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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东狂人》-第17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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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北微笑着吩咐一名副官,将张孝准和那两个德国军官请上了车厢,让他们拥有自己的空间,有的时候,正面攻势不如侧翼包抄,或许,这两个德国人的话可以【创建和谐家园】一下张孝准,让他从对北洋的“愚忠”里挣脱出来,选择正确的服务对象。

        稍后,赵北与宋教仁继续与那群德国人东拉西扯,一名德国陆军现役军官引起了宋教仁的注意。

        “这位是德国驻华公使馆警卫队长、步兵少校冯·丁克曼,他是这个战地参观团的副团长,这段日子他休假,所以特意到前线来看看,为德国公使先生整理一份关于北洋军战斗力的备忘录。”

        赵北说得拐弯抹角,可是在宋教仁看来,这个德国陆军少校只怕不是因为休假期间闲极无聊才赶到前线“实地考察”,只怕此人是德国驻华公使派过来的,而目的很可能是为了拉拢赵北,并进一步将中国拉到德国一边,为德国的远东战略服务。

        “丁克曼先生,请问德国政府对目前中国的局势有什么看法?”宋教仁试探着问道。

        德国少校捋了捋那副德国式小胡子,虽然依旧板着脸,但是这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德国式的刻板,而是充满了政治色彩的诡辩。

        “据我所知,现在德国政府并不十分关心中国的局势,因为目前德国的关注重点还在欧洲和近东,而且,即使是德国公使先生,他也没有对目前的中国局势发表过任何公开见解。不过,作为一名德国军人,在我个人看来,此次贵国南北之战完全可以看作是一个历史上的转折点,北洋,作为一个政治军事集团,它的没落已近在眼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北洋的覆灭,贵国如果想避免外交上的困境,或许现在就应该明确你们的外交重点方向了。”

        “那么,在阁下看来,我国目前的外交重点应该是什么呢?”宋教仁问道。

        “请恕我直言,贵国外交一直以来缺乏重点,也缺乏恒心与毅力,现代国际政治,讲究的是政治与军事的利益联盟,也正因此,‘三国协约’与‘三国同盟’先后建立,随着军事技术革命时代的到来,单靠一个国家的力量不足以抵挡强大敌人的进攻,所以,‘集体防御’才是所有睿智的政治家与军事家的正确选择,在这一点上,我很遗憾的看到,贵国作为一个领土大国以及一个人口大国,却处于孤立无援的国际政治困境中。在我看来,或许,寻找一位可靠的政治盟友和军事盟友应该成为贵国下一步的外交重点。”

        “您的意思是,中国需要与一个强国结盟?”

        宋教仁眉头一拧,对方的话让他警惕起来,他当然听得出丁克曼话里的真正意思,可是他更明白,以目前中国这虚弱的国力,跟强国结盟基本上和“与虎谋皮”差不多,当年甲午战争惨败之后,清廷就幻想着与沙皇俄国结盟,但是结果却是引狼入室,最终导致了东三省现在这种名归中国实为日俄联手控制的局面,其中教训不可谓不深刻,而也正是这个原因,清廷在与强国结盟这件事上一直摇摆不停,局势紧张了就急着到处找“盟友”,局势缓和了就“再议”,这种外交立场说好听点叫“灵活”,说难听点叫“没有主见”,其实说到底还是一个国力的问题,有足够的国力,强国自然看得上你,没有足够的国力,强国理都懒得理你,上次清廷与德国策划的“中美德三国同盟”无疾而终,热脸贴了冷【创建和谐家园】,这就是根本原因。

        弱国与强国结盟,基本上只会出现在两种情况之下:

        第一种情况是弱国被强国吞并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该强国不好宣布吞并,于是只好以所谓“联盟条约”的形式规定弱国对强国的服从地位,当年的《柏林条约》就是这样的情况,通过这一条约,奥匈帝国将两个巴尔小国变成了自己的保护国,但是根据条约中那些冠冕堂皇的文字、条款,这两个小国确确实实是奥匈帝国的“盟友”。

        第二种情况是弱国与强国同时面临着同一个敌人的威胁,而它们又没有别的国家可以依靠,迫不得已采取这种强弱联合的方式,以便共同对付敌人。

        考虑到现在的国际局势,中国如果与某个强国结盟,那么只能属于第二种情况,而且最有可能与中国结盟的似乎只有德国,虽然德国有同盟国集团撑腰,但是相比协约国集团,同盟国集团确实处于劣势,所以,德国希望将中国也拉上它的战车。

        但是问题在于,德国要对付的敌人是英国和整个协约国集团,这是一场豺狼与猎豹的厮杀,搞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如果中国搀和进去,只会被德国拖累,而不会为本国带来任何长远好处。

        如果现在中国与德国结盟,或许可以给中国带来眼前的好处,比如说武器装备的更新,比如说一些新式工厂的建立和投资……但是从长远来看,一旦中国卷入德国与英国之间的争霸战,只会使中国的战略劣势更加雪上加霜,别的不说,光是一个日本就够中国头疼的了,更别说还有一个沙皇俄国也是协约国集团的成员,英国政府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只需要在外交上声援一下这两个中国的恶邻就可以了,单单一个日本就足够对付中国,日俄联手的话,这个国家恐怕就会真的就此沉沦下去了,那就是一个“远东波兰”的悲剧了。

        对于弱国来说,外交不是儿戏,更不能冒险。

      第366章 外交的智慧

        在宋教仁等议员看来,中国现在最好的外交选择是谁也不招惹,无论是英国也好,德国也罢,它们之间怎么斗是它们的事,是欧洲的事,是洋人的事,与中国无关,即使中国确实需要结盟,也应该与英国结盟,道理很简单,因为中国周遍几乎全是协约国集团的势力范围,他们总不好意思向“自己人”下黑手吧?

        或许,这就是弱国的外交智慧。

        但是问题在于,这只是国会某些议员的一相情愿而已,英国绝不会主动寻求与中国结盟,因为英国政客也很清楚,现在的中国只不过是英国拿来喂养日本和俄国的食物而已,英国需要这两个国家制约德国,抗衡同盟国集团,而没有足够的好处,这两个国家也绝不会为英国效力,而他们看中的这个好处就是中国,打个比方来讲,英国绝不会为了一根骨头而得罪两只看门狗,所以,英国不会以条约的形式与中国结盟,至少现在不能,当年的那场甲午战争基本上就决定了英国的远东外交政策,国际政治,从来都是看实力,日本比中国有实力,那么,日本就是英国的狗,而中国就是英国用来喂养这条狗的骨头。

        这就是中国目前的外交困境,而且这个困境几乎无法突破,除非国际政治格局发生重大变化,否则,以中国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抗衡整个“国际秩序”的。

        这个“国际秩序”也同样束缚着德国,但是德国有实力,德国的政客和军人们正摩拳擦掌,打算用战争来改写国际秩序的规则,不过相比协约国集团,德国的力量还不够,为了一战而胜,德国决定将中国拉上自己的战车,为此,他们看中了联合阵线,也看中了赵总司令,而在豫南战役之后,德国政客们最终决定完全抛弃北洋,全力支持联合阵线掌握这个国家的中枢权力,只有这样,才能对中国施加更强的影响力,如果再加上花言巧语,或许,能将这个拥有四亿人口的国家拉上德国皇帝的战车。

        所以,汉纳根上校和丁克曼少校组织了这个战地参观团,以罕见的高姿态出现在赵北视察前线的队伍里,他们这是在用行动表明,德国看好联合阵线,更看好这位“远东狂人”。

        而与此同时,德国政府也对北洋集团进行着落井下石,德国驻华公使不仅拒绝在英国、日本、俄国、法国四国驻华公使谴责联合阵线“破坏和平谈判”的联合声明上签字,而且还继续维持着对北洋的“经济限制”,不许德国财团向北洋集团提供任何财政支援,德国人看得很清楚,外强中干的北洋现在已是摇摇欲坠,就像当年那场甲午战争扒光了满清朝廷的漂亮衣裳一样,豫南战场的惨败也扒光了北洋,让它赤条条的站在了世界面前,人们这才发现,在那漂亮军装之下包裹着的实际上是一个瘦得皮包骨一样的痨病鬼,已完全没有必要再在这具躯壳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还是尽快寻找一个至少能够自保的新的代理人为好。

        这个新的代理人就是联合阵线,虽然目前看上去他还比较瘦弱,但是精神却很不错,只要给他补充一些营养,他很快就能强壮起来,就算不能站在德国战车上为德国挡子弹,至少也能站在远东地区为德国摇旗呐喊,分散一下英国桊养的那几只看门狗的注意力。

        为了使联合阵线尽快强壮起来,德国皇帝非常慷慨,一封电报,两万杆储存在青岛德国要塞的德国步枪就装上轮船,运到了武汉,这是联合阵线接收的最大一批军火,与这些步枪一起运到武汉的还有数十门最新式野战炮以及大量炮弹,而与此同时,那几艘装满德国军火的远洋轮船仍在印度洋上喷着滚滚黑烟驶向中国,如果顺利抵达中国的话,那么,联合阵线将在武器的质量、数量上涣然一新,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的政府军将全部使用德国制造的武器,这既能为德国工业寡头带来新的财源,也能进一步加强中德“友谊”。

        对于德国“友人”的帮助,总司令赵北非常“欣慰”,不过他并不满足于这种军火交易,他希望德国“朋友”能够帮助他建立起一整套的工业体系,至少使中国能够自行制造重型武器和轻型军舰,当然,飞机和汽车的制造也是不可或缺的,实际上,此次战争中联合阵线对于飞机的使用已引起世界各军事强国的高度关注,德国总参谋部甚至已派出一个军事观察团,借道西伯利亚铁路东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抵达北京火车站了。

        机枪、飞机、军舰、汽车、锅炉、内燃机、机床……几乎所有与重工业和军事工业有关的企业、工厂,总司令都想建立起来,他希望在德国“朋友”的帮助下将这些工业在短短几年之内建立起来,这是一个宏伟的计划,不仅让人瞠目结舌,而且也引起了德国皇帝的极大兴趣。

        在以前,从来没有工业强国帮助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制订过如此完整而详细的工业发展计划,如果这一次德国工业家们能够完成这一壮举的话,那么,这足以载入史册了。

        对于德国工业界来说,这个东方国家的工业发展计划不仅是宏伟的,而且是有利可图的,因为总司令承诺过,这些所有的工业企业全部采取中德合股的方式进行经营,也就是说,工厂里生产的每一件工业产品所带来的利润中,德国企业至少也能分到一半的利润!而考虑到人工、运输的成本,这些在中国生产出来的工业品将在中国乃至整个远东地区极具竞争力!

        虽然目前来说,这个总司令的工业发展蓝图刚刚传回德国,不过,对于战地参观团的成员们来讲,他们对于这个工业发展计划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对于他们中的多数人来说,只要赵总司令掌握了这个国家的中枢权力,那么剩下的问题就只有资金和技术问题了,而这些问题对于德国企业来说根本就不成问题,现在的德国工业正处于扩张期,而由于英国的限制和竞争,使德国所有的工厂都嗷嗷待哺,他们迫切的想将多余的资本投向英国无法控制的地区。

        该死的英国佬!他们通过北洋集团控制着这个东方国家,现在,是该让他们尝尝德国力量的滋味了,联合阵线入主中枢的时候,就是远东德国劣势彻底转变的时候!

        对于德国人的心思,宋教仁非常清楚,但他也知道,决定德国远东战略的根本不在德国一方,而在赵北那边,只要赵北不结盟,德国就不可能利用中国对付英国和整个协约国集团。

        与那些战地参观团的成员们敷衍了一番之后,宋教仁想办法得到了一个与总司令单独相处的机会,两人在火车站的调度室里进行了一番谈话。

        “请委员长务必如实相告,你是否有与德国结盟之打算?”

        宋教仁问得诚恳,眼睛盯住赵北的脸,心中却是惶恐不安,生怕对方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赵北也盯住宋教仁的脸,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

        “若钝初是民国大总统,你是否会与英国结盟?”

        宋教仁迟疑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依宋某之见,以目前国际局势来讲,不与任何强国结盟实为我国外交之最好选择。”

        赵北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英雄所见略同!钝初果然不愧是当今中国第一政治家。”

        这话说得太谦虚了,在德国人眼里,总司令才是中国乃至远东第一政治家。

        宋教仁没注意赵北的谦虚,只是问道:“委员长的意思是,若你掌握中枢,你也不会与德国结盟?”

        “钝初,其实与谁结盟并不重要,现在的重要问题是,如何解决‘关外八旗’。”

        “这么说,委员长也对东三省局势有所担心?”

        赵北苦笑道:“不是有所担心,而是十分担心!你不是外人,而且我相信你守口如瓶,我就跟你亮个底,根据前几日共和军情报部门得到的情报来看,‘关外八旗’将在不久之后策动武装叛乱,他们甚至连国号都起好了,叫做‘满洲国’,这是日本人的主意,目的就是为了在法理上将这个国家分成两个,咱们可不能叫日本人得逞!现在日本人不方便直接出面,所以才会将‘关外八旗’推到前台,只要将‘关外八旗’解决,东三省就不会大乱。”

        “可是如果不停战,又怎么能抽出手去收拾‘关外八旗’呢?”宋教仁问道。

        “停战?现在还不能停战,我的进军方案是一口气打到保定,现在离保定还有一段路,这几天里是不能停战的。”

        “这么说,委员长不反对南北议和?”

        听出赵北话里有话,宋教仁心头一松,然后又是一紧,不知道这位委员长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我从来都是主张和平的,是北洋不想要和平。你既然是北洋的说客,就一定有办法与北洋高层直接联系。你这就可以告诉徐世昌,只要我军占领保定,北伐军立即停止前进,南北重开和谈。”

        “我有密码本,可以向总统府拍电报。”

        赵北承诺一出,宋教仁就坐不住了,急忙取出密码本,跟着一名副官去了电报室。

        宋教仁一离开调度室,赵北立即叫来了田劲夫。

        “义仁,你马上叫人给徐宝山拍电报,告诉他,务必在两天之内采取行动,行动成功,我就保举他做江苏都督!电报不要直接从这里拍,利用你的情报站转拍过去。”

        田劲夫转身欲走,被赵北叫住。

        “义仁,你是愿意去做旅长、师长,还是愿意继续当你的情报头子?”

        田劲夫琢磨了片刻,迟疑着说道:“要不,我还是继续做一段日子的情报头子?现在军情局还没人能顶我的位置,总不能再叫总司令【创建和谐家园】吧?以后打到北京,您老人家做了总统,总不能还管着一帮细作、间谍吧?”

        “总统?嘿嘿,以后再说吧。不过就算是总统,为什么不能兼任情报头子呢?当年满清的那位雍正皇帝,手底下可不就有一帮‘血滴子’么?说到底,不管是总统还是皇帝,总是需要那么一帮特殊部下的,既能保证下情上达,也能保证上级的意志得到贯彻。”

        赵北神秘的笑了笑,脸上的神情颇为戏谑。

        政治斗争,本身就是人类智慧与力量的较量,智慧、力量,两样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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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阑珊,已是深夜。

        北京,总统府。

        这里依旧灯火通明,代理大总统徐世昌的办公室里也亮着灯,不过徐世昌本人却并不在办公室里,这里只有一些机要员在工作,至于徐大总统本人,现在却在西苑太液池边的一座小花园里。

        前几天,在英国大夫的建议下,袁克定已将袁世凯从居仁堂移到了这座小花园里,将这里作为袁世凯的修养之所,因为英国大夫说了,幽静而且风景优美的地方比较适合中风病人修养,本来,袁克定等人看中的地方是西山,但是袁世凯却不同意,结果只能就近搬到这座小花园里,这里其实就是总统府的后花园,袁世凯还是放心不下中枢。

        虽然前几天英国大夫曾下过病危通知,但是不知是西药起了作用,还是袁大总统笃信的中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总之,袁世凯的病情目前基本上算是稳定下来了,虽然中风症状依旧,不过病情没有继续恶化,而右臂终究是避免了丧失机能,可以勉强以指为笔沾着墨水写字,而且神智也依旧清醒,只是仍无法说话,再加上两腿依旧无力,心里还是烦躁。

        虽然目前已是民国代理大总统,但是徐世昌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袁世凯一天不死,他的这个“代理大总统”就是儿皇帝,真正能够压得住局面的也只有这位瘫痪在床的袁大总统,所以,每日下班之后,徐世昌总是要带着一名长随赶去花园,在袁世凯的病榻前一坐就是半个钟头,这一方面固然是向袁大总统请示汇报,但另一方面未必没有私人情谊在里头,毕竟,两人知交多年,还是换了帖子的把兄弟,这份感情那也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其他北洋中人可以比的。

        现在,徐世昌已在袁世凯的身边坐了半个小时,徐世昌说,袁世凯写,两人倒也交谈的愉快,而且两人都尽量避免谈论国事与政治,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中风病人最忌受【创建和谐家园】,此刻他们所谈之事,不过就是往年官场上的一些旧闻而已,偶尔也夹杂一些当年小站练兵时的回忆,抚今追昔,两人心中多少都有些感慨。

        “父亲,到喝药的钟点了。”

        袁克定捧着一碗中药,小步走到袁世凯病榻前,身后跟着袁克文,手里端着一只铜盆,盆沿搭着一条毛巾,里头装着热水,这是给袁世凯擦身用的,这几日里,这俩兄弟倒是尽心尽力伺候,虽然他们的主要工作只是将药和热水端到病榻前,具体的工作还是交由仆人去做,不过,作为世家子,他们能够做到这一步已是十分的不易了,毕竟,中风瘫痪的病人不是谁都有耐心伺候的。

        徐世昌识趣的站了起来,小声对袁世凯说道:“项城,你安心静养,国事有我处理,你放心便是。”

        袁世凯点了点头,但徐世昌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接过毛巾,亲自替袁世凯擦了擦两只手,然后才将毛巾交给一名仆人,后退一步,站到了床头,等袁克定将药碗交给另一名仆人,徐世昌才向袁克定招了招手,两人一同退出了寝室,站在花园里小声说话。

        “今日英国公使和法国公使前来探视令尊,他们有没有说什么?”徐世昌问道。

        “别的倒没说什么,不过英国公使建议等家父缓过劲了,就送到英国疗养,若是嫌路远,也可以去香港,或者去新加坡。”

        袁克定说话的时候看不出什么表情,所以徐世昌也不清楚这位袁公子是否听出了英国公使的弦外之音。

        徐世昌却是听明白了,英国公使这个建议表面看是为了袁世凯的康复,但是英国人的真正用意是让袁世凯远离中枢权力,远离北洋集团,只有这样,徐世昌这个代理总统才能转为真正的实权总统,行政事务才不会受到干扰,有利于英国人直接支持徐世昌的立场。

        现在南北之间仍处于战争状态,联合阵线的武装部队距离京津地区也越来越近,形势对于北洋非常不利,徐世昌对此束手无策,他认为目前北洋最好的选择就是与联合阵线媾和,哪怕必须接受对方的苛刻停战条件也在所不惜,现在的北洋已到命悬一线的时候,稍微一口气缓不过去,就会一命呜呼,徐世昌主和,这就是为了使北洋从这个困境中缓过劲来。

        但是这个媾和建议遭到了段祺瑞等北洋宿将的反对,他们不是反对议和,而是反对接受苛刻的停战条件,联合阵线的那个“最低条件”挑战了他们的底线,使他们有唇亡齿寒之感,所以,他们反对以这个停战条件为基础寻求和谈,他们宁愿选择再赌一把。

        段祺瑞等人本来是没有资格反对徐世昌的,因为他是北洋的新领袖,但问题在于,这些北洋将领得到了袁世凯的支持,这些天里,段祺瑞也像徐世昌一样,每天都会去袁世凯病榻前探视,不过他并不是在下班之后,而是在上班之前,刻意与徐世昌错开时间,至于袁世凯为什么会支持段祺瑞等人的立场,这也很好理解,因为联合阵线的停战条件明确提出要严惩“战争祸首”,这种指桑骂槐的叫嚣确实让袁世凯非常恼火,虽然袁世凯的病情并没有因此而加重,但是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要与段祺瑞等人一起再赌一把,不拼光北洋老本誓不罢休。

        这就是枭雄本色,徐世昌自愧不如,英国公使朱尔典焦虑万分,两人都意识到,袁世凯不离开政治中心,南北之间的战争就不会停下来,这仗还得打下去,直到完成中枢权力的暴力移交。

        前天,宋教仁和张孝准联名拍回电报,通知北洋方面,联合阵线的那位赵委员长已经点头,同意南北正式停战议和,但先决条件是由南军占领保定。

        徐世昌兴冲冲召集北洋将领商议,准备撤回保定以南的所有北洋部队,避免不必要的战斗损失,尽快实现南北停战,但是,即使是这样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建议,也遭到了段祺瑞等人的反对,他们认为保定是京津门户,绝对不能交由联合阵线控制,官司最后还是打到了袁世凯那里,袁世凯只用手指打了个叉,就否决了这个和平机会。

        徐世昌甚至开始怀疑,段祺瑞那帮人是不是打算用这种手段加重袁世凯的病情,否则的话,不足以解释他们为什么在明知袁世凯病情的情况下继续向他透露前线的战况。

        怎么揣测段祺瑞等人的心思已不重要的了,重要的是,中午又从前线传来战报,联合阵线的先头部队已经攻占了方顺桥,那里距离保定城不过只有几十里地,整个下午,保定城里的守军至少看见了两架联合阵线的飞机,整个城市惶惶不安,军心愈发动摇,虽然北洋军确实炸毁了方顺桥,阻断了铁路交通,但是就凭联合阵线修复黄河铁路桥的那种速度,这方顺桥的修复最多只需要两天工夫,然后,这京汉线就又成了南军的通衢大道。

        尽管段祺瑞等人建议彻底拆毁铁路,并准备迁都南京,带着袁世凯去投奔坐镇南京的王士珍,但是徐世昌对此并不热心,丢了京津,北洋就等于丢了自己的根,没有了北方根据地,这“北洋”里的“北”又到哪里去找?

        所以,从心底里讲,徐世昌是希望袁世凯去英国修养的,远离这个政治的旋涡,远离那帮有力不往一块使的北洋将领,这对袁世凯本人有好处,也对他袁氏一族有好处。

        “世侄,若想让令尊早些恢复,最好还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那帮口是心非的人。”

        徐世昌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袁克定如果还是一副懵懂表情的话,要么他的理解力有问题,要么他就是在装傻,对于这样一个世家纨绔,徐世昌自问看得清楚,那声“世侄”足以说明他的立场。

        “家父不愿离开,我亦是无能为力。”

        袁克定的话倒是取巧,这让徐世昌一时也拿不准到底是袁世凯太贪恋权位,还是袁克定不想离开这个政治权力的风水宝地。

        不过徐世昌已没有什么时间去揣摩袁克定的心思了,一名总统府机要员匆匆走进花园,将一封电报抄稿交给了徐世昌。

        花园里没什么光亮,徐世昌不得不走到屋檐下,就着那盏电灯辨认着电报抄稿上的文字,他的那名长随见这里光线也不明亮,于是就去找灯笼,但当他提着灯笼赶回时,却惊讶的发现徐世昌的那张脸变得比那张电报纸更白,手臂也在发抖。

        “老爷,怎么了?”长随急忙赶过去,将徐世昌扶住。

        “走,提上灯笼跟我走。”

        徐世昌向袁世凯的寝室望了一眼,带着长随匆匆又走回黑暗之中,然后将灯笼接到手中,吩咐长随去袁世凯的寝室里将袁克定再请出来。

        不多时,袁克定就赶回了徐世昌身边,手里拿着一只空了的药碗。

        “世叔,叫我过来有何吩咐?”袁克定问道。

        徐世昌看了眼被袁克定拿在手里的那只药碗,面色阴沉的将手里那封电报抄稿递了过去,并将灯笼提了起来,那名长随想赶过来,但却被徐世昌支到了一边。

        “克定,这封电报是刚刚从机要室送过来的,你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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