际,还知道文雅地端起茶杯表示送客,凌啸知道谁都不能指望了,则更是直接,“再不滚,小心老子的亲兵揍你们!”
凌啸说有亲兵,不过是说的玩的,可马上就有不是亲兵的亲兵上前一顿拳脚猛揍,打得三个外省副将哭爹喊娘。待那三个鼻青脸肿的二品官大骂着要讨个公道的时候,胤祥一把扯开身上的袍甲,猛地掏出黄带子在他们眼前一亮,轮个三嘴巴甩在那些副将脸上。
“【创建和谐家园】,叫你丢我老母?”
“【创建和谐家园】,你、你说的娘稀皮是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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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三章 机灵鬼也能成佛?!
胤祥揍得三个外省副将落荒而逃,凌啸和满屋子的大员们都是心中解气,可痛快之余,严峻的形势让大家都是头皮发麻起来,尤其是胤祥的回报,让三位福建大员倒吸了一口冷气。凌啸却腾身而起,走到门口高声喝道,“胡骏,马上急召中军游击以上将领,方丈院慈悲堂听令!”
胤祥愕然问道,“姐夫,你要出征?”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凌啸断然说道,“我虽定下了诚心争取的态度,却不能坐视金虎步入险地,这种损失,勤王军受不起!”
“你说什么?”胤祥大为惊讶,“你说金军门还是会去吴英的第一协?”
凌啸点点头,他实在太了解金虎了。这个平日里话并不多的汉子,是自己第一个招揽到的心腹手下,性情沉静却热血沸腾,他既然说出了要亲自劝吴英的话,就绝对不会放得下不去。金虎忠心耿耿又阅历丰富,对付一个不满二十的胤祥,还是绰绰有余的。
金虎之所以这样对胤祥,凌啸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得出,完全是对自己的一片全忠,他担心去第一协后万一有个不测,祁司理不能在胤祥的皇子身份下保持独立决断,索性将胤祥一脚蹬回福州城。金虎更有不能明说的一层心机,就是要借着这个即使再神勇的人也不能接受的测试,在众军将的面前。不动声色地打击胤祥地威信,以免勤王军中出现被阿哥党分化的危险。
如此忠心一片的人,凌啸怎么会放着他不管,那他以后还值得别人去效忠?
“不能不去!”凌啸自己高声喊了一句,就要拔腿往慈悲堂去传令,却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一回头,三个大员竟是齐齐抱着他的大腿,惊慌失措道,“驸马爷请三思啊,福州城已是守备空虚,您要是再把五千勤王中军带走,光凭那两千旗营,怎么能弹压得住一万留守绿营和三千城门领兵马,万一有个逆贼登高一呼,立刻就是失去了省垣重城。先不说我等。众官员上下都会成为齑粉,就是阖省精英士绅,都会在涂炭下化为乌有。驸马爷,三思啊!”
情谊和形势发生这么大的冲突,凌啸该如何抉择?胤祥在旁边愣愣地望着这个姐夫。实在帮凌啸为难。凌啸却嘎嘎一笑,“谁说本将军要尽数调出五千人了?五百人足矣!三位大人请起,勤王军还有一事要请大人们帮忙呢,刚才大人们一片爱护闽江百姓的情怀,凌啸甚为感佩。只要我们能同心协力,相信当此之危难关头,定会为福建乡梓免去大规模地兵凶灾祸!”
谁希望自己之下烽火连天。谁也不想百姓哀声载道。三位大员被凌啸说得心中稍定,起身问道,“驸马爷,勤王军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们这些文官,您尽管开口,只要不是上阵打仗,我们都可以出力的。”
“连夜带领勤王军进城,凡是北路军绿营将领的家属,都给我指好住处。勤王军一一去请。”凌啸笑得甚是安详,却不料三人竟是同拍大腿,杜子腾赞道,“驸马爷真是好计谋,难怪你处变不惊的,原来竟是看准了这张牌,哎呀,我们真是糊涂至极,朝廷不许台湾知府等官吏带家眷这招,我们怎么没有想起来呢!嘿嘿,到时候只要我们把他们家眷往阵前一摆,谁敢反?!”
凌啸却仰天长舒一口闷气,这些个封建官吏真的让他无言以对。
“谁说我要以家属做要挟?想不到,你们竟把我想得如此卑鄙!本将军就是要给他们把家属送到军前!”此言一出,三大员傻了眼,这不是要帮真反贼免除后顾之忧吗?凌啸接着叹道,“宫抚诸位饱读诗书,那出自易经的革命一词,你们当是小孩子玩家家么,真正死心要反的终究会反,又岂会在乎家眷?本将军就让他们反个够,难道我勤王军还真的打不过他们不成?胤祥,你说本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十三阿哥低头思索半晌,摇头无语,他也不明白。
“绿营将士也是百姓,说要对百姓好,诗书圣道在前洋洋汗牛充栋,说万千不如现在就落在实处,把家眷给他们,让他们明白,朝廷是信任他们的,你再去向他们描述美好的前景,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谁会不信?人心肉长,以心换心,谁会拿你地话当谎言承诺!开国气象尚存,只要有盼头,又有多少人真的愿意拿脑袋造反?”
说罢,凌啸一摆手出了这配厢房,没入黑暗中的背影,显得很是孤寂落寞。三个大员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凌啸会是这样的理解,卫既齐拔脚向外走去,叹道,“难怪驸马爷要据寺而衙,真转世菩萨,慈悲心至诚至纯!”
三大员相携去后,留下了胤祥愣怔半晌,方一拍大腿,笑道,“慈悲是慈悲,说什么至诚至纯,只怕未必。上千的军官家眷送在军中,旁边是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地勤王军铁甲,此刻反就是立刻祸及家眷,没脑子的军官才敢反呢!就算一人要反,只怕立刻就有十来个要抢在勤王军之前砍死他。嘿嘿,菩萨有这样的心机,难道机灵鬼也能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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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路军是否能如凌啸的所愿还不得而知,但施世骠、胤禵、黄浩、特廷带领的南路军却是走地海路,茫茫大海之上,兵丁们都分散在一艘艘海船之上,比起北路军自然要好弹压的多。
施家门生故吏老部下众多,他那水师提督标下的一万水军,多是对他施家忠心不二地,这些人掌控了两百多艘装备了火器的大小战舰,在海上死死监视着几百艘民船装载粮草和征夫,沿着海岸快马相随的三万绿营兵就算想反,即使打败了八千旗营,也只能看着粮丁船望洋兴叹!打生打死,连个粮食都抢不到,还反个毛?
不过,两天的行程并不能一帆风顺,当浩浩荡荡的船队在海坛岛外三十里的海域之时,船队前锋战舰上旗帜接连急速变换,施世骠很快就在三桅旗舰上发现了这个紧急的异常,“前方发现二十余艘船的船队,船形颇似洋夷三角帆船,在我水师右翼十余里左右逡巡,似有所图。”
出于对施世骠的绝对信任,没有一个勤王军将领在船队之中,可施世骠现在却欲哭无泪,连个商议地人都没有啊,凌啸已经是一省之首,自己万一妄动惹来什么不合凌啸心意的事情,自己可不是父亲施琅,在康熙皇帝那里可以说得转的。但就在他的考虑之间,炮声已经响了起来,那些三角帆船上浓烟阵阵腾起,显然已经向大清船队开了炮。施世骠赶紧抓起千里望向自己船队中望去,已是有七八艘民船中弹,腾起了浓浓的烟火,水师提督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开花弹竟能被洋夷们打到十里远,还这样的贼准,尽管以他多年的海疆经验,明知道敌人最多只有两三。艘有这个能力,但回顾自己整个福建水师,除了三艘巨型三桅船上的八千斤巨炮可以到达这种射程外,其他的怎么可以做到?这如何不让施世骠大为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