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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英国绝不会允许列强瓜分我国,何况,现在欧洲局势紧张,英国也绝不会允许远东发生事变。”唐绍仪并不同意赵北的看法。
“是啊,英国政府到底打得什么算盘,我们只能猜测,但是目前来讲,我们不能继续退了,再退就会引起国内局势的变化,此次外蒙古风波再起,这实际上是给我们的一个警告,再不收拾收拾那帮地头蛇,中枢今后的决策将变得举步维艰。”
“如此说来,总统之所以回绝英国人的建议,是担心国会里头有人借此问题继续发难?”
唐绍仪总算是明白了总统真正的担心所在,想想也是,一个中俄密约已经在国会里掀起风波,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再跟英国政府磋商关系【创建和谐家园】的问题,只会使局面进一步恶化,进而影响总统的威望,甚至会导致联合阵线政府的垮台。
“唐总长啊,如果此次你们外务部能够跟我一起去东北与俄国人谈判,中枢政府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了。”赵北淡淡的叹了口气。
唐绍仪急忙站起,惶惶说道:“卑职有失职守,愧对总统,愧对中枢,自请处分。刚才总统就说过,我的事情等会儿再说,现在英国公使已经离去,似乎可以说了,无论中枢如何处罚,卑职绝无怨言。”
赵北示意唐绍仪坐回去,收起那本工作笔记。
“唐总长,你自己说,中枢应该给你个什么处罚?”
“卑职认为,作为外务总长,未能协助中枢处理好外交事务,这是渎职,理应解除职务。”
唐绍仪倒是一点也没含糊,只是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总统先生居然对他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不错,这个处罚最合适不过。不过,唐总长去后,何人可以接替你的外务总长职务呢?”
见总统居然赞同自己的看法,唐绍仪反而定下心来,略微琢磨了片刻,说道:“外务部中人才颇有几个,王克敏、施肇基、孙宝琦、梁敦彦,这些都是才俊之士,中枢可择贤任之。”
“你看伍廷芳如何?”赵北问道。
“伍文爵数次出任驻外公使,于外交事务很是熟悉,自然有资格接任外务总长,不过他现在是司法总长,若是平级调动,司法总长的位置岂非又空了出来?”唐绍仪有些奇怪,不明白赵北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多此一举的安排。
“司法总长一职,由司法部次长接任。”赵北点了点头。
“张振武?”
唐绍仪一愣,张振武现在是司法部次长,按照唐绍仪的看法,这个人的法律修养远不如伍廷芳,做个次长可以,但是如果接任司法总长的话,未免有些小才大用了。
不过唐绍仪很快明白赵北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安排了,司法部总管法律事务,各级【创建和谐家园】也由司法部管理,法官也是由司法部任命的,可以说,这个部门掌握着这个国家的法律,现在因为外蒙古风波的事情国会酝酿着弹劾案,所以,赵北让张振武接任司法总长,很可能是他应对目前局面的一个重要步骤,因为张振武出身于共和军,是赵北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个人可以看作是赵北的亲信,而伍廷芳却是一个看重“司法独立”的人,他未必会跟着总统的指挥棒转。
这心机,深沉得很啊,唐绍仪越来越佩服这位年轻的总统了。
“至于唐总长,你卸任外务总长之后,打算做些什么呢?”赵北询问唐绍仪。
唐绍仪回过神,淡淡一笑,说道:“悠游林下,未必不是一件快事。”
“唐总长未免丧气了些。现在我国驻俄国公使任期将满,不知唐总长有无兴趣出任驻俄公使?”
赵北这话一说,唐绍仪心里顿时一凛,现在的驻俄公使是李经迈,这个人是前清重臣李鸿章的次子,此次国会外蒙古风波中,此人正是关键人物,现在的民间传闻说法中,中俄举行秘密外交谈判的消息就是这个驻俄公使透露出来的,显然,总统也听到了类似的说法,所以,他决定换掉这个驻俄公使,这可以看作是一个无声的警告,也是惩罚。
当然,派唐绍仪这个前任外务总长去做驻外公使,这似乎也可以看作是一个警告和惩罚,毕竟,对于总统先生而言,如果底下的内阁阁员们都有样学样,和唐绍仪一样动不动就请假修养的话,那么这个总统的权威又从何谈起呢?所以,唐绍仪必须被中枢惩戒。
唐绍仪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接受这个来自中枢的惩戒,去俄国担任公使,这也可以看作是他的赎罪之举,或许这样才能减轻他内心的愧疚感,并重新赢回总统的信任。
“卑职愿意担任驻俄公使一职。”唐绍仪点了点头。
“很好。这样吧,你这就写个辞呈,中枢批准之后,你就收拾行装,去俄国吧。”
总统很满意唐绍仪的合作态度,所以,这“解职”就变成了“辞职”,多少留点面子。
待唐绍仪带着随员告退,赵北依然没有离开国宾馆,而是继续翻看那本工作笔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并将一名侍从室副官叫到身边。
“你亲自开车,这就去一趟农林部,把那个汪兆铭喊过来,我在统帅堂见他,另外,如果他的那位夫人也在农林部的话,也一起喊过来,我有几句话想跟他们讲。”
副官领命而去,赵北这才收起笔记本,带着卫队离开了国宾馆。
“总司令,那个汪兆铭是不是就是出卖陈其美的那个人?”
出了国宾馆,卫队长秦四虎问了一句。
“没错,就是那位,没想到你也记得那个人。”赵北倒是有些惊讶。
“总司令,不怕你说我,可我还是觉得那个姓汪的出卖同志,不像个好人,哪怕他的那帮同志也不是什么好人,至少,那个姓汪的不讲义气。”秦四虎评价了一番。
“什么义气?什么好人?四虎啊,有些道理你或许还不明白,现在这种时候,用人不讲德,而讲才,用得上的人,咱们就用,那怕他是个败类。这个道理不是谁都明白的,即使明白了,也不是谁都能够用的,现在,这个姓汪的可以派上用场了,怎么能不用呢?而且,他也急于表现自己的才干,肯定不会将事情办砸的,这就叫做‘人尽其才’。”
秦四虎琢磨着总统的话,虽然觉得有些道理,可是他毕竟是袍哥出身,袍哥人家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气,所以,他还是认为德比才更重要。
当然,卫队长的想法并不能影响总统,作为国家元首,赵北很清楚他应该利用什么样的人去为自己卖命。
第525章 刺汪
烈日炎炎,热气蒸腾,在这种天气里,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都是一样的热,穿什么样的衣服,那里外都是湿透,真真正正是挥汗如雨。
这里是浦口,与对岸的南京隔着长江遥遥相望,都属江苏省管辖,而且,由于浦口是津浦铁路的南方终点站,相比六朝古都南京,这浦口的热闹劲却是在迅速赶超南京。
现在津浦铁路已经全线建成通车,虽然列车的车次远不及另一条南北交通大动脉京汉铁路繁忙,但是至少,这浦口火车站每天总会有那么几列客货车到站,而且由于这里的长江尚无修建跨江大桥的计划,因此,这里的货物转运也依靠驳船,这浦口火车站旁边就是一座大型码头,船来车往,汽笛声声,再加上那附近纺织厂、面粉厂烟囱里喷出的黑烟,这浦口的工业化气息也是越来越浓了。
所谓“火车一响,黄金万两”,根据中枢政府制订的那个“四年工业发展计划”,铁路沿线就是轻重工业发展的重要地区,工业原料和工业制成品都通过火车运输,并辅以轮船运输,这浦口因为靠近铁路也靠近水路,所以,现在就是这江苏轻工业发展的翘楚,比之上海、南通等老工业区,浦口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现在天气炎热,浦口火车站里比平时更加热闹,这倒不是因为那些转运棉花、煤炭的列车又到站了,而是因为浦口火车站即将迎来一位贵客,这位贵客是中枢政府派过来的,他即将成为新任的江苏省长。
这个新任江苏省长叫汪兆铭,字季新,广东番禺人氏,曾在日本东京政法大学留学,期间加入了同盟会,并成为同盟会的主要笔杆子,笔名“精卫”,此人最出名的地方倒不是参加当年的那场“戊申革命”,而是那件轰动一时的“陶成章遇刺案”,也正是此人出首告发,陶氏遇刺案的“真相”才得以大白于天下,而这个汪兆铭也因为出卖同志而平步青云,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一跃而为农林部高级顾问,而现在,这位汪先生又以二十九岁年纪接任江苏省长一职,其升迁速度之快,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众人都知道,汪氏仕途之所以如此平坦,正是他出卖同志的结果,不然的话,这个年轻的政客又凭什么得以窃踞高位呢?虽然总统先生也是年轻人,可是人家毕竟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相比之下,这高下立判。
当然,如果没有际遇的话,汪氏也不会以二十九岁年纪就担任地方大员,这个际遇是江苏督军徐宝山给的,如果不是徐督军飞扬跋扈的话,前任江苏省长也不会辞职。
前任江苏省长是张士珩,他是北洋出身,自从袁世凯亲信朱家保卸任江苏代理省长之后,张士珩就一直担任着江苏省长一职,由于此人精通洋务与实业,因此,在他的主持下,在过去的两年里,江苏省内工业发展迅速,在东南实业界中,张士珩还是很有口碑的。
张士珩之所以能够在过去两年里成为“模范省长”,与江苏督军徐宝山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随着两人之间矛盾的出现以及加剧,两人的友好合作就结束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互相的倾轧。
导致张徐二人决裂的主要原因是经济利益的矛盾,张士珩代表着东南实业集团,而徐宝山则代表着一个新崛起的苏北盐枭集团,在经济发展的初期,两个集团可以做到和平共处,甚至是互相合作,但是当经济发展到一个阶段之后,两个实力派集团的摩擦也就不可避免了,而导火线就是当初英国财团主导的那个“粤汉铁路平行线计划”,也就是所谓的“浙粤铁路计划”。
当初英国人之所以要建浙粤铁路,主要不是为了经济利益,而是为了对抗俄国的内外蒙古铁路计划,也是为了维护大英帝国的面子,所以,从一开始,这个“浙粤铁路计划”就是一个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如果欧洲局势平稳的话,英国人有足够的实力完成这条铁路建设,但是问题是,随着巴尔干战争的爆发,欧洲各主要军事强国都加快了军备建设步伐,英国也不例外,所以,英国政府不得不四处罗掘资金,发展英国的海军军备,“浙粤铁路计划”建设所需资金也被英国政府挪用,而失去了英国政府的财政支持,那些参与“浙粤铁路计划”的英国财团根本没有力量单独完成这个铁路工程,但是经过两年多的建设,这条铁路已经完工了一半,就这么放弃实在舍不得,于是英国财团决定向中国商人转让一部分权益,在原有中方资本的基础上追加华商投资。
由于江苏不在中枢政府“四年工业发展计划”重工业项目区中,所以,江苏金融界与实业界无法取得中枢支持发展重工业,而轻工业也因为投资过热问题而后继乏力,因此,当得知英国人打算转让浙粤铁路的一部分权益之后,江苏商人们就动起了脑筋,打算入股浙粤铁路,以便消化过剩的资本,这些金融集团中,既有张士珩所代表的东南实业集团,也有徐宝山所代表的盐枭集团。
股权有限,两个集团都想一口吞下,既然双方谁也不肯谦让,于是,这矛盾就迅速激化,最终导致了张士珩的去职。
张士珩是个文人,不像徐宝山有一支可靠的军队撑腰,虽然现在的江苏省军在名义上也属于国防军,但是由于这支部队是由徐宝山的那支盐枭武装演变而来,因此,中枢和陆军部是无法直接调动江苏省军的。
当然,江苏省军中还有一部分是原北洋军改变而成的部队,由原东南巡阅使孟恩远指挥,以前张士珩之所以能够与徐宝山平起平坐,好说好商量,也正是依靠这支部队的支持,但是前些日子由于“东北亚危机”爆发,孟恩远的部队奉命北调徐州,准备出关与日军作战,结果这支部队一走,江苏省军就是徐宝山一人做主了。
中枢调走孟恩远部队的时候确实也曾打算将徐宝山这个地头蛇也一起调走,但是怎料徐宝山软硬不吃,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开江苏地盘,由于当时东北地区形势危急,中枢不想后院起火,因此最终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暂时放过了徐宝山,如此一来,徐宝山愈发目中无人,浙粤铁路争端一起,就对张士珩发起了猛烈攻击,而官场老手张士珩也不甘示弱,立即进行了反击,双方战得相当激烈,大有将整个江苏掀个底朝天的气势。
徐宝山虽是个粗人,但是手下倒是有几个智囊,根据这些智囊的建议,徐宝山给张士珩的金融集团来了个釜底抽薪,他要查帐,要查那帮金融家、实业家的帐,看看他们在过去的两年里到底偷漏了多少国税,这一招相当高明,差点就让张士珩集团乱了方寸,因为这些商人都不怎么干净。
不过张士珩到底是经验丰富,很快稳住了阵脚,将火力集中到徐宝山利用缉私队走私洋货的问题上,这一下,徐宝山也是百口莫辩,因为对方的指控并不是污蔑,徐宝山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一直在纵容手下走私洋货以及私盐,不然的话,就靠陆军部拨来的那点军饷,他根本养不起两万人的部队,这些洋货中以日本纺织品为大宗,这直接影响到了江苏的纺织业利润,此举也是引起江苏实业金融集团愤怒的原因之一。
双方狗咬狗,都是一嘴毛,最后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将小报告打到中枢那里,中枢震怒,要派员过来调查,这一下双方都慌了手脚,最后只好暂时达成妥协,徐宝山不再追究偷漏国税的事情,而张士珩一派也就坡下驴,不仅放弃了对浙粤铁路股权的争夺,而且张士珩本人也向中枢递交辞呈,辞去了江苏省长之职。
这一仗,张士珩一派金融集团败于军事实力派之手,这让他们认识到力量对比的悬殊,而且,江苏的“军民分治”也成了一个笑话。
按照政府组织法,省长由省议院推荐,然后由中枢任命,并接受省议院监督,现在张士珩辞职,这个省长的位置必须有人去坐,但是遍观江苏全省,现在还有胆子接任省长的本地人确实没几个,因为人们都清楚,徐宝山是盐枭出身,杀人放火对他而言就是讨生活的手段,所以,江苏省议院议来议去,最终决定不推荐省长人选,而是直接电请中枢,空降一个不怕死的省长过来,议员们此举也是有报复的意味在里头,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张士珩一派的实业家,不甘心被徐宝山这个武夫玩弄于股掌之间。
其实议员们想得也很简单,那就是请中枢直接派个省长过来收拾徐宝山,毕竟,有中枢做靠山,这个空降过来的省长底气就足,而不会像张士珩那样,孟恩远一走立刻歇菜。
对于江苏的民意,中枢也是体谅的,于是,收到江苏省议院电报的次日,中枢就任命了一位新的江苏省长,于是,这汪兆铭就带着夫人兴冲冲的走马上任了。
虽然江苏在两年前就宣布“军民分治”,但是实际上,江苏与云南、福建一样,军人势力依旧很是强盛,云南是法国势力范围,福建是日本势力范围,对于那两个省,中枢可以区别对待,但是对于江苏,虽然它是英国划定的势力范围,但是由于这个省份是财税重区,中枢非常关注这里的局势,现在工业发展迅速,中枢越来越重视对江苏的控制,所以,在江苏的议员们看来,此次中枢之所以将孟恩远调去徐州,就是中枢削藩的重要一步,接下来中枢要收拾的就是徐宝山了,汪兆铭此次来江苏赴任,只怕是带着特殊使命的。
这个道理,江苏省议员们明白,江苏督军徐宝山也明白,所以,现在赶到浦口火车站迎接汪省长的人基本上都是江苏议员,至于江苏督军徐宝山,却并未露面,而是只派了一个代表到火车站迎接汪省长,至于徐督军本人,此刻只怕正在督军府里与亲信商议应对之策呢。
上午十一点整,汪省长的专列准时进站,听见汽笛响,火车站里迎接省长的代表们急忙在站台上翘首相望,看见火车进站,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因为前天有坊间传闻,说有人要对汪省长不利,想用炸火车的方式干掉汪省长,以免他“破坏了本地繁荣局面”,所以,众人一直为此担忧,现在既然看见火车进站,那么,众人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火车在站台停下,汪省长携夫人满面春风的走出车厢,在站台上与众人握手寒暄,这亲民姿态做得十足,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火车站,向那辆豪华马车走去。
但是还没走到马车边,这位满面春风的汪省长脚下突然一个踉跄,然后就倒了下去,与此同时,从火车站东边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让不少人误以为只有一枪。
实际上,汪省长身中两枪,一枪打中了脖子,另一枪打中了右腿,这两枪很难说哪一枪更致命些,因为都伤到了动脉,汪省长当时未死,甚至还向夫人交代了几句话,但是在被众人慌里慌张送去医院之后,这位有心大干一番事业的汪省长就撒手人寰,甚至连省长公署都没进去过。
这就是在历史上小有名气的“刺汪案”,它看似孤立,但是实际上却与现在的全国局势密切相关。
第526章 内政部一号专案
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升起,天亮了。
鸡鸣声中,这座城市渐渐苏醒,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节奏。
这里是南京,与长江对岸的浦口遥遥相望,作为江苏的省会,这里商贸发达,而且由于沪宁杭铁路的关系,这里交通也非常便利。
与这座城市一同苏醒过来的还有江苏督军徐宝山。
徐宝山是在凉床上苏醒过来的,而当时,他是【创建和谐家园】,身边还躺着几个同样【创建和谐家园】的年轻女子,这些年轻女子都是他的手下为他搜罗来的,有的是青楼的红姑娘,有的则是爱慕虚荣的纺织厂女工,要说徐宝山办的那几座纺织厂有什么特殊用途的话,这恐怕算一个用途。
除了能为徐督军带来美貌女子侍寝之外,纺织厂还能作为洋货改头换面的中转站使用,毕竟,因为中国近两年的轻工业快速发展,洋布、洋纱不得不降价销售,而由于海关的存在以及关税的提高,走私似乎成了洋货尤其是日本货进入中国的最好途径,而徐宝山的缉私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缉私队护送日本布、日本纱一船一船的进入徐督军的纺织厂里,然后在那里贴上中国纺织厂的商标,于是,这之后,这些日本布、日本纱就成了可以在市场上公开销售的中国货。
正是依靠这种手段,徐宝山不仅维持了一支两万人的地方部队,而且还积累下惊人的财富,现在的江苏,如果他徐督军说自己是本地第二富豪的话,那么,就没人敢自称第一,权力总是能够带来财富,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而维持权力的秘诀就是掌握军队,对此,徐宝山有着清醒的认识。
也正是看到了军队的作用,徐宝山才会将军队视为禁脔,任何人都不能插手他的部队事务,在这民国的土地上,他徐督军的部队显得相当惹眼,中枢调他带兵去镇守浙江,他不去,中枢调他带兵去苏北剿匪,他敷衍以对,“东北亚危机”爆发之后,中枢打算将他和孟恩远一起调到徐州,他依旧借故推辞,坚决不肯挪地方,就连江西省请他发兵协助剿灭会党叛乱,他徐督军也是不理不睬,他是打定主意要做这“江苏王”了,他不想去打别的省份的主意,别人也别想来打他的主意,对于自己对江苏的统治,他徐督军是信心十足。
徐宝山的信心并不是建立在江湖草莽的豪气之上的,而是建立在洋人的支持之上,具体的讲,是建立在英国人的支持上的,没有英国人在后头撑腰,他绝对没有信心维持现在这种“半自治”状态,这从他的部队中装备的那些英国步枪就可以略知一二。
实际上,早在两年前的“广东事变”中,英国人就开始对徐宝山另眼相看了,而当时,徐宝山是江苏都督。本来,按照英国政府的如意算盘,通过扶持徐宝山,进而联系安徽都督姜桂题、广东都督张人骏、云南都督孙武、福建都督孙道仁、江西都督阎锡山等地方实力派人物,实现一个所谓的“都督联省自治”,与联合阵线分庭抗礼的同时制约一下有些过分的日本政府,但是,随着“广东事变”的很快平息,以及张人骏的下野、姜桂题和阎锡山等人交出军权等一系列中枢政府削藩举措,英国政府的如意算盘最终落空,不甘心失败的英国政府只能改变策略,全力支持徐宝山,以便维持住对东南咽喉地区的控制,并在中国局势发生剧烈变化的时候能够拥有一个现成的代理人。
正是在这种国际政治背景中,徐宝山才得以维持住江苏的特殊地位,一方面,这里的省长与中枢关系密切,并且有中枢政府的驻军,但是另一方面,徐宝山却又能以江苏督军的职务继续他对江苏的军事统治,这种局势非常微妙,之所以得以维持到现在,主要是因为中国中枢政府的克制。
由于要完成“四年工业发展计划”,中枢确实不想主动招惹英国,只要英国不阻挠江苏的工业发展,中枢政府和总统并不介意让徐宝山继续蹦达一段时间,反正以徐宝山的力量还不足以威胁到中枢。
徐宝山虽是粗人,但是手下到底有几个智囊,在这些智囊的提醒下,他也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分量,他不想招惹中枢,也不想中枢来招惹自己,他更明白,只要自己能够响应中枢号召,发展江苏工业,那么,中枢就可以容忍他,于是,他才会主动协助张士珩等人积极发展江苏的工业与商业,将江苏建成“模范省份”。
但是随着与张士珩那派金融实业集团斗争的加剧,徐宝山最终无法容忍了,于是,一场狗咬狗的政治斗争,他赶走了张士珩,并迫使省议院暂时向他屈服了。
可是省议院的屈服只是暂时的,当得知省议院拍发电报请求中枢直接任命一位外省人担任江苏省长之后,徐宝山就知道,对方的反击开始了。
虽然不太清楚那位新任江苏省长汪兆铭是否打算继续追究走私的事情,但是徐宝山心里很清楚,一旦这个拥有中枢背景的外省官员赶到江苏的话,那么,他这个维持了两年多的“独立王国”就会变得摇摇欲坠,汪兆铭不比张士珩,张士珩是省议员那帮阔佬缙绅们推举的,以前就依靠一个孟恩远支持,孟恩远一走,张士珩就是跳梁小丑,根本斗不过拥兵两万的徐宝山,但是汪兆铭却不同,他不依靠任何一个地方实力派支持,他的靠山是中枢政府,是那个拥有陆军、海军数十万正规军的中枢政府,他的话远比张士珩有分量,想跟他玩政治斗争,那是肯定玩不过的,如果跟他玩阴招,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是不行的。
所以,当得知汪兆铭已经动身出发,从北京南下南京之后,徐宝山就没怎么睡过安稳觉,他召集幕僚们商议,众人议来议去,却是下不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于是最后只能拿出一个“走一步看一步”的策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姓汪的不把人逼上绝路,他们也绝不会傻到去跟中枢的代表硬碰硬,只要时间足够,不怕不能将那姓汪的拉下水,变成他徐督军的哈巴狗。
于是,这主意一定,徐宝山就不管汪兆铭什么时候过来南京了,他既没有明着反对中枢的这个任命,但是也不打算给汪省长好脸色看,他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他决定不去浦口火车站迎接汪省长,只派一个喽罗过去,看看对方到底是否沉得住气。
但是这个下马威效果如何,徐宝山到底没有弄明白,因为就在下了火车之后不久,那位新任江苏省长汪兆铭就吃了黑枪,倒在了马车边,并最终死在了汪夫人的怀里,而且死不瞑目,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想要他汪某人的性命。
手下很快就将汪兆铭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回江苏督军府,徐宝山得知汪省长的死讯之后,非常惊讶,也非常高兴,从心里讲,他很感激那个策划刺杀的幕后黑手,徐督军不用亲自动手,就解决了一个潜在的政敌,而且还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徐宝山焉能不乐?
当然,乐归乐,这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足的,在幕僚们的提醒下,徐宝山第一个向中枢拍发电报,将汪兆铭遇刺身亡的消息告之中枢,并以悲痛的口吻沉痛哀悼了那位从来就没有见过面的“汪同志”,然后又以极其恭敬的口气请中枢再派一位省长过来,协助徐督军继续推进江苏的工业发展和商业繁荣。
新任省长还没有踏进治所就被歹人刺杀,中枢当然非常震惊,随后再一次发挥了工作的高效率,由总统亲自签发命令,勒令内政部组建专案组彻查此案,并同时任命徐宝山为“专案组组长”,督导此案的侦破工作。
这件刺杀案也就此被称为“内政部一号专案”。
命令是昨天下午下达的,传到徐宝山手上的时候已是晚上,徐宝山心情大好,立即召集心腹亲信,就在督军府举办酒宴,众人狂吃海喝,闹到深夜,个个烂醉如泥,徐宝山趁着酒劲与几名小妾在凉床上又疯了半夜,然后才沉沉睡去,直到天亮之后醒来。
醒来之后,徐宝山头疼欲裂,腰背也是酸软,于是这坐起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喊来亲信,又是【创建和谐家园】,又是拔火罐,忙了小半个钟头,这才缓过劲来。
直到这时,徐宝山才想起正事,于是吩咐一名喽罗去喊杨瑞文。
杨瑞文是徐宝山的左右手,平时随传随到,但是这一次,那喽罗却是没将杨瑞文喊过来,仔细一问,原来是专案组的那位副组长赶到南京了,杨瑞文去火车站迎接,走的时候徐宝山还没醒,所以也就没有打扰。
“专案组副组长?谁啊?”
徐宝山有些惊讶,坐在太师椅上,用手揉着太阳穴,中枢昨天给他的电报上可没说什么专案组副组长的事情,现在却突然过来一个专案组副组长,也难怪他惊讶。
“督军,小的也不知道是谁,不过那人是从上海过来的,听说昨天下午就上了火车。”喽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