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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东狂人》-第1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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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长匆匆奔了过来,脸色煞白。

        “为何停车?”吴佩孚问道。

        “回师长的话,前头信号灯打信号,叫咱们就在这里停车。前头十几里外就是黄河桃花峪铁桥,那里两岸各有一个小型调车场,确实不便冒险前进,万一撞上别的火车,这行程就更耽搁了。”

        列车长将停车的原因解释一番,不过他也不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吴佩孚就没再问下去,打发几名马弁,骑了随车运过来的战马,飞奔到桃花峪铁桥打探。

        那些下了车的士兵和军官满世界寻找水源,吴佩孚好不容易才将队伍【创建和谐家园】起来,分派人手到附近村庄寻找可以饮用的水源,但没等那些人全部返回复命,那几个去桃花峪打探的马弁已带着一辆马车飞奔而回,那赶车的车把式是个铁路工头。

        “师长,前方的桃花峪铁桥被人破坏,已无法通车了。”马弁带来的消息让吴佩孚惊骇莫名。

        “铁桥有重兵把守,如何能被破坏?”吴佩孚询问那名铁路工头。

        那人说道:“回大人的话,铁桥没被人破坏,被人破坏的是铁桥的引桥路基,上头的铁轨叫人扒了,连道钉都一起偷走了,上桥的地方和下桥的地方各有一里多长的空地,光秃秃的就剩下枕木了。这铁轨是昨晚扒掉的,守桥的兵都被人给绑起来了,今日天没亮的时候已有一列车在那地方脱轨倾覆了,没吊车的话,压根就拖不走。大人,这京汉线只怕是走不通了。”

        “什么人干的?竟敢拆毁铁路?守桥的是北洋军啊。”吴佩孚愕然问道。

        “据说是共和军的光头兵干的,不过,也只是传闻。那帮人确实胆大包天,他们不仅拆毁了铁轨,还在昨日深夜绑走了桃花峪铁桥管理处的洋人经理麦利那多先生,是摸进经理处将人绑走的,连守卫都没有惊动,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麦利那多先生是管理铁桥的技师,没有他指挥,这修复铁桥路基、铁轨的事情就没人拿准主意了,现在几位监工正在那里扯皮呢。”

        听了铁路工头的话,吴佩孚冷哼一声,想起了共和军那支神出鬼没的“光头营”,不过那仅仅只是传说而已,吴佩孚可不相信什么“神兵天降”的民间神话,他坚持认为那只不过是一支精锐的小部队而已,而且这铁轨未必就是他们拆的,河南是奋进会的地盘。

      ¡¡¡¡¡°´«ÁÂíÉϼ¯ºÏ²¿¶Ó£¬ÁôÏÂê¢ÖØÓª¿´ÊØê¢ÖØ£¬ÆäËûµÄÈËÅܲ½Ç°½ø£¬¸øÎҸϵ½ÌÒ»¨Óø£¬ÔڻƺÓÉÏÕҶɿڣ¬ÔÛÃÇ×ß×ÅÈ¥Ö£ÖÝ£¡¡±

        吴佩孚面无表情的下达了命令,参谋不敢怠慢,急忙吹号【创建和谐家园】部队,不多时,这支一千余人的北洋军就整装出发了。

        骑在一匹白马上,吴佩孚向南方眺望,虽然只能看见村庄和旷野,但是他也能感觉到南方那紧张的空气。

        “共和军?哼!上次没跟你们正经的打过仗,这一次我吴某人倒是想会会那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赵总司令。北洋军的将领中固然有王占元、卢永祥那般没骨气的,可也有精忠报国、尽忠职守的,我吴佩孚吴子玉算一个!”

      第274章 吴师长(下)

        烈日当空,挥汗如雨,已是正午时分。

        军号声“滴滴答答”的响了起来,这是共和军的开伙号,现在已是午饭时间。

        这里是湖南北部的岳州,城西北郊,黄牛岗。

        由于这里地势较高,而且紧邻洞庭湖口,非常适合控制水路交通,因此共和军第五师在黄牛岗驻有一个炮兵连,装备六门山炮,控制这个战略要地,保卫长江和洞庭湖码头。

        只驻一个炮兵连似乎兵力有些单薄,但是实际上自从湘变以来,洞庭湖的巡防军水师已被共和军海军部队全部缴械遣散,现在的洞庭湖里基本上已看不见湘军的军事力量,只有一些零星的水匪,所以,与其说这个炮兵连是在保卫码头,不如说是显示一种军事存在。

        午饭的开伙号响起后,驻守黄牛岗的炮兵连官兵按照条令轮流去炊事班的露天食堂吃饭,但没等第一批人吃完,一队骑兵已策马飞奔而来,为首那人正是第五师师长【创建和谐家园】。

        【创建和谐家园】是从岳州城东的部队赶过来的,今日天不亮他就出城巡视各部队,正午时正好视察到黄牛岗炮兵连,于是顺便在这里吃午饭。

        师长赶到,炮兵连上下不敢怠慢,连长亲自端了碗过去,不过【创建和谐家园】倒也没摆什么师长的架子,粗瓷大碗一端,蹲在一棵树下,边吃边与连长说话,跟着吴师长一起过来的那些参谋副官也都是同样待遇,不过陪着他们吃饭的却是炮兵连的政宣员。

        现在共和军正规部队已完成整编,按照条令,甲种师每个连派驻两名政宣员,乙种师每个连派驻一名政宣员,这些识文断字的军官都是由共和军政宣委直接派下来的,只对政宣委负责,这些军官很特殊,因为他们并不指挥作战,也不能命令连长,连队的军事指挥权仍在连长手里,但是由于政宣员是政宣委派遣下来的,掌握着基层官兵叙功、褒奖的部分权力,并承担着基层连队的扫盲工作,所以政宣员在基层部队里也是很有权威的。

        用某些军官的话来说,这政宣员就是共和军里的“监军”,而且这个监军还是一层一层有组织的,连里有连代表,连以上是营代表,营以上是团代表,不过团以上就没有代表了,到了旅一级部队,设正副“政治委员”各一名,两名政治委员和旅长、师长组成“四人委员会”,全权监督各级政宣员的工作,防止他们渎职。

        这个政宣员制度还在摸索阶段,不过已取得非常明显的正面效果,共和军正规部队已完全摆脱了过去那种清末新军的影子,军官视士兵为奴仆、私产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共和军,那就是一支全新的部队,从组织上讲,这支部队已坚如磐石。

        驻守黄牛岗的炮兵连也有一位政宣员,名叫秦凌,原是江西新军的一名督队官,革命爆发后就在九江加入共和军,后来跟随【创建和谐家园】转战江西、湖南,第五师接受整编的时候由于文化较高便被作为政宣员予以任用,不过他这个政宣员还不够“正统”,本来也应该调到武汉集训的,但是由于湘黔事变爆发,这集训计划只能推迟。

        秦凌善谈,虽然与师部的这几位参谋、副官很少见面,不过这吃饭的片刻工夫已与这几位军官打得火热,通过这几人的嘴,他得知本部队即将换防,这黄牛岗将由革命卫队接防,至于换防之后是去打长沙还是调回湖北,那几位军官却也是嘴严得很。

        秦凌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于是不再追问,将碗里最后几口饭扒进嘴里,还未咽下去,就见几个头戴草帽、肩背洋枪的汉子被哨兵带到炊事班。

        从打扮来看,那几人是湘北革命军的官兵,到了炊事班,多数人都去吃饭,只有那个领头的走到【创建和谐家园】跟前。

        “吴师长,终于找到你了。”

        那人嘘了口气,接过一名副官递过去的碗,将里头的凉开水一口气喝干,抹了抹嘴,取下草帽,从里头摸出张纸条,递给【创建和谐家园】,说道:“我部已奉命开到岳州城,就等总司令一声令下,就可以直捣长沙了。”

        “你们龚司令回来了么?”【创建和谐家园】拿着纸条,匆匆扫了一眼。

        “回来了。不过也挂了彩,幸好只是皮肉之伤。”那人点了点头。

        【创建和谐家园】站起身,将纸条装进军装口袋,带着参谋和副官离开了炮兵连。

        连长整了整军装,走到秦凌跟前,说道:“老秦啊,带上步枪,跟我赶紧去师部开会。”

        “开会?”秦凌一愣。

        “战前动员大会,师长说了,总司令已决定武力解决湖南顽固派,咱们第五师就是先锋。等接防的革命卫队开到,咱们就整装出发了。”

        连长的话让秦凌长嘘口气,实际上自从湖南政变以来,第五师上上下下都憋着一股气,基层部队的请战书也没少上,但是由于一直在等待革命卫队从湖北开来接防,所以这些天里,第五师的官兵有些急噪。

        得知总司令已下定决心武力解决湖南君宪派,炮兵连这一百多号人顿时精神一振,不待连长吩咐,已开始擦枪擦炮,检查马蹄铁。

        黄牛岗距离岳州城不远,秦凌和连长各背一杆步枪,徒步进城,从西门岳阳楼入城,正赶上湘北革命军的一支部队出城,全体官兵高唱军歌。

        “衣衫破,饭碗空,泱泱华夏遍地穷。为何穷?贪官污吏狠,土豪劣绅凶,残酷压榨我民众!……刀枪举,战旗红,讨伐凶顽意气雄!睁眼看,讨逆军威壮,国民斗志昂,不灭凶顽誓不还。……”

        连长诧异道:“湘北革命军竟也会唱这首歌?咱们连的那几个傻蛋到现在还唱不齐呢。”

        秦凌笑道:“刚才听那几个师部的参谋说,这湘北革命军里也派去了政宣员,想必这歌就是他们教的吧。据说湘北革命军的那位龚司令有意接受共和军的改编,或编为共和军独立师,或编为革命卫队。”

        “龚春台不是一直想打回家乡么?怎么,现在转了性儿了?”连长有些奇怪。

        “打回家乡?现在湖南这架势,若没有共和军撑腰,湘北革命军只怕早就被君宪派的巡防军打垮了。”

        秦凌与连长嘀咕几声,等那支革命军开出城后,便进了岳州城,径往师部赶去。

        两人赶到师部一看,才发现他们来得太早了,会议室都还没开门,门外倒是等着十几位军官,正好摆龙门聊天,正谈得起劲的时候,一名参谋匆匆奔来,将在场的所有识字军官全部点了“壮丁”,拉着他们去帮忙,作为政宣员,秦凌也跟了去。

        到了地方一看,秦凌才明白他的任务是协助师部的参谋们登记名册。

        来登记的人都是湘北革命军司令龚春台从湘南、湘东一带领过来的革命者,这些人中多数都是原共进会的属下,湘变之后,共进会设在各地的军政分府纷纷瓦解,君宪派掌握了各地的实权,对于共进会的人执行斩草除根政策,许多共进会的干部、士兵都被栽上“会匪”的罪名被杀,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只能躲在山里,有些人干脆就此落草,成了真正的土匪,湖南局势更加动荡。

        龚春台本人就是湖南会党首领,在湘南、湘东有很强的号召力,湘变之后,得知湘南、湘东君宪派对会党赶尽杀绝,龚春台焦虑万分,于是江湖意气爆发出来,带着少数亲信化装潜往湘南、湘东一带地方,利用会党残余力量将那些被打散的革命党人聚拢起来,准备就在当地发动起义,但是后来考虑到敌我力量对比过于悬殊,所以他改变了主意,放弃了起义计划,决定带领被打散的革命党人潜回湘北,投靠共和军。

        这一路过来可是很不容易,全靠会党的组织能力和龚春台多年积累下来的关系,这才分几拨将那两千多人带回岳州。

        龚春台的湘北革命军全靠共和军协饷,部队财政拮据,无法安置这些带过来的人,于是就将他们领到第五师,希望【创建和谐家园】收留他们,考虑到湖南现在的局势,【创建和谐家园】同意收留这些人,不过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将他们安插到军队里去,这必要的甄别措施还是不可少的,所以,秦凌这帮识字的军官就被临时抽调过来,帮助登记。

        “姓名?”秦凌坐在桌后,拿着钢笔,抬头望了眼站在桌前的这个人。

        “周海山。”那人一边说,一边拿出块布条给秦凌看,那是共进会的军阶标志。

        “你以前做过标统?”

        秦凌看了眼那块布条,却并不觉得惊讶,刚才他还登记过一个协统呢,那可是相当于共和军旅长的官,连这么大的官都没了部队,只能跟着龚春台逃过来,由此即可看出共进会在湖南损失之惨重,基本上共进会在湖南的统治已经崩溃。

        “标统,相当于贵军的团长。”那周海山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鄙人是贵州军政府焦都督的同乡,与贵军的吴师长也是认识的。”

        秦凌点了点头,将此人姓名记在纸上,并询问道:“你会写字么?投军之前是做什么的?”

        “鄙人会写字,投军之前么,鄙人在湘军巡防营里当差,做过管带。”周海山笑着说道。

        但话音未落,却听有人在他身后呵斥了一声。

        “周海山!你这谎话是张口就来啊!你以前是卖布的贩子,什么时候在巡防营里当过军官了?你在共进会里怎么说话我不管,可是现在你既然要投奔共和军,以后说话可就得注意点了!”

        周海山扭头去望,看清那人相貌,顿时一惊,张口结舌半天没敢说话。

        “吴师长。”秦凌也看清那人,急忙起立,立正敬礼。

        那揭穿周海山谎言的正是第五师师长【创建和谐家园】,身边还跟着副师长潘康时。

        【创建和谐家园】点着周海山的鼻子,毫不客气的说道:“知道你们共进会为什么一败涂地么?就是因为你这种人太多了!欺上瞒下,满嘴大话,如此怎能不败?我是看在共进会也曾是革命组织的份上才答应收留你们,如果你们把共进会的那套把戏拿到共和军里,别怪我不客气!”

        周海山涨红了脸,唯唯诺诺几句,却是不敢有半点不恭敬,当初他奉命领着一千多人的部队去羊楼司接防,就领教过这位吴师长说一不二的禀性,此时寄人篱下,更没有顶撞的资本。

        “我看,你不适合留在军队里,你还是去做你的布贩好些。你去指挥手下打仗,不是送了你自己的性命,就是送了手下的性命,你这种人,我是不会收留的,如果不是看在龚司令的面子上,我现在就把你赶走了!”

        【创建和谐家园】脸色铁青,数落了几句之后,目光一转,望向秦凌,说道:“秦凌,你马上跟你们连长回黄牛岗,把大炮、弹药全部装车,等接防的湘北革命军部队赶到黄牛岗,你们立即把部队拉到城东大校场!”

        “是!”

        秦凌放下笔,敬礼退下,快步走出师部礼堂,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创建和谐家园】仍在点着那个周海山的鼻子教训。

        “吴师长叫我回去拉队伍【创建和谐家园】,难道马上就要开拔了?”

        带着这个念头,秦凌与连长匆匆返回黄牛岗驻地,【创建和谐家园】部队,将大炮、弹药装车,一支湘北革命军随后赶到接防,炮兵连随即撤离黄牛岗,开往城东大校场。

        整个下午,岳州城附近驻军调动频繁,大量辎重装车,城市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当天下午五点半,师长【创建和谐家园】正式向第五师下达开拔令,内容很简单:

        “全军出发,向南快速突击!进军目标:长沙。”

      第275章 形势微妙(上)

        郑州属河南省开封府管辖,自古便是豫北重镇,交通孔道,京汉铁路建成之后,郑州又成了京汉线上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不仅沟通着南北交通,而且计划修建的陇海铁路也由郑州通过,一旦陇海线建成通车,郑州就将成为中原乃至整个中国最重要的交通枢纽。

        不过由于“戊申革命”的爆发,陇海铁路的建设计划也被推迟,现在已建成通车的只有开封至郑州的一小段,与京汉线一样,这段铁路也控制在比利时财团手里,不过考虑到革命之后的乱局,现在比利时财团已经同意将部分管理权移交给袁世凯政府,至于护路权,更是完全交给了北洋军。

        作为控扼京汉线的战略要地,郑州现在已成了一座兵城,驻扎于此的北洋军、豫军地方部队已超过万人,现在仍在从北方调遣部队到郑州,如果南北之间兵戎相见的话,郑州或许就是双方争夺的重点城市。

        现在的河南,最高军事长官是赵倜,他现在不仅是袁世凯任命的河南军政府都督,同时也是河南镇守使,理论上来讲,所有的河南武装部队都归他指挥。

        但是理论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现在赵倜能够指挥得动的只有那支由老毅军扩充而成的豫军,北洋军名义上由他指挥,可是实际上的控制权是掌握在张镇芳手里。

        张镇芳名义上只是河南省议院的议长,按说是不能指挥北洋军的,但问题是他的背景不一般,此人是河南项城人氏,是民国临时大总统袁世凯的表弟,与袁世凯关系密切,再加上他是进士出身,所以这仕途也是平坦,先后出任过清廷的道员、盐运使、提法使,袁世凯的官越大,他的官也就越大,与袁世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害关系,所以,袁世凯倒霉的时候这张镇芳也跟着倒霉,当初袁世凯因为“鸩杀大行皇帝”而失势,张镇芳也被罢了官,后来更是被小恭王的“宗社党”盯上了,扬言要拿他的人头祭奠大行皇帝,张镇芳不得不逃到天津租界隐居,本打算再逃往香港,但不等他上船,袁世凯已发动“兵谏”,重新掌握了中枢的权力,如此一来,张镇芳不仅不必逃了,而且还可以继续他的仕途了。

        不过袁世凯并没有立即给他官做,而是打发他回了河南,让他去“想办法”当上河南省议院的议长,为【创建和谐家园】做个表率,张镇芳是聪明人,领悟了袁世凯的真实用意,于是迅速去了河南开封,一番谋划,顺利的当上了议长,成了河南的民意代表,与赵倜一文一武,为袁世凯打理这河南的军政事务。

        虽然张镇芳只是文官,与军事毫不搭边,但是北洋军将领都不是傻子,他们当然清楚袁世凯袁老帅派张镇芳到河南的真正用意,赵倜虽然是“从龙功臣”,可毕竟是个外人,不如张镇芳这个表弟可靠,所以,虽然赵倜是名义上的河南都督,可在北洋军官兵的心目中,张镇芳才是真正的“河南王”,他们也只听张镇芳的话。

        驻扎郑州的北洋军是第二师第四旅,旅长是鲍贵卿。北洋第二师是由原北洋新军第二镇改编而成,袁世凯的“新年通电”拍发之后,第二镇就在郑州响应袁老帅的立宪倡议,并出兵开封,逼迫河南巡抚吴重熹响应袁世凯,后来“建国战争”爆发,第二镇改编为第二师,派遣部分部队由潼关攻入陕西,与河南奋进会并肩作战,共同光复了陕西,“建国战争”结束后,第二师的部队又调回了郑州,继续控制京汉线交通枢纽,为袁世凯盯住南边的共和军和奋进会。

        鲍贵卿字霆九,奉天海城人氏,早年曾在淮军当哨官,参加过中日甲午战争,后入开平武备学堂,毕业后派入新建陆军服役,算是袁世凯小站练兵时的老部下,“戊申革命”爆发时他是标统,与王占元、卢永祥平级,袁世凯开始扩充北洋军后,许多军官被迅速提拔起来,鲍贵卿也从标统被提拔为了协统,“建国战争”爆发后协统就改称“旅长”了。

        其实照资历算的话,鲍贵卿做师长也并无不可,但是僧多粥少,袁世凯的亲信太多,不可能一一顾得过来,也只能委屈鲍贵卿先做旅长了。

        为了早日做上师长,鲍贵卿不得不想办法巴结张镇芳张议长,张镇芳说往东,鲍旅长麾下的北洋第四旅就不敢往西,也正是靠着鲍贵卿手下这近四千人的部队,张镇芳才能与河南都督赵倜分庭抗礼,在这河南威风八面。

        不过赵倜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手下的豫军虽然素质、装备远不及北洋军,可是人多势众,仅是嫡系部队就有八千人,加上那些各地来投的民军、会党,赵都督手里的部队已超过了一万人,靠着这支部队,赵倜才能与张镇芳战个势均力敌。

        可是河南境内不仅有北洋军、豫军,在豫南还有一支人马,叫做“湖北军政府北伐先遣军”,这支部队名义上隶属于共和军序列,可是实际上是一支半独立的武装力量,其指挥权由奋进会掌握,无论是袁世凯还是赵北,都无法直接指挥这支部队,只有奋进会的领袖杨王鹏才指挥得动,这支部队原本只有河南新军的一两千残余部队,后来陆续补充兵员、武器,在合并了王天纵的绿林武装后,部队迅速扩充到数万人,现在留在河南的部队还有两万余人,虽然装备低劣、人员良莠不齐,但身后站着湖北的共和军和整个南方的革命党人,所以其势不容轻视,无论是北洋军还是豫军,都不敢主动挑衅。

        除了这三路人马之外,在豫西北还有一支特殊的武装部队,叫做“豫陕联军”,由同盟会员刘镇华控制,名义上归奋进会指挥,但是实际上是自行其事,与奋进会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而且由于其成员多半都是河南的蹚将、陕西的刀客,部队的组织性更差,匪性更强,装备也更低劣。

        四路人马会中州,这河南的地面也上演着一幕现代版的春秋战国,只是由于各方的克制,这河南的地面反倒比湖南、贵州平静许多,至少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

        换句话说,现在的河南,各方势力处于平衡状态。

        但是只有局中人才明白,河南现在的形势也很微妙,四方势力的平衡随时都会被打破,就像那湖南、贵州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炮火硝烟的战场。

        最近这段日子以来,鲍贵卿往张镇芳寓所跑得更勤快了,袁世凯的一些密电都是由张镇芳转交给鲍贵卿,就连河南都督赵倜都不得与闻,也正是从那些密电中,鲍贵卿嗅出了一丝南北决裂在即的味道,如何在这场乱局中取得足够的利益成了鲍旅长最关心的问题。

        今日一大早,鲍贵卿就跑到张镇芳寓所请示,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返回城郊的旅司令处,但还没坐下,张镇芳又派了一个心腹随员匆匆赶到旅司令处,邀请鲍贵卿前往省议院议事。

        河南省垣是开封,但考虑到京汉线的重要性,鲍贵卿和张镇芳坚持主张省议院应该驻在郑州,他们打的旗号是“军民分治”,可以与都督府驻地开封区别开来,豫督赵倜对此虽有不满,可是也并未强烈反对,所以,与四川的情形相似,河南的省议院驻地与省政府驻地不在同一个城市。

        鲍贵卿赶到省议院的时候,一帮临时召集起来的议员正在开会,鲍贵卿不是议员,也不是记者,自然不好赶去会议室旁听,于是只能在接待处等候,一边等一边琢磨张镇芳召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等了小半个钟头,不见张镇芳过来,正不耐烦时,吴重熹却走进招待处,向鲍贵卿问道:“鲍旅长,你也在这里?可是张议长召你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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