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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东狂人》-第1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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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教仁就在其中的一辆马车上,身边坐着一名助手,而在对面,则分别坐着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和公使先生的翻译。

        但是翻译只是出于外交上的繁文缛节的需要,朱尔典先生的中国话说得很好,根本就不需要翻译,此刻,他正用熟练的中国官话与宋教仁进行着直接交谈。

        “宋先生,虽然刚才我们在使馆里已经就目前的局势进行了交谈,交换了各自的看法,不过由于某些原因,我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与阁下进一步探讨一下贵国的前途问题,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建议我们换乘一辆马车。”

        宋教仁没有什么意见,于是这辆马车停了下来,朱尔典与宋教仁下了马车,然后换乘了一辆轻便一些的马车,车里只有他们两位乘客。

        朱尔典拿出一根雪茄,向前递了递,但宋教仁礼貌的摇了摇头。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朱尔典拿出了火柴。

        “请便。”宋教仁微笑着说道。

        朱尔典点燃了那根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嘘出,看着那面前缭绕的白烟,他突然想起了去年年底的时候,也是在一辆英国使馆的四轮马车上,他就是一边吸着雪茄,一边与袁世凯谈论中国的前途问题的,而当时,袁世凯是作为一名朝廷的逃犯向英国政府寻求庇护的,不过那之后不久,袁世凯就在天津租界策划了一场针对满清朝廷的兵变,成功的篡夺了“戊申革命”的政治胜利,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如此。

        “宋先生,请恕我直言,贵国的前途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岔路口,以后的政局将向何处发展,或许就看此次南北谈判了。在我看来,如果能够利用这个谈判机会将真正的【创建和谐家园】制度确立起来的话,那么,贵国将彻底结束强人政治局面,实现真正的议会政治。”朱尔典幽幽说道。

        宋教仁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正是我们联合阵线全体议员的信心所在。”

        “这其中恐怕不包括你们的那位委员长吧?据我所知,他似乎是主张在这个国家实行‘训政’的,所谓‘训政’,从字面理解,似乎是由一位政治强人对国策和行政进行训导,也就是说,那位赵将军是主张强人政治的,他想大权独揽。”

        朱尔典开门见山,这让宋教仁有些迟疑,稍微理了理思绪,宋教仁说道:“赵委员长的看法是,我国已施行了君主政体两千余年,骤然施行全面议会政治太过冒险,所以,他主张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军政,第二步是训政,第三步是【创建和谐家园】,因此,从根本上来讲,赵委员长是主张完全议会政治的,不过他并不急于求成罢了。”

        “那么,他为什么不急于求成呢?”朱尔典笑了笑。“作为一位曾深入研究过西方政治的东方政治家,宋先生显然知道‘权力就是一剂威力巨大的腐蚀剂’这句政治格言,一旦一个强人长久的掌握了权力,并尝到了权力为他带来的好处,那么,他一定不肯轻易放弃这个权力,他一定会想办法维持住手中的权力,这一点,请恕我冒昧,在贵国的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先生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为了维持他的权力,他不惜对联合阵线开战。”

        “公使先生如果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宋教仁已明白朱尔典的意思了,不过他还是想让对方更干脆一些,亮明英国的立场。

        “宋先生是聪明人,不会看不出你们联合阵线的那位赵委员长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他是一个军人,崛起于此次共和革命,而在这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出身于什么样的阶层,受过什么样的教育,拥有什么样的品德和修养,赵北先生看上去不像一个政治家,他更像一位军阀,相比议会,他显然更重视手里的武力,贵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许多这样的军阀,比如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比如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他们都是军阀出身,在长时间的战乱中,他们通过战争、阴谋等手段不断吞并其他军阀,最终建立起了自己的王朝,成了皇帝。在我看来,赵北先生显然也正在走这条道路,如果给他机会的话,他未必不能建立自己的王朝。”

        “公使先生多虑了,赵振华是一位坚定的革命者,他绝不会去建立什么王朝的。”宋教仁摇头,但却发现对面的朱尔典也在摇头。

        “宋先生,‘王朝’只是一个形容词,作为军事强人,他所建立的个人强权并不一定会冠以‘某某王朝’的名号,或许,他会继续披着共和的外衣,但是内里却是完全的君主政体,比如说法国那位皇帝拿破仑,在正式的建立帝国之前,他的国家叫做‘法兰西共和国’,但是实际上,他的话就是那个国家的法律,他就是那个国家的主宰。宋先生,作为一个聪明人,你应该懂得,一个真正的军事强人,他同时也必须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他必须学会在政治舞台上表演,在我看来,你们的那位委员长先生的演技很不错,他成功的蒙蔽了许多人,尤其是青年人,这一点,我看到了,我也相信,宋先生也看到了,所以,宋先生并没有被他蒙蔽,你仍是清醒的,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坚决主张现在就举行南北谈判了,因为你知道,一旦赵北在军事上完全击败北洋的话,那么,他将毫不犹豫的取代北洋统治这个国家,将这个国家变成他自己的王朝,到了那时候,他就不会将【创建和谐家园】派放在眼里了,那么你们的‘议会政治’将变得遥遥无期了。”

        朱尔典说完,将雪茄塞进嘴里,抬起头,向宋教仁望去。

        但宋教仁没有立即说话,只是拧着眉头沉思,他现在的心理确实是非常矛盾的,他明白,联合阵线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就,是离不开赵北的,但是另一方面,朱尔典的话也很有道理,赵北作为一个军事强人,在政治手腕上也很厉害,而他的战略眼光更是别人所望尘莫及的,这样一个人,一旦夺取了中枢权力,几乎肯定会走上强人政治道路。

        一个军事强人,成为拿破仑是非常容易的,但是成为华盛顿却非常困难,这并不由个人的道德、修养决定,而由社会的发展程度决定,由国情决定,现在的中国,国情决定了这个国家不可能出现华盛顿,只会出现拿破仑。

        作为一位学贯中西的政治家,宋教仁当然知道现在的国情是什么,在一个多数国民都是文盲、半文盲的社会推行全面议会政治,这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搞搞缙绅政治还是行得通的,虽然这种政治不是最好的,但却比拿破仑式的强人政治要好得多,至少,不会因为强人的决断偏差而使国家陷入危机。

        正因如此,宋教仁坚决主张利用袁世凯移交中枢权力的机会,将南北【创建和谐家园】力量整合起来,在南北军事强人的夹缝中将议会政治推广下去,所以,他才会亲自前往使馆区,拜会各国驻华公使,寻求他们的外交支持。

        宋教仁的打算与朱尔典的计划不谋而合,英国政府担心联合阵线掌握中枢权力后会被那位持强烈反英立场的“远东狂人”煽动起来,这样的话,远东地区的均势战略将遭到严重破坏,中国很有可能成为德国的远东盟友,所以,英国政府交给朱尔典的任务简单而明确,那就是千方百计维持住中国现在的这种局面,即使不能阻止联合阵线上台执政,也必须阻止那位“远东狂人”掌握中枢权力,至少在欧洲全面战争爆发之前,中国绝不能被德国拉上战车。

        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朱尔典曾经毫无信心完成,不过袁世凯的突然病倒却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在英国人看来,袁世凯对于权力过于“贪婪”了,所以,徐世昌代理大总统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而且徐世昌也是亲英派人物,在东三省的问题上,他与日本有矛盾,与俄国也有矛盾,这就决定了他在成为民国代理大总统之后,只要英国在东三省问题上给予支持,他肯定会继续依靠英国,而不是向德国、美国寻求支持。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必须结束南北之间的敌对状态,保证中枢权力的顺利移交,只要徐世昌做了民国大总统,那么这个国家的中枢权力依旧掌握在北洋集团一边,而联合阵线则可以作为中枢权力的分享者掌握国会,如此一来,既避免了中国倒向德国,也排除了赵北入主中枢的可能,所谓一举两得,只要赵北不入中枢,那么他就无法决定这个国家的外交政策,德国即使想与他合作,也只能是“低级合作”。

        “公使先生,您的话我记下了。不过,作为联合阵线的一员,我确实不能诋毁联合阵线的领袖,而且,现在联合阵线尚未入主中枢,现在就说委员长要搞强人政治,这未免有些欲加其罪的味道,其实,人的权力欲望是可以通过制度进行制约的,这也正是我们坚决主张尽快召开国会的主要原因。”

        “作为英国外交官,我非常赞赏阁下的看法。出于对贵国的关心和友谊,英国政府已经决定,只要南北之间的战争状态结束,而且徐世昌先生顺利接任大总统,那么英国政府将向贵国提供一笔可观的政府援助,英国的财团和银行团也将继续向贵国提供金融借款,并帮助贵国实施税务和金融改革。”

        “对于英国政府的慷慨,我代表国民表示感谢,不过,需要提醒公使先生的是,此次政府借款与政府援助,不是提供给北洋方面的,而是提供给民国政府的。”

        “我完全同意,只要贵国的国会能够发挥作用,这些借款和援助绝对不会单独落入某个政治集团手中。不过,我也要提醒一下阁下,贵国的外交方针必须明确,中国与英国以及协约国集团之间的友谊必须得到进一步的加强,但是作为联合阵线的领袖,赵北先生的亲德立场显然阻挡了这种友谊的发展。”

        “联合阵线是联合阵线,国会是国会,决定外交立场的只能是国会,而不是某一个政治团体或某一个政治人物。英国作为世界第一强国,对于世界和平发挥着重要作用,对此,鄙人和许多议员一样,都希望与英国保持密切的友谊。”

        宋教仁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已拿定主意,无论赵北是否真打算做政治强人,大权独揽,联合阵线都要想办法限制赵委员长的权力。

        这虽然有些过河拆桥的味道,但是这也是每一位合格的政客所必须做出的选择。

        朱尔典说得对,赵北是政客,宋教仁也是政客,所谓政客,就要学会演戏。

      第360章 军阀与政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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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桃花峪黄河铁路桥的一座桥墩被撤退的北洋军炸毁,使得整个京汉铁路交通中断,火车已无法通过,黄河两岸的交通又回到了从前那种原始状态。

        木船、羊皮筏,这就是现在桃花峪黄河两岸的主要交通工具,大量的联合阵线部队就是利用这种落后的交通工具渡过黄河,继续向北进军,后勤辎重也是通过这种方式从南岸运送到北岸的,而且由于北岸的铁路车皮严重匮乏,即使在北岸,也必须依靠骡马大车进行后勤保障。

        现在的桃花峪人喊马嘶,一片喧闹,因为铁路通车而失去用途的黄河渡船再次派上了用场,那些丢掉手艺多年的船工也被召了回来,继续着那黄河之上喊了几千年的号子,现在是汛期,黄河水流湍急,不然的话,联合阵线甚至打算在这黄河之上架设一座浮桥呢。

        联合阵线原本打算就在那座铁路桥旁边架设一座以木船、木板为基础的浮桥,但是当那位意大利桥梁技师得知之后,立即阻止了这一行动,他用计算公式和草图说服了那些军官,让他们明白,汉江上可以架设浮桥,但并不代表着黄河上也可以这么照葫芦画瓢,联合阵线的工兵部队严重缺乏欧洲军事强国的工程设备和机器,在汛期是不能蛮干的。

        现在,那位意大利桥梁技师正指挥工人和技术人员在铁路桥上忙碌,这既是为了修复这座铁路桥,同时也是为了给这位麦利那多先生挣一笔可观的酬金,为了挣到一万英镑,而不是五千英镑,这位意大利桥梁技师甚至就在桥上搭了座帐篷作为自己的寝室,吃住都在大桥上。

        现在,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当那开饭的军号声响起之后,麦利那多先生不得不留下几名工人看着那桥墩上刚刚浇注的混凝土,用温度计测量混凝土的温度,然后让其他工人赶紧到岸上吃饭。

        工人们走后,麦利那多不甘心的也离开了桥墩,上了一艘木船,负责保护他的那几名士兵划起船桨,将船划向南岸。

        到了渡口,那里已拥挤不堪,麦利那多焦急的看了眼挂表,然后吩咐士兵将船划向芦苇荡,他要从那里上岸,然后再去引桥吃饭。

        显然有人与麦利那多做着同样的打算,所以,当麦利那多的船驶进芦苇荡之后,另一艘木船也跟了过来,几乎同时在浅滩上搁浅。

        麦利那多扭头看了眼那艘木船,发现船上有几个小贩打扮的汉子,这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自从南北开战以来,这种肩挑负贩的小贩几乎在豫北消失了,现在战争实际上还没结束,这些小贩怎么有胆量到这里做买卖呢?

        作为一位意大利桥梁技师,麦利那多只关心技术上的问题,商业问题他并不懂,所以并没有在那几个小贩身上浪费时间,上了岸后,便带着两个贴身保镖向引桥方向走去,而那几个小贩也一直跟着麦利那多,直到接近引桥的时候才分开,向铁路桥管理处方向走去。

        这几个小贩到了铁路桥管理处,立刻被士兵拦了下来,搜身之后被带往渡口指挥部。

        渡口指挥部司令是总参谋部派来的一个上校参谋,见了那几个小贩,只谈了几句,便批了条子,让一名参谋领着他们去了车站,半个小时后,一列运送辎重的火车被搬空了车厢,调头往南行驶,这几名小贩就跟着参谋上了火车,坐在守车里直接就赶到郑州城。

        离开郑州火车站,那参谋领着这几个小贩先去了城防司令部,然后又在一名副官的陪同下带着这几名小贩去了城北一处兵营。

        现在,这座兵营戒备森严,因为总司令赵北就在这里视察,并慰问官兵,所以,这几名小贩就只能在兵营外头等候,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直到总司令一名贴身卫兵赶来,才将这几名小贩带进了兵营。

        “这位长官,见了总司令的面,俺们是叫‘总司令’好,还是叫‘委员长’好?”其中那名看上去像是领头的小贩问那卫兵,这一开口,就是山东口音。

        那卫兵抓耳挠腮,想了想,说道:“叫‘委员长’好了,你们虽然是兵,可是现在不是咱们联合阵线的,叫‘总司令’好象不方便。”

        那小贩急忙从褡裢里摸出几块鹰洋,塞给那卫兵,笑【创建和谐家园】的说道:“兄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望长官多多提携,这点小意思,长官拿去喝酒。”

        卫兵急忙将小贩的手推开,说道:“这可使不得。咱们共和军军纪森严,跟你们北洋军可不一样。”

        小贩急忙收回鹰洋,仍旧是一副笑脸,说道:“兄弟不懂规矩,得罪之处,长官海涵。其实啊,俺们十七师也不能算北洋军,俺们师长说了,俺们现在是北洋的皮、革命的心,不然,也不会派俺们几个来给委员长磕头了。对了,不知长官如何称呼?听口音,似是四川人?”

        “我叫秦四虎。你别一口一句‘长官’,叫我‘秦少尉’就可以了。”卫兵哼了哼。

        “长官姓秦?那可巧了,俺也姓秦,听祖辈们说过,俺们祖上是四川人,唐朝的时候才迁去山东的,说不好啊,俺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

        小贩套着近乎,秦四虎也没当真,跟着总司令这么长时间,这中国的历史还是学过一些的,不说别的,就是唐朝和现在,那距离也不是五百年啊,不过他这个人倒不是话匣子的性格,也没跟那小贩罗嗦,只是在前头领路,将他们一直领到了总司令面前。

        赵北现在正站在一门新式德制山炮前,与几名炮兵指挥官交谈,秦四虎就领着这几个小贩等在一边,直到赵北向他望了一眼,他才带着几个小贩走了过去。

        “就是你们要拜见我?”赵北打量着那几个小贩,他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手一摆,吩咐秦四虎将他们领进了一座帐篷。

        赵北随后也进了帐篷,命令一下,帐篷四周警【创建和谐家园】密,无关人员不得靠近。

        赵北在上首选了把椅子坐了,又指指另外几张椅子,示意那几个小贩坐。

        但是那几名小贩却是先在赵北跟前跪下,规规矩矩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才在椅子上落座,这举手投足之间倒是干脆利落。

        “你们给我磕头,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们北洋陆军新编第十七师里不是按照北洋军礼行礼?”

        赵北倒也没觉诧异,毕竟他的情报部门也不是吃闲饭的,北洋陆军新编第十七师是个什么来头,他也略知一二。

        北洋陆军新编第十七师是冯德麟的部队,这冯德麟又叫冯麟阁,本是辽西地区地方衙门里的一个衙役班头,黑白两道通吃,后来勾结土匪的勾当曝光,在衙门里混不下去了,索性干脆拉了一票人落草做了土匪,由于他落草较早,又有官府背景,在整个东北地区的绿林中,这冯德麟的辈分很高,横行一时的辽西巨匪杜立山、金万福、韩登举、田义本等人都算是他的晚辈,当年张作霖被人告发勾结土匪,遭到官府追缉,无处可去,本欲投奔这冯德麟,但却没被接纳,因此也只好另外拉杆,却不料竟成就了自己的事业,与冯德麟一样,都由匪变兵,成了满清官府的爪牙,在辽西一北一南,坐地称霸,后来共和建立,他们更是被袁世凯收编为北洋军,番号分别是第十六师、第十七师。

        因此,这北洋陆军新编第十七师就是一支由土匪改编而成的部队,这几个来给总司令磕头的小贩,说不定就是当年那呼啸白山黑水的土匪小头目,能被冯德麟派来给总司令磕头,就算不是左右手,恐怕也是亲信一类人物。

        “回委员长的话,俺们冯师长说了,俺们第十七师是受编不受调,是北洋的皮,革命的心,北洋军的规矩在俺们第十七师里是不招待见的,俺们还是讲江湖义气,这三跪九叩是给大当家的礼数,一跪三叩是给军师的礼数,刚才俺们给委员长行得是一跪九叩,这是俺们出门前师长特意叮嘱过的,这意思是,委员长虽然不是俺们第十七师的,可是这地位却不在大当家的之下。”

        那带队的头目规规矩矩回答,其他人也是连连点头,努力做出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

        “原来如此。那么,你们大当家的不就是那位冯师长喽?此次他派你们几位过来,是想干什么啊?”赵北拿出官腔。

        “回委员长的话。俺们师长派俺们几个过来,是想投诚,用贵军的话来讲,那就是‘起义’。”对方的回答倒是不出赵北意料。

        “冯师长能够深明大义,我是很欣慰的,前几天北洋军的那位李厚基旅长也派人过来,向联合阵线输诚,现在冯师长也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这就说明联合阵线是众望所归。听说现在你们第十七师就驻在彰德,如果你们能够在彰德起义,配合革命军占领那里的话,你们就为革命立下大功了,将来革命成功,冯师长也是要论功褒奖的。”

        赵北先敷衍了几句,然后立刻言归正传。

        根据审讯北洋军战俘得到的情报,冯德麟的第十七师原本是打算开到郑州,加入冯国璋的北洋南进第二军的,但是因为铁路的运力不足,直到北洋第二军在豫南全军覆没,这第十七师也没开到黄河南边来,这行动之迟缓,既有北洋军指挥混乱的原因,但未必没有冯德麟保存实力的原因,或许他的那句“北洋的皮、革命的心”可以从侧面反应一下他的真实想法。

        “革命的心”那是扯淡,这支土匪部队能有什么革命的斗志,革命是破坏与建设双管齐下,而土匪只会破坏,不会建设,而且,去年年底同盟会在东北策动绿林响应南方革命,这冯德麟和张作霖不仅没有响应,反而跟着曹锟一同将革命的火苗踩灭,这可不是革命行动;“北洋的皮”这句话倒是入木三分,这第十七师仅仅只是穿上了北洋军的军装,拿起了北洋军的步枪而已,骨子里还是那支绿林武装,无论是从战斗力来看,还是从军纪来看,这第十七师就是袁世凯送到河南战场上的炮灰,只不过冯德麟运气好,而且小算盘也打得精,这才避免了全军覆没的下场。

        对于联合阵线来说,这第十七师就是一盘菜,吃起来很容易,总参谋部甚至已经将该师列入了下一步军事打击方案,毕竟,如果要北伐,首先必须占领彰德,那不仅是京汉线上重要交通枢纽,同时也是直隶南部的门户,控制了彰德,北京和天津就是囊中之物了,更为重要的是,现在鲍贵卿的部队就在彰德南边布置防御,如果冯德麟能够在彰德倒戈的话,无异于在鲍贵卿背后捅了一刀,能进一步减轻革命军进军阻力。

        现在,冯德麟主动派人前来示好,此举固然是他投机政治的需要,但对于联合阵线来说,如果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彰德,这将大大加快北伐进程,甚至可能会对整个战局和战略造成深远影响。

        “委员长说得是,俺们冯师长向来心向革命,当年同盟会在东三省建立分会,俺们师长也是出过力的,若不是日本人和俄国人,此次革命在南方发动之后,俺们师长也是打算扯旗造反的,可是那个张作霖却派人过来威胁,说如果俺们师长造反,他就带人来打,再加上袁世凯很快就发动兵变,结果俺们师长到底是没有动手。”

        那带队头目声情并貌,一边给冯德麟涂脂抹粉,一边给张作霖下烂药。当初张作霖投奔冯德麟未果,后来却自己拉杆成就了一番事业,现在与冯德麟同为北洋军师长,这军事实力也是不相上下,对此,冯德麟除了后悔之外,剩下的就是嫉妒,此次派人过来与联合阵线取得联系,也没忘了给对方下烂药,不管将来怎样,至少现在,冯德麟是抓紧一切机会诋毁张作霖这个竞争对手,除了在联合阵线和总司令这边下烂药之外,在北洋那边,他也同时对张作霖使绊子。

        也就是说,现在的冯德麟不仅与联合阵线取得联系,同时也继续维持着北洋方面的联系,他是想两面下注,边走边看,不过相比北洋,他还是更看好联合阵线一边。

        现在的冯德麟,与其说是一个军阀,不如说更像一个政客,哪边赢的机会大他就向哪边靠拢,这不仅是生存的谋略,更是发展的谋略。

        如果袁世凯没有病倒的话,冯德麟不会这么快就向联合阵线方面示好,但是随着徐世昌“代理大总统”任命的公布,冯德麟立刻派出了联络特使,向联合阵线方面输诚。

        因为他不看好徐世昌,在东三省与徐世昌打了两年交道,冯德麟自问已经看清楚了徐世昌的底,那位东海徐帅玩弄政治手腕可以,但是若说到力挽狂澜,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虽然徐世昌号称“北洋新军元老”,但是冯德麟却从曹锟与徐世昌之间的微妙关系中领悟出了一个道理:徐世昌指挥不动北洋将领,所以,徐世昌只是一个北洋政客,他的手里没有直接武力,对于北洋军的控制力,徐世昌远不及袁世凯。

        豫南一败,袁世凯威望大减,现在袁世凯病重,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如果袁世凯死去,就凭徐世昌现在的威望,很难再将已有些人心涣散的北洋团结起来。

        更加复杂的情况是,南北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结束,面对咄咄逼人的联合阵线,北洋集团很可能四分五裂,甚至全面崩溃。

        现在这种局面,不是政治手段可以解决的,只有军事手段才能解决,徐世昌不是军阀,他是个政客,赵北不仅是个政客,他更是个军阀。

        军阀对政客,冯德麟买军阀赢。

      第361章 顺应军心

        对于冯德麟这样的政治投机客,赵北现在是来者不拒,先不管对方背景如何,是否可靠,只要有加【创建和谐家园】合阵线的意向,他都欢迎,反正这“联合阵线”现在就是一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这个筐里的东西越多,那么北洋那个筐里的东西就越少,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算术,赵北算得明白,北洋方面也算得明白,所以,这冯德麟自认为自己现在是奇货可居,就跟当初那位安徽都督姜桂题一样,他是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在赶到郑州之前,冯德麟特意叮嘱过这几个喽罗,务必从总司令那里得到更多好处,这几个喽罗也都是机灵人,当年跟着冯德麟呼啸白山黑水,忠心耿耿,不然,这冯师长也不会派他们几个来给赵北磕头了。

        “若是俺们冯师长在彰德起义,那就是跟北洋撕破脸了,这以后的军火来源可就成问题了,俺们第十七师在山海关接受改编的时候,领得是日本步枪、日本大炮,都是当年日本跟俄国开战时候的破烂,虽说比单打一、老套筒强些,可毕竟是旧枪旧炮,而且也不是每人都有枪,好枪都落在第十六师手里,谁叫人家张作霖比咱们先到山海关呢,这要是跟了委员长打北洋军,没有军火是不成的。”

        那带队的喽罗头目见委员长心情不错,于是适时提出了条件,试探一下联合阵线的“诚意”。

        “这个军火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既然加入了联合阵线,那就是革命同志,这军火的事情好说,好说,有咱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不过你们领的是日械,步【创建和谐家园】的口径是个问题,实在不行,也只能通过外国军火商代购了。”

        赵北当然知道冯德麟投奔联合阵线的真正目的,不过他并不关心对方是否是为了保存实力,或者是为了投机政治,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对了,袁世凯病危,现在北洋只怕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不知现在直隶地区的防务到底是由谁说了算?虽说你们第十七师驻防彰德,不在北京,不过好歹你们也是北洋军部队,这京城里的情况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吧?”

        赵北这话问得虚虚实实,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探听一下袁世凯的病情,虽说前天就得知了袁世凯中风瘫痪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也从宋教仁那边得到了证实,但是赵北还是有些怀疑这是否是袁世凯的缓兵之计,因为根据历史上的记载来看,袁世凯好象从来就没有中风瘫痪的病史,而且历史上的袁世凯是死于1916年,而现在才是1909年,难道,因为赵北的所作所为,竟可能导致袁世凯提前七年退出历史舞台么?

        这“蝴蝶效应”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也难怪赵北会疑神疑鬼。

        不过赵北显然问错了人,这几个冯德麟派来的喽罗对北京的政情也是一头雾水,赵北问了半天,唯一的结论是冯德麟确实从北洋陆军部得到了电报,命令他的第十七师做好撤防准备,这样来看,北洋方面似乎是打算收拢兵力,缩短防线,不过这个电报并不能进一步证实袁世凯病危的消息。

        考虑到历史上袁世凯的“足疾”,赵北仍是不敢大意,毕竟对方是个宦海沉浮多年的政客,政治舞台上的演技高超,马虎不得,还是需要提醒北方情报站,对此情报进行进一步的核实与调查。

        冯德麟的意图赵北已经很清楚了,不过他并不相信这种草莽人物的“一诺千金”,为了帮助对方尽快下定决心倒戈,他决定向这几个绿林人物透露一点军事机密。

        “诸位,刚才我得到电报,徐州现在已经被我联合阵线占领,北洋军南北陆上通道已被我联合阵线控制,稍作休整之后,联合阵线十余万部队即将兵分两路,向京津地区挺进,这北伐的局面已是确定无疑,若冯师长能够及时在彰德举义响应,那么,将来北伐成功,他就是我联合阵线第一功臣,我保举他做东三省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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